程微冲众人行了一个拱手礼:“在下玄微,奉师尊之命,前来驱疫。”
她一身青色道袍,身无饰物,只以一根碧玉簪挽起一个道髻,清丽脱俗之余显得愈稚嫩。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碍于玄清观的来头,虽无人敢提出质疑,可众人的想法不言自明。
这明明还是个小姑娘,真能祛除瘟疫?
程微早已料到众人会有这种反应,并不往心里去。
她奉师命而来,旁人看法与她无关,只要不影响她做事就好。
于是程微一脸平静道:“各位大人,我想知道,目前长沽疫情如何。”
众人互视一眼,迟疑片刻,在长沽知府的眼神指使下,一位低阶官员站了出来,介绍道:“我们把长沽城按照灾情程度划了四个片区。其中北城区地动时受灾最重,房舍倒塌十之七八,砸死者众,幸存的灾民被安置在南城区,如今北城区已空。其次是东城区受灾较重,而疫情就是从东城区开始的,现在大有传到南城区之势。受灾最轻的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西城区了。”
程微听了点点头,又问:“那东城区疫情如今是如何控制?”
“这——”那官员犹豫了一下,看长沽知府一眼,见上官点头,如实道,“一开始我们派了医队进去看诊施药,后来疫情展迅猛,完全不可控制,有几位大夫都染上疫病而亡,就不得不退了出来。现在每日有官差抬了药物放在进出口处,由东城里的百姓自行领取,不得随意进出……”
“临行前,我听师父说,大凡地动,乡野间要比城镇受灾更重,不知那些村子小镇情况如何了?”
那官员擦了擦额角冒出的细汗,叹道:“地动之后许多村落道路断绝,至今没有联系上,几个镇子的伤亡情况倒是统计出来了。许是镇子人口较少,万幸的是没有疫情上报。”
程微听后,便对北冥真人道:“师兄,我想尽快进入东城区,替百姓们祛瘟治病。”
“也好,只是要辛苦师妹了。”北冥真人自是答应下来,问在场众人,“不知哪位大人愿随我们一同前往?”
此话一出,室内顿时一静。
如今东城区已是十室九空,进去和送死无异,这是名副其实要命的差事。
见无人做声,程微开口打破僵局:“师兄,我们玄清观弟子有十数人,够用了。”
少女面色平静,对长沽知府道:“劳烦大人替我们准备数个大桶,呃,挑水的扁担亦要准备几条……”
听着程微吩咐,长沽知府脸上烧,一咬牙道:“道长,下官愿随你们同去。我是此地知府,熟悉地形和情况。”
长沽地动虽是天灾,可疫情爆,若是控制不力,他这个知府就当到头了。何况来了这些玄清观道长,若真是任由这些道长进入疫区,他身为知府袖手旁观,那就不只是没了乌纱帽的事,说不准脑袋都要搬家。
既然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死的光彩些,也不枉他当一回父母官。
长沽知府说完,赈灾御史立刻道:“道长,下官亦愿前往。下官肩负圣命,本就是为赈灾而来,岂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缺少一个开头的人,二人说完,其他人就坐不住了,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纷纷表示愿意前往。
商定好前去人选,程微便道:“各位大人稍后,我先准备一下。”
等到玄清观众人离去,大小官员一阵沉默。
好一会儿,其中一人道:“那位玄微道长,当真能祛除瘟疫?”
这话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事,最后还是赈灾御史开口道:“北冥真人乃是国师座下席弟子,既然他这么说,那位玄微道长想来是有些能耐的。诸位还是不要妄加猜疑,赶紧准备去吧。”
半个时辰后,一支由官员、衙役还有道士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前往东城区。
到了东城区临时搭建起来的隔离之处,守门的小吏大惊:“大人,您不能进去啊。这里面前两日还有不少人来领药材食物,从昨日起人明显减少,到今日更是许久不见一个人来。可见,里面那些人恐怕——”
长沽知府摆摆手:“不必多言,开门!”
小吏扑通跪下来:“大人,您真的不能进去啊,这不是去送死嘛!”
小吏放声痛哭,震耳欲聋。
程微就道:“大人,此人声音洪亮,正适合敲锣打鼓把躲在家中的百姓喊出来。”
小吏的哭声顿时一止,噎得不停打嗝:“大,大人,您不能听这女娃胡言乱语——”
长沽知府拉着脸道:“休得胡言,这是前来解救百姓的玄清观道长。既然道长看中了你,还不立刻开门,拿好铜锣随我们一同进去!”
小吏嘴巴大张,欲哭无泪,目光呆滞应了一声是,把门打开。
随着门一开,立刻带来一阵夹杂着腐臭气味的风。
众人不适地抽抽鼻子。
一个道童递过一个小巧的荷包。
小吏一怔。
道童淡淡解释道:“这是我们师叔祖炼制的驱疫符,带在身上可保你不被疫病侵染。”
小吏转了转眼珠,果然觉队伍里每个人腰间都坠着一枚这样小巧的荷包。
他忙接过来,下意识问道:“你师叔祖是——”
道童一脸骄傲指向程微:“那就是我们师叔祖!”
小吏……
嘤嘤嘤嘤,他想回家!
东城区一片沉寂,仿若死城,随着深入,臭味越浓烈。
程微不由叹息。
这场地动生在炎炎夏日,瘟疫紧随其后而来几乎是必然。
“就在这里吧。”选了一处开阔之地,程微停了下来。
在长沽知府示意之下,十数位衙役一边敲锣奔走一边大喊:“乡亲们快出来啊,京城玄清观的神仙们来给你们治病了。”
“饮上一口神仙水,疫病立除啊!”
程微一脸黑线。
这怎么听都像是江湖郎中在卖狗皮膏药啊。
出乎意料的是,随着衙役们奔走呼喊,竟真有人陆陆续续从房舍中走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