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从晋阳出的政令,不可谓不多。
也许是时间太短,也许是北上一战的战果太过惊人,也许是天气的缘故,让人们热情稍减,所以闹出的动静其实并不大。
突厥人的使者来了又走了,江南陈家皇室子孙,死在了晋阳,晋阳城中办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丧礼。
晋阳王氏正在埋头准备着修订隋律。
晋阳城中的大族子弟们,开始陆续上任,填充进了晋阳各处府衙当中。
人们最为关注的总管府以及左右卫府的各个职缺,有一些被晋阳王氏抢了头筹,有的本就是代州军将的盘中餐。
剩下来的边边角角,也让人很是眼热。
可这些地方都不太好进,总管府好像也没有大肆延揽各家俊杰的意图。
所以,总的来说,冬天里的晋阳还算平静。
可渐渐的,晋阳新的主事之人的府邸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人排着队等候在门外了。
总管府这里也热闹了许多,进进出出的人们,一看那穿着气势,就知道头上都顶着官气呢。
随着一场场风雪来临,曾经的王氏别业,如今的总管府,门槛好像也一节节拔高了起来。
显然,稳定带给人们的是无穷的希望。
晋阳易主并没有造成太多的混乱,新的秩序正在悄然建立,总管府的权威也正在迅速的渗透入晋阳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李渊在时,众人争相投效不假,可里面的竞争,关西世阀和晋地大族之间的隔阂,却让人无时无刻不有着提心吊胆的感觉。
李元吉主持晋阳的时候,闹的就凶了很多,让人更不安心。
如今嘛,云内李定安入主晋阳,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上来,可晋阳的各个衙门,陆续开始敞开大门,办理政务。
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衙堂之间来来往往。
晋阳城中的巡吏也开始走上街头,代替了背弓挎刀的军卒,军营也大多挪出了城外。
一切的迹象都表明,战争的脚步声好像正在远离晋阳这个地方。
更让晋阳人们安心的是,李云内虽然据说祖籍在关西,可少年时就来了晋地,又在晋地起家,算得上是半个晋人。
而在李破账下任职的人物,大多其实也都是晋人,这就让晋阳的人们感觉比较亲切了。
寒冷的北风还在肆虐,唐军还驻兵于介休,天下的战火也远未熄灭的时候,可晋阳城中,乃至于晋地北部,却已有了几分祥和的气氛。
总管府的门户,于是也就随之显得愈高大了起来。
肃穆威严的府邸中,多了一些奴仆,李破的亲眷还是那么几个,可府邸中终于有了些人气儿。
总管府中的李家大娘子,拜了晋阳名士为师。
府中的记室,乃晋阳王氏嫡女,晋阳城中有名的才女,南园主人王绮。
总管府的司马,一位是晋阳温氏的温大临,一位则是晋阳王氏的旁支子弟王庆。
总管府中的仆从,多为晋阳人士。
于是,总管府的主人们,在晋阳人们的眼中,已有几分自己人的味道了。
十一月间,雁门太守宇文歆和楼烦太守苏亶,受李破想招,陆续赶到了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生过一样的晋阳。
晋阳市面上的安定,让刚离开晋阳几个月的宇文歆都感到了几分惊奇,就更不用说苏亶了。
两个人的属地离晋阳都不算远,紧赶慢赶,前后脚的进了晋阳,更是不约而同的直奔总管府,去拜见李破。
李破看两人都冻的不轻,也就没急着询问他们钱币的问题和两郡政事,而是让他们先在晋阳休息两天再说。
两个人多少都有些感激,在总管府中歇了一晚,就都闲不住了。
宇文歆先去王氏门儿上走了一趟,送上了不少礼物,以后就是王家的女婿了嘛。
见到王氏阀主王丛,两人可谓是相谈甚欢。
说起之前故事,两人都在感慨,世事变幻,实在让人难以预料。
可不是嘛,当初宇文歆在晋阳的事情,对晋阳王氏可是避之唯恐不及呢,谁又能想到,如今两家却成了亲家。
而有了这门亲事,显然宇文歆占的便宜要大的多,因为晋阳城中的事情,都可以在王氏这里得到消息。
至于以后会不会受王氏拖累,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而苏亶呢,却是头一次来晋阳,不过别看人家头一次来,在这里虽说没有亲眷,却有着朋友。
和他交好的人还不止一个。
像尉迟兄弟,就是和他一起来晋地投效李破的小伙伴儿。
而当过楼烦郡尉的步群,和他也相交甚厚。
如今和王智辩搭档在一起,相问之下,对晋阳的情势也不算陌生。
显然,他比宇文歆强的地方在于他投效李破的时间更早一些,这就是资历。
而他和宇文歆不同之处也显现了出来。
苏亶没急着去找步群等人打问消息,而是带着从人出了总管府,先去晋阳城中转了一圈儿。
先去瞧了瞧晋阳宫,曾经的皇帝行宫,此时已经是寥落非常,宫人们多数已经被李渊取去了长安,剩下的都是些老人了,勉强栖息于此,求个苟活罢了。
旧日宫城,已经迅速的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野草和一些小动物正在占领这个地方。
苏亶抚着宫墙,连声叹息,颇有伤古之意,缺的可能就是留下点墨宝诗句什么的了。
此时有人急匆匆赶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苏亶微微颔,紧了紧披风,随即翻身上马,带人离开了这处记录着帝国辉煌以及它的败落的地方。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苏亶便出现在了一处楼宇之前。
虽说是大冬天,又在晌午时分,这处地方却比其他去处更热闹一些。
门前人来人往,楼中酒菜飘香,隐隐间还能听得见丝竹之声,不用闻,都能感到到一股脂粉气扑面而来。
没错,这是一处青楼所在,名字嘛,很俗气,叫如意楼。
远远看了一眼,苏亶脸上已经露出了些笑意,笑容间却又夹杂了些缅怀和惆怅。
他有点神思不属的信马由缰向前而来,是啊,青春年少,又出身于名门望族的他,有多少日子没听到过莺声燕语,没感受过温香暖玉在怀的精彩了呢?
(今晚思路不同,赶时间上传,字数有点少,见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