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是,传闻隋帝杨广还东都,瞅着东都大街上的迎驾的人们,也许是在北地呆的时间久了,习惯了荒凉景象,见的鲜血也多了。
于是对近臣们冷森森的来了一句,“东都人犹多矣。”
开始的时候,臣子们还以为是皇帝在称赞东都的繁盛,也没当回事。
等后来隋帝杨广召集群臣,再议杨玄感之罪,欲追责从贼人等,这一下臣子们才恍然大悟,皇帝进城时说的那句话,是嫌弃东都人太多了,之前杀的不够啊这是。
其实,这个时候皇帝杨广的心态已经非常明了了,这人彻底的疯了。
众人自是不愿再起大狱,东都勋旧子弟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许多人在之后带着家人纷纷逃离了东都洛阳,去了西京长安,托庇于关西世阀门下。
这只是开始,接下来,大冬天的,皇帝命大将军宇文述征伐东都百姓续造龙舟。
这还不算,他在雁门被围的时候,信誓旦旦的告诉臣子们,不再起兵北征了。
但到了这会儿,他连草稿都不打的就反悔了,再议征伐高句丽之事。
这也许是他感觉到了天下大乱,他的皇位岌岌可危,想借机试探群臣,或者说,是想看看自己还能驱使多少臣民。
又或者,他是真的疯了……谁知道呢。
反正,回到东都洛阳的皇帝,折腾了一番,几乎一件事都没办成。
身在东都的臣子们,也厌烦了皇帝的出尔反尔以及小孩子般的无理取闹,没事的话,谁也不愿在皇帝面前晃悠了。
他们不像关西世阀那样,敢于强硬的跟皇帝对抗,而是选择了沉默。
只宇文述,老实的去造龙舟了。
于是,到了这个时候,皇帝杨广好像终于好像想起来,该赏赐有功部下了。
从平杨玄感之乱开始,一直到雁门被围,所有有功将士,依次论功。
但悲剧的是,只能赏赐官职,其实现在隋帝杨广穷的也只剩下官职了。
这一议功,终于让有些人来了精神,吵吵闹闹一直到十二月间,功劳簿弄出来了。
所谓近水楼台嘛,于是,平杨玄感之乱的功劳,要重赏,当然,重也没重到哪里去,只是造就了以后的很多反贼而已。
至于解雁门之围的有功将士,算了,离着那么远,赏了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没等大家分完这并不算多可口的蛋糕呢,隋帝杨广北巡的后遗症就作了。
晋地南部大乱,汾水两岸,盗贼蜂起。
没办法,晋地最靠得住的府兵和将军们,都赶往了晋阳,冬天回不来了。
因为战乱,百姓生活本就越来越是困苦,再加上征伐府兵,自然要夹杂着各种民役,粮食在一夜之间,就涨成了天价。
所以,和很多地方不太一样,晋地的叛乱,是从大城里先爆的,然后漫及乡野。
不论皇帝杨广,还是东都的臣子们对晋人这会儿也是怨气颇深。
实际上,到了大业十一年冬末,皇帝杨广的诏令,已经没人当回事了,差不多都是东都的臣子们在主持朝政。
又因为对河东宣慰使李渊的见死不救很不满意,于是,老将樊子盖再次披挂上阵,关西兵,讨伐晋地叛贼。
这位老将可没半点手软,破绛州贼敬盘陀等,坑杀降俘无数。
不管是他本人心存怨气,还是不想回去受到众人指责,他都选择了最不合适的一种做法。
谁都知道,自古以来的民变叛乱,剿不如抚的道理。
王世充,吐万绪等在两淮杀俘,两淮大乱不止,樊子盖这会在晋地杀俘,同样让晋地乱事更汹。
而此时,山东,河北差不多已经是彻底糜烂,被张须陀连连击败的乱军,蜂拥西向,也让晋地的战火越烧越旺了。
到了大业十二年初,瓦岗军终于崭露头角,开始攻城拔寨,进逼洛口仓这样的粮草重地。
于是,樊子盖被召回东都,主持朝政,河东宣慰使李渊,拜晋阳留守,兼任晋阳宫监,实实在在成为了晋地最高军政长官。
大业十二年,无疑是唐国公李渊家的一年,也是他最难受的一年。
因为他不但要应对突厥的袭扰,也要面对纷纷起事的晋地义军,还要受着来自东都的指责,这夹板气可是够他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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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大业十一年冬,突厥大军在冰天雪地中,漫山遍野的漫过了马邑,突厥人撤军了。
突厥人表示也很受伤,他们没能捉住隋帝杨广,在雁门城下打了近一个月的攻坚战,彻底将雁门城变成了另外一座辽东城。
在雁门城下,突厥人流尽了鲜血,却连城墙都没登上过几次。
然后便是分外漫长的撤军过程,他们还得面对隋地北风以及草原上的漫天风雪。
虏获的隋人百姓,只要出了塞的,几乎全部冻死在了冰雪当中。
而数十万大军人吃马嚼,后勤上的损失,也让突厥诸部怨言四起,可以说,这次突厥人南下一圈,是一无所获,而且损失不小。
实际上,始毕可汗和隋帝杨广一样,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大军征伐,看似威风无比,实际上却充满了隐患,所以,自古以来,大军征战,其要害处,皆在于速战速决,不然的话,拖延时日之下,一旦不能靖功,自己就得品尝苦果了。
连隋人,都承受不住一次百万大军出征的后果,何况是突厥人?
实际上,之后几年,突厥人再无聚大兵南下之举,就是这次南征的后遗症在作怪了。
更何况,突厥可敦,大隋义成公主,还送信来说,北方有敌人犯境,更加重了突厥贵族们的挫败感。
突厥大军并没有在马邑多做停留,一队队的突厥骑兵,汇入大军当中,跟随大军北去,马邑城安然无恙。
只苦了神武,大军一过,神武城立即遭了灾。
当突厥人离开的时候,神武城已是一片死寂,成年男女,都被大军带走北上,成为了人家的奴隶,剩下的人,皆被杀戮一空,几近于屠城。
这种事情,突厥人干的很利落,他们已经在雁门演练过很多次了。
云内城就更不用说了,没人会绕道云内城出塞,除非他是从飞狐口钻出来的。
突厥人到也没忘了,云内城下好像还有他们一支人马呢。
于是派了人来报信,让他们随大军北返。
不过报信的人到云内城下转了转,竟然没现自己人的踪影。
于是,便回去报说,仆骨部的人已经走了。
也没什么人在意,松散的部落联盟体系,都紧着自己呢,谁顾得上谁啊,到是有人了两句牢骚,仆骨部的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什么的。
这要是让仆骨吉思在地下听到了,估计得再吐一口老血。
于是,云内城的八面楼里,李破便颇为得意的向李碧吹嘘,咱的智慧已经突破天际,你看看,这要是去了神武城,不定就被突厥人围住了呢。
这和事实可有点差距,他要是去了神武城,在突厥人急急率兵回军塞外之际,有没有,有那个功夫去理会缩在神武城内的他,还真不一定。
不过吹嘘这东西,之所以为吹嘘,就是因为让别人抓不住话柄,多数也不可预测,又带着点似是而非的道理,才能称之为吹嘘嘛。
不过,接下来,李破可没闲着。
因为这个冬天的收获,远远不能满足需要,粮食的问题,已经渐渐开始显露端倪。
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谈论,明年大家能不能吃饱肚子了。
马邑官府,甚至是代州总管府,晋阳,差不多都不用指望。
恒安镇军还可以讨要粮草,云内城的百姓们,等官府救济,却一定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那得多少粮食,才能满足需要?嗷嗷待哺的可能也不止云内城一处,而云内城尴尬的位置,也决定了获得晋阳支持的希望颇为渺茫。
还得自己努力,无论是李碧,李破,还是恒安镇军上下,此时都已经将云内城视作了自己的地盘,主人翁意识那叫个强烈。
实际上,这就是乱世来临之后,必然会产生的效果之一,军人们纷纷拒城而守,划地为王,带出来的是明显的军阀作风。
没办法,恒安镇再次侦骑四出,探头探脑的打探着突厥人的动静。
等到消息纷纷传回来,时间已经来到大业十一年九月末尾。
这一次,李破是咬牙切齿的做出了决定,将战马全都了下去,恒安镇军几乎是倾巢而出,离开了云内城,追着突厥人的尾巴杀了过去。
其实,这一战,才算是李破真正的成名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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