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脱?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
洪端端在纠结中睡去。
次日是周六,戎关关不用上幼儿园,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哥哥嫂嫂了,缠着程及叔叔帮他了视频邀请。
戎黎接的,戎关关开口就找嫂嫂。
然后换徐檀兮接了。
“嫂嫂,你和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正是傍晚时分,徐檀兮在医院后面的花园散步,早上下过暴雨,中午出了会儿太阳,下午又起了风,地面上已经干了,路两边的枝丫还是湿的,雨水冲刷掉了灰尘,叶子葱葱绿绿,空气里有潮湿的青草香。六月的风裹挟着雨后的凉,扑在脸上像浸了水的羽毛在搔。
她在病号服的外面套了件雪纺布料的长款外衣,衣摆到小腿,走路时微微摆动,像振翅的蝶。
“还要过些天再回去。”她沿着路,走得很慢。
手机屏幕里一整个都是戎关关的脸,白白又嫩嫩,他一副小可怜的语气:“可不可以早点回来?我很想你们。。”
地上铺了鹅卵石,戎黎走在外侧,徐檀兮被牵着,在里侧。
走到一处木椅,她拂衣坐下,同戎关关说:“等嫂嫂病好了就回去。”
“嫂嫂你感冒了吗?”
“不是感冒。”
戎关关问题好多:“那是什么病?”
戎黎接过手机:“少问那么多。”
“哦。”
戎关关把他刚刚涂好了颜色的画拿过来,给戎黎看:“哥哥你看我画的画,好不好看?”
很丑。
戎黎:“嗯。”
画上有一个太阳,两朵向日葵,三个人,以及——
“我肩上怎么有只毛毛虫?”??
还给他画了个紫头,一共就三根。
戎关关一副“你简直乱说”的表情:“这是恐龙。”
上个月徐檀兮给戎关关报了个画画的兴趣班,兴趣班的老师昧着良心夸戎关关有天赋。
戎黎再看了一眼那只两个椭圆四根线组成的恐龙:“行了,挂了。”
戎关关不想挂,嘴撅得能挂油壶:“我才说了一会儿。”
“你嫂嫂要休息了。”
“那好吧。”戎关关在那边比心,“嫂嫂,爱你。”
徐檀兮不会比心,也说不出肉麻话,中规中矩地挥手再见。
戎黎把视频挂了。
“累不累?”
她已经走了十几分钟。
“不累。”
今天的运动量够了,戎黎带她回病房,一转身,看见了沈清越。
他拄着导盲杖走过来,走一步盲杖末端的金属就在鹅卵石上敲一下,在路过徐檀兮时,他停下脚,无神空洞的瞳孔朝向徐檀兮。
“我的眼睛,”他问,“你还用得习惯吗?”
戎黎把徐檀兮挡到身后。
沈清越的助理也上前了一步,摆出防御的姿态。
卢飞进了监狱,他是沈清越的新助理,名张莽。
“你呢?”沈清越这回望向戎黎,还是那个问题,“眼睛用得惯吗?”
他们三人的眼眶里装的都是别人的眼珠子,只有徐檀兮不会有后遗症,因为戎黎给她挖的是慧眼,是掌善恶的伽诺神尊用来看世间黑白与是非的眼睛。
戎黎与沈清越对视,回了他一个字:“滚。”
沈清越笑了,白皙病态的脸,惨烈阴狠的笑,像森冷的夜里从暗处爬出来的鬼魅,他张牙舞爪、蠢蠢欲动。
等着看,是神明说话,还是魔鬼唱歌。
他收起导盲杖,换了方向,脚步刚迈出,后面有人在大喊——
“沈清越!”
沈清越脚步停下。
官鹤山冲过来,人过中年依旧麻利,他跳起来,一脚踹在沈清越胸口。
沈清越没有防备,整个人摔坐在地上。
张莽立马上前护主,官鹤山的几个保镖也随之围堵上去,将他困住。
沈清越刚要坐起来,官鹤山一脚踩在他肚子上。
“官先生,”沈清越咳嗽,脸色铁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官鹤山攥着他衣领,一拳挥过去:“老子在打你!”
张莽被拦下了,沈清越没人护着,那副弱不禁风的身子哪是官鹤山的对手,被他压着打。
一拳又一拳。
官四爷就是炮仗,谁点他他就炸谁,他边打边骂。
“妈的!”
“死瞎子!”
“小瘪三!”
越骂越上火,官鹤山直接两个拳头一起抡,把沈清越一顿暴打:“还我儿子命来!”
说句题外话,官四爷都五十好几了,还没个香火,道上都传是他作恶多端,所以老天要他断子绝孙,他就急啊,一个女人接着一个女人的睡,药也吃了,菩萨都拜了,还是没个香火。
就在上个月,他一小情人查出来怀孕了,他高兴得在酒吧摆了九十九桌。
从此小情人的肚子就是他的心他的肝他的宝贝命根子。
然而就在昨天,他的心他的肝他的宝贝命根子被沈清越搞没了。
官鹤山想杀人了:“你他妈还我儿子命来!”
虽然才怀一个月,但不管,就是儿子!
沈清越吐了一口血沫:“跟我无关。”
“你还狡辩。”
官鹤山刚从小情人那里过来,小情人正在闹自杀,哭着说杀害他们儿子的凶手刚刚来了,官鹤山追过来一看,不就是这个瞎子嘛。
“我那小情人都说了,就是你推了她,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撞掉了。”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官鹤山打得手疼了,站起来用脚踢:“你这个死瞎子,老子好不容易当上爹,你他妈给我整没了。”
因为后继无人,他被笑话得多惨。
更惨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他刚刚从线人那里得到情报,说戎黎的老婆怀孕了。
戎黎当爹了!
他怎么能当爹?
同样都是作恶多端,凭什么戎黎不断子绝孙?
而且戎黎才二十多,他都是五六十了!
官鹤山狠狠剜了一眼在旁边看热闹的戎黎夫妇,然后把怒火全部撒在沈清越身上。
“去死吧你!”
“死瞎子!”
“断子绝孙吧你!”
他直接朝着沈清越的裤裆踹,死命地踹!狠狠地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