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一路往前行,林锦婳心中不安,但墨雪又不在身边。
她想到隔壁的长孙祁烨,顿了顿,还是没去寻他,只小心盯着外面的动静。
终于,在天色全黑后,原本行驶平缓的船已经猛地停住了,船外面的侍卫还觉得奇怪,大声跟船老大问道:“生什么事了?”
“前边儿河面被人堵死了。”有人回道。
长孙祁烨听到动静也跟着走了出来,看到甲板上站着的夜生,面色微寒:“你们不是才过来么,河面有没有问题,你们应该很清楚。”
夜生只行了礼后,才道:“臣等白日过来时,的确不见河面有东西阻拦。”
长孙祁烨并不信任他,闻言,也只是冷淡的转过了身去,跟常青道:“河面东西阻拦,只怕这一带有水匪出没,小心看着些。”
常青知道他是要自己小心照顾着阿慕,点点头:“属下明白。
没多久,船身边剧烈摇晃起来,有随行的侍从立即跑了过来道:“世子,周围忽然出现了不少的小船!”
“什么?”夜生惊讶一声,忙转身看去,周围忽然亮起了一片火光,等盯紧一看,才现十来艘小船已经停在他们的船只附近了,船上的人举着火把,粗略看去,便不下数百人。
长孙祁烨当即冷沉了脸,上前道:“你们是何人?可知这是朝廷的船只!”
一般来说,匪是不与官斗的,尤其自己还是皇家之人。
但这话一出,对面的人便冷笑起来:“我们要找的就是你,七皇子,皇帝当初将我们主子赶出西夏,如今你还想活着回去么?”说罢,一抬手,便有数个包袱扔了过来,包袱落地,里面竟是爬出密密麻麻的老鼠来,长孙祁烨当即僵住了身子。
常青心道不好,连忙提剑上前,但那些包围的小船上竟是有无数的利箭射来,空气中还弥漫起一股奇怪的香味。
林锦婳在船内听到那些人自爆身份乃是百毒谷的人,又放了老鼠过来时,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且不论这位百毒谷谷主为何要报仇是跟七皇子下手,而不是直接杀人西夏京都,现在这样做的后果,只会招来西夏大批的兵来剿杀百毒谷。而且他们是从哪里知道长孙祁烨一见到老鼠就会浑身僵的,长孙祁烨应该不会将此事大肆宣扬才是。
她正准备出去,夜生已经进来了,道:“我先送你离开,船尾备着小船。”
林锦婳看着他,起了身,问道:“夜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她记得他说过,他的仇人便是百毒谷的那位谷主,而且此番皇上竟然会派遣他来,她也觉得很奇怪。
夜生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先下船,我不会伤害你的。”就算报不了仇,他也不会伤害她。
林锦婳看着他伸过来要拉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微微摇头:“夜生,我与你萍水相逢,各自有恩,但长孙祁烨是怀琰的亲弟弟,我不能看他成为牺牲品。”她看得出来,长孙祁烨并不见得多恨怀琰,而且还未被江妃利用变了之前的怀琰,是很重视手足亲情的,她不能让他一恢复以前那些感觉,便现,身边早已没有一个亲人了。
夜生皱眉:“他差点害死你。”
“他并不是要害我。”林锦婳皱眉,虽然这感情说起来复杂,但眼睁睁看着夜生利用长孙祁烨的命来达到复仇的目的,她做不到,长孙祁烨也曾救过自己的命,最主要的是他与夜生的仇恨并没有关系。
她想罢,转头便躲开夜生的手跑了出去。
长孙祁烨浑身僵冷,拳头死死攥在一起,放仿佛又陷入了某个梦靥中一般。
常青已经受伤,挥剑的速度早已不如之前快速,转瞬,他的左臂已经连中了两支毒箭了。
“七皇子!”林锦婳跑过来朝长孙祁烨喊道。
长孙祁烨听到她的声音,目光动了动:“阿慕……”
“老鼠而已,你提剑就能杀死,别害怕!”林锦婳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小船,夜生绝不会让这船现在就走的,而且这些水匪是不是百毒谷的人还不一定,长孙祁烨现在唯一能逃走的路就是跳水,可他必须能动,否则她把他推到水里也会被淹死。
长孙祁烨直直看着她,紧紧攥着的手微微松开了一些,试探的拉住她的衣袖,眸子赤红:“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吗?”
“你必须一个人走……”
“那我情愿不走。”长孙祁烨的理智慢慢消退,又陷入了之前的僵硬中。这噩梦纠缠了自己这么多年,想来也是摆脱不了了,与其孤孤单单活下去,倒不如就此了结,母妃也不会伤心吧,她还有赵怀琰。
常青急的不行,他一个人已经快扛不住了,忙跟林锦婳道:“阿慕,你快想想办法!”说完,朝船上的侍卫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保护七皇子!”
那些侍从见夜生还不话,也不敢耽搁,立即围了上来。
但他们来的人数不多,而已经靠近的小船上的人已经开始朝这艘船上爬过来了。
林锦婳微微咬牙,一把抓住长孙祁烨的手腕便往船尾拖,常青见状,让侍从们挡在前面,忙跟了过来,但长孙祁烨却仿佛不肯走一半,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远处,夜生看着这里,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得不到林锦婳的回应,以长孙祁烨的性格,他是情愿就这样死在这里算了的,毕竟那些老鼠会让他想起曾经那段最痛苦屈辱难以启齿的经历,被人抛弃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
他只能暗暗说一声对不起,但兄长的仇,他即便是堕入十八层地狱,也一定要报!
林锦婳见他不走,恼了起来:“长孙祁烨,你给我清醒点!”
长孙祁烨仍旧没动静。
常青看着已经快抵挡不住了的侍卫,忙道:“阿慕,你就答应七皇子吧,就当我求求你……”
“我答应他只是在害他。”林锦婳没好气的看了眼常青,才道:“把他扛起来,船尾有小船。
常青见她气势汹汹,不敢招惹,即便是寻常不让碰的七皇子他也只得上前去打算扛人了。
就在他碰到长孙祁烨的一瞬间,他的手却反过来一把抓住了林锦婳往他身后一带,而后一支利箭直接飞了过来,刺入了他的手臂。
林锦婳诧异看去,方才那是她背后的方向,唯一还在那里的就只有夜生!
夜生见状,淡定的拉起弓,他不是要杀林锦婳,但他知道,长孙祁烨一定会替她挡下这只箭。
想罢,准备再次放出箭支,便听林锦婳寒声道:“你今日若敢杀他,我便与你恩断义绝!”
夜生的手微微紧了紧,到底没放出那支箭,不过他能看清林锦婳的脸,带着失望和愤怒。
“是谁?”常青见林锦婳好似认识一般,问道。
“先离开。”林锦婳瞥了眼长孙祁烨:“可会游水?”
“不会。”长孙祁烨紧紧抓着她的手,已经忘却了老鼠的事,只知道,她方才为了救自己,要与人恩断义绝。她不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吧。
林锦婳没想到他会想这么多,也没工夫去想,闻言,只道:“一会儿跟着我。”说罢,转头瞧见船上的侍卫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拉着他噗通一声就跳入了河里。
其实她也不算会,但书上看过书学过,又多次掉到水里,也学的差不多了,总比长孙祁烨半点不会强些。
他们这噗通一跳,常青也赶忙跟着跳了下去。
夜生见状,这才急急走了过来,寒声道:“追!”
那些举着火把的人这才如下饺子般扑通扑通全部跳了下去。
但林锦婳其实没有游走,而是拉着人躲到了这艘船的船底。她能听到一声声的跳水声,河面有光,她也隐约能看到长孙祁烨直直盯着自己的脸丝毫恐惧都没有,拧拧眉头,分明这么胆大的一个人,怎么就那么怕老鼠?当年到底生了什么事?
她才想了会儿,感觉憋不住气了,才小心翼翼带着人悄悄游到了靠近船舵的位置,脸贴着弧形往上翘起的船尾木板,深深吸了口气,又潜了下去,示意长孙祁烨和常青也如此。
现在她们只能等那些下饺子的人游远一些,才好趁着他们不备悄悄离开。
如此等了好一会儿,船上不少人在来来回回的走,他们也只能如此等着,直到过了临近半个时辰,林锦婳这才小心翼翼拉着长孙祁烨又深吸了口气,往之前那三不管地带去了。夜生绝对想不到,她会往更危险的地方去,所以那个地方现在来说也最安全。
几人又游了近小半刻,林锦婳觉得四肢都被冰冷的河水刺激到没有力气了,才敢浮出水面来,远远看着那还泛着火光的船,道:“不能久留,我们要快些走,他们一旦没找到人,很快就会现我们是往这个地方来了。”林锦婳说话都觉得难受起来,这水冻得她浑身都失去了知觉,而且她又才生产过孩子。
想到这里,她暗暗拧眉,上岸后,她还要想法子赶紧去买些药才好。
想罢,转头又要拖着长孙祁烨走,却现他面色白的可怕,她这才想起,他之前是受了伤的!
“常青!”林锦婳喊了声,不见人,忙去潜入水底,现常青已经晕过去直接往水底落去了,而且身上还插着两支箭。
林锦婳深吸一口气,看了眼长孙祁烨:“在这里等我。”说完,直接潜入水底,咬着牙去把常青给拖了上来,但常青已经晕过去了。
“先救常青。”长孙祁烨泡在水面上,虚弱道。
林锦婳知道常青对他的意义不同,毕竟他这样的人,也就常青是从小伴着他长大的。
她看了看四周,不远处倒是河岸,不过河岸上是一片树林,离城镇还远,更有被夜生现的风险。
她咬咬牙:“你在这儿等着,我先送他过去,再来接你。”
长孙祁烨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又点点头。
林锦婳这才让常青仰头浮在水面,咬着牙带着他往岸上去了。
林锦婳都不知道自己能这样的耐力,但手脚已经麻木到不自觉颤抖也是真的。
越往前她越感觉身体沉重,可她知道,一旦她放弃了,今日他们三个人怕都活不成了。
就这样慢慢往前,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了浅水区,她也庆幸还好这河面不算太宽。
眼看着天色快亮了,她把常青拖到岸上后,寒风一吹,她整个人都打了个寒噤,腿也虚软的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河面中央,长孙祁烨也在费力往前,但他不会游水,而且又受了伤,只能勉强浮在水面了。
“阿慕……”他看着离去的人,小时候那种眼睁睁看着门外来了人,又一去不返的感觉又来了,让他恨不得立刻蜷缩在黑暗里。
他就这样等着,不知道多久,终于觉得力气耗尽了,他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试着努力往前划了划,终于还是撑不住变得沉重的身体,往河底落去。
他想,或许就这样死了,也好。
就在他合上眼睛的一瞬,熟悉的人忽然就出现在了他眼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拉了上去。
林锦婳没有耽搁多久,因为她在岸上找到了苦莲,这种草药如同它的名字一般,都是极苦的,却也刺激了她,让她恢复了些知觉,便又赶紧过来了。
浮出水面后,林锦婳将带来的苦莲喂到了他嘴边:“快吃。”
长孙祁烨看她面色白虚弱的厉害,立即张嘴吃了,当即苦的差点吐出来,却也因此恢复了些精神。
“抓着。”林锦婳将之前给了常青的衣带给他拉住,这才带着他往前去了。
虽然寒冷,但只能咬着牙。她都能重活一世了,没有死在这里的道理!
林锦婳心里憋着一口气奋力往前游,等终于到了岸边,此刻天色都已经大亮了。
她上岸后,就开始吐了起来,寒冷刺激到了胃,让她觉得头晕目眩。
“阿慕……”
长孙祁烨想要起身,林锦婳只摆摆手,掬了捧水漱口后才道:“我们先进林子。”说完,勉强爬起身来,但差点摔倒。
长孙祁烨恨自己受了伤不能帮她,咬着牙站起身来,单手扶住她:“走。”
“嗯。”林锦婳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就要被人现了。
他们用自己现在能有的最快的速度往前而去,等好不容易进了林子里,长孙祁烨直接就晕了过去。林锦婳看了眼他受伤的手臂,整个手都是乌青的了,想来在水底已不知道流了多少的血。
她忍住头晕,看了眼不远处一棵两人粗的大树,这才在地上坐了会儿,等恢复了些力气后,便慢慢拖着他过去了。
夜生的确找了一夜,但却丝毫不见他们踪迹。
“世子,她们会不会已经死了?毕竟其中两个都受了伤,那位慕白画又只是个弱女子。”有人道。
夜生面色紧绷:“她不会死的!”
“谁?”
“不用你管,继续派人搜查,找到慕白画后,好生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夜生冷冷道。她可是林锦婳,她明知道这水中冰寒却还要跳下去,一定是有能活命的法子,否则她绝不会这样做的!
那些人见他如此,不敢不应,不过还是问道:“那皇上那儿怎么回话?”
“本世子会亲自去回话。”夜生说罢,看着天色已经亮了,垂在身侧的手才紧紧握了起来。
白天出了会太阳,等到中午的时候,寒风停了,太阳透过树叶间照下来,很是暖和。
林锦婳磨破了手才终于打燃了一丝丝火,将捡来的干柴码在一摞烧了起来,等火堆点好了,她才终于支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她实在太累了。
如此一睡,就直接睡到了晚上,她心中警惕,所以过了最疲乏的时候人便醒来了。
醒来时,常青也已经醒了,正在烧火烤鱼。
她勉强坐起身来,现长孙祁烨还晕着,微微皱眉。
“阿慕,你醒了。”常青勉强笑道。
林锦婳借着跳跃的火光,看到被扔在一侧血淋淋的箭,道:“你自己取出了箭?”
“嗯,还好这周围都是草药,我随便抓了些吃了。不过那些人可能也不太会用毒,我随便一吃,毒好似也解了。”常青笑笑,又将烤好的鱼给她:“你放心,我去外面看过,除非进入林子,否则是看不到火光的。”
林锦婳这才放了心:“但此地不宜久留。”
她说完,摸摸额头,烧已经退了。
她自己都惊讶自己这争气的身子,不过即便在火堆边,她还是觉得浑身寒冷的可怕,想来是昨晚寒气真的侵入内里了。
她转头替长孙祁烨把了下脉,才道:“感染了风寒,失血过度,我们得赶紧去镇上。”
“这附近有农户,不过我担心那些人会去农户搜寻,你跟七皇子都还昏迷着所以就没过去。”常青道。
“那等明日再过去,想来等明日他们也该搜过那个地方了。”林锦婳笑道。
常青看着她的笑,也跟着自然起来:“这等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总不能哭。”说完,她便浑身上下的找了找,找到仅剩的一枚银针,一块玉佩和赤虹玉,还有两三支玉簪和一对耳环,还算值点钱。
“你在做什么?”常青不解。
林锦婳无奈笑笑:“七皇子和你都得好好养养,咱们去农户家里,总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说罢,便转头在附近看了看,这林子里她记得是有不少的药材的。
她找到些能暂时缓解风寒的草药,又找了石头碾碎了,才勉强塞到了长孙祁烨的嘴里,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夜里,林锦婳跟常青轮流值守的睡了会儿,等到第第二天天不亮,便带着还未苏醒的长孙祁烨出去了。
而他们的消息也很快传回了宫。
江妃听到长孙祁烨有可能已经死了的消息时,端着茶杯的手瞬间僵住了。
“娘娘,现在还未找到尸体,兴许……”
“是百毒谷的人动的手?”她冷淡问道。
嬷嬷点点头:“卫国侯府的世子是这么说的,一同失踪的还有皇上此番要接回来的林锦婳。”
“又是林锦婳!”江妃隐忍着怒气:“皇上为何要接她回来,她就是天生与我相克,先迷惑了怀琰,如今又迷惑了祁烨。她死是活该,但祁烨怎么能死!”
“娘娘,奴婢已经安排人手去搜寻了,您先别急。”嬷嬷道。
江妃沉沉闭上眼睛,将怒气全部都压了下去,才看着底下站着的弦月,道:“那个人,你还是处置不掉么?”
弦月知道她是恼了,表面上看着她更喜欢怀琰,但关键时刻,能把怀琰往危险重重的战场上送而毫不眨眼,看似不喜欢的长孙祁烨出事,一向稳重的她竟然会表现出如此的愤怒,看来,她根本就是想让长孙祁烨坐上那个位置的吧。
她淡淡道:“已经在做安排了。”
“尽快动手。”
“是。”弦月应下,又道:”此番父皇因为这件事而备受打击,听太医说,父皇身子已经快不行了,您可要将怀琰召回来了?”等怀琰回来了,到时候成为皇帝的事才能顺利。
江妃淡漠看着她,道:“既如此,那就召。”
“是。”弦月浅笑着行了礼,才退下了。等她走后,嬷嬷在一侧道:“娘娘,皇上那儿……”
“让人去查查,皇上忽然要见林锦婳,到底是要做什么。”江妃说完,将茶盏放下后,才起了身,往皇帝的寝宫而去。
墨雪听到消息时,才和郑穹一起安排送走了徐程青和两个孩子,知道后,当即带着剩下人开始四处搜寻了,而且还打了郑穹去尽快将锦朝的人带来。现在西夏危机重重,主子若是还活着,一定要有自己的人才行!
她一路往林锦婳出事的附近搜寻,也现了不少正在搜寻她的人,干脆便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四处找了起来,不过这会儿林锦婳已经在一处农户家里住了下来。
这农户一家子刚好要回娘家,林锦婳便把身上的玉簪子都给了他们,又托他们拿玉佩去换了些银子买了些药来,这才现在这农家小院里住了下来。
土砖修葺的房屋,好歹有个篱笆院子,也离其他户的人家隔了好几块田,倒也不担心人打搅。
长孙祁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了。
林锦婳正在院子里煮药,一共三个药罐子,她拿着蒲扇慢慢扇着火。前世虽然极少下厨,但药还是会自己煮,这倒难不倒她。
长孙祁烨看她一身青色布衣,搬个小凳子安安稳稳坐着,心忽然就软了一块。
若是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该多好,就在这儿依山傍水,农家小院……
“七皇子,您醒了。”常青从外面进来,看他半坐起身在往外看,惊喜道。
“是阿慕救了我们。”长孙祁烨轻笑:“她救了我两次了。”还有上一次她气势汹汹带自己去抓刺客。她怎么就这么大胆了,好似对一切都无所畏惧,而且那日在河水里,自己都撑不住了,她还能忍着难受回来救自己。
常青提到这儿,都有些不好意思:“阿慕真是厉害。”
“是啊。”长孙祁烨觉得,自己好似配不上她了,自己那样胆小懦弱,那样犹豫不决,丝毫不如她。可他还是想守护她啊,就这样在这里,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只是可惜,她已经是他人妇了。”常青也叹了口气,而且还是七皇子哥哥的女人,是他的大嫂。
长孙祁烨没说话,只安安静静看着外面的人忙碌着,等她端了药进来,才又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七皇子还没醒吗?”林锦婳进来后,问道。
“还没呢。”常青身体健壮,恢复速度也比寻常人快,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了。知道长孙祁烨故意如此,也不戳穿。
林锦婳将药递给他:“这是你的。”又放了一碗在一旁的桌子上,道:“这是七皇子的,一会儿喂给他。你们的药我已经分类装好了,也给了银子给对面屋的刘婶儿,她每日会炖一只老母鸡送和一日三餐送过来。”
常青一听,忙道:“你这是要走?”
林锦婳点点头:“我必须尽快去京都,之前世子说皇此番若上身体已经不好,是知道七皇子出了事,必定更加伤心。我要先回去,看看他到底寻我做什么。”林锦婳总觉得这皇帝找自己不是坏事。而且她们都留在这里目标也太大,反而她先出去,也能迷惑那些搜寻的人。
她才说完,长孙祁烨便睁开了眼睛,拒绝道:“不安全!”
“不会有事的,村里刚好有人去京都。”林锦婳见他立即就醒了,眉梢微挑。
“可是……”
“放心吧。”指了指药:“一会儿喝掉。”说完,转身便走了。
长孙祁烨甚至不敢开口叫她,他现自己跟她的距离好似越来越远了,从她生了孩子以后,从她这次救了自己以后。
自己的软弱和胆小一次又一次被她现,她也会鄙夷自己的吧。
长孙祁烨眸底微红,看着那药,即便再苦,也一口喝了下去,嘴里苦了,心里就好似不那么苦了。
林锦婳安排好这些后,简单收拾了些东西,等到天色一黑,便跟着村民的铜盖驴车走了。
殊不知要强如长孙祁烨,拖着病躯,也雇了个驴车跟在了她后面。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坐驴车,对于长得既不好看又简陋至极的驴车,甚至是强忍着才没有脾气的。
暗处的那些人还在这附近到处找,找到了焚烧过的火堆,找到了他们租住的房子,但他们早已经走了。
林锦婳听着驴儿欢快踢踏在路上出的声音,疲惫的靠在马车里睡着了,梦里,有她的两个孩子,还有怀琰和父兄……
现在的徐程青已经带着孩子在连夜兼程了,但孩子尚小,他即便赶路也不敢苦了一路跟来的乳娘,一路好吃好喝供着,就算是工钱都按三倍算的。
这样紧赶慢赶,终于在离开西夏边境后在驿馆内见到了乔妆而来的林锦澄。
“锦澄!”徐程青看到他,一颗心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不过许久不见,他瘦了些,脸上有了胡渣,但人刚毅了不少,目光也越的坚定。
“锦婳呢?”他急急问道。
“锦婳此番没有跟来,她还要陪在王爷身边。”徐程青没敢告诉他真实情况,怕他忍不住要带兵去攻打西夏,只道:“快看看锦婳的孩子,一个葡萄,一个酒儿。”说完,乳娘便把孩子抱了上来。
不过几日的功夫,两个娃儿的皮肤便不再是皱巴巴的了,好看了许多,尤其是妹妹酒儿,一双眼睛跟林锦婳一样灵气十足,倒是哥哥一如既往的安静。
林锦澄看着两个睁着眼睛四处看着的孩子时,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
“婳儿受苦了。”
徐程青暗暗叹了口气,锦婳跟王爷,也算是命途坎坷了。
“此地也不宜久,锦澄,今晚在这儿休息一下,明日一早我们先离开吧。”
“不必担心,此行过去全是我的人。”林锦澄说完,才爱怜的看了眼孩子道:“听闻王爷忘了锦婳?”
“是,不过很奇怪的是,他独独忘了锦婳,却没有忘记其他人,反倒是性子变了很多,眼看着赵倾死,也能无动于衷。”徐程青想起这样的赵怀琰,总还是一阵后怕,他以前是看似无情,现在确实真的无情。
林锦澄皱眉:“既如此,那我该早些把锦婳接过来,现在我跟父亲在边关已经囤积十万精兵,还有原西南总兵凌莫也带着麾下三万精兵投靠了我们,蛮夷那些人也跟在准备着入侵锦朝,现在即便是杀回京城也可的。”如今锦朝人困马乏,从朝廷官员到底下百姓,均是厌恶了战争,而且锦朝实力也不如以前,更不用说此番赵怀琰出兵早已把他们打得没信心了。他们现在带着精壮的兵马杀回去,也是绰绰有余的。
徐程青倒是不赞成这么早就打仗,道:“先不急,看看锦婳如何办,你们照顾好孩子就是。孩子千万不能出事。”
林锦澄自然知道。
两个孩子没多会儿便哭着要吃奶了,乳娘和阿宝这才哄着孩子走了,他们也一面商量着对策一面上楼去了。
等林锦婳彻底恢复过来,也已经是十天以后了。
十天的时间,她就跟着那对夫妻一起吃喝,一路经过药馆必要在药馆买药喝药,所以身体里的寒气也算驱得七七八八了,就是手脚的酸痛到今日还没完全消除。
等到入京都的前一晚,林锦婳才跟那对夫妻分开,独自换了衣裳扮了男装,直接就朝之前买的小院去了,不过去的路上,却看到了百姓们喜气洋洋的在讨论什么。
她其实知道一些,此番回来,百姓们都在议论钺王即将班师回朝跟弦月公主完婚之事。
“钺王跟弦月公主还真是般配呢。”
“郎才女貌。”
……
沿途这样的话不绝于耳,林锦婳只当做没听到,漠然回了小院子。不过令她惊奇的是,翠婶儿居然也在。
翠婶儿也没想到林锦婳会回来,只在外头听到风言风语说她死了的时候,她这儿牌位都立了三四天了。
“公子!”她还是改不了称呼。
林锦婳看她满眼是泪,笑道:”我没事,翠婶儿怎么这这么早回来了?“
“因为刚好在去的路上就买到了您要的春笋儿。”翠婶儿哽咽着说完,看她好似瘦了一大圈,肚子也小了,忙去关好了院门,才道:“奴婢现在就去给您炖汤去,鲜笋炖鸡汤,可好?”
林锦婳看她激动的忙前忙后,只浅浅笑着点点头,便回屋去了。
她找到之前的的仙灵草,见还在,才松了口气,可墨月一直没有消息,她是出事了么?
她怀揣着疑虑,正打算先出门去打听打听怎么入宫,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谁?”她沿途都知道长孙祁烨和常青跟着,不过他们受伤后身子亏损的厉害,没跟几日便落后了好远,现在应该没这么快到才是。
外面的人没出声,依旧慢慢敲着门。
翠婶儿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看了眼林锦婳,才上前问道:“到底是谁?敲人门怎么不说话呢?”
“是我。”
外面终于传来一个男人低哑的声音。
翠婶儿回头,林锦婳只摇摇头,但翠婶儿不等开口,外面的人便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在里面。
林锦婳皱眉,才亲自道:“我不想再见你,你我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不想恨你。”
外面的人没再说话,看着紧闭的门,似乎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恨意一般。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便走了。
走时,他身边的侍卫还不甘心道:“殿下一路过来替她不知道处理了多少追杀的人,还受了伤,她竟是见也不愿意见您,实在不知好歹!”
“她不……知道。”男人说罢,眸如寒星,回头看了眼院门,提步往不远处的屋子而去。
既然她不肯跟自己走,自己就守着她。赵怀琰身边危机四伏,他自己都不知能活多久,若是等他死了,她该就肯走了吧。
翠婶儿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东西,皱皱眉头,还是打开了门拿了进来。
林锦婳继续翻找着以前留下的解毒丸养生丸之类的东西,吃了一些,等翠婶儿捧着盒子进来时,她瞬间就僵住了。
她盯着翠婶儿手里的盒子,道:“先把盒子放下。”她说完,看了眼系在手腕上的赤虹玉,赤虹玉已经在她的手臂上烫出一个红色的印子来了。
翠婶儿看她表情严肃,也不敢耽搁,立即就把盒子放下了,林锦婳也随即将赤虹玉取下抓在了手心,慢慢靠近了这个盒子。
在盒子附近,她便能感觉到这盒子里的不对劲了。
外面的人是朗月寒,他留下的这个东西是蛊虫,可这儿是什么蛊虫?
她让翠婶儿出去后,才亲自上前打开了盒子,的看到一面一条巴掌大蠕动的彩色虫子时,立即转身去将之前记载着药方的医书拿了出来,仔细对比了一番后,她才欣喜不已,这不正是她一直要找的七星蛊么!
“翠婶儿,有救了!”她高兴不已,翠婶儿虽然不知道什么有救了,但看她如此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
当天下午,她就开始闷在家里制作药了,全然忘记了此番回来是要去见皇帝的。
皇帝现在已经是奄奄一息,能坚持到现在已属非常,江妃也知道,就差最后一根稻草了,那就是太子。
皇帝已经草拟了废太子的诏书,太子是知道的,所以这段时间他杀了个替罪羊后,便开始谋划着假死了。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谁都没找,竟是找了江妃御用的医女衾息。
衾息给了他一枚药丸:“太子殿下,这是假死药,您吃下以后,会出现假死状态,不过按照太子下葬的规矩,要停灵三日,三日内只要再服下另一枚药丸,就能活过来。”衾息说完,将另一枚药丸也给了他。
他欣喜点头,等衾息走后,立即就找了御医来看,御医看过闻过后,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假死药,但医女衾息的造诣却是在他们之上的,所以也不敢断定,只能道:”应该是,这药丸全是药材组成的,而且并无毒药或相克的成分。”
太子闻言,这才相信了下来,不过江妃暗中派人在他耳旁不停催促,让他在当晚终于下定决心吃了了其中一颗,而另一颗则是交给了他的心腹,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心腹虽然忠心耿耿,但紧随他之后,就被人给杀了。
太子的噩耗传来,皇帝连连吐了好几口血:“太子他……为何要自尽啊!”自己废了他的太子之位,是为了保他的命,他难道就想不明白吗?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公公在一侧哽咽着道。
“太子他……”皇帝说不出话来,已是老泪纵横,听着殿外一片哭声,才虚弱道:“老二老三都在外面哭呢?”
“皇子们担心您的龙体。”公公道。
“他们是怕朕就这样死了……”
他白着脸,沉沉闭上了眼睛,仿佛熟睡了一般。
江妃来时,看到小太监们正在收拾血迹,面色淡淡:“又吐血了么?”
“娘娘。”公公从里头出来行了礼,才道:“皇上这身子,怕是熬不住几日了。”
江妃淡漠看了眼那里间的床,床上的人安静躺着,胸口微微起伏,是睡着了。
他道:“还没查到七皇子的踪迹?”
“还没有。”
“继续查。”江妃说完,便直接转身走了。这段时日,怀琰也要回来了,祁烨若是还找不到,那一切就真的晚了。
林锦婳听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因为太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说是服毒自尽了,皇帝也因此一病不起。
翠婶儿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不忍心;“咱们皇上是个好皇上,爱民如子又亲厚,可惜竟要白人送黑人了。”
林锦婳将连夜做好的药放在一边,但仙灵草还余下了些根叶,她看着那些根叶,想了想,重新去买了药材来,开始捣药起来。
夜生重新见到林锦婳时,已经是当天下午。
他看到虽然瘦了一圈但活生生站在跟前的人,喜悦不言而喻:“我就知道你没事。”
林锦婳神情淡漠:“你要报仇,是想借皇上这把刀吧。”林锦婳就站在侯府门口,问道。
夜生闻言,笑容淡了些,将周围的人都挥退下去后,才道:“你想阻止我吗?”
“并不是,你要报仇与我无关,只不过皇上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你要报仇的计划也要泡汤了。”林锦婳道。
夜生知道她素来聪明,今日特意来说,难道是有了法子能救皇上么?
“你想让我做什么?”
“带我入宫,立刻!”
“你确定?”夜生皱眉,现在入宫,万一救不活,还会落到江妃手里。
林锦婳现在也不确定,但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上,若是再不抓紧,怀琰就要回来跟弦月成婚了。皇帝既然答应了要册封自己为钺王妃,先不管什么目的,让他把圣旨下了再说。
她点点头,夜生见此,这才道:“等我,我去备马车。”说完,提步要走时,还道:“你为何不告诉七皇子,是我设计了他?”
“他没死,看在你我以前的交情上,我可以放你一马。但夜生,我可以告诉你,你要报仇,最好自己去报,不要牵扯上其他人,除非是你完全能掌控的人,否则,你迟早会被反噬,而连累整个侯府的。”林锦婳道。
夜生没说话,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不多会儿他已经换好衣服拿着腰牌出来了,跟林锦婳一道上了马车后,两人相对无言。
林锦婳不多问他不愿开口提及的仇恨,他也不多说,如此一路到了宫门口。
他只说带了七皇子的消息来求见,侍卫们便立即领着他去皇帝的寝宫了。
到了宫外,跪着的皇子们大多回去了,倒是留了不少的皇子妃们继续守着尽孝。
林锦婳来时,瞧见这阵仗,也知道皇帝必然命悬一线了。
里面的公公出来,瞧了眼夜生,见他还带着个面生的人不由道:“世子,这位是……”
“这位是慕白画,皇上让微臣带来的人。”夜生直接道。
那公公看了眼那那装打扮的人,又看着她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自己,忙点点头:“奴才这就去回禀,世子稍等。”说完,才转头走了,可林锦婳方才清晰看到了他听到自己名字时的诧异。
很快这公公便出来了,恭谨道:“慕姑娘,皇上请您进去呢。”
林锦婳淡淡应了,这才提步进去了。
夜生也要跟进去,却被公公拦下道:“世子见谅,皇上只让慕姑娘一个人进去,您若是担心,可在外等着。”
“是。”夜生应下,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紧。她不会讲自己的事告诉皇帝吧?希望她不会。
林锦婳自然不会说,她今日来的目的也不是这个。
她行了礼后,看到半倚在床边的皇帝,他面色白的可怕,人也疲惫的睁不开眼睛。
半晌,才见他终于张开了嘴,可声音却虚弱得要很仔细听才能听清。
林锦婳见状,才道:“民女也会些医术,不知皇上可否让臣女替您把脉?”若是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肯给自己下圣旨?
她说完,那公公皱皱眉:“请宫里的御医瞧过了。”
“臣女最近才得了仙灵草,兴许有用。”她道。
公公眼睛微微一亮,但旋即暗淡了下来,仙灵草是百毒谷的东西,皇上一定不会肯用的。
他才想完,皇帝便睁开了眼睛,深深看了林锦婳一眼,伸出手给她。
林锦婳会意,上前把了脉,不过已经是绝脉,气若游丝,内里损耗太严重,已经救不活了。
她拿出自己做好的药丸来,虽然是仙灵草多余的根叶做的,但药效也不会差太多,但也仅仅就剩这一颗而已了。
她道:“皇上服下后,三五日内便能恢复精神,只不过持续时间不长。”
“多久?”
“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林锦婳道。
公公忙道:“皇上,这……”
“无妨。与其半死不活的撑着,倒不如留些力气来处理剩下的事,太子暴毙,储位争夺便要开始了。”他淡淡拿过林锦婳手里的药,合水服下后,才道:“你知道朕之前特意派人请你来,所为何事?”
“不知。”
“朕不想让赵怀琰夺了朕的皇位。”皇帝轻笑。
林锦婳微微诧异,皇上知道江妃和弦月的计划了?既如此,那他为何还要帮江妃?
皇帝似乎看透她的想法,浅笑:“朕自然有朕的考量,但赵怀琰是个难得的人才,有他在,才能护西夏平安。权力和金钱朕都可以赏赐给他,唯独这皇位不行。长孙家坐着这个位置几百年了,朕不能让它在朕手里丢了。”
林锦婳皱眉,所以皇帝是要自己去劝怀琰?但若怀琰真的想要的话,怎么劝得住呢。
“你若嫁给他,朕会收养你为义女,并给你封地作为嫁妆,从此往后,你跟他去封地生活,不论是江妃还是弦月,都打搅不到你们。”皇帝继续道。
林锦婳不解看他,难道他不知道弦月爱慕怀琰多年么?他就这样舍得?
皇帝一眼看穿她的疑虑,只无奈笑道:“弦月是朕的女儿,朕也尤为疼爱她,但朕知道,她若是嫁给了不爱她的男人,这辈子就毁了。”得到了人,却永远也得不到心,这样折磨的感受他很了解,他就是因为爱女儿,所以才不能让弦月去嫁。
林锦婳了然一笑:“说到底,皇上还是要民女去背这个黑锅,承受公主和江妃娘娘的恨意。”否则他早就可以制止这些事却一直没动手,就是怕他爱的人会转过头来恨他吧。
皇帝轻笑:“果真是冰雪聪明。”他说罢,道:“同意的话,朕现在就下圣旨,册封你为长乐公主,赐婚钺王为钺王正妃,待钺王回城,便即日完婚。”
林锦婳知道自己没得选,左右江妃和弦月有多恨自己她也是知道的。
“民女愿意。”
“好。来人,拟旨。”他说罢,又重重咳了起来,捂着嘴的帕子全是血。
等圣旨拟好,林锦婳要离开前,他才问道:“老七他……还活着吗?”他有些不敢问,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毕竟祁烨是他跟茵儿唯一的孩子。
“活着,七皇子现在很好,已经在回京的途中了。”林锦婳道。
皇帝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无力的靠在床头的软垫上,笑道:“那就好。”说罢,便来人传来消息,说弦月和江妃现在正在外面求见。
皇帝早知道他们会来,只浅笑道:“你先走吧。”
“是。”林锦婳行完礼便出来了。走时,她便听到皇帝开口让江妃和弦月进来了。
她出门时,还跟她们打了个照面,但弦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是刀子一般。
“你真是好本事。”江妃望着她笑道。
“娘娘过誉。”林锦婳淡淡看着她道。她看得出来江妃和弦月此时的怒意,心中有些可怜这西夏皇帝。他仿佛跟锦朝的皇帝是两个极端,一个极度的自私冷漠,一个却极度的爱着自己的家人,即便知道这样做他们会恨自己,也还是义无反顾的想要保护他们。
“父皇的圣旨虽下了,但本宫却不觉得你有福气能再嫁一次。”弦月第一次当着她的面露出讽刺的神态。
林锦婳知道她是被逼急了,只浅浅道:“到时候,公主便知道了。有个道理我一直很清楚,是我的,经过两世轮回,走过千般磨难,依旧是我的。”怀琰追寻两世,她绝不会再把他弄丢了的。
弦月拳头握紧,看着她如此镇定而又自信的样子,苦苦压抑的妒忌瞬间疯长。
她绝不会让他得到的!
江妃却只是淡淡笑看着林锦婳,道:“听闻你生了双胎?”
林锦婳眸子微颤,她想拿孩子威胁自己么?但孩子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了吧。
她抬眼看着江妃,轻笑:“一男一女的龙凤胎,见到娘娘,也该称呼一声祖母了。”
江妃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不再多说,转身往里而去,反倒是弦月眸光冰寒的盯着她:“你迟早会后悔的。”
“若是让怀琰丢了,我现在便会后悔。”林锦婳说完,直接转身而去。威胁自己么,她早已死过一次的人,也不怕她这区区威胁了,左不过是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