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婳从未觉得事情这样顺利过,墨雪当晚回来,便提了她跟魏峥的事。
坐在花厅中,林锦婳倚在矮桌上看宫里给蒋清微准备的嫁衣,见她回来面色柔和的回来了,也知道魏峥那事儿怕是成了。
“娘娘,奴婢跟魏大人……”。
“魏峥是个好人吧。”林锦婳扬起脸看她笑眯眯道。
墨雪见她忽然这样说,虽不是少女怀春时的小鹿乱撞,却也觉得耳根热,也不瞒着林锦婳,只坦荡笑道:“他的确是个好人,也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墨雪整张脸都红透了,她虽然年纪不小了,但真的动了心,怎么能不羞涩?
林锦婳笑得眉眼弯弯,总算呀,是把她的终身大事也安排好了。
她笑着道:“既如此,你们可定好了婚期?”
墨雪脸色越红了:“还没谈到成婚这件事……”
“不谈怎么行,你们相识十年,又不是十天,早该成婚了。”林锦婳知道她们是羞涩,既然自己当了这个媒人,自然就要好事做到底,笑道:“放心,明日我便派人去跟魏峥提这件事,而且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再拖下去,晚辈们的孩子都要有了。”
林锦婳笑眯眯的看着她,墨雪对她来说,早已是如同姐妹的朋友,是值得信任及付出的人,看到她终于从以前的痛苦中挣扎出来,她是自内心的开心。
墨雪也了解林锦婳,看着她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也终是笑起来:“既如此,那就全听娘娘的吩咐。”
林锦婳转头看向一侧的小玲,笑道:“今儿就吩咐下去,将雪姑娘的嫁妆也要内务府准备一份,按照曾经几个姑娘的份例一眼。”
林锦婳所指的几个夫人,自然是曾经的墨风三人,如今的禁卫军统领夫人和少将军夫人,还有一个七王妃。
如此,小玲可不敢马虎,忙规矩应下了。
很快,宫里就更加的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洋溢着喜气。
魏峥第二天就入宫了,倒不是林锦婳先请他来的,而是他自己要来求娶墨雪的。
来时,虽然还是穿着他的那套官服,可看起来,那官府边是边角是角的,可见是小心整理过的,而且来的路上说不定都是小心翼翼的怕压坏了,髻梳的一丝不苟,胡子好似才修过,整个人都精神焕,神采奕奕的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跟之前的死气沉沉完全不同,现在的他,那叫一个炯炯有神。
林锦婳瞧见他进了花厅后,在面前行礼,才道:“魏大人今日来所为何事?”
“回禀娘娘,微沉此番来,一是要感谢娘娘,一语点醒梦中人,且给了微臣机会,让微臣能够明白雪儿的心。”他顺口提到‘雪儿’二字,外间刚被小玲请进来的墨雪脸都红了,缓缓走进来时,脸上都是红扑扑的,看也没敢看魏峥一眼,就端着茶上前放在了林锦婳身侧。
林锦婳浅笑看她,让她在一侧留下,才继续问魏峥:“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魏峥顿了顿,似乎在整理语言,而后,才从袖子里拿出他的家传玉佩来,呈上来笑道:“这是魏家的家传玉佩,微臣想送给雪儿,以结百年之好。”
林锦婳抿唇浅笑,看着他捧着玉佩都有些激动了的样子,只故作迟疑道:“你是真的要娶墨雪?”
“是真心。”
“那你家中的妻妾可怎么处置?本宫的墨雪嫁过去,那是要做正房正室的。”林锦婳道。
魏峥丝毫不再担心,笑道:“家中以前虽有通房,但早就叫牙婆们卖走了,至于小小……她也答应回家,家中再无妻妾,雪儿嫁过去,便是唯一正妻,而且微臣并无什么三妻四妾的意愿,唯有雪儿一人足矣。”
他略有些急切的说完,才看到林锦婳跟墨雪脸上抿着的笑意,知道她们不过是问问而已,这才松了口气,道:“娘娘放心,微臣若是往后三心二意,必不得好死……”
“好了。”墨雪心中一急,便立即打断了他,但看到满宫的宫女们都在看着自己,才立即道:“这还是在皇后娘娘跟前呢,你怎么能说这些话。”
魏峥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心中一甜,立即行礼:“是微臣笨嘴拙舌,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林锦婳看着他们这甜甜蜜蜜的样子,哪里还有再为难的心思,知道:“这婚事,本宫便替墨雪应下了,至于婚期……”
“太子和公主婚期在即,自然是先等太子和公主的婚事办完再说。”魏峥忙道,按照礼数,也没有抢在公主太子前头的道理,便是墨雪只怕也不会答应。
果然,墨雪默契的点点头,林锦婳却只道:“那可不行,本宫已经嫌墨雪成日唠叨了,你竟还要迟那么久才肯娶她去,那我干脆将她许给别人……”
林锦婳话未说完,魏峥是心中着急的,忙道:“那……那就早点成婚,只要娘娘不曾见怪,只要雪儿答应,微臣恨不得明日就娶了雪儿回去才好。”
林锦婳看他一眼,浅笑:“你想的倒美,没有八抬大轿,也想娶了娇妻回去?”
“娘娘……”墨雪在一侧羞涩不已,毕竟在场还有这么多熟人呢。
“那微臣就先回去准备准备,三媒六聘,这样算下来也得到明年……”
“那本宫问你,一个月之内,你可能布置好新房,通知好亲友,准备好婚事?”林锦婳道。夜长梦多,怕是魏峥想了这十几年,如今能娶,定会是万分枕溪,而且他的品性她也清楚,倒是不怕他往后去会待墨雪不好,又道:”若是准备不好的话,本宫就……”
“能准备好,娘娘放心,微臣一定能准备好,就看雪儿肯不肯嫁的。”他看向墨雪,目光灼灼。
林锦婳看他一下子变得如此呆头呆脑的,笑起来:“若是不愿意,本宫何必要跟你说这么多,听闻魏大人在朝官中都是出类拔萃的,怎么如今竟糊里糊涂的,倒让本宫不放心了……”
“娘娘且请放心,微臣一定会尽全力对雪儿好的。”他立即笑道。
林锦婳闻言,只看着一侧墨雪眼中略带着几分的湿润,故作疲累般的揉揉眉心,道:“听说御花园开了一支奇特的兰花,本宫便赏给魏大人吧。”
“多谢娘娘。“魏峥忙行礼,就听她又道:“墨雪,你领着魏大人去吧。”
墨雪脸色微微泛红,魏峥更是感激的不行,忙行了礼,才退了出去了。
等他走后,墨雪落后一步行了礼,跟林锦婳相视一笑,这才也跟了出去。
两人在门口一见面,纷纷红了脸,忙撇开脸去。
墨雪声音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却多了份羞涩:“魏大人,奴婢引您过去吧。”
“是。”魏峥忙像个小厮一般的应下,逗得送出来的小玲噗呲一声笑起来。
魏峥脸瞬间通红,却是一点也不后悔,只看着墨雪笑。
墨雪只觉得越的羞赫,给魏峥行礼道:“魏大人先请吧。”
“还是雪儿先请。”
“按照规矩,当是大人先请,奴婢随侧跟上。”墨雪微微咬唇道。
“还是……”
两人就这样互相礼让着,还是小玲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笑道:“奴婢觉得,皇后娘娘定是想让魏大人跟雪姑娘一起走,既如此,你们就不必在此谦让了,早些去吧。”
墨雪脸一红,跟魏峥互相对视一眼,这才齐齐提步跟着往前去了。
等他们往前走去,小玲这才去里头回话了。
墨雪带着魏峥走,但两人都走的极慢,毕竟现在墨雪还没嫁过去,就还要留在宫中,她不好总是出宫去,魏峥也不好总是进宫来,若非等到嫁过去,怕是很久都要见不到的。
魏峥走在一侧,幸福的笑道:“雪儿,今日天气真好。”
墨雪:……
没话找话聊,可是这样的感觉似乎也挺好。
“大人真的想好了,要娶我吗?即便是驱散家中妻妾。”墨雪问他。
“女子再多又如何?终是不及你,什么也不及你。”魏峥走在一侧认真道。
墨雪脸上更热:“可是我有什么好呢?”
“什么都好。”这个问题墨雪问过不下三次,可魏峥每次都能不厌其烦的真心回答,因为他知道,墨雪自觉愧对自己,可他不觉得,他看到的墨雪,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能豪气万丈,也能侠骨柔肠,能慧剑斩情丝,也能鼓起勇气再爱一次,这样的姑娘要到哪里找去?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在她身边的感觉,她的脆弱,她的强大他都看得到,自己也愿意将内心剖开给她看,就是这样的安心,就是这样的互相信任。
墨雪微微扬起脸,上午的阳光已经变得柔和,夹带着些许香甜的微风吹过,倚着宫墙生长的高大树木的树叶也被吹落出来,在阳光里打着旋儿慢慢落下,诗情画意的好似一幅画。
走着走着,墨雪忽然觉得手上一暖,她下意识又要转头去一脚把人踢飞,但在关键时刻,她还是停住了动作,反倒是抓着自己的手非但没有因此而松开,反而抓的更紧了。
她错愕的看着咬着牙似乎等着挨揍的微怔,诧异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忽然碰我吗?”
“对不起,我就是想牵着你。”魏峥望着她,以为她生气了,忙要松开手,却没想到墨雪反而反手将他拉住了。
“雪儿……”
“我以后会改的。”墨雪认真看着他道,早已没有那么多危险了,她不再是那个要死死克制住自己感情的杀手了,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一个被人爱着,也爱着人的小女子。
她浅笑起来,看着他:“对不起,我会改的。”
魏峥轻笑,抓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才相携缓缓往御花园去了。
等他们一走,那趴在墙头的人才敢慢慢伸出脑袋,看着他们甜蜜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反倒是墙下的宫女急坏了;“公主,您小心些,别摔着了。”
“不会摔着的,我的功夫你还不放心呢。”酒儿掩唇浅笑,轻轻一跃就从墙头飞了下来,才看着她道:“你瞧,我不是一点儿事也没有么?”
小梨知道她轻功好,可再好也不能阻止她的担心。
酒儿知道她也是好心,只笑眯眯的揉揉她的脑袋,才背着小手出去了。
小梨看着明明比自己还下却还装大人的公主,也是无奈,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酒儿也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去找葡萄了。
自己马上就要出嫁了,她现在成日的兴奋到睡不着觉,就想着去看看皇兄这个即将娶妻的人会是如何,说不定小景也是这个样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很快就在葡萄的太子宫中找到了他。
到时,葡萄正在翻阅一些奏章,现在赵怀琰已经逐渐开始让他独立处理一些政务了。
“皇兄!”酒儿老早就开始喊他。
“你怎么来了?”葡萄从奏章里抬起头,看到她这一蹦一跳的过来,也猜到她是想说什么了,笑道:“昨晚还是没歇好?”
酒儿见他一眼拆穿,略有些羞涩道:“皇兄,你难道一点儿也不紧张吗?”
葡萄坦然一笑:“自然不紧张……”
“不紧张才怪,近日皇兄去要了不少安神香,就是怕夜里想太多睡不着吧。”了了从外头进来,一身明黄刺绣的长袍,衬托的他十分的可爱。眼似宝石,肌肤雪白,若是个女儿,那也是个美人坯子。
葡萄见他拆穿,只轻咳两声,才跟酒儿道:“我的婚事在你之前,自然比你要紧张些的。”他说起来,还有些羞涩,毕竟嬷嬷们已经把该教的都教过了。
酒儿却是还未知道这些的,看他说起来脸都红了,也不禁想小景会是如何。
但自小独立的姜期景处理这些事,自然是游刃有余,甚至在知道墨雪很快就要出嫁后,还叫人备了一份厚礼来,乃是北燕传闻第一的绣娘用时三年所绣的嫁衣,至于身形,他早就让人要了尺寸过去改好了,等送过来时,直接让林锦婳放弃了宫里绣娘们连夜赶工做出来的嫁衣。
“没想到小景竟还有这样的心思。”林锦婳看着那一套无一处不是极尽完美的嫁衣,十分高兴,而且这转眼间,就已经是到了要成婚的日子。
“王爷费心了。”她笑道,这一次她依旧是从林府出嫁,今日就是要去林府的日子,早早的王汝嫣就派人来接了,不过她自己不能来,因为马上就要临盆了,她只能在家里呆着,就怕一个不小心要闹得人仰马翻。
林锦婳浅笑:“那是你值得。”
墨雪闻言,眼眶微微一湿,才看向她:“娘娘,您待墨雪的恩情,墨雪永远不会忘记。”
“我待你好,也是因为你值得,墨雪,你是个好姑娘,魏峥能娶到你,当真是他的福气。”林锦婳认真道。
“他也是个值得托付之人。”墨雪提起魏峥来,总还是有几分的羞涩。
林锦婳浅笑,等到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叫人送她出去了。
等她一走,林锦婳这才道:“吩咐下去,明日的婚事一定要细心办好,不可有半分差池。”
“是。”
宫女们应下,虽然也都羡慕,但更多的却是祝福,毕竟墨雪这个人在宫里如何,大家都是看得到的。
很快,墨雪就出宫去了。
林锦婳因为还要准备即将到来的迎娶之事,也不想让王汝嫣再生波折,就没出宫去,倒是当晚墨风三人齐齐到了墨雪的房间中。
在林府中,林府的下人们都称呼墨雪一声小姐了,她便是跟墨风几人一眼,冠上自己的姓,往后便是林家的闺女。
夜深,王汝嫣回去休息了,四姐妹如同以前一样,齐齐横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张大被子。
墨雪睡在正中间,看着被烛光映照到昏黄的帐顶,眼泪缓缓落下,却是高兴:“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日。”
“我们何曾想过?”墨月浅笑,回忆起以前那段在一起训练,后来又一起被送到娘娘身边,一起在三个国家间奔波的时光,只能感慨一句时光如水,没想到谁也没想到会有今日这样幸福而平静的日子。
“墨雪想来感慨最多。你自幼便无父无母,不似我们,是因为报恩才来协助皇上,想不到最后竟是我们自己不愿意走开了。”墨风笑道。
最小的墨花才出月子不久,闻言,只侧过身瞧着几人笑道:“不瞒你们说,以前我还想过,兴许哪一次我就死了,倒是从不曾奢望过会过上平凡人的日子。”
墨雪听着大家慢慢说着从前的事,抬手擦去眼泪,终是不再多提。
不过她不提这件事,她们三人却抓着她羞答答的拿出了一本册子,名曰春宫册。
墨雪:……
她就是再羞涩,再不敢看,但好歹还是江湖儿女,看也看了,还能如何?当然只能用心学习这些知识。
等到第二天洞房花烛时,她回想起前一夜所看的东西,整个人都羞涩到说不出话来。
她坐在床边,经过一整天的奔波忙碌,她只安心等着新郎回来给她揭开盖头。
她手里抓着帕子,想着昨日那些令人羞涩的画册,想着里面那些鲜活的男女,整个人都是紧张的,直到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能闻到空气中那一丝丝的酒气,但他的脚步却十分的稳。
她心中忐忑着,仿佛有只小鹿在乱撞。
“雪儿。”
他先出声,墨雪抓着帕子的手更紧了些,一想到一会儿可能要进行册子上的事情,她就羞涩到恨不得现在有条地缝钻进去才好。
他慢慢靠近,在她身侧坐下后,才浅笑道:“我盼啊盼,还是把你给盼到了。”
他看着身侧的姑娘,看着这一身的嫁妆,心中激动,却十分隐忍克制,他也知道的,女子的第一次,总是有些疼的,而且想起之前她抱起自己,想想,还觉得有些好笑。
他缓缓伸出手,揭开她的盖头,昏黄的烛光下,出现的是她的满面娇羞。
那盈盈如水的眸子里,好似有一份邀请,邀请他去亲吻。
“雪儿,你好美。”他不自觉说出口。
墨雪只觉得更加羞涩,她垂下眸子,轻声道:“夫君喝了酒,可要洗漱一番?”
“夫君……”魏峥听到这二字,心猿意马,笑道:“夫人也要洗漱下,准备睡觉,我已叫人备好热水,这就带夫人去。”说完,微微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转身便往里屋而去。
墨雪虽然不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但是抱起自己时,她还是乖乖的抱住了他的脖子,才听他轻声道:“原来你竟然这么轻。”
轻得好似不怎么费力气就能抱起,可她却有那样大的力气,能把自己给抱起来。
墨雪搂着他的脖子浅笑:“我常年习武,自然是不重的。”
话说完,两人已经是到了氤氲着雾气的浴房了。
浴池里,热水上飘着红色的花瓣,带着幽幽的馨香,让这里的气氛愈的暧昧起来。
跳动的火烛也将两人的身影映照在屏风上。
“夫君,这是……”
“夫人先沐浴。”他说的隐晦。
墨雪怎么好意思在他跟前宽衣解带,他却是笑着将她放在一侧,手轻轻在她腰上摩挲,笑道:“第一次会有些疼,在水中会好一些。”
墨雪虽然不解,但他的动作却让她浑身都好似失了力气一般。
就在这意乱情迷之间,她已经被他抱着放到了热水里,而热水触碰到肌肤时,册子上出现过的那些画,如同鲜活的画面一般出现在了脑海里,怎么么也挥之不去,直到他所说的疼痛传来。
屋外听墙角的人一个个都听得面红耳赤的,烛火幽幽,虽然看不到影子,但也听得到声音,那样的柔媚千转。
墨雪的内力极好,外面有人靠近,她是能察觉到的,但如今身上却似点了火,让她即便知道,也无暇顾及,只能微微咬住舌头,不让自己出声音来,直到他轻轻吻上来,她的戒备才入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没法去想外面的事了。
一夜过去,她隐隐想起,娘娘出嫁的第二天,她好似也是腰酸不已,正如现在的她。
她起身更衣时,魏峥就在一侧,一脸歉意:“雪儿,昨夜实在怪我,我太喜欢你了,一时忍不住,所以才让你那么辛苦。”
“没关系,不打紧的。”墨雪看他如此愧疚,当然只能安慰他,他却是如蒙大赦,上前将她拥住,轻笑道:“皇上允我休假三日,我父母皆不在了,家中只有一个妹妹早已远嫁,你不必去侍奉公婆和叔伯兄弟,就在家中好生歇着吧,我叫人炖了血燕来,迟些你吃点补补。”
墨雪只能是笑着应下,倒是她们一出来,家中的侍女们各个都脸红红的,墨雪这才想起昨夜,她被裹进被子里以后,魏峥去叫人来清理满屋狼藉的浴房。
想到这些,她自己也红了脸,又因为腰酸不能走快,只能扶着魏峥的手慢慢往前走着,倒是才到门口,就见酒儿不知何时溜出来了,身后跟着的宫女小梨手里还提着一大堆的补品。
“公主,你怎么来了?”墨雪诧异道。
“因为舅母昨儿夜里动,生了个儿子,一早我去过舅舅府上,就直接过来了。”她笑眯眯着说完,跟一侧的小梨道:“东西都叫人拿下去吧。”
墨雪看着也算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她,宠爱的笑起来:“公主也要准备婚事了,现在过来,可是要学学?”
酒儿一听,脸稍微红了些,才笑嘻嘻道:“雪姑姑总是知道我的心思,不过不打紧,我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担心到时候嫁去北燕,不懂规矩。”
墨雪知道她哪里是担心这个,她定是想看看自己过得好不好,魏峥到底怎么样,她从小就是内心最柔软善良的人。
“若是夫君疼爱,规矩不规矩的,慢慢学着就是了。”墨雪浅笑,酒儿立即看向一侧的魏峥,魏峥自然立马表示认同,而且道:“男主外女主内,家中的规矩,自然都是听女主人的。”
酒儿一听,再看他们两都微微泛红的脸,这才稍微安心了些,还故意道:“如此就好。既如此,我也不在这儿多留了,姑姑,我会随时来看你的。”她笑眯眯的说这样的话,那就是摆明了要给墨雪撑腰呢。
墨雪心中感动,魏峥也忙笑着应下,这样酒儿才离开了。
走时,她还悄悄把墨雪拉到了一边,问了问魏峥是不是真的娶了她以后没有两幅面孔,这才放心离开了。
等她一走,墨雪才笑看着魏峥,噗呲笑出声来,眼底眉梢都是满满的幸福。
赫连璟,你看,我过得很好,你若是在天有灵,也能安息吧。
她想,只看着眼前这个老实的男人,眼底笑意更甚,这一次,她的幸福她一定会亲手把握住的!
此时的酒儿在魏府晃悠了一圈后,转道就去了蒋府,却没想到到时,借着出宫来看舅母的葡萄也在,而且端端正正的坐在上的位置跟蒋青书和蒋夫人说话,蒋清微羞涩的坐在下面,只捧着茶在喝,一句话也不曾说。
酒儿过来,葡萄还惊讶了一下,就听她笑道:“蒋大人,我想跟清儿还有皇兄一道去花园坐坐,可以吗?”
既然是在蒋府,婚事又已经定下了,还有公主在,他们自然找不出理由拒绝,便是心中还顾忌着礼教,也只能同意了。
因为这事儿,葡萄还很是感激她了一番。
很快几人就到了花园中的凉亭坐下,蒋家的花园不大,倒是有个小湖泊,里面还有荷叶未曾凋残,偶尔可见锦鲤游来游去。
蒋清微跟在酒儿身侧,柔声浅笑道:“公主此番来,可是寻臣女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儿小事想跟你聊聊。”她嘻嘻笑道,说完,还跟一侧葡萄道:“皇兄,你介不介意去湖边走走。”
葡萄看着得寸进尺的她,笑起来:“知道了,不过你快些说。”因为他还想跟清儿说话呢。
酒儿自然明白他的那点小心思,点点头。
等他走后,这才拉着她小声道:“我就是太紧张了,所以想找同样的人聊聊天,清儿,你紧不紧张?”
“紧张自然是有的。”蒋清微羞涩的垂下脸,而后才抬头悄悄看了看在湖边望向这里的葡萄,浅笑道:“不过更多的,是期待,是对未来的幻想,公主,你也是这样吗?你应该很喜欢姜王殿下吧。”
“为何这样说。”酒儿小脸一红,就听她笑道:“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却看得出来,若不是姜王殿下出现,或许苏家世子跟皇后娘娘提亲时,您也会答应对吧。您自小跟他一块长大,虽无男女之情,但也算相熟相知也相处得来,而且在所有人看来,苏世子知根知底,什么都好,对您也是极好,自小看着皇上皇后娘娘恩爱两不疑的公主,自然也期望那样,而苏世子就是这样的人选,甚至是最好的人选。”
酒儿被她说的微微一怔,但她的确未曾仔细想过这些,不过没有如果,她也不去想如果。
她笑眯眯弯起眼睛:“我是很喜欢小景,我希望跟他过一辈子。”
“那公主还忧愁什么,想到能跟喜欢的人共度一生,而他又正好喜欢你,这是多难得的事,从此往后,只愿与君同朝暮,就是有再多的苦难险阻,也都无妨了。”她说完瞧着葡萄,脸红透了。
酒儿眨眨眼,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听了这番话后,她安心了许多,可也依旧紧张。倒不是紧张未来如何,就是紧张即将嫁给他,与他朝朝暮暮,唤他一声夫君。
她也是识趣的人,没多会儿就把时间都让给了葡萄跟蒋清微,自己在园子里闲逛起来。
她正无聊的四处看着呢,就听到一声轻唤:“胖丫头?”
酒儿:……
上次喊自己胖丫头的人,她记得是姜期景。
可是他不是回北燕去了吗?
“小酒儿……”
那声音再次转来,酒儿想也没想,扭头就严肃的跟似乎什么也没听到的小梨道:“去找地方歇着,我迟些就回来,不许跟着我。”说完,转身轻轻一跃,人便到了院墙之外,而院墙之外,一个锦衣男子正负手立在墙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她看着他,立即小跑着上去了:“小景,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想你。”姜期景看着自己的小丫头如今兴奋的模样,更加高兴起来:“你这样急着过来,是不是也想我了?”
“自然。”酒儿十分坦荡。
姜期景弯眼一笑,朝她伸出手:“走,带你出城策马。”
酒儿不解看他:“哪里有马?”
话落,就听一阵马蹄声传来,而后便看到一个侍从驾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过来了,那马儿酒儿认识,正是之前在赛马场她赌一定会赢的白马。
她欣喜不已,姜期景翻身上马,而后才朝她伸出手:“走。”
酒儿也不扭捏,拉着他的手一跃上去坐在他身前,舒舒服服的靠在他的怀里,笑道:“那咱们以后行走江湖,就骑着这匹白马行不行?”
“行。”
姜期景驾起马来,风呼呼的在耳旁吹过,他的耳朵里却只有她的声音。
酒儿的小脸上只有笑容,闻言,又道:“那咱们得有个名号。”
“什么名号?”
“就叫……鸳鸯双侠。”她想起成双成对的鸳鸯,立即道。
姜期景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行,鸳鸯双侠。”
酒儿开始心猿意马,就连以后出去闯荡江湖时要穿什么衣服都想好了。
“那往后我们一起骑着白马,白马会不会很累?”她又道。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牵马。”姜期景看着坐在自己怀里天马行空的人,浅笑。
酒儿想了想,点点头表示认同,又道:“那咱们的白马得娶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姜期景笑眯眯:“就叫白马。”
酒儿想了想,哈哈笑起来:“那往后遇上个劫匪,说要打劫咱们的白马,问咱们白马的名字,咱们说叫白马,他们会不会暴跳如雷以为我们在耍他?”
“耍他又何妨,有我在,哪个劫匪也不敢动你和白马一根毫毛。”姜期景看着她满是笑容的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就好……”酒儿终于安心,姜期景瞧见她这乖巧的小模样,心中越疼爱。
策马江湖,快意人生,他从小就这样想,如今很快就要实现了,带着他最爱的姑娘一起。
这段时日,姜期景便一直留在了京城,酒儿也时常找借口出来,赵怀琰纵然知道,气到很不得痛打姜期景一顿,但又怕自己的宝贝女儿伤心,全都忍了下来,直到十一月,葡萄也要娶妻了。
迎娶太子妃这一日,葡萄在宫外的太子府邸也修好了,府上的人都是他自己精心挑选过的,所以林锦婳倒也放心。
她看到满屋子的红绸喜烛,听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在嬉戏打闹,整个人都幸福的像是要冒出泡泡。
“在想什么?”
赵怀琰从她身后过来,牵起她的手浅笑道。
“在想,当初我嫁给你时的场景。”林锦婳想想,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时光一晃啊,竟是都到了她的儿子要娶妻的时候了,而且很快,女儿也要出嫁了。她时常在想何时能离开皇宫去离陀岛过逍遥的日子,没想到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是没能过去。
赵怀琰轻轻牵起她的手,这么多年过去,岁月在她的脸上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她还是那般的明艳动人,让他心动不已。
他知道她的忧愁和烦恼,只笑道:“等酒儿出嫁后,我们便去离陀岛。”
林锦婳闻言,噗呲笑出来:“终于要去了吗?”
“当然。”赵怀琰看她并不认真,知道她以为此番肯定又会如以前一般,被种种事情给耽搁下来,可是这一次,他已经决定了,不论生什么事,也不会让她再一次怀揣着这个遗憾。
很快,廊下有匆匆的脚步声过来,是许久不见的长孙祁烨。
他看着面前的人,释然浅笑:“时辰到了,你们要过去喝新媳妇的茶了。”
林锦婳看着面前的男人,再看看赵怀琰,浅笑着颔:“溪儿此番没来,倒是辛苦你一个人回来了。”
“溪儿有孕在身,还说等着皇兄皇嫂过去,给未出世的孩子取个名字。”他看着林锦婳,她依旧是当年那个阿慕,真好啊,这样艰难的时光也没能磨灭她心中那一簇明亮的火。
他微微一笑,跟赵怀琰对视一眼,兄弟两不必说,也知道堆对方的心意。
赵怀琰牵着林锦婳走在前面,他跟在赵怀琰身侧,却也觉得今日这天的确好,十一月,阴霾许久,今儿终于放晴,蓝天白云,当真是极美。
厅堂中,人都到齐了大半,林锦婳坐在上,瞧见自己的儿子一身红袍,牵着红绸来拜自己为高堂,笑得眼睛都弯了。
等拜完天地,众人都满眼羡慕,等着太子跟新娘子一道往前走去时,一侧观礼的不少小姐们眼泪都流出来了,不是因为这一段美好姻缘,而是知道,这辈子与皇家无缘了。
倒是坐在下面人群里的了了,总觉得找自己搭话的大姐姐小姐姐似乎一下子多了起来。
他求救般的朝一侧的酒儿看去,酒儿倒是不怯,直接笑着问那些小姐们:“大家都是在找了了看病吗?他医术不错,你们要是都生病了,排个队。”
那些个小姐们一听,当即羞得满脸通红,也不敢再问了。
酒儿倒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仿佛方才说的那句话只是开玩笑而已,但是姜期景却知道,小胖丫头聪明着呢,别看平日里懒散又贪吃,但心里跟明镜似的,否则怎么会就这样决定嫁给自己?
他站在一侧,强行抗住赵怀琰冰冷的目光,朝她的小胖丫头浅浅一笑,很快,他也要抱得美人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