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勒三部控有漠东地区,其中真羽部的战马天下无双,归其缘由,亦是因为真羽部拥有着广阔的真羽草原。
步六达位处真羽东北部,草场稀少,但控有大片的森林地带以及大片山区,这也为步六达提供了大量的弓箭,大漠诸部,论起弓箭的制作工艺,很少有人能与步六达相提并论。
可是提到贺骨部,所有人都一个想到的便是贺骨刀。
贺骨人的草场十分贫瘠,即使拥有不多的草场,但因为草质平常,所以战马的品质也远不能与真羽部相提并论。
贺骨部的疆土之内,多是戈壁地带,亦有众多石山,因为大部分土地是鸟不拉屎的戈壁地带,所以人口的展一直是个大问题。
但他们的铁山却是所有部落觊觎的宝藏。
连绵二百多里的铁山,成为横亘在草原上的一座巨大山脉,铁山的矿石蕴藏极为丰富,而这座铁山也成为贺骨人的圣山,是贺骨部屹立大漠不倒的重要原因。
贺骨人是天生的锻造者,从铁山开采出来的矿石,他们能够炼制成铁,然后锻造成天底下最锋锐的贺骨刀。
众所周知,利刃易折,可是贺骨刀不但锋利,而且韧性极佳,正因为装备了此等兵器,贺骨人占据了兵器上的优势,在战场上往往能够以少胜多。
铁山自西向东绵延,贺骨诸部便分布在铁山脚下。
摩赫族只是贺骨诸部中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部族,位于铁山东边的山脚下,整个部族加起来也不过二百多号人,挛鞮可敦集结兵马之时,族中的青壮都被征调前往汗帐集结,营地里只剩下老弱妇孺。
天黑之后,族中的人们吃过晚饭,也都早早进帐休息。
寒冬时节,地处北方的贺骨诸部更是感受到气候的寒冷。
一名老牧人清点了一下羊圈,正准备回帐,便突然感觉到大地似乎震动起来,他虽然年事已高,但并没有耳聪目花,也迅速明白是怎么回事,抬头望过去,夜色之中,依稀看到无数的骑兵从远方掠过。
他有些诧异。
部族中的骑兵们都已经去了汗帐集结,听说好几天前就南下而去,不问便知,肯定是去找真羽人的麻烦。
贺骨和真羽打了上百年,谁也奈何不了谁,双方的战事随时都可能生。
对普通的百姓来说,没有纷争的太平生活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但许多事情从来不以百姓的意志为结果,草原上的争斗也从来都是按照少数人的意志去展。
老牧人不知道这些骑兵是从何而来。
摩赫族是贺骨诸部最靠东边的部族,算得上是边缘地带,再往东边去,就很少有贺骨人出现,更不必说大批的兵马从东边出现,老牧人第一反应便是想到步六达人。
从东边而来的骑兵,只可能是步六达人。
可是大批的步六达骑兵为何突然出现在贺骨部的土地上?
人们都知道,贺骨与步六达虽然很早的时候也互相攻杀,但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结为同盟,双方互不侵犯,贺骨的骑兵固然没有出现在步六达人的土地上,而步六达的骑兵也从不曾在贺骨的土地上出现过。
但今夜为何会有这么多骑兵突然出现?
老牧人的直觉告诉他,可能有天大的事情要生。
但他却不知该怎么做。
如雷鸣般的马蹄声惊动了营地里的其他人,许多人纷纷从帐内出来,望着潮水般的骑兵前前方不远处掠过,都是惊讶。
陡然间,却瞧见不少骑兵直向营地这边冲过来,人们先是一呆,等待数人中箭倒地,其他人才反应过来,一时间呼喊和哭泣声响成一片,上百名骑兵挥刀向营地杀过来。
老牧人眼睁睁看着一名骑兵转瞬间冲到自己面前,挥刀向自己砍过来,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这些骑兵是什么人?为何要对手无寸铁的牧民下死手?
“噗!”
马刀眼见便要落在老牧人的头上,一支利箭射过来,正中骑兵的臂膀,那骑兵吃疼,大刀顿时砍偏,老牧人这才回过神来,连滚带爬躲开。
“不可滥杀无辜!”惊雷声的怒斥响起:“滥杀无辜者,杀无赦!”
冲向营地本准备放手砍杀的骑兵们听到声音,都是循声看去,却见到夜色之中,骑着狮子骢的年轻人手握长弓,连出数箭,例不虚,只是每一箭射出都不是射向骑兵的要害,或中手臂或中大腿,连中四五人。
“你做什么?”一名骑士见到年轻人竟然放箭射中自己人,勃然大怒,握刀冲向那年轻人,刀锋前指,厉声道:“你是叛徒!”
这年轻人自然是秦逍。
穿过黑水泊之后,全军原地进食休息,天黑之后,立刻便向西挺进,直往贺骨汗帐所在扑过去。
可是队伍前进途中,却有一队人马突然向平静的牧民营地动袭击,秦逍看在眼里,立刻制止。
“你叫什名字?”秦逍面对那人的质问,脸色也是冷峻,“你是俟斤?是你下令袭击牧民?”
他跟着真羽兵马几天,倒也已经知道,虽然在外人眼中,真羽骑兵的装束大部分没什么区别,但熟悉过后还是能够区分开来,骑兵中的将领有很明显的特征,眼前这人从装束上看,分明就是一名俟斤。
俟斤在锡勒人的军中,是仅次于吐屯的存在。
三千多名骑兵,统一由突牙吐屯统领,其下亦有数名俟斤协同领兵,每名俟斤都要管理数百骑兵。
这名俟斤见秦逍神情冷峻,倒也有些心虚,道:“他们是贺骨人,我们从这里经过,被他们现,他们一定会通风报讯。”
“通风报讯?”秦逍冷笑道:“出之前就有明令,途中不得有任何耽搁,长驱直入,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我们就已经从他们的营地穿过,这些人如何去报讯?你滥杀无辜,直接报漏自己的身份,该不该受罚?”
“你没有资格罚我。”俟斤怒道:“多少真羽人死在贺骨人的刀下,杀死他们,天经地义。”
他话声刚落,秦逍身后传来声音道:“塔格有令,向恭统领这支兵马,他当然有资格罚你。”却正是突牙吐屯现情况不对,催马过来,手中马刀指向那俟斤,冷声道:“我有令在先,没我吩咐,谁也不可出刀杀人,你违抗军令,该如何惩罚?”
俟斤一怔,急忙道:“吐屯,我.....!”
“如果人人都像你,违抗军令,这次计划必然前功尽弃。”突牙吐屯神色冷酷,“事关整个部族的人生死,你却擅自行事,该杀!”催马上前,没等那俟斤回过神,兜头一刀砍下去。
那俟斤惊骇之中,已经被突牙吐屯直接砍断了脖子,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已经从马背上摔落下去。
“违抗军令,该死!”突牙吐屯收起刀,冷声道:“所有人都听好了,一切行动,都要遵从向恭军令,谁要是觉得自己的脖子比马刀还要硬,可以试一试。”
众骑兵心下骇然,不敢多言,纷纷催马回到队伍里。
秦逍松了口气,看向突牙吐屯,微微颔,突牙吐屯看着躺在血泊中的俟斤尸,神情黯然,也不多言,兜转马头,催马边走。
非常之时用重刑。
其实突牙吐屯心里也清楚,奔袭贺骨汗帐,途中势必会经过贺骨人的诸多营地,真羽和贺骨有着血海深仇,若是纵容不管,沿途势必还会有更多骑兵向贺骨营地起袭击,一旦如此,行军的速度必然会大受影响,甚至会因此直接导致此次计划的失利。
当着众人的面,斩杀一名俟斤,如此便在无人敢擅自行动。
事实也确实如此,三千多人的骑兵队伍,此后却是一路挺进,在夜色之中,潮水般从铁山之下席卷而过。
所经之处,也确实经过不少贺骨人的营地,但夜色之中和,队伍如风般划过,贺骨的牧人们虽然看到有兵马穿过,却根本闹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汗帐还有多远?”秦逍与突牙吐屯齐马并行。
“贺骨汗帐在铁山最高峰脚下,山下有一片湖泊,可以随时取水。”突牙吐屯解释道:“看到那片湖泊,就可以确定汗帐的位置。以我们现在的行进速度,半夜的时候便可以抵达,那时候正是所有人在梦乡的时候,我们到了贺骨汗帐,立刻起攻击,一定可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听说挛鞮奴云用铁山上的石头,模仿中原人建造了一座宫殿,宫殿四周修筑了石头高墙,挛鞮奴云那头母狼和贺骨汗就住在宫殿里,他们将那座宫殿称为铁宫。我们只要杀进铁宫,就能够活捉那头母狼和贺骨汗。”
秦逍道:“挛鞮奴云对中原文化很感兴趣?”
“她是害怕。”突牙吐屯不屑道:“我们锡勒人素来是住帐篷,贺骨部也一向如此,挛鞮奴云肯定是担心一旦遭受袭击,敌人很容易就杀进帐篷,所以修筑铁宫,想要攻进铁宫就困难得多。不过只要我们围住铁宫,她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看向秦逍道:“向恭,你武功厉害,交战之时,我来对付他们的卫队,你带人攻打铁宫,由你活捉那头母狼,塔格一定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