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龙锐骑兵便要进入射程之内,守军却是见到那数百骑猛地兜转马头,一个大回转,却是折返回去。
守军将士都是诧异,不知那些骑兵意欲何为?
但众将士也不敢掉以轻心。
过了片刻,听到敌军阵中响起隆隆鼓声,守军顿时精神一紧,月色之下,见到敌军的步卒终于开始行动,最前面是两列盾牌兵,队伍整齐,踏着有力的步子,正向城门方向推进过来。
皇甫云昭见状,立时传令下去:“弓箭手准备,等敌军进入射程再出手!”
数百名弓箭手再次弯弓搭箭。
眼见得敌军的方阵缓慢推进过来,皇甫云昭更是亲自拿过一张长弓,眼见得再有二十来步敌军便要进入射程之内,皇甫云昭已经拉满弓弦,可就在此时,敌军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皇甫云昭一怔之间,却见到敌军的方阵却迅速变阵,前对边后队,只片刻功夫,竟然转身退去,依然是步法有力。
“他们要做什么?”
皇甫云昭身边一名部将一脸诧异。
其他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如果说敌军骑兵先前过来,有可能是探探情况,可眼下敌军大队人马走到一半,却忽然折返回去,让人实在弄不清楚缘由。
敌军的动作,倒像是在城下训练兵马一般。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却瞧见敌军开始推着攻城车缓缓向城池推进过来,这次的速度更是极慢,左右两边是步卒方阵,最前面依然是两列盾牌兵,盾牌兵后面却不是箭手,而是众多兵士抬着云梯推着冲城车,这次的架势,倒像真的是要攻城。
皇甫云昭脸色难看。
忽听得有声音传过来:“将军,将军.....南城外有情况......!”便见到一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
皇甫云昭立时问道:“怎么了?”
“敌军.....敌军撤下了,他们.....他们去了东边......!”
皇甫云昭一时没听明白,令人递过一只水袋子,那人接过水袋,灌了一大口,然后顺了顺气,这才道:“先前南城外的敌军列队成阵,许校尉以为他们要攻城,可是他们还没到射程范围内,便折返回去。我们不知敌军使什么诡计,于是等了片刻,却见到他们有大队兵马忽然向东移动,只留下了一群骑兵守在城外。”
皇甫云昭闻言,先是皱眉,但随即想到什么:“东门?”
“是。”那人道:“许校尉说那队兵马肯定是去了东门。他担心东门兵力薄弱,准备调人过去增援防守,但不敢擅自调兵,所以派小的前来向将军请令!”
皇甫云昭知道从南城门赶到这里,途中需要不少时间,此刻敌军恐怕也差不多赶到了东门。
东门是由校尉崔薄领着八百兵马镇守。
“可看见秦逍有攻城兵器?”皇甫云昭问道。
那人立刻道:“他们骑兵众多,但却并无云梯和其他攻城武器。”
“将军,没有攻城武器,他们就算人多也没有用。”边上一名部将道:“崔校尉有八百精兵,死守城门,足以挡住敌军。”
皇甫云昭自然也明白,没有云梯,那么高大坚固的城墙就是敌军不可逾越的屏障,唯一的突破点,就只有城门一处。
如此一来,需要防守的范围就十分有限,八百精兵守住一座城门,实在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反倒是兵马太多,守卫城门一点,却显得太过拥挤,人多也使不上气力。
攻城武器都在西城外的顾白衣手中,所以皇甫云昭从一开始就断定西门是敌军的主攻方向,正因如此,才亲自坐镇此门。
他知道围困其他各门的兵马都没有攻城武器,那就都是虚张声势。
听闻秦逍确实没有攻城武器,皇甫云昭微微宽心,道:“崔校尉可以守住东门,让许校尉坚守南门,不必......!”说到这里,却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既然围在其他各门外的敌军都是虚张声势,并不会真的攻城,那么南门外的兵马又何必往东门去?
这岂不是多此移居?
而且如此调动兵马,只会消耗兵马的体能,并无什么好处。
“东门......!”皇甫云昭忽地向城下望过去,见到敌军已经推进不少,看上去不急不躁,真的如同平日训练一般,猛然间身体一震,失声道:“不好!”
“将军?”
几名部下都看向皇甫云昭。
皇甫云昭来不及解释,向前来报讯的人道:“你立刻回去,传达本将军令,让许慎亲率一千人以最快的速度向东门增援。”又向一名部下道:“张果,你带人留守此门,本将带一千人去东门增援。”
“将军,东门有崔校尉......!”
“顾白衣在西城外故意动作,不是真的要攻城,而是牵制我们,故意将我们拖在这里。”皇甫云昭脸色难看至极,握拳道:“这是声东击西的招术,东门那边一定有问题.......!”来不及多做解释,迅速去点兵增援东门。
此时在东门的城头上,三支灯柱立在城头,灯柱上面火光耀眼。
城外有宇文承朝统帅的近千兵马,不过白天抵达城外之后,就没有靠近过城门半步,就在城外生着篝火,谈笑风生,无论是城门内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紧张感。
只等到夜色中马蹄声声,守军看到无数兵马出现在城外之时,一部分人才开始紧张起来。
校尉崔薄此时正在城头,见到敌军大队兵马赶到,气定神闲,从怀中取出了一根白色的布条,慢条斯理地缠在了自己的左臂上。
在他周围,很快也有几十人去了白布条缠在左臂。
一些兵士看在眼里,都是疑惑,不知崔薄为何会将白布条缠在臂上。
“都听好了!”崔薄手按刀柄,扫视周围诸人,道:“本将奉冠军大将军之命,协助龙锐军平定叛乱。如今秦大将军已经兵临城下,我要迎接大将军入城,诸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臂缠白布条的将士都是镇定自若,其他人却已经是骇然变色。
“崔校尉,你要投敌叛变?”一人盯住崔薄,厉声道:“原来......原来你是奸细!”
崔薄冷笑道:“汪兴朝拥兵自立,欲图列土分疆,我们是为朝廷镇守东北,不是为了汪兴朝。如今朝廷委派秦大将军平定汪兴朝叛乱,我等是大唐的军士,自当效忠于大唐。”盯住那人,问道:“你是要追随秦大将军平叛,还是要反叛朝廷?”
那人却是按住腰间佩刀刀柄,缓缓后退,崔薄见状,冷笑一声,一使眼色,那人身后两名手缠白布条的兵士同时出刀,砍在了那人身上,那人惨叫一声,立时被砍死在地。
其他人都是大惊失色,有人拔刀,跄噹之声一片。
“谁要跟随汪兴朝叛乱,必当诛杀。”崔薄也已经拔刀出鞘,厉声道:“大将军入城,随同平叛者,重重有赏。”吩咐道:“取袖标!”
便见四五人搬了几只箱子过来,崔薄打开箱子,道:“大将军入城之后,自然要诛灭叛军。谁愿意追随秦大将军平叛,缠上袖标,大将军的兵马就会当做是自己人。”扫视众人,冷声道:“生死由你们自己抉择。”
他也不废话,拿过一张弓,随后从自己的箭盒里取了一支箭,箭簇在火把上引着火,在众人眼前,对空射出一箭。
即使那些事先没有参与计划的军士,此刻也明白崔薄这是对城外的敌军出了信号。
崔薄连续射出三支火箭,没有一人敢轻举妄动。
但很快众人就看到,城外的兵马已经列阵向城门迅速过来。
有人到了内墙边,居高临下望过去,见到城门边的兵士几乎都已经缠上了白袖标。
其实这也是意料中事。
崔薄带领八百兵士镇守东门,大部分兵士都部署在城头,只有三四十人部署在城门边,那些人自然都是事先就已经追随崔薄作为内应。
“开城门!”
崔薄也不管其他人,直接冲着下面叫喊。
城头那些尚未缠上的白袖标的军士大都是脑中一片空白。
崔薄竟然是敌军内应?
他现在已经明目张胆地令人打开城门,即使有少数心中不甘的辽东兵,此刻也知道大势已去。
崔薄方才干脆利落让人杀了反对者,可见此人早就已经坚定了立场。
这时候守在城门边的兵士正在打开城门,想要阻拦也已经来不及。
龙锐军很快就会大批冲进来,这时候与崔薄为敌,那等于是自寻死路。
终于有人过去从箱子里取了一只白布条,迅速缠在手臂上,见得有人率先取袖标,其他人也都只能如此。
虽然还有不少人在犹豫,但沉默片刻,眼见得龙锐军的骑兵已经与城门近在咫尺,即将入城,晓得没有袖标的后果,只能过去取袖标缠上。
马蹄声声,数百先锋骑兵已经如潮水般冲进了打开的城门,后方更是无数的兵马如决堤的山洪般倾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