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长安陈国公府。
身为国公,又身兼吏部尚书、光禄大夫的侯君集,在近日的长安可以说是声名赫赫、出将入相的存在。
论权柄、地位,丝毫不比外戚长孙一脉差。
夜晚的陈国公府,并没有什么声色犬马,甚至入夜后都能看见书房的灯是亮着的。
“铛铛”
书房外一声敲门声响起,侯君集的声音也从屋内传出:“不是说过,未过亥时不要来打搅老夫?”
“国公当真勤奋好学,这么晚了也不歇息?”莫小白的声音从门外传开,随后不等里头的人再开口,主动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进入书房再将房门关上,一老一少便这样隔着十几米远四目相对。
家里进贼,既不喊人也不慌张。
看着前面皱巴巴的一张老脸,莫小白都得称赞侯君集的定力。
侯君集这时也在观察莫小白,他能感觉的出莫小白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威胁,心底虽然震惊,但脸上却依旧沉着:“偷偷摸摸到我府上,来做梁上君子?”
“国公倒会说笑。”莫小白稍稍摇头,随后缓步上前在一旁软案上坐下:“我来这嘛,是来找你化缘来了。”
“怎么个化缘法?”
“借我五百私兵如何?”
“哈~你好大的口气。”
侯君集顿时气笑,冷声道:“你要疯去别处,否则休怪老夫铁面无情。”
说罢,侯君集右手一提,将挂在腰间的佩剑抬起了半截。
“我知道老将军勇武,但我能悄无声息的进来,你以为凭你能拿我怎么样?”莫小白嘴角上扬,右手稍稍轻弹。
一道精气飞速刺出,将侯君集侧身的烛芯切断。
刹那间,屋室又暗了三分。
侯君集这会是真的震惊了,眼前男子的手段,是他万万不能比的。在他的记忆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似乎只有早已战死十几年的罗士信。
见侯君集不说话了,莫小白才幽幽开口:“国公不会不知道,文成公主出嫁的事吧?”
侯君集不蠢,立刻反应过来:“你找我借兵,与此事有关?”
莫小白没有回答,只是依旧自顾自说着:“你说如果和亲功成圆满,牺牲了那么多的李道宗,回来之后会在朝堂上恢复什么样的地位?”
李道宗!
李唐宗族大将。
在贪赃案没事之前,不但身负郡王地位,还是大唐礼部尚书。
礼部啊!
看上去似乎不如吏部来的重要,但作为国之根本,那是妥妥的六部之的主呐!
虽说因为贪赃遭到弃用,但这次公主和亲,文成公主出自谁家即便不公开,长安城内的臣子心底能没点数?
再加上作为使臣,不费一兵一卒谈妥吐蕃这么一个名义上的藩属国。
李道宗的功劳,不比泼天之功低了。
侯君集敢保证,李道宗只要办完了事回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官复原职。而且未来一定会得到陛下器重,因为他在‘大事’上是支持陛下的,为此能抛却骨肉亲情。
李家人,从骨子里都是这么‘狠’。
就在侯君集神色阴晴不定之时,莫小白又笑了笑:“咱们继续说说长孙无忌,虽说长孙皇后已故,但这位国舅爷的日子却是四平八稳。听长安城内的人说,他深夜入宫都是常事,不但深得天子器重,太子他们也都十分仰仗这位舅舅。”
“你究竟要说什么,这些事休在老夫面前提!”
“不爱听啊?那咱们换个人,比如说说房相,虽说大人如今也算出将入相,又负责吏部官员考察,但吏部考察自有其规则,诸多细则怕不是大人能改。真要遇上了什么大事,我想房相执掌三省,说起来好像更得青睐?”
莫小白依旧缓缓开口,但这时侯君集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你给我住口,这些事与你何干,又与老夫何干!”
“是与我无关,但似乎与国公的大志有关。”
铺垫了那么多,莫小白终于‘图穷匕见’:“若论奋上进,我想整个大唐都没有多少人能与公爵并论,但公爵这么做,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吧。”
在诸多贞观名臣之中,真正爬上了权利最核心的人不多。而在这个最核心的圈子里,就属侯君集底子最薄。
在加入秦王幕府前,他还是个文不成、武不就,只会夸夸其谈的乡下地主家蠢儿子。
生逢乱世,靠着一点运气和敢拼的勇气,跟随李世民建功立业并且极力怂恿其位登九五。
换做别人,折腾到此已然高官厚禄,差不多该歇着了。
但侯君集依旧能做出拜师李靖的举动,重新系统修习兵书。随后担任吏部文职,又开始弃武从文日夜填充自身,这把年纪了晚上八九点都在读书。
这么拼,当真只是好学?
上进心太强了啊!
这种上进心大多时候是好事,但过犹不及放哪都是有一定道理。像侯君集这样的,他脑子里想的就是要比其他人站的更高。
眼下,他要越过的正是房玄龄、长孙无忌,乃至即将复起的李道宗。
本来还应该有李靖、李绩,但二李现在都在大梦城,莫小白下午在城中稍稍打听,就得知副本内已经默认两人病故,爵位也都传给了后人。
此刻莫小白当着他的面将李道宗等人的身份地位说出,无异于揭疤打脸。
就像是在无情的嘲弄侯君集,你这糟老头子日以继夜的奋进有个什么用?
真不如别人李道宗,生个女儿就能碾压你。
莫小白把该说的话说完,就静静地看着侯君集脸色变幻。
过了好一会,侯君集缓缓收剑回鞘,开口道:“你敢拦截抢婚?”
莫小白笑了,反问道:“有何不敢?”
“为什么?你要知道一旦这么做,这天下将无你容身之地。”
“因为……爱情。”
莫小白张口给出理由,同时起身:“我需要一支敢打敢杀的队伍,人数不需要太多,但要够胆干这一票,我知道整个大唐,只有你会帮我。”
“爱情?”
侯君集闻言一愣,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莫小白一番后,忽然露出笑意。
随后,笑声愈响亮。
就像是在泄什么一般。
“好,老夫就给你这个机会。”
侯君集右手一探,从袖口取出了一枚小铁牌:“我有一帮昔日从军中退下安度晚年的老兄弟,如果你用得上,可以去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