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毫无治理地方经验的人,该怎么当地方官呢?
吕本中、汪若海和胡闳休都不清楚,其实他们也没有治理经验,但他们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比牛英强多了。
“官家随性而为,着实不是国家之福,我们该劝谏天子才是。”吕本中昂着头道。
汪若海两手一摊,“天子圣明,八成有别的打算吧,只是让我们跟着牛英,学习治国,实在是有辱斯文,斯文扫地……我宁可不当这个官,我也不去。”
胡闳休翻了翻眼皮,“那你想学万俟卨,当个人皮枕头吗?”
一句话,汪若海就老实了,顺带着吕本中也哑口无言。赵桓可不是以往的那些赵宋皇帝,可以随便欺负的,这位是真的能杀人的,而且还是手段残忍的那种。
还能怎么办?
老老实实听话吧!
转过天,三个人都早早起来,吕本中还打着哈气,空着肚子,跑去了大名府府衙……这个衙门相当气派。
大宋有四个京城,东京开封,西京洛阳,南京应天,北京大名……而且大名府肩负着抗衡辽国的重任,这里的知府通常是高配的,能高配到什么程度呢?
通常都是退休的宰执重臣,或是斗争失败,或是年纪大了,任期做满,外调出京牧守一方,洛阳和大名府,都是上上之选。
针对这些外调的宰相,还有个专门名字,叫做“守相”,大宋朝的很多名臣,都当过的,什么文彦博啊,富弼啊,司马光啊,韩琦啊……而如今,在这些人后面,又加上了一个二百多斤的牛英!
“我觉得那些前辈如果知道这么个东西,住他们住过的屋子,执掌他们执掌过的大印,发号施令,统御地方……他们会气得活过来!”
吕本中年纪最大,嘴却最碎,不停吐槽。
胡闳休看了他半点,“那个,吕学士,你要是有功夫,去买点点心行不?我早上还没吃东西呢!”
汪若海也急忙附和,“没错,我这肚子也空着呢!”
吕本中点头,转了一圈,他提着一只烧鸡,一口袋酥油饼回来了。
“都是些粗粝的东西,早知道我就定一桌酒席了。”
胡闳休翻了翻白眼,懒得浪费唾沫,这位真是少爷当得太久了,脑子都糊涂了,赶紧吃点东西,还不知道那位牛爷能闹出什么笑话呢!
他们匆匆填饱了肚子,就这么等着。
一直到了日上三竿,也没有半点动静。
三个人都傻了,哪有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的!
要知道这可是大名府知府啊!
你牛英放尊重点行不?
“你们说,姓牛的会不会高兴过度了,昏过去了?或者忘了?”吕本中好奇问道。
胡闳休真懒得废话,你就不能想点好事!
这仨人一直坐到了快中午,还是没动静。
吕本中实在是忍不住,去询问衙役,知府到底去哪了?
“没去哪,就在后面。”
“就在后面怎么不出来升堂?”
衙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堂尊还在睡觉哩!”
吕本中气得吐血,回来坐好之后,就气哼哼道:”不管你们俩怎么想,回头我赢上书弹劾,朝堂上要能有姓牛的这种废物,我就回家,闭门读书,再也不出来了。“
汪胡二人互相看了看,却也是低声轻叹,弄不清楚。
一直等到了下午,牛英才晃着高大的身躯,摇摇摆摆,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牙签。
“吃了没?”
仨人一看,还问吃了没,气都气饱了!
胡闳休站了起来,“牛知府,您看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知府啊!”
胡闳休差点昏倒,“我是请问知府,是处理公文,还是清理积压的案子,又或者劝课农桑,还是兴学教化?”
牛英翻了翻眼皮,挠了挠头,“这些事情,怎么没人告诉我啊?”
吕本中实在是忍不住了,讥诮道:“那,那你准备怎么当知府?”
“这个……自然是出去逛逛了。”
三个人已经彻底无话可说,心说啊,你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们陪着你就是,至于你能折腾到什么时候,全看官家的意思。
很快,这四个人,加上一群衙役,就成了街溜子,在大名府的街道四处闲逛,哪都瞧瞧,哪也不放过……一个下午走下来,几个人的靴子都快漏了,腿也麻了,脚趾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吕本中忍不住道:“牛知府,你是乡下人吧?没见过这么繁荣的地方?”
牛英在街边买了两个肉饼,大口大口嚼着,而后从吕本中嘿嘿一笑,“俺是东京的人!”
一句话,把吕本中弄得无语了,只能翻着眼皮,不停怒视牛英。
好在老牛也不在乎,吃完了肉饼,又找了个茶摊,弄了一大壶枣茶……三位大才子着实跟他尿不到一起,他们在旁边的饭馆点了几个菜,一边歇着,一边吃饭。
汪若海还搬来了一壶酒,“明天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喝点
酒,解解乏,回头早点睡……”
他们还没等喝酒,牛英从外面进来了,“走了,该干正事了!”
“正事?你一天就没干过正事!”
仨人挺憋屈的,不过胡闳休还好,他隐隐觉得牛英不会俺么肤浅,这种感觉很难说,但他愿意瞧瞧,这位到底要干什么。
三个人追随着牛英,绕过了一条街道,来到了一处三层楼的前面,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看上面的红灯笼,仨人都明白了。
这不是青楼吗?
你的正事就是逛青楼?
吕本中忍不住了,“牛知府,要不要找几个姑娘伺候你?”
牛英嘿嘿一笑,“姑娘就不用了,小的们,进去把里面说了算的,都给我抓出来!”
不多时,衙役从里面押出了一男一女,另外还有五六个管事的。
那个女的能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穿得花里胡哨,还抹了好些脂粉。
她被突如其来的衙役吓得够呛,一听说是新来的知府大人,反而不怕了,不管到什么时候,都少不了青楼,别的不说,就连太上皇都往御香楼跑哩!
“这位知府老爷,奴家真是该死,居然招呼不周,请大老爷见谅。”
牛英背着手,呵呵一笑,“没事的,就这么一次了,我不在乎。”
妇人大喜,“多谢大老爷,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牛英直接道:“把他们都押到路中间,全都砍了!”
众人在一刹那的时候,几乎都傻了,这就杀了?用不着问问?
牛英从衙役那里,接过来自己的利斧,他掂量一下,“唉,这玩意是砍金狗的,砍他们糟蹋了……你们上吧,谁不动手,老子再砍你们的脑袋!”
这帮衙役已经傻了,牛爷啊,你是真牛!
他们不敢迟疑,把几个青楼的人推到了路中间,举起鬼头刀,当即就给砍了头,好几颗脑袋,就像是西瓜似的,在地上乱滚,眼睛里还带着惊骇,彻头彻尾的死不瞑目,他们到底是干什么?
牛英是不管这些,让衙役把头颅挂起来,随后就去下一个所在了。
胡闳休、汪若海和吕本中三个人都傻了。
“没有问案,没有定罪,也没有上呈刑部,更没有官家核准,就这么把人给杀了,这,这是什么道理啊?”吕本中迟疑道。
胡闳休眼珠转了转,突然道:“跟着过去,别错过了!”
他说完之后,拔腿就往前走。
果不其然,牛英又到了下一家青楼,
还是一样的套路,把东家管事的,全都揪出来,悉数砍头。
同样的操作,到了第三家……消息就已经传开了,那里面的人吓得就跑,可惜的是牛英是军中出身,哪里不懂提前埋伏啊,又给抓出来。
连着捣毁了三家青楼,这还不肯罢休,他带着人摸到了一处青砖宅院的前面,用手一直,“打进去!”
胡闳休三个人不明白,可跟着牛英来的衙役都清楚,这位牛爷神了,怎么连暗娼都知道……没人告诉他啊!
的确没人告诉他,可牛英是干什么的!
“老子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开封城里转,这点小手段,还能瞒得过我吗?”
果不其然,又让牛英给找准了。
他们一直忙活到了四更天,牛英才打着哈气,“行了,今天到这里,所有青楼的姑娘暂时送去女营……我也先回了。”
这位爷大马金刀,回到衙门,同样的,又是到了下午的时候,才打着哈气爬起来,似乎比昨天还晚。
等他起来,胡汪吕三人已经等好了,很显然,从三人的眼神中,能够读到一种叫做震撼的东西。
胡闳休主动躬身道:“牛知府,今天还要去哪里?再去青楼吗?”
牛英不置可否,“走着瞧吧!”
又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牛英扭头,咧嘴笑道:“你们瞧,哪里还有青楼了?全都关门大吉了!今天该换个新地方了。”
说完,牛英带着这群人,就扑向了大名府最大的赌场!
这帮赌钱的都傻了,什么鬼啊?
不让逛青楼,连赌钱都不行了?
牛爷告诉你们,不行!
“杀!”
又是个刺激的夜晚,三家赌场被牛英干掉了。
“你们所有人都听着……俺牛英告诉你们……在大名府,只要不干正经事的,老子全都杀!从明天开始,老子就清理各处堂口,什么乱七八糟的帮会门派,你们有本事今天晚上就把牛爷宰了,没本事就赶快关门滚蛋,不然明天老子就拿你们开刀!”
牛英说完,哈哈大笑,竟然一个人晃着脑袋,往知府衙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