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我来自平行世界

关灯
护眼

65|65

加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进书架
吾看书 www.wukanshu.com,最快更新我来自平行世界!

高燃对着一桌子饭菜愣。

几个瞬息过后, 他站起身往外面走, 闻着烟味找到角落里的男人,“小北哥。”

封北蹲在地上抽烟,轮廓全遮在阴影里面,“不是说肚子快饿扁了吗?出来干什么?”

高燃也蹲下来,“你跟石大哥一前一后离桌, 我还吃什么吃啊。”

封北忽然甩出一句, “曹世原说的对。”

这个少年要是笨, 世上就没有聪明的了,他的自我保护能力比常人都要强数倍, 只要是有一点点让自己陷入困境的苗头, 就会被立即掐掉,或是完全抛开。

从去年七月到今年二月多,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 多次控制不住的暗示,封北不信少年没有丝毫察觉, 就真的以为他们是兄弟友爱,只不过是不想面对, 害怕面对,从而自我催眠, 让一切都维持现状, 认为这对彼此都是最好的结果。

少年还没真正的意识到这一点,但他的本能已经在那么做了,一直在做。

维持现状吗?封北的牙齿用力咬住烟蒂, 喉咙里苦。

高燃没听懂,等着男人跟他解释,却迟迟没有等到,他知道对方不会说了。

封北的眼皮半阖,朱同的事可能会是个契机,把他跟少年推到人生的十字路口,两个选择,要么风雨同路,要么分道扬镳。

想到这里,封北阖了阖眼皮,陷入漫长的沉寂。

高燃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出的低落气息,那里面还有不安,焦躁跟恐慌,他一怔,不明所以的把头凑近。

封北闻到少年的味道,他在阴暗中盯视过去,目光灼热,且又痛苦不堪。

烟草在夜风里无声燃烧,不知不觉堆积了一撮烟灰,封北狠狠嘬了口烟,将烟灰弹到地上,“高燃。”

高燃认真听着,男人却没再说一个字。

封北没吃饭就回了县里。

高燃无措的捏着小手指,“石大哥,小北哥回去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石桥不答反问,“如果你是朱同,你会怎么做?”

高燃一下子没听明白,“什么?”

石桥不见情绪起伏,“你喜欢上了一个同性被家里现,家人极力反对,你会像朱同那样为了那个人跟家里决裂,不顾一切的坚持,还是选择放弃那段感情,回到原来的生活里面?”

高燃满脸呆滞。

石桥的面上没有表情,目光却很锐利,“你只需要回答,坚持,还是放弃。”

高燃被看的后背冒冷汗,脸上的肌肉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石桥将那句话再一次扩充并细化,“你是同性恋,你的朋友,亲人,同学,邻居,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用厌恶的眼光看你,他们躲脏东西一样躲着你,歧视你,把你当做精神病患者,觉得你恶心,变态,认为你的感情很肮脏,面对身边人的异样目光跟侮辱,你的选择是什么?”

高燃浑身颤栗,他瞪着眼睛,像一只被残忍拔光刺的小刺猬,鲜血淋漓,“我不是!我不是同性恋!”

石桥的态度步步紧逼,“假设。”

高燃无意识的后退一步,脸上的表情很僵硬,“不是,石大哥,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假设?”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石桥做示范,“如果是我,我放弃。”

高燃咬紧牙关,他拒绝回答,莫名的,就是不想说。

石桥意味不明的看了少年一眼。

静默了会儿,高燃从不知名的愤怒情绪里面出来,“石大哥,你还没告诉我,小北哥走之前有没有……”

“没有。”石桥打断少年,“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高燃的脑袋耷拉下去,“哦。”

饭馆离花莲小区不远,高燃步走回去,他边走边胡思乱想,脑子里乱,心里也乱。

“我这是怎么了?”高燃自言自语。

前面有个穿着藏青色旗袍,披着黑色毛披肩的女人,她走得慢,步幅小,姿态轻盈,从后面看,有种难言的风情。

高燃心里怵,是那个死去的小蔓?

女人回头,是一张高燃素昧平生的脸,五官出色,气质较为端庄温婉,跟小蔓的妖娆妩媚大不相同,只是那双眼睛的形状有点相似,他松口气,原来不是,下一刻就看到女人上了一辆车。

那车牌号高燃有印象,是何进的车,小蔓死了,他找了个替身?不是对她动手了吗?嘴角青了,颧骨有擦伤不说,走路都很吃力。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那样,还能是爱?

高燃抹把脸,方如,何进,小蔓,胡韵,小叔,小婶,还有那个不知名的女人,各有各的爱恨情仇,他感觉自己永远都搞不懂,比数学英语复杂太多。

高燃在楼底下看到小叔的车,副驾驶座上有人,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怕车里有少儿不宜的画面。

小叔把人带到小区,真不把小婶放在心里。

高燃走神的功夫,耳边传来声音,“小燃。”

他瞬间回过神来,满脸的尴尬跟窘迫,反观做坏事的,却一副平稳的样子。

高建国叮嘱道,“厨房有饭菜,刚从酒店打包回来的,你上去把小兴叫起来,俩人一块儿把晚饭吃掉,晚上早点睡,尽量不要出门,最近接连出命案,乱。”

高燃的余光瞥向车里的女人,“小叔,你晚上不回来吗?”

高建国说,“出差。”

出差?高燃忍不住说,“后天就是十五了。”

高建国理了下袖口,“我后天下午回来,你爸妈那边,我会派车去接,酒店已经约好了,晚上我们一起过节。”

高燃正要提小婶受伤住院的事,就听到小叔说,“医院有专业的护士跟医生。”

话被堵死,高燃哦了声,半响问,“小叔,你跟小婶,你们……”

高建国说,“我们已经谈过了。”

高燃张了张嘴巴,什么时候谈的?医院?他拧眉毛。

“不是医院,是前两天。”高建国点到为止,他揉揉侄子的头,“小燃,这些天谢谢你陪着小兴,你是个好孩子,等你高考结束,小叔给你奖励。”

“不用了。”

高燃摆手,他天几乎都在外面乱跑,晚上回去就睡觉,哪儿有陪高兴啊,补课更是一次没有过。

高建国放下手,“你来了,小兴很开心。”

说着,他把备用的大门钥匙递给侄子,“收好。”

人走了,车也开走了,高燃杵在原地,高兴有开心过吗?没有吧,他好像就笑过两次,全是讥笑。

不知道小叔小婶是怎么谈的,给高兴的未来做了什么样的安排,高燃唉声叹气,老话说的太对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这个身份,说多了不好,说少了不好,不说吧,也不好,总之怎么都不好就是了。

高燃经过28栋,他抬头,从下往上一层一层的数,停在第五层,两个住户一个被抓,一个惨死,还牵连了一个无辜的人丢掉性命,那一层的风水不好。

“听说了吗?小区的房价降了,你赶紧买,错过可就没这么好的事了。”

“我不想买了。”

“为什么啊?你不是一直在攒钱付付吗?”

“最近连着死了两个人。”

“这有什么好怕的,虽然是凶杀案,却不是变态随机杀人,而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相干的不会有什么事,闹鬼才可怕呢。”

“据说那开按摩店的女人死得特别惨,尸体都被切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变成厉鬼回到小区里。”

“就算成了厉鬼,也是找杀她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心里毛毛的,算了,我还是买凤秀苑的吧,房子虽然老了些,但是住着踏实。”

“哎呀,世上没有鬼啦,那都是迷信,假的,听听就行了。”

两个年轻女人一路走一路窃窃私语。

高燃还后仰头看着第五层,风往脖子里钻,他打了个冷战,手隔着衣物摸到那块玉,用力捏了几下。

有鬼。

真有,高燃在心里说。

就是你不知道鬼什么时候出来,从什么地方出来,以什么样的形式,也不是想不想见的问题,决定权在鬼那里。

高燃缩着脖子往前走,我操个屁心啊,要操心的是杀人凶手。

晚饭高兴没吃,高燃也没动,他在饭馆里没吃几口,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高燃无所事事,又不想闲下来,他把客厅收拾了一遍,就在地毯上做仰卧起坐,“一,二,三,四……”

客厅的座机响了,高燃去接,“喂。”

那头的声音说,“是我。”

高燃大脑当机几秒,不确定的问,“帅帅?你是帅帅?”

贾帅从鼻子里出一个音,“嗯。”

高燃神采飞扬,“卧槽,贾帅同学,亲爱的班长,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回你在那边待得真够久的。”

贾帅平静的说,“只待了二十天。”

高燃撇撇嘴,“二十天够长了,我俩还从来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贾帅问,“寒假作业都做完了吗?”

高燃,“……”

贾帅又问,“放在哪里?”

“都在桌上,你找找。”高燃的反射弧度跑到头,“你要帮我写?”

贾帅说,“不然你要怎么弄?”

高燃有点儿动摇,想想还是拒绝了,他去年来这个平行世界后,可是过誓要把成绩提上去的,“别,还是等我回去自己写吧,我大后天到家,熬几个通宵搞一搞就行。”

贾帅提醒,“大后天开学。”

高燃惊恐万分,“不是吧?我怎么记着还有一个礼拜来着?”

贾帅的声音里有笑意,“一个月不是更好。”

高燃摊在沙上。

贾帅喊了声,“高燃,我给你带了新年礼物。”

高燃有气无力,“什么?”

贾帅说,“一套柯南。”

高燃闻言就满血复活,他感动的稀里哗啦,“还是哥们你好。”

左边的房里冷不丁传出“嘭”地声响,小魔王在里头捣蛋。

高燃挂在沙上的腿一抖,差点儿摔下来,“帅帅,先这样,我去看看我堂弟,等我回去了,我请你喝汽水吃烤年糕啊。”

贾帅说等等。

高燃等了,“怎么啦?”

贾帅淡声说,“我在街上看到张绒了,她的脸上多了一道疤,像是玻璃划的。”

高燃吸口气,“我妈没跟我说过。”

贾帅那头似是有事,他只说了这个事就跟高燃打了声招呼挂断。

高燃拿着话筒呆坐半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孩子脸上留疤,心里会很难受的吧……

“嘭嘭”声又有,高燃撂下话筒去拍门,他现门没锁,直接就给拧开了,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高兴在砸吉他。

高燃走进来,又走远点儿,怕被误伤,“吉他招你惹你了?”

高兴又酷又拽,“不喜欢了。”

高燃怀疑自己听错,“不喜欢不能找个地儿收起来吗?”

高兴的嘴皮子一扯,砸吉他的动作一下没停,对着窗台一阵猛砸,“不喜欢了就是废品,是垃圾,还有收起来的意义?”

高燃不懂小王子的脑回路,“你这样砸,影响邻居。”

“我在我家,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高兴没给一个眼神,“别在我房里待着,你一来,空气都差了。”

高燃笑呵呵,“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少爷,您砸吧,慢点儿砸,好好砸,拜拜。”

高兴把破吉他往地上一扔,“你让我砸,我就砸?你算老几啊?”

高燃有点儿意外,他把原来那个世界用在这小屁孩身上的一招拿出来用了,竟然也很有效果,“我算老大,你是老二。”

高兴讥诮的笑着说,“省省吧,我爸妈连我都不要了,还会要你?”

高燃噎住,他小心留意男孩的表情变化。

高兴从衣橱里拿件外套穿上,又去戴棒球帽,年少轻狂的味儿压下去一些,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大男孩。

高燃捡起破吉他,跟个操心的老妈子似的,“哎,大晚上的,你不在家待着,要去哪儿啊?”

高兴留给他一个帅帅的背影,“酒吧。”

高燃惊讶的问,“未成年能进去?”

高兴回头,一脸鄙夷,“大惊小怪,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个小酒吧。”

高燃放下吉他跑出房间,拦是拦不住的,只能跟着了,过节前不能再出事儿,谁都不能再出事儿了。

酒吧离花莲小区不是一般的远,高燃跟高兴招了辆夏利过去的,他兜里没几个钱,付不起车钱。

高兴甩一张红票子给司机师傅,那样儿特酷,再配上那张精致的脸蛋,赏心悦目。

高燃第一次来酒吧,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

高兴轻车熟路,像个老江湖,“我的哥哥,别让人看出你是个乡巴佬。”

他说完就走,瘦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面。

高燃觉得热,他拉开外套拉链,拽着粗毛衣领口扇扇风,这里灯红酒绿,低音炮轰炸个不停,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在那摇啊摇摆啊摆,挥霍着自己的时间,放纵且沉迷。

高燃听到口哨声欢呼声,他顺着视线望去,眼睛先是眯了眯,而后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舞台上的人。

舞台上站着几个人,都是小青年,吉他手个子最高,年纪看起来最小,他把连帽衫的帽子拉上来,扣在棒球帽上面,从露出来的轮廓上可以现他长得极为漂亮,像个洋娃娃。

他们穿的是清一色的黑色连帽衫,胸前有个很大的剪刀手图案,上面是一串字母“YOUTH”。

高燃被挤到一边,气氛变得热烈。

主唱是个黄毛小子,刘海挡住眉眼,脖子上的十字架在灯光下着光,他开口唱,“整个城市向黑暗中退去,你我都放弃忍耐……”

高燃听了几句,现自己没听过这歌,他被周遭的氛围感染,忍不住问身边的人,“这是什么歌?”

那人喊,“你说什么?”

高燃用同样的音量重复,得到了答案,歌名叫《无是无非》,他又被挤,干脆一路退到边缘。

许多人不自禁的跟着鼓点拍手,哼唱,舞台上的几个人在用不同的方式呐喊,他们热血,青春,自由。

高燃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今晚才知道高兴不喜欢弹钢琴,他喜欢吉他,喜欢摇滚,但是他喜欢的,小婶都不喜欢,不让他学。

高燃托着下巴想事儿,肩膀被拍,他扭头,见着一个陌生青年,耳朵上有一,二……六个耳钉,左右各三个,对称。

青年把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弟弟,玩儿吗?”

高燃看看杯子里的东西,红红的,稠稠的,看着像血,他有点反胃,“不玩。”

青年没转移目标,他坐过来,手搭在高燃的肩膀上,“这是宝贝,能让你当神仙,真不试一下?”

高燃把那只手拿开,“我不喜欢当神仙,我喜欢做凡人。”

“有意思。”青年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他伸手指指,“弟弟,你看那边。”

高燃看过去,眼珠子瞪圆。

灯光扫射向一处角落,有两个男的在一块儿啃嘴巴,啃的特起劲。

青年好奇的咦一声,“不应该啊,你怎么没露出惊讶,恶心又倒胃口的表情?之前见过那样儿的?还是……”

他呵呵,暧||昧不明。

高燃当没听见。

“去年我看过现场版更劲爆的,还别说,没想象的那么恶心。”青年凑在他耳朵边,“真的,小男生嘴里出可怜的呜咽声,我听着都有了感觉。”

高燃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那男生跟你差不多大,你俩挺像的,笑起来都有这个。”青年伸手去碰,“卧蚕。”

高燃没及时躲开,他炸了毛,妈的,高兴那死小子人呢?还在台子上玩吉他泡妹?不管了,先撤。

青年把人拉回座位上面,“别走啊弟弟。”

高燃想起来了什么,“你刚才说的男生叫什么名字?”

青年耸耸肩,“名字?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腰又细又白,一个男的把手放在他的腰背上摸他,看得我也想摸。”

高燃问,“那男的长什么样儿?”

青年喝口那红红稠稠的东西,舌头扫过嘴角,“背对着我呢,我又没透视眼,不过身材很好,腿长腰窄,正面应该差不了。”

高燃的嘴角抽了抽,得,问了也是白问。

青年突然凑上前,“小弟弟,你喜欢的是男的吧。”

高燃猛地起身,动作幅度很大,又非常突然,面前的小桌子都翻了,他怒吼,“我||操||你|妈,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他|妈||操||谁呢啊?”

青年冷着脸哈哈,“这么大反应,被我说中了是吧,快来看啊,这里有个……”

高燃的拳头挥了过去。

高兴跳下台子挥开人群靠近,抄起手里的吉他,照准压在少年身上的那人头顶砸去。

围观的人群骤然寂静,又开始沸腾。

高燃身上的重量消失,他抹掉出血的嘴角坐起来,看到高兴跟那青年在内的几个人干架,游刃有余,很快的,乐队的其他人也参与进来,帮高兴对付他们。

有人流血,有人尖叫,一团乱。

高燃一瘸一拐的从酒吧里出来,想抽烟了,他牵动到嘴角的伤口,疼的嘶了声。

不多时,高兴手插着兜走出酒吧,没搭理坐在台阶上的少年。

高燃拍拍屁股上的灰,“等等我——”

高兴背着开裂的吉他走下台阶,脚步不停,有点儿末路天涯的寂寞感。

高燃的左腿被踢了一脚,肉疼,走不快,他冲着男孩的背影喊,“喂,跟你说话呢,你装什么酷啊你?对了,你们那个乐队……”

高兴说,“吵死了。”

高燃走到他旁边,“你说什么?”

“我说吵死了。”高兴的声音忽然拔高,“赶紧滚出我家,滚出市里,回那个小县城里缩着去!”

高燃也将声音提高,“我根本就不稀罕待在你家,跟个铁罐子似的,不是人待的地方!”

俩人大眼瞪小眼。

高燃的脸色白,“我想吐。”

他刚说完就哇的一声吐出来,吐了高兴一身。

高兴一张脸青,“高、燃!”

高燃又吐,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不知道怎么的,眼眶热,想哭。

于是高燃嚎啕大哭。

高兴傻眼。

晚上九点二十,封北的车进县城,他回家,第一时间就爬上平台。

少年不在家,平台的门就从里面锁了,窗户也关着,封北进不去,这些天只要能回来,他就上这里来待会儿。

魔障了。

封北站在月亮底下点根烟抽,脑子里浮现朱同父亲说的那些话,说话时的样子,之后是少年的态度,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到了,刺刺的疼。

自行车的铃铛声从巷子口传来,高建军跟刘秀从厂里回来了。

刘秀脚撑地从自行车上下来,拿钥匙的动作一顿,她看向平台方向,“建军,你看那里是不是站着一个人?”

高建军说,“没看着。”

刘秀盯了几秒,是没有,兴许是看花眼了,她打开大门,“妈,到家了,下来吧。”

高老太坐在自行车后座,人没动,一张皱巴巴的脸板着,不太高兴,“建军,你是不是跟建国说了什么?他怎么还没过来?”

高建军把自行车往院里推,“说的是后天。”

“后天啊,那好,去了你弟弟那边,你妈我就能吃上一口热饭了。”高老太哼了声,“也不用再看人脸色。”

刘秀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自行车重重提过门槛重重一放。

高建军也没说话,他把老太太送进屋里,就去给她打水洗脸洗脚。

刘秀把包丢桌上,一个人坐在堂屋里生闷气。

平台上的封北低声喘息,他把捏断的烟塞口袋里,清掉地上的烟灰靠着门看月色,渐渐的,眼皮往下沉。

十点左右,高燃洗完澡去敲门,眼睛还红着,不提自己坐在路边哭的事儿,“酒吧的事,谢谢啊。”

高兴挖耳朵,“你说什么?”

高燃往高兴的房里看看,那把开裂的吉他放在床头,待遇很好,“吉他成那样子,还能修好吗?”

高兴说不能。

高燃挠挠脸,又垂下眼皮拿鞋尖蹭蹭地板砖,“我赔你一把。”

“我那把吉他是我朋友生前送我的唯一一样东西。”高兴问,“你要怎么赔?”

高燃脱口而出,“那你怎么……”

高兴打断,他的神色是一贯的倨傲,言词嘲讽尖锐,“你是我哥,被人打的跟狗一样趴在地上,我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能不过去吗?”

高燃咧开嘴角,“整个酒吧里,除了你我,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高兴甩上门。

高燃,“……”

门又从里面打开,高兴冷笑,“别再去28栋了,你就是个乡巴佬,才进城没几天,都不知道哪是哪儿,不要自作聪明。”

高燃敏感的嗅出这句话背后的不寻常,“小蔓被杀那晚,你不在家,也没出过小区,你在哪儿?是不是就在小区某个角落里待着?”

他看着高兴的眼睛,又问,“你看到了什么?”

高兴反问,“我看到了什么?”

高燃说,“我在问你。”

高兴重复,“我在问你。”

高燃气的给他一个白眼,“这样有意思吗?”

高兴嗤道,“有意思啊。”

高燃盯着他,试探的问,“你看到了假扮小蔓的杀人凶手?”

高兴好笑的切了声,“我的哥哥,你语文作文成绩不错吧,想象力真牛逼。”

高燃见他要关门,立刻就挤了进去。

俩人在门边僵持,谁也没退让一步,最后高燃眼睛酸,提前退出,他靠着门说,“晚上我在你房里睡。”

高兴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你做梦!”

高燃最近才知道高兴这小子有洁癖,但他还是没离开,今晚是杠上了,一定要挖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凌晨两点十分,公安局。

石桥在会议室开会,大家积极讨论案情,哪怕已经精疲力尽。

半个多小时后,会议结束,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忙活,谁也没有请假说要回家。

石桥泡了一大杯浓茶,调出小蔓被害当晚的那段监控查看,进度到头就拨回去,看完一遍又一遍。

他闭了闭干涩红的眼睛,继续盯着画面里第一个出来的“小蔓”,研究那个人走路的姿势,手臂的摆动幅度,角度,尽可能的不放过每一处小细节。

凌晨四点,桂平来办公室汇报,“队长,有重大现!”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