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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则思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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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缱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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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口中舌,金鲤唇上须。熊罴掌中肉,狂鲨背上鳍。骆驼蹄下筋,鲟鳇腹中子。林中黑松露,凫雁肝尖脂。食龙肝,吸凤髓,饮鲸血,吞珠粉,佐以月中桂,配以莲子心。辅以不老根,蘸以长青藤。

??刘子墨被禁足了,他天天呆在家中,除了研究那本《太和公调鼎记》,就是陪着邬梅看电视,听音乐,两人整天腻歪在了一起。

???两个人极尽缠绵,夜夜笙歌,邬梅暗自窃喜,以为可以珠胎暗结,从此后,郎情妾意,恩恩爱爱直到永远。

??邬老三一家子还在盼着邬梅回家过年,他们一直等到腊月二十八,邬梅却仍然没有回家。

??董招娣急了,她让邬老三火速赶到庄湾去接邬梅。

???邬老三穿着绿军大衣,戴了个头套和手套,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庄湾。

???邬梅和刘子墨还没有起床,她半躺着靠在刘子墨的肩上看电视剧。

??邬老三裹得严严实实,刘忠没有认出来。

??等邬老三上了台阶,取下头套,和他打招呼,他才站起身来,故意大声说:“亲家,冷那稀客。”他用意很明显,是在提醒邬梅和刘子墨。

??邬梅听到刘忠喊亲家,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连亵衣亵裤都没有来得及穿,只穿了件高领毛衣,套了条打底裤,披了件风衣,也没来得及穿袜子,长靴一蹬,跑出刘子墨的房间,转到了厨房里,假装给李秀夹着柴。

??刘子墨也爬了起来,农村爷们的装束很简单,一套秋衣秋裤,外面加一件既可以当被子,又可以当衣服的黄狗皮(绿军大衣),脚上穿一双棉布靴就搞定了。

???刘子墨起床后,连忙走出房间,来到了邬老三身旁,面带着微笑和邬老三打了声招呼:“爸,冷那稀客,我本来打算今天把梅儿送回去过年地,冷那来了最好,免得我跑出去,大大不放心。”

??“你送一下,不行吧?非要我把她带回去,你不晓得九合垸到你们这里有好远?我骑个自行车,空车都要跑两三个小时,还带个人,天黑都难得到屋。亲家,墨儿送哈梅儿,冷那有么事不放心地?”

??“冷那不晓得,墨儿以前和别个生过冤,那个鬼打架前些日子又派人来捣过蛋,墨儿想去找别个地麻烦,冷那说,马上要过年打,搞咔么事出来打,年都不好过,我之所以才不让他出门。(您不知道,墨儿以前和别人结过仇,对方前些天又派人来寻仇,墨儿想去找对方的麻烦,您说,马上要过年了,搞点什么事出来,年都不好过,我之所以才不让他出门。)”

??“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地,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还敢上门来挑事,再遇到这种事,直接报官。”

??“报官的话,远水救不了近火,不过还好,我们屋地人多,不怕他们,上次那伙人就是被我们屋地人制服地。”

??“墨儿,你年轻气盛,容易冲动,再碰到这种事情,你的头脑必须保持冷静,现在都是法制社会了,不要动不动就讲打讲杀。”

??“嗯!我晓得讲打讲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也想通过法律手段跟曹军做个了断。”

??“你枪啷跟他做个了断?人嘎都绝后打,能放过你?(你怎么和他做个了断!人家都绝后了,能放过你?)”

??“这是他咎由自取,怨不了谁?哪个叫他地儿子为非作歹,害人性命地?”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你去叫你姆妈搞几个菜,我和亲家喝两杯。”

??刘子墨应了一声,连忙朝厨房走去。

??他走到厨房,对正在卤菜的李秀说:“姆妈,梅儿地爸爸来打(了),大大叫冷那准备几个菜,招待一下。梅儿,你去跟你爸爸打声招呼。”

??邬梅点了点头,提着茶瓶,拿着盅子来到了堂屋,李秀也随后而至。

??李秀装了一茶盘零嘴端到了堂屋的方桌上,朝邬老三点头打了声招呼,转过头来对刘忠说:“墨儿地大大,冷那陪庆嘎(亲家)喝咔茶,饭马上就好了。”

??邬梅给刘忠和邬老三各筛了一盅子茶,连忙对李秀说:“姆妈,冷那等我一哈,我来炒菜。”

??邬老三赞许地点了点头,对刘忠说:“我地这个伢儿,从小娇生惯养,一点事都不懂,冷那不要看她个子大,其实还像个小伢,在冷那屋地要是做错了么事?冷那还是要帮着担待点。”

??“梅儿脾气好,心眼好,对我们家墨儿也好,人又见窍,我们屋地这几个人都蛮喜欢她。”

?“冷那把她说地这么好,其实,她也有点小脾气,生起气来也蛮犟。”

??“唉!这人啦!哪个都有点小脾气?她嫁到了我们家,我们会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冷那放心,我们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有冷那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冒昧地问一句,冷那今年的生意怎么样啊?”

??“生意马马虎虎,胀不死,饿不死。”

??“那明年他们结婚后,是在家种田,还是到外面去做生意呢?”

??“随他们,他们想到屋地就到屋地,不想到屋地就出去做生意,在屋地,也不会让他们种田。”

??“到外面几多好,想吃点什么也方便,想穿点什么也简单。”

??“常德那个地方不行,吃的喝的都带点辣味,我们这里的人在那边过不习惯。”

??“梅儿搞别的不行,烧火做饭还差不多,外面吃不习惯,可以在家里做。”

??“冷那要让梅儿跟墨儿把思想工作做好,我们也巴不得他去做生意,在屋地教书,能有个么前途?我不晓得他是哪根筋搭错了?”

??“我听梅儿说,墨儿搞了个么事位积定律,他一直想把它发表推广,他教书的目的就是在等待机会。”

?“这个墨儿也真是一根筋,这位积定律又不能吃,也不能喝,即使发表了,又起个什么作用呢?”

??“伢们有点梦想也是好事,我们也曾经年轻过,也曾想过参军报国,驰骋沙场,最后荣归故里,还想过焚膏继晷,著书立说,流传后世,虽说梦想最终都破灭了,但也证明我们曾经为梦想奋斗过,墨儿的这个定律,我听梅儿说过,是正确的,至于有没有实际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刘子墨刚好拿着杯筷来到了堂屋,他听到邬老三这番话,顿感惊讶,在他的印象中,邬老三是个老实木讷,一个棒头打出一个屁来的本分人,想不到他居然能够出口成章,而且志向远大。

??刘子墨不动声色地摆着杯筷,偷听两位长辈的谈话。

??刘忠怔了一下,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更荒唐,居然想要去云游四方,十六岁那年,我带了一百块钱出门,一个人往西走,一路乘车到了秭归,那时候,全国各地都缺少粮食,买米买面都要凭粮票,有钱都买不到吃的,差点把我饿死了,幸亏碰到了好心人,我才捡回了一条性命,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后怕。”

??“梅儿地妈妈,年轻的时候还想当话剧演员,天天一个人在孤野位置吊嗓子,还险些遭了坏人地手,要不是我及时赶到,都不晓得她能不能活到现在?”

??刘子墨听到这里,本想插上一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适,便退回到了厨房。

??刘子墨回到厨房后,对邬梅说:“梅儿,你妈妈以前是唱戏地吧?”

??“唱了几天样板戏,跟爸爸结婚后,就没有唱了。”

??“我还有点事情不明白,爸爸平时不怎么说话,他和大大在一起,怎么就口若悬河了呢?”

?“我爸其实挺能说的,他和二爹在一起,聊起天来,可以说上大半天。”

??“我明白了,什么叫做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原来是这样的,爸爸其实挺有才的,只是没有找到倾诉对象,你妈妈可能有点强势,他才不敢多说话。”

?“不准这样说我妈,我妈能唱会跳,人也能干,饭又做得好吃,我爸对我妈是敬也是爱,他只是不和谈不到一块地人说话,和妈妈单独在一起,两个人一直都有说不完的话。”

??“爸爸不是没有读过书吗?怎么会用焚膏继晷这个成语?”

?“你傻不傻呀?谁说没上过学,就是没有读过书,二爹没有上过学吧?他写的《疯语录》怎么样?”

??“二爹是个世外高人,那不是一般人。”

?“二爹的那点学问,还是我的爹爹教地,爸爸从小耳濡目染,不说有多厉害,至少比二爹差不到哪里去!”

??“二爹的高度,我只能望其项背,这么说来,我以后同爸爸说话,还要小心点。”

?“我们邬家人岂是你能小看地?你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在我们邬家人眼里,其实很平常,大伯的洞箫可以把你的眼泪吹出来,我妈唱的《沙家浜》,比电视上的人都唱得好听,二伯的三句半,见么事说么事,都还挺押韵,四叔用炭灰画的美人图跟活的一样,甚至于,大妈方幺姑也有一项绝活,她会打三棒鼓,特别是白蛇吐飞剑,金钱吊葫芦最为拿手。”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去了你们家那么多次,硬是没有发现邬家湾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这些人也太低调了吧!”

??“哪个像你?有一点点特长,咋咋呼呼地,生怕别个不晓得,你以后该晓得怎么收敛了吧?”

??“有特长不展现出来,与冇得特长有个么区别?”

??“有花自然香,何必趁风扬?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有水平,你的这些话值得玩味,不愧是邬家人,比我们家里的这些人强多了。”

??“你们家里的人怎么啦?一个比一个有钱,别人羡慕都怕来不及。”

?“我喜欢有才的人,不喜欢那些胸无点墨,到处装逼的人。”

?“你们不是书香门第吗?怎么又成了胸无点墨呢?”

?“什么书香门第?我的爹爹是掮客,信爷,智爷,仁爷,成爷,还有大大都是商人,早就断了代,除了我还有点老祖宗的基因,其他人都沦为了金钱的奴隶。”

?“我看你也不靠谱,说不定哪天也会从商,钻到钱眼里面去。”

??“应该不会吧!从小到大,我就对钱不感兴趣。”

?“那是因为你们家从来都没有真正缺过钱,不说了,饭菜都熟了,你帮忙端一下菜。”

?“还是我来吧!你一个大男人端什么菜,不怕人笑话,姐,这碗蒸肉淋不淋汤?”正在夹柴的刘蓉接过话茬,指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蒸肉说。

??“你先把炒菜端走,这些蒸菜都要淋点汤。”

??“梅儿,我记得《太和公调鼎记》中有一句,凡蒸食之佳肴,必佐之以高汤,这里的高汤指的是什么?”

?“高汤是用鹿茸、人参、枸杞、牛骨、老母鸡、鲍鱼熬煮二十四个小时而形成的老汤,我们淋的汤都是提鲜加味的酸汤,材料很简单,无外乎生粉、陈醋、香菜、蒜苗等配些佐料,造价低廉,味道自然也比不过高汤。”

??“这么高端的食材,谁用得起?看来这本《太和公调鼎记》用途不大,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我看你不晓得有阳春白雪,只晓得有下里巴人,高端食材自然有高端人士享用。这本书压根就不是服务平常人的,它是为皇帝及权贵阶层服务的,所用的食材千奇百怪,我记得大伯曾经说过,什么鹦鹉口中舌,金鲤唇上须。熊罴掌中肉,鲸鲨背上鳍。骆驼蹄下筋,鲟鳇腹中子,林中黑松露,凫雁肝尖脂,不论别的,单就一个菜,都无法想象。”

??“咦!这么说来,这本书,大伯早就看过了。”

???“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刚才说的这些食材,我在书中都见过。”

?“或许是爹爹觉得这些食材有点稀奇古怪,才和大伯提起过。”

??“我想也是,大伯根本就不认得书上的那些字,还是我给翻译过来的。”

?“你怎么这么好的记性?我随口一说,你就晓得是哪里的句子。”

??“你晓不晓得,以前有种游戏叫赌书,李清照和赵明诚经常玩,人家那个记性才叫好,随便在书中找出一句话,对方就能指出这句话在该书的第几页第几行,整本书就像印在他们脑海里一样,后人写有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你说的是纳兰性德吧?”

??“我对满清没有好感,更不会去研究什么纳兰性德,我听说这个人是个短命鬼,正应了那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梅儿,快来吃饭,吃完饭,我们还要回去。”邬老三在前面喊道。

??“冷那不用管我,我洗把手脸了,就在后面吃,子墨哥,你去吃吧!不要喝酒,等会儿送送我。”邬梅忙完手中的活,用罐子里的水洗了把脸,急匆匆地走到刘子墨的房间里,把衣服重新穿戴整齐,再次返回厨房,和李秀、刘蓉一起,简单地吃了些饭菜,提着刘子墨给她买的新衣服,在他身后等着。

??刘子墨胡吃海塞填饱了肚子,跟邬老三和刘忠打了声招呼,骑上摩托车,把邬梅送回到了邬家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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