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工后郑信秋好在楼下面档点份细蓉再叫杯凉茶,他是中环一家律所的执业律师,诚然律师这个行当就是这样,穿的要得体,住的亦不能太过含糊。可近年来行业并不景气,虽说香江方方件件,小到婚丧嫁娶大到合同买卖都需要律师,可架不住同行太多,市场就那么大,外面的人挤破头想进来,里面的人又不想出去,时间久了大家的日子便都不怎么好过。那些知名大状当然会有人踏破门槛的求上去送钞不愁吃喝,他们这些没名气的便只能偶尔接些合同签署,民事纠纷,婚嫁离异的琐碎案子,拿到的薪水也不过堪堪顾个温饱罢了。
他在中环租的复式公寓,从开始的每月四万涨到现在每月五万出头的样子,抛去必要开销,每月能剩在手中的钱少的可怜,所以他只能在饮食上相对委屈自己些,该省省该花花吗,天晓得哪日你会突然需要笔钱来应急,总是要存上些积蓄的。
自做这份工开始,郑信秋已经接了大大小小约三百多起有关婚嫁离异方面的案子了,爱情对于他来说是个概念相对模糊的抽象名词。他见过那些婚前各种甜言蜜语脸上溢着笑容的客户,也见过离婚时为了些许利益吵的不可开交,上纲上线的男女,当然这两者完全可以是同一对,也不是没有前脚来他这里办完婚前协议,过几年又来他这协商离婚的。
所以爱到底是什么呢?摧毁霸占不择手段,还是付出牺牲一心一意,好像没人能说个明白。在郑信秋的眼中爱更多是一场交易,交易双方拿出等价之物互换,以此产生一定利益牵缠和情感纠纷,可当其中某一方面不再对等开始失衡时,这种被绑定的关系便会遭到破坏,无法重新寻回平衡的话,终有一日会分崩离析走向陌路。
老话讲:“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人总是要先解决生存的难题才有时间和资格去追逐精神层面的富裕,这一点自无可厚非。所以郑信秋并不厌憎那些喜慕物质的客人,除去他们是自己衣食父母这点外,更多的是他并不认为贪慕物质渴望美好有什么过错,非是认知有限的话,珍玉于前鲜有人会再去留恋俗物,这是天性使然,何况有些良善的品格也并非穷者独有,一些家境优渥的公子小姐亦不匮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