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桌上正好独坐着一个年轻女子,正好在范卓远右手的邻桌,青布包裹放在桌上,缝隙中能够看到里面藏着一对环形兵刃,旁人皆不敢与其同桌。
女子闻言后露出傲然之色,而附近似乎在她手中吃过亏的几名鼻青眼肿的江湖客则露出深以为然的神情。
这回说到独身女子,无人来找老头麻烦,他的得意劲又涌了上来。
继续说道:“还有一个童,你知道是什么吗?”
孙儿皱了皱眉,微微摇头,“也有孩童独自行走江湖的吗?”
“好人家的孩子,谁会到江湖上来跑?
像你能在江湖上看到的小孩,不是有人在后面牵着绳子当诱饵,就是一些心怀鬼胎的侏儒假扮的。
前者是陷阱,后者是阎王,你说该不该躲远一点。”
在场倒是没有看到独行的小孩,只有在范卓远身后的一张座位,有一对衣着俭朴的中年夫妇正在给他们的孩子喂饭。
那孩子已经十一二岁了,却骄纵得跟公子爷似的,这不吃那不吃,抱怨这,抱怨那,十分顽劣。
那对夫妇却只是喂饭,口中轻言安慰,但面上并无半点表情。
孙儿听完这些话,思考了良久,最后忍不住问道:“爷爷,你说的这四类人,岂不就是江湖上很常见的四类人,如此一来行走江湖,岂非谁都惹不起了?”
周围的人一听,纷纷竖起了耳朵,想知道这个行走江湖几十年还未死的老头有什么见解。
老头此时凝重道:“行走江湖,咱不能主动惹事,但也不能怕事!
江湖是个欺软怕硬的地方,告诉你不去惹那四类不好惹的人,是让你明哲保身。
如果人家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关键时候你也不能缩卵!但也要考虑局势,懂得进退之道。
当然,江湖这么大,也不是什么人都惹不起的。”
说着,老头努了努嘴,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已点好饭菜,正在用餐的范卓远。
范卓远自然也听到了这对爷孙一番闯荡江湖的经验之谈,议论别人的时候,心下觉得非常有趣,只当闲话来听。
手下吃饭却是十分迅速,接连干完了六碗饭,一只烧鸡,一盘红烧猪脚,两盘青菜,一斤酒。
方才又点了盘炒羊杂,准备就着羊杂再吃两碗饭就上路。
却没想到这老头说到最后,居然说到了自己头上,他大感有趣,打算看看他打算怎么说。
孙儿见爷爷意指范卓远这个身形体格强壮得不像话的巨人,诧异道:“爷爷,那人看着就不好惹吧!”
老头不屑道:“这你就浅薄了吧,真正身怀上乘武功的人,都是其貌不扬之辈,甚至手掌洁净、皮肤细腻之处,还犹胜你我。这叫返璞归真。
就如当年全真教的长春子道长,可只手托鼎,一人便可与江南七侠打成平手。以及神凋侠杨过,甚至还断了条手臂,照样在万军之中取蒙哥汗性命。
真正的高手都是大隐隐于市,只有那些寻不到上乘功法,只能修炼粗浅拳脚硬功的人,倒是能练出一副好体格。
等闲七八个人或许难以近身,不过也就是如此而已,面对真正的高手,那等粗浅外门功夫全无用武之地。
你别瞧有些人看着长得壮,其实底子里虚得很,要知道外门功夫练的是筋骨肌肉,那上限实在太低了,怎及得上内家高手。
这类修炼外门功夫的人若是不壮,行走江湖怎么唬得了别人。
所以啊,日后你若是真与人起冲突,看到对方都是些肌肉虬实,人高马大之辈,反倒不必过于惧怕。
就算你一个人打不过,和几个趟子手并肩子上,也少有吃亏的时候!
哼哼,你爷爷我行走江湖,对这样外强中干的人可见得多了,从未有看错。”
附近的江湖客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怀好意的目光纷纷集中到不知何时已处在饭铺中间位置,仿佛被包围起来的范卓远身上。
范卓远也愣了一下,自己这副体格相貌,往常到酒楼吃饭,都带着被动净街的光环,少有人敢与自己在同一个屋檐下用餐。
今日倒是好,竟被众人团团而围,甚至就连两个江湖末流的爷孙也敢嘲笑自己空有体格肌肉,好似外强中干。
范卓远忍不住瞧向那对爷孙,没想到那个老头好像黄汤喝得有点多,竟然一脸不屑的冲自己吼道:“看什么看!像你这样只长个子会吃饭的酒囊饭袋,老子见得多了,有什么不服气吗!”
说着还将腰间朴刀往饭桌上一拍,充分向其孙子展示什么叫做江湖上的“欺软怕硬”。
范卓远愣了一下,也没兴趣跟两个蠢货置气,继续吃饭。
这时,那个躺在饭铺屋檐下的老乞丐坐起身来,伸懒腰打呵欠,随口说了句,“这么能吃,黄泉路上不会做饿死鬼了。”
坐在范卓远后方餐桌上的几名道士,为头的那个冷笑道:“是啊,吃这么多,如果下毒的话,哪怕用量浅,也都不用动手了。”
坐在范卓远右手侧方的独身女子解开青布包裹,里面是对子午鸳鸯钺,她也一脸讥讽的笑意,说道:“对付只长个子会吃饭的酒囊饭袋,竟然还要下毒,传出去岂不是被江湖同道笑话。”
“阿弥陀佛,那位施主似乎有法子分辨食物中有没有被投毒,还是何施主说得不错,这么多江湖朋友,也用不上此等下三滥的手段。”
说话的是坐在范卓远正面桌子上的一名胖大和尚。
这时,右上角一桌始终带着斗笠的汉子,这时摘下帽子,取出包裹中的兵刃开始组装起来。
为首那人将兵刃组装起来后,却是一杆花枪。
此人正是胡启,曾经在日本播磨国为幕府执权北条时宗效力,训练军队以及制造弩炮来对抗范卓远。
当时胡启见北条时宗大势已去,便趁夜于战场上逃离出来,后来辗转乘船偷渡向了中原。
此后来到江南,又策划了几起针对范卓远家族的刺杀计划,虽在朝廷驻军干涉下宣告失败,但依旧令范家终日惴惴不安。
他提着枪,来到范卓远附近,讥讽道:“你为元廷效力,攻灭日本国,可临到头来未得实权封赏,落得孤身一人,今日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