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鬼供奉仍在继续,房间里弥漫着白烛淡淡的气息。
游魂吓人,将他团团围在中央的三个恶棍更是恐怖,在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下,房东昏了过去。
当他被吓到晕厥的刹那,系统音适时响起。
【叮咚!恭喜完成3/4主线任务。】
【请贡献度最高的挑战者,“白霜行”选择第三幕小标题。】
【以下是为您推荐的片名:】
【《恶人传》、《死不掉的白霜行的一生》、《百家街短跑竞赛实录》……】
《百家街短跑竞赛实录》,应该是指他们身处鬼打墙里,被老太太的鬼魂步步紧逼,最后上演生死逃亡的那一幕。
白霜行想起当时的情景,毫不犹豫选中了这个选项,不管内容如何,至少听起来很和谐很友好,很有几分邻里和睦的味道。
与之前的《幸福一家人》相得益彰,刚好凑成一个系列。
选完小标题,徐清川刚好从饮水机里接满一杯水,与她短暂对视后,把水一股脑泼在了房东脸上。
于是,在浑浑噩噩的梦里过了不知道多久以后,男人是被冷醒的。
一杯冰水从头顶倾泻而下,将他恶狠狠拉回现实。当房东睁开双眼,第一反应就是环顾四周。
他无比希望,记忆里的那些事情只是一场梦。
可惜事与愿违,睁眼的瞬间,男人见到三张熟悉的脸。
白霜行正在擦拭手心碰过他的地方,见他醒来,勾起一个不带感**彩的笑:“醒了。”
意识渐渐清醒,男人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张木椅上,双手双脚动弹不得。
前来进食的饿鬼已经全部离开,房中空荡寂静,仍残留着诡谲幽谧的阴森氛围。
他不敢多看,哆哆嗦嗦:“我错了!你……你们想要多少钱?只要我有,全、全都可以给你们!”
没人说话的时候,房间里显得格外安静。
房东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双眼上瞟。
身前的白霜行年纪不大,最初见到她时,男人对她的印象是“文静漂亮”这四个字。
去他的文静。
时至今日,他只想狠狠打当初的自己一巴掌。
“钱?”
白霜行低头瞥他,轻笑出声:“你很怕我?”
房东欲哭无泪——
眼前的三人抡起椅子和拳头就往他家里冲,身边还跟着一堆饿鬼,这谁不怕啊!
“邪术和祭品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清川说:“你和百里想让我们死在试炼里,对吧。”
一旁的文楚楚双手环抱在胸口,挑了挑眉:“如果乱说话……我还剩好几根白蜡烛哦。”
白蜡烛。
听见这三个字,房东猛地打了个哆嗦,不久前鬼影幢幢的景象他还没忘,要是再来一次,他准会发疯。
“我说,我都说!”
男人脸色惨白:“这件事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我没怎么参与,真的!”
白霜行:“你们以‘收徒’的名义把我们找来,应该别有目的吧?”
不出所料,这个男人胆小如鼠又极其怕死,只需要小小吓唬一下,就能抖出不少线索。
“是、是的。”
房东低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你们是……献给神的祭品。”
文楚楚一怔:“神?什么神?”
房东赶紧摇头:“我们不能直呼神明名讳。”
他露出踌躇的神色,艰难开口:“只要把你们作为祭品献给神……表姐就能变得和以前一样了。”
徐清川听不懂了:“什么意思?”
白霜行神色微沉,开门见山地发问:“百里她到底多大年纪?”
没料到她会问出这句话,房东愕然抬头,迟疑好一会儿,用极小的声音回答:“……八十八。”
文楚楚:“啊?!”
她之前猜测过百里的年龄,对方既然是中年房东的表姐,大概率已有四五十多岁。
至于八十八,她是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的——
都这把年纪了,捉鬼时不会闪到骨头吗?
“奇怪。”
徐清川也是一愣:“百里和我们说话的时候,听声音,像是二十岁上下。”
拥有年轻的声线,甚至还能跑上跑下四处驱邪,一个八十八岁的老人,真能做到这种事?
他说完意识到什么,心口重重一跳:“因为她用了邪术?”
“……是。”
房东说:“只要给神献上生辰八字相符的小孩,它就能保佑表姐事事平安、容颜永驻。”
文楚楚的脸色变了变。
他们刚来444号时,这场献祭尚未开始,那时的百里就已经拥有了少女的声线,也就是说——
文楚楚咬牙:“在此之前,你们献祭过多少孩子?”
“大概、大概三四个?神的庇佑不是永久的,等时效过去,表姐的身体就会迅速老化,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重新……”
房东说到一半,察觉到文楚楚愤怒的情绪,忙不迭改口:“我真的不清楚啊!所有事情都是表姐一手安排,我只是个负责打杂的!”
不留给他更多狡辩的机会,文楚楚一脚踹在男人胸口上。
白霜行没有制止她的动作,继续发问:“她躲在房间里不见人,就是因为时效到了?”
“对。”
疼痛在胸腔爆开,偏偏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徒劳落下眼泪,哆哆嗦嗦道:
“这次的祭品本来是宋晨露,表姐早早给她下了诅咒……没想到她奶奶出了车祸,化作厉鬼守在她身边,让仪式迟迟无法进行。”
果然是这样。
白霜行:“那我们呢?我们不是‘八字相符’的小孩,为什么要找上我们?”
这一次,房东沉默了很久。
男人露出明显的犹豫之色,忐忑看她一眼:“如果我告诉你事实,你可以保证不杀我吗?”
白霜行不置可否,轻扬下巴。
“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生辰八字,还有另一种剑走偏锋的办法。”
房东观察着她的神色,吐字谨慎:“把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作为阵心,辅以三缕阳魂,只要将他们一起献给神……数量足够的话,就能弥补生辰上的误差。”
徐清川大脑嗡地一响:“不到十岁的小孩?”
百里打算在今夜将他们置于死地,从而收集“三缕阳魂”,是不是代表着……邪术仪式也会在今晚进行?
那个孩子——
想到百里空荡漆黑的房间,文楚楚下意识感到不妙,一把拎起房东衣领:“百里在哪儿?那个孩子是谁?”
“别别别打我……是江家那个女孩!”
江家,江绵。
白霜行神色微变,想起那个满身是伤的小姑娘。
就在昨天,见到她脚踝上的擦伤后,女孩怯怯走向她身边,递来一张创可贴。
房东被文楚楚的表情吓到,抖如筛糠,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表姐给了一笔钱,她爸很爽快就答应了,你们也知道,那男的是个赌棍。他发誓不会报警,别人如果问起,就说离家出走。”
他有些语无伦次:“仪式在今晚,真的,我说的全是实话……”
白霜行直截了当将他打断:“她们现在在哪里。”
她动了怒,语气冷得像冰。
房东又是一抖:“在地下室,从一楼楼道可以进去,那是做法的地方。”
“三个问题。”
时间紧迫,白霜行加快语速:“第一,做法需要多久;第二,做法的大概步骤;第三,地下室钥匙在哪里。”
“做法需要很久。仪式是两个小时前开始的,你现在去,那孩子或许还活着。”
房东说:“‘神’以人类的绝望和恐惧为食,祭品越是痛苦,神给予的赏赐越多,所以每次进行仪式时,表姐都会慢慢折、折磨。”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心虚地压低声调。
徐清川低低骂了一声“操”。
房东小心翼翼:“还有钥匙……钥匙在电视下面的柜子里,左数第一把。”
白霜行不和他废话,转身快步走向电视机;文楚楚也没开口,手腕一动,对着他的脸又是一拳。
她学过搏击,打得拳拳用力,白霜行头也不回地寻找钥匙,徐清川则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并未阻止。
侧脸、胸口与小腹被重拳一次次砸下,中年男人止不住眼泪,躲闪着嚎哭出声。
等白霜行顺利找到钥匙,落在他身上的疼痛感才终于停止。
江绵的情况尚且不明,三人不敢多加耽误,即刻动身前往地下室。
房东已是鼻青脸肿,浑身无力瘫倒在椅子上,有血从他鼻子里涌出来,将整张脸衬得狰狞如恶鬼。
他剧痛难忍,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低吟,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猩红双目中,隐隐多出一丝阴毒的杀意,
——那三个年轻人不会知道,他说了个谎。
仪式最长不会超过两小时,早在他们破解鬼打墙时,表姐的献祭就已经完成。
虽然缺少了三道魂魄,但幼童的骨血才是仪式中最重要的一环,只要有它,表姐至少能恢复五成实力。
地下室是修习邪术的主场,藏匿着为数众多的邪物邪祟,只要他们打开地下室大门……
到那时,痛哭流涕不断求饶的人,就会变成他们了。
这样想着,中年男人的脸上浮起浅笑。
然而没过几秒,他的笑意戛然而止。
门边的三人也察觉不对,纷纷停下脚步。
就在刚刚……整栋屋子颤了一下。
“奇怪。”
文楚楚左右张望:“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很浓的腥臭味?之前没有,像是忽然出现的一样。”
她话音刚落,房屋仿佛巨浪中飘摇的船只,陡然又晃了晃。
紧随其后,是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
墙上洁白的壁纸如同被墨水浸透,迅速染上一层斑驳纯黑;地板的缝隙中渗出道道黑烟,散发出浓郁腥气。
黑与红交织缠绕,从地下无声腾起,如同恶鬼狰狞的纹路,把整栋楼房全然包裹。
这样的转变毫无征兆,徐清川毛骨悚然:“这、这是什么?”
文楚楚回身上前几步,瞪着被五花大绑的房东:“这是怎么回事?你表姐又在搞什么鬼?”
她说完才发现,眼前的中年男人面无血色,脸上惊恐不比他们少:“不可能……不可能!”
“出事了!”
他惊恐万状,声音几近嘶哑,一边尖叫,一边奋力蠕动身体:“求求你们救我,带我一起逃出去!仪式不可能出现这么重的怨气……一定出事了!”
白霜行皱眉:“什么意思?”
“你们在巷子里活下来,仪式缺少祭品,有一定概率失败。”
房东满脸的不敢置信:“那小孩被折磨至死,一旦怨念深重、化作厉鬼,以表姐现在的状态……很可能制不住她。”
怎么会这样?
表姐明明说过,要用最残忍的手段一点点驯服那个小孩,让她不敢反抗,心甘情愿沦为神的奴隶。
在那样漫长而痛苦的折磨里,几乎所有人都会自暴自弃放弃反抗,最后甚至哭着求着想要尽快死去,得到解脱。
一旦丧失求生的意志,逐渐变得麻木,祭品就不可能成为厉鬼,从而避免了反噬的可能性,能被顺利送给神明。
仪式进行过很多次,每次都从未出现过差错。
唯独这次……
不过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有如此浓烈的怨气?被折磨了那样久,难道在生命最后一刻,她仍然在怨恨、在不甘、在想着活下去?
文楚楚闻言一怔:“只有厉鬼才有怨气,也就是说,江绵已经——”
她话没说完,耳边传来系统清脆的提示音。
【叮咚!】
【恭喜挑战者们正式解锁最后一段主线剧情!】
它的语气里,全是不加遮掩的幸灾乐祸。
【被虐待,被折磨,被亲生父亲卖给一个心狠手辣的术士,在长达数个小时的毒打、刀割、火烧与窒息里,她死了。】
【她的怨气将大楼里的一切吞噬殆尽,在这里,她即将展开一场期待已久的复仇。】
【你们是逃走,是求饶,还是……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房间里的灯泡噼啪闪烁,白霜行心有所感,无声抬头。
缕缕血丝密密麻麻,藤蔓一般攀上墙壁与天花板。
窗外不再是司空见惯的寂静夜色,血色好似翻涌不停的汹汹浪潮,吞噬月亮与星光。
几秒钟之前,444号还只是一栋普普通通、顶多略显阴森的住宅楼;
此时此刻,在幽异至极的血雾里,它俨然成为了一处人间炼狱。
房东的哭声撕心裂肺,系统音再次响起。
【欢迎来到电影的终幕,我为它暂定的名字是——】
【无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