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新婚夫妇还在睡梦中的时候,祖父们已全都到齐了。人到老年都怕冷,眼下是隆冬季节,祖父们全都穿着大毛衣服,舒舒服服服坐在太师椅中。品着香茗,四位老人乐呵呵说着话。
岳培比平时精神头好,笑咪咪说道:“阿忱阿池都是在辽东成的亲,到了小阿屷,总算能在京里办喜事。”还是在京里成亲好,自己这做祖父的不用来回奔波。
沈迈手里拈着粒酒心酥,一脸畅快的笑容,“真想早点见着我家小阿屷,哈哈哈。”阿屷这愣小子成亲后的傻样子,是不是也跟阿雱一样,眉眼温柔的很?
傅深也哈哈大笑,“小阿屷不容易!从小不点儿一岁多惦记到如今,十几年了呢。我家小阿屷今日定是满面春风,神气得意的很。”小登科,人生乐事。
安瓒捋着胡子微笑,“阿屷是分给我们的,今日新婚夫妇礼拜长辈,愚夫妇要僭越了。”四个孩子一人分一个,阿屷是分给我们的。
岳培咳了一声,“亲家,还是先拜嫡亲祖父。”我的亲孙子,自然是先拜我。沈迈也不乐意,“亲家,阿屷在我背上长大的。”这孩子自小就亲我。傅深有些气愤,“阿屷和丫丫都该归我!”我才是嫡亲外祖父,安瓒净会瞎搀和。
“我有个主意,爹爹、阿爹看着成不成。”解语和无忌携手而来,给四位老人当和事佬,“新婚夫妇拜见长辈,四位一齐受礼,如何?只当体恤孩子们了。”过一会儿岳家、安家、傅家诸人全要到齐,若是所有的长辈都要挨着叩头,小两口得累死。
安瓒率先点头,“解语这主意好。”傅深也拍解语的马屁,“我解语就是聪明。”沈迈一向不大敢跟解语作对,低声嘟囔一句,“成,听你的。”岳培不大乐意,不过他向来精明强干,眼看大势已去,并不强求。
“敬茶么,咱们公公平平的,以姓氏笔划为序。安家笔划最少,沈家其次,岳家再其次,傅家最后。”解语笑盈盈说道。排名不分先后,以姓氏笔划为序,不必争抢。
傅深颇有些愤愤不平,解语总是这样,把亲爹放到最后,把继父放到第一。安瓒微笑颔,“如此甚好。”岳培和沈迈见张雱满面笑容的冲解语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他俩一向溺爱张雱,张雱却凡事都迁就解语。久而久之,解语成了南宁侯府最一言九鼎的人。
眼见得四个爹都心平气和了,解语和无忌相视一笑,好了好了,他们不争不吵,今日这认亲就是和和气气的。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真是一点不假,四个爹如今都有些孩子气,时不时的吵个架,跟小孩子争糖吃似的,热闹非凡。
不多时,靖宁侯府、六安侯府、当阳道诸人都来齐了。宽敞的大花厅中,顿时座无虚席,一片欢声笑语。无忌瞅瞅这个架势,偷偷问解语,“都搁到一起,不把小阿屷和小不点儿累坏了?不如错开日子。”解语轻笑,“哪个爹也不乐意呀。”阿忱和阿池在辽东成的亲,小阿屷是唯一在京城娶媳妇的,不让他们热闹热闹还得了。
一名干净俏丽的侍女进到厅中,笑盈盈曲膝,“新人来了。”门帘掀起,新郎和新娘并肩而来。新郎一身大红喜庆袍服,如火如荼,映衬的面目更加俊美。新娘子穿着大红织金喜服,高高的飞仙髻上插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赤金凤钗,凤口衔一颗火红的宝石,光华流转,耀人耳目。“阿屷真精神”“阿屷小媳妇儿真好看”,一片赞叹声。
四位祖父乐呵呵并排坐着,看着小两口端端正正跪在拜垫上,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沈迈冲傅深挤挤眼,看看,小阿屷是不是跟昨儿个不一样?是不是整个人都和气温柔多了?早跟你说过,成了亲定会不一样的。傅深会意点头,您说的对,果真如此。
流年先给安瓒敬茶。安瓒喝了孙媳妇茶,送的是《古诗四帖》,“阿屷媳妇喜欢草书,外祖父特意寻了这《古诗四帖》送你们。好孩子,往后和和睦睦的过日子,互相扶持,互敬互爱。”张屷和流年恭敬听了安瓒的训示,接过法贴,磕头道谢。
《古诗四帖》写在名贵的五色笺上,是张旭草书中的颠峰之作。落笔力顶千钧,倾势而下,行笔婉转自如,有急有缓,跌宕起伏,动静交错。笔画连绵不断,有飞檐走壁之险,云烟缭绕之美。如长江大河,又如急风骤雨,真是美不胜收。众人中有懂行的,都暗暗砸舌,这样的法贴,称的上价值连城了。
流年又给沈迈敬茶。沈迈笑咪咪喝了茶,送了一个薄薄的红包,“阿爷在西郊有个别院,景色秀丽,送给你们了。若是你们在城里住烦了,就上别院松散松散去。小阿屷,小不点儿,能做夫妻是缘份,往后你们好好的,不许吵架,不许闹脾气。”张屷和流年含笑应了,接过红包,依旧磕头道谢。
岳培这亲祖父排到了第三,略有些不爽。不过看着目光温柔似水的宝贝孙子,什么气都没有了,“阿屷,阿屷媳妇儿,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要听听说说的,不许惹父母生气,让父母担心。祖父有个温泉庄子,你们冬天去住着,极舒适。”也递过一个薄薄的红包,张屷和流年接过来,磕头谢了。
解语三个儿子当中,张屷长的最像娘。傅深最偏爱的是丫丫,其次就是张屷,“阿屷,阿屷媳妇儿,你们这段姻缘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不可辜负了。外公在定府大街有个金铺,蛮好玩。”小不点儿不是爱金子么,给你个金铺玩玩。和沈迈、岳培一样,也递过一个薄薄的红包。张屷和流年收礼收的手软,磕头磕的头晕。
岳培的继室夫人顾氏身体有恙,并没有前来。解语的母亲谭瑛是亲外祖母,一大早就妆扮整齐,等着喝孙媳妇茶。张屷扶着流年,叩拜了谭瑛,献上茶。谭瑛清冷的说道:“举案齐眉,白头到老。”把一对通透莹润的羊脂玉手镯戴在流年手腕上,“好孩子,要敬爱夫婿。”张屷和流年恭敬的磕下头,“是,外祖母。”
张雱咳了一声,小声说道:“解语,总算轮着咱们了。”我和解语娶儿媳妇,这会子才排到我们,真是的。解语微笑,无忌,咱们儿子都这般大了,你还是老脾气。
张屷和流年这一对磕头虫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流年给张雱敬茶,“爹爹,请用茶。”张雱眉花眼笑,“好孩子,你总算进了咱家的门,爹爹多了个小女儿。”等着小不点儿叫爹,等了好久呢。
张雱笑咪咪喝了茶,“我儿媳妇是雅人,爹爹给见面礼,也要给个雅致不俗的。”怀素的《食鱼贴》,原作。小不点儿是女孩儿家,却喜欢草书,我儿媳妇与众不同啊。
流年甜甜一笑,“谢谢爹爹。”谢四爷是个好爹,张雱也是个好爹,是世上唯一能和谢四爷相媲美的好爹。小时候抱在他怀里在马上奔驰、在林间跳跃的情形仿如昨日,多么美好的时光。
张雱乐呵呵,“乖女儿,快起来。小阿屷,扶你媳妇儿起来。”张屷一边恭敬的答着“是”,一边腹诽,“爹爹,我都成亲了,还叫我小阿屷?没您这样的。”回头定要细细跟爹爹讲讲道理,逼他改了。
流年又对着解语跪下去,“娘亲,请用茶。”解语微笑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好孩子,往后咱们是一家人了,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共享天伦之乐。”和谭瑛一样,把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手镯戴在流年手腕上,“百年好合,团圆圆满。”
解语的手很温暖,目光柔和。流年乖巧的笑笑,“谢谢娘亲。”小时候自己每回过来,伯母都会亲手做美味的幼儿餐。那种被宠溺被爱护的感觉,十分窝心。
解语拉起流年,温和的交代,“夫妻之间,要互谅互让。若是阿屷欺负了你,莫忍着,告诉我,我替你做主。”张屷听的清清的,嘟囔道“您真是的,我哪会欺负她。”流年笑吟吟的,“您说的对,我们会互谅互让,互敬互爱。”他疼我,我也会疼他的。
简胜男怀中抱着儿子骞哥儿,悄悄跟沈忱说着,“祖父们和爹娘待小不点儿真好。”沈忱嘴角翘了翘,“我们头回见着她,她才一岁多,只有一点点大,可爱的紧。莫说祖父们和爹娘了,我和阿池也疼她。”
江笑寒自始至终微笑看着张屷夫妇认亲,时不时和岳池相视一眼,会心而笑。她怀里的儿子擎哥儿睁着漆黑灵动的眼睛四处张望,岳池低头捏捏他的小脸,擎哥儿嫌弃的皱皱鼻子,岳池心中大乐。
等到流年把岳家、安家、傅家诸人全部见了一遍,真是晕头转向,昏头昏脑。爱财如她,这会儿也不想收见面礼了,只盼着能坐下来喝杯热茶,喘口气儿。
张屷体贴的扶着她,心里抱怨,换个日子不行么,全赶到今天,看把我媳妇儿累的。齐氏等人打趣他,“阿屷心疼小媳妇儿了!”张屷毫不害羞,认真的点头,“心疼死了。”众人都大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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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写到这儿,有可能会修改,如果明天上午之前显示更新,一定是伪更。
明天如果下午六点之前能写出一章,就双更。否则只能单更。
不能熬夜,熬夜对身体不好。亲们如果有熬夜习惯的,尽量调整调整,听说熬夜等于慢性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