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累了,她干脆将整个身体都靠过去,眼睛里的那一点刺痛在慢慢的扩大,视线逐渐模糊。
其实有些事,无须再细问,她都知道,心里都很清楚。
从兜里摸出钥匙,鬼使神差的,却并没有去开门,反而再度往楼下走去,她走的很慢,像是隐隐期待,又抗拒着什么。
等终于走到楼门口时,她抬头朝外面望过去,果然。
白色的路虎停在路边,他并没有在车里面坐着,而是靠在车身边上,垂头沉默的抽着烟。
烟雾吞吐而出,随着他的呵气,一块渐渐消散。
她默默的看了一会儿,看到他将烟掐断,然后直起身子,绕过车身而走,应该是要回到驾驶席位上开车离开的。
咬了咬牙,她几步从里面跑了出来。
“贺沉风……”双手朝他伸过去,她从后面抱住了他。
贺沉风身子一震,低头不太敢确信的看着身前交握的两只细白的手。
“别再对我好了……”
在他身前的十指紧紧的缠在一起,很用力的抱着他,眼里,有着无边无际的悲伤。
“既然已经分开了,就别再继续了……”
“贺沉风,我没有勇气再回头坚持下去了!你有怎样的考量我都知道,你的难处我也都知道,我不想你变得更加的累……可我又没办法说服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只默默的做你的女人……”
“对不起……”
悬崖上的花朵,她采摘过了一次,差点失足坠崖,那种惊惧一直都攫着她的心脏,既然已经往回走,就不想再去摘了。
贺沉风想要转身去看她,可她搂的他那么紧,眉宇紧皱,他垂着的掌心缓缓收拢着。
拳头快被他捏碎,他冷冽着声音,“谢澜溪,你这是帮我做选择。”
“……”她咬着唇,眼泪无声无息的流。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风携着夜里的孤寂呼啸而至,打透两人。
很久很久,两个人谁也没动。
“我明白了。”还是贺沉风先开的口。
闭了闭眼,将眼泪逼回去,澜溪慢慢的撤回了自己的手,像是要坚定自己一样,脚下还往后退了两步。
背后的暖意消失,他侧过身子来,眼眸眯紧的看着她。
两三秒后,他紧抿着薄唇,走到驾驶席位上,打开车门坐进去,很快的发动车子,在她眼前瞬间消失。
澜溪低头看着自己,两手空空。
早上时天色就阴沉沉的,上午时,就开始飘起了雪。
澜溪从超市里出来,买的东西太多,公交站稍微远一些,而且东西也拿的有些吃力,她就走到路边,想要截辆计程车回去。
下雪天车子行驶的都很缓慢,而且计程车的客流量很大,很难碰到有空车,合乘也是很难碰到能顺路的。
等了半天,终于有车停在了她的面前,却不是计程车,而是一辆商务车。
车窗被放下,里面贺以璇的面容显现,对着她招手,“澜溪,快上来!”
“呃,璇姐……”澜溪没想到会碰见贺以璇,愣在原地没动。
原本坐在车上的贺以璇见状,干脆走下来,“去哪,我送你一段。”
“不用麻烦的,我打个车回去就好!”她忙摇头。
“麻烦什么,一点都不麻烦,看你拿着这么多东西,都沉死了,快点跟我上车,我帮你拿些!”说着,贺以璇就伸手,将她拎着的购物袋抢过去一个。
“璇姐……”她要阻止已来不及,只得跟在后面走。
贺以璇再次打开车门坐进去后,伸手去拉她,嘴里还念叨着,“快进来坐,这天儿,下雪还这么冷!”
澜溪弯身跟着往里面坐,却没想到,车里面不仅是贺以璇一个人,还有另一个女人。
“澜溪,你去哪,先送你!”贺以璇笑着对她道。
随即又扭头看向另一边坐着的女人,“hedy,我先送个朋友回去,不着急吧?”
“以璇姐,不着急的,大不了就让eric多等一会儿!”一直没有说话的hedy弯唇笑了笑,很调皮的说。
“呵呵。”贺以璇也回着笑。
坐在最边上的澜溪,雪地靴里面的脚趾都蜷缩在一块了,她很后悔上了车!
车子继续行驶,一旁两人聊的很欢,只有她独自一个角落。
“对了,以璇姐,我记得之前你说有个同学现在是婚纱设计师,到时你将她名片给我吧,我想去咨询咨询。”
“都开始订制婚纱了?”
“没,我就是想先咨询着,婚期不是还没定嘛!”
“等我回去给你找名片,下次你来家里时给你。”
“好的!”
离的太近,两人的谈话,澜溪不想听都难,一字不落的全部都入耳。
车厢内的幽闭空间里,她感觉喘气有点困难。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澜溪忙坐直了身子,扭头对着贺以璇道,“璇姐,麻烦你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贺以璇笑着。
“那我先走了。”她低低一句,随即拎着自己从超市里买的东西,打开车门下了车。
临关上车门时,她对着贺以璇点头示意,另一旁坐着的hedy这会儿也朝她点头示意,她也礼貌的回过去,然后便关上车门,扭身朝着楼门洞里走。
眼前都还频频闪现着最后hedy朝她点头示意的模样,嘴角带笑,那样漂亮,那样的有气质……
她发现,自己浑身肌肉僵的有些吓人。
下周谢父就可以出院,一切似乎是又都慢慢恢复了正常轨道。
谢母之前回去将一些衣物以及生活必需品都带来h市,一并过来的也有小家伙君君,得知过年回不去浦镇,也只有他最高兴的嚷嚷,“哇哦,今年过年要在h市过了哟!”
谢母和君君都在医院里陪着谢父,快中午时,澜溪回到租住的地方,动手做着饭菜,一会儿好拿去医院。
将灶火关掉后,澜溪将弄好的饭菜都逐一放入保温饭盒里,拧紧盒盖后,拎着朝玄关处走,刚放在鞋架上,想要穿大衣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她凑到猫眼出朝外看了看,再看到男人深邃的轮廓时一愣。
贺沉风?
本身也都还是要出门,躲不过去,她只好伸手将门打开。
皱眉看着他,平静的问,“有事吗?”
“我来取衬衫。”贺沉风站在门口,淡淡的说着来由。
“呃?”澜溪一怔。
他很耐心地解释着,“那天来帮你修水闸,衬衫脱在这里,我顺路过来取。”
“你等下。”明白过来,她低声一句,返身朝着卧室走去。
将柜子里挂着的衬衫拿出来,把里面的衣挂撤出来,动作仔细的叠整齐后,才又走了出来,抿唇朝他递过去,“我给洗干净了……”
贺沉风平淡的接过,目光在上面多停留了几分,眼底似是闪过了什么。
随即,抬头看着她,“要出去吗?”
“嗯,去医院送饭。”澜溪点头。
“刚好我路过那边,可以送你去,走吧。”
说完后,他转身便要往楼下走,已经踩下一节台阶后,转身却发现她并没有动,不免皱眉的看着她,“不用想太多,刚好而已。”
澜溪咬唇,默默的伸手拿过羽绒服穿上,拎着保温饭盒,慢吞吞的从家里面走出来。
她故意很慢,可当她出来时,贺沉风的车子却还停在那里。
看着那打开的车门,她踌躇了半响,还是坐了上去。
车子行驶开来,澜溪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下了谢母的号码,正要拨下时,一旁专心开车的贺沉风朝她瞥过来问,“买手机了?”
“呃,是。”她点了点头。
“不是以前的手机卡?”
她点头解释着,“这个手机才五百块,里面还包含四百块话费,以前的手机卡里也没多少钱了,所以就不用了。”
见他不再问什么,澜溪将刚刚未拨出去的号码拨下,想要问问他们吃点什么水果,刚好她到医院下面时可以买点上去。
接电话的不是谢母,而是小家伙,幼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姥姥出去了噢,姥爷还在睡觉,我正在看报纸噢,妈妈,你什么时候来呀,我都快饿死了!”
“妈妈正往那边去呢,马上就到了!”澜溪轻声慢语的哄着儿子。
当时谢父忽然发病,被急送到医院里,随后又来到h市,对儿子那边一直疏忽,心里很是歉疚。
“那你要快哟!”小家伙天真的说着。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压着声音兴冲冲的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有时间呀,我好想他啊,我……”
澜溪听到儿子提到爸爸时,不免朝贺沉风看了眼,正想说什么敷衍时,那边儿子的声音忽然断了。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还显示着通话中,疑惑不解的喊着儿子,“君君?”
话筒里再传来声音时,却不是儿子奶声奶气的童音,反而是谢母咬牙切齿的声音,“潇潇,君君爸爸是怎么一回事!”
“妈,你怎么……”澜溪惊惶的睁大眼睛,唾沫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你现在赶紧给我来医院,给我好好的解释清楚,那个男人是谁!”吼完之后,谢母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澜溪惶惶的看着手机屏幕,一瞬间不知如何是好。
“你打算怎么办?”手机音量比较大,加上谢母的嗓门,贺沉风也是听的真切,这会儿斜眼淡淡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