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韩复掉眼泪的一瞬间, 裴缜就知道不对劲了。
韩小花以前不是没在他面前哭过,但从来没有以这种样子哭过。这么货真价实地委屈伤心, 像一个被大人欺负了又无力反抗的孩子。
但裴缜刚想说点什么, 狗子却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转身想跑。
“韩复!”
他喊他,可是医院里人来人往非常嘈杂,声音轻易就被淹没。裴缜又跑不快,追了几步只差一点点就能抓住他风衣的衣角, 最后却还是没能抓住。
想要抓住的人从手心逃离那一瞬间感觉,说实话既懵逼又扎心。
……跑什么!
裴缜这半年来天天跟韩复腻一起, 已经非常不习惯突然被丢下一个人的感觉了。
到底是怎么了?
他站在那儿, 依然想不通——韩复以前从来可没有丢下过他,从来都没有。恨不得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跟他腻在一起,天天亲亲抱抱举高高。
虽然在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 他也有过自恃是金主对韩复脾气暴躁的时候,但韩复从来不会生气,而是会用那双好看的眼睛亮闪闪地、充满耐心地望着他, 用黏黏糊糊的可爱兮兮的笑容讨好他,即使忍了委屈、被刺着了也想要贴上来抱抱。
如果不是很严重的事情, 不可能反应那么大。
问题就出在那个视频上……裴缜努力地反思,是不是刚才韩小花问他的时候,他应该毫不犹豫坚定地表达“我相信你”的态度?
可他也就不过是让他解释一下而已,态度不算差,韩复明明解释一下就好了。
他又不会说我不听我不信, 说开就好了,真的有那么严重?
……
伤神又忧愁,拖拖拉拉地回到病房,发现一大堆人都在。涂娅和李斯特回来了,麦子熙也带水果来看他,还捎上胖哥和余闻哲,扎堆儿跟萝卜开会似的。
不一会儿,胖哥他们就跟涂娅他们在外头已经聊得一头热。
裴缜则关门坐在病房里,例行接受好友麦子熙的谆谆念叨。
麦子熙:“裴缜,你换位思考一下。”
裴缜于是点头听话,很认真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他是韩复……被人拍了这种视频遭到质疑,肯定也会觉得很冤枉很气,所以,不是更应该急着去解释吗?!
麦子熙摇了摇头,对他的结论似乎有点失望。
“裴缜,你真的喜欢他么?”
“如果只是把人家当玩物当安慰剂,还不如早点跟他说清楚算了。他对你是真心的,这样真的有点可怜。”
裴缜愣了愣:“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对他怎么了,老子对他挺好的不是吗?”
瞬间整个人炸了。虽然仍旧想不明白其中的逻辑关系,但麦子熙的这句话终于让裴缜醍醐灌顶,明白过来为什么韩复刚才会哭得那么伤心!
问题果然很严重,比他想象的还严重——韩复居然会认为他根本不爱他?!
更伤不起的是,不仅韩复那样认为,连麦子都这么想?
为什么啊?裴缜气得头晕,压抑了好几年的歇斯底里一瞬间上头。
“老子当年……吭哧吭哧拖着一条腿,硬生生把厂子开起来,花了几年的时间累得吐血。后来遇到了他,收到了那种视频还是想着就算是骗我的我也认了、被卖得万劫不复也随便他了!这都还不是真心什么是真心?怎么就玩物了?怎么就安慰剂了?”
“我那时候开厂子是怎么辛苦的,你明明也都、都看到了……我连好容易积攒的心血都可以不要了,随便他是真的是假的我都不怪他。你们到底……是怎么能推断出来我不是真心的?”
麦子熙:“…………”
麦子熙:“裴缜,你先别激动。”
裴缜吼得嗓子都发哑:“你们都疯了吧想什么呢?他不了解我也就算了,麦子熙你跟我从小学就认识,怎么连你都怀疑我!”
麦子熙哭笑不得,赶紧拽着他坐下。
“你真的先别激动,你听我跟你说说韩复那边大概是怎么想的啊。”
裴缜憋着一肚子委屈,努力听完了。
虽然听完了,还是觉得麦子熙和韩复的逻辑都非常怪异——为什么他们会认为他不问韩复视频的事就代表他根本不在乎韩复?为什么继续对韩复好,反而说明他从头到尾把人家当鸭子、当玩物,从没想过能长久,也没放感情,只想一次性嫖完拉倒?
“你们什么逻辑,正常人怎么可能这么想?”
麦子熙也很无奈:“正常人……都是我们这么想的吧?倒不如说是你的想法比较奇怪?”
裴缜:“我哪里奇怪了!”
麦子熙:“像那种‘被骗也认了’、爽一把就死的想法就很奇怪吧。不仅非常消极,而且对自己的人生也很不负责,这个你以后要改,我大概会跟韩复一起盯着你改。”
裴缜:“……”
裴缜:“艹!”
什么几把玩意儿?他又颠过来倒过去想了一遍,还是不怎么想得通,整个人想哭又想笑的。
麦子蠢也就算了,反正艺术家混账逻辑不是一天两天了。
“……韩小花明明平常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这次也这么蠢?”
他没想说出声的,却不小心说了出来。麦子熙听那个“也”字格外扎耳:“怕是跟某些人在一起待久了,被带的吧。”
裴缜无话可说。
他觉得他们有点蠢,他们觉得他不可理喻。
所以可能,大家都挺蠢的吧。
他的朋友,他爱的人,所有人蠢到一块儿。正好大家天天都在一块儿相亲相爱,非常合适。
……
韩复从医院跑出来时,雨还在下。
沿着街失魂落魄慢慢走着。身为一个帅气高挑黑风衣垂着眼眸的下雨天不打伞的年轻男人,感觉不是在拍电影,就是个湿透了的死神显形。
各种路人纷纷回眸,他也不在乎。
漫无目的走了几条街,心里发空,不想回医院,也不太想回家。
好在他在s市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家好歹在s市郊区的别墅也有三五栋,偏偏就是他的去这栋今天居然有人!
灯火通明,桌子上摊了个大面板,一般常驻云南的卓一凡正拎着擀面杖在包馄饨:“哟,你怎么跑来了?”
韩复从小算是卓叔带大的。
他又没妈,卓一凡对他来说跟老妈的意义本质上差不多。男人本质上都是男孩,在外面受了挫折,都是想要回家找妈妈的。
卓一凡扬着擀面杖:“去去去,一边去!浑身湿漉漉的洗完澡再靠近我。啧,之前听人说你被打了还不信,居然还真顶着那么蠢一张脸,回头叫你爸看见了得再打你一顿。”
“……”别人老妈都不是这样的,这果然不是亲妈。
韩复正打击加打击伤心着,就见卓一凡拿了只空碗,又从冰箱里抓了把香菜。
“晚饭没吃呢吧,吃不吃馄饨?”
韩复:“呜……吃。”
“先说好,你爸明天夜里从这里转机要回来休息,这是给你爸包的,”卓一凡说着,还认真数了一下面板上的馄饨,“所以你只能吃十五个,嗯,最多十八个。”
韩复再次觉得卓叔好抠,而且日常爱他爸远胜于爱他,但也很清楚反抗的话就一个馄饨也没有了:“我要葱,还有别给我加香菜了。”
卓一凡:“咦,你以前不是挺喜欢香菜么?”
韩复:“我现在最讨厌香菜了,最讨厌!”
洗完澡,吃上了热腾腾的馄饨,韩复:“咸了。”盐太多,蛰得嘴角疼。
卓一凡:“你不掉眼泪就不咸了。”
韩复梗着头不满:“我没掉!”
卓一凡斜了他一眼:“眼里没掉,心里掉也会觉得咸。”
韩复:“……”
卓一凡:“所以,现在知道为什么你爸当年把你赶出家门也死活不同意你去追求啥玩意的‘真爱’了?他早就算到会有这么一天,你得歪拧成这幅惨样哭兮兮跑回来。”
韩复一摔筷子:“谁说的我跟他不好了?”
卓一凡嘲讽脸:“行行行,你们好你们最好……”
没嘲讽完,就见他家孩子蔫蔫坐在那真的开始掉眼泪了。还和从小到大的哭闹都不太一样,也不出声,一双黑瞳就这么木木瞪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卓一凡毕竟也算是半个孩子他妈,比较心疼,也说不出啥了。
只能暗自庆幸,你小子这熊样没被你爸看到,不然怕是要拿刀杀人。
韩复吃完,趴沙发上又自顾自难受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昏昏沉沉的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大床上,时间是早上九点多,拿起手机,并没有一通未接来电。
“……”最后一点点小希望都破碎成渣渣。
原来是真的不在乎他。
他万年不见才矫情一次,裴缜居然连哄都不带哄他一句的。不仅没哄,连最基本的小红包都没发!
韩复怔怔的想了一会儿,该不会……是最糟糕的情况,缜缜不会以为那个视频是真的吧?然后以为他是哭着畏罪潜逃了?
简直绝望。
“醒了?”房门被外头卓一凡敲了敲,“穿衣服出来吧,你朋友来了。”
韩复一愣,一秒跳起来哗哗哗穿衣。
非常一张糟糕的脸,眼睛和脸上的伤口全部肿着,乌七八糟。他对着镜子很不满又急匆匆收拾了一下,把刘海拨下来挡着眼睛,开门冲到客厅。
来的人不是裴缜。
韩复实在是不太想露出大起大落的失望的表情,但是真的委屈到变形。
来的人是余闻哲。正在有点惴惴不安地环顾着别墅富丽堂皇的装修,见他出来马上从沙发上蹦起来,手里抱着个大盒子。
卓一凡:“是你朋友没错吧?昨天你在客厅睡着的时候电话一直亮,我就替你接了。他说今天有事要来找你,我就给他发了地址。”
余闻哲:“老韩,你、你的脸怎么回事?”
韩复:“没事……嘶。”
唇角的伤口也不知道咋回事,睡了一夜不仅没好,一张口疼得更龇牙咧嘴了。
余闻哲:“我昨天和景行还有麦子大哥去医院看裴大哥,你又不在,裴大哥整个人都怪怪的,问他他又不说。你、你这跟裴大哥吵架了吗?不是还动手了吧,裴大哥脾气应该没那么坏啊?而且你、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这么说着,斜眼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卓一凡。很有古韵的大帅哥,住那么梦幻的别墅,长得也比裴大哥没有差到哪里去,他跟老韩什么关系啊?
不会是在外面找了有钱野男人所以被裴大哥打……不不不才不会!别乱想!
他摇摇头,整个把手里的盒子往韩复怀里一塞:“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想把这个给你。”
韩复接过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是用丝线绑好的一整套精巧的玻璃调香器皿。
余闻哲:“就是……很谢谢你这么久一直愿意让我去你家用调香台,还教了我那么多调香的技巧,你、你和裴大哥还请我吃了那么多次饭。其实早在易长晴把你的瓶子摔掉的那次,我就想着给你做一套这个了。但因为平常上课很忙就做得很慢,做了一个多月才终于做好。”
韩复:“这是……你自己做的?”
余闻哲点点头。
韩复仔细去看那盒子里的玻璃杯。是那种48件的大套装,一半透明瓶,一半暗瓶。透明瓶子的一切细节堪称完美,那么近距离盯着看也看不到丝毫瑕疵。暗色瓶也不是一般外面卖的棕色,而是做成了星辉的渐层,很像是夜里璀璨的极光。
余闻哲:“保证好用!我还给你在这里做了好捏的地方,不容易被烫着的那种。你回去多试几次就顺手了。”
韩复:“……”
韩复:“这种东西,你自己做出来的?这玩意还能自己做?”
余闻哲:“嗯。其实这个可好做了,学校的玻璃工坊就能做!就首先把xxx怎么怎么样……其次再把ooo内样内样……再给整个吹起来就行……”
他说了一大堆韩复听不懂的:“学院里有烧制调香瓶的选修课的,我虽然调香分数不太高,但玻璃烧得还可以,之前还有一套作品进了格拉斯的展柜。而且,我以前上班的时候就是做模具设计的。还有,传说格拉斯的玻璃工坊出来的东西传说是有幸运加成的,你拿着它pa说不定能赢,不,是一定能赢!”
韩复:“……谢谢你啊。”
他以前当然不是没收过朋友送的东西,但像这么用心的礼物却真的是第一次。让他再一次觉得,比起曾经有钱任性的日子,他是真的很喜欢现在的人生,和现在人生里所出现的一切亲朋好友。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别和裴大哥闹别扭了吧。”余闻哲轻声劝他。
“你看在这个世界上,生活那么不容易,能找到喜欢的人爱、喜欢的事做有多难呀,你得好好珍惜。就算遇到了问题,你们也要想着一起克服、一起商量解决。我、我过几天就要走了,你们可别让我走不安心。”
韩复:“……走?你去哪?”
“回老家……去设计院上班。我、我之前答应过爸妈的,再努力最后一次,不行就真的放弃调香了。上周升班考,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可最后还是……现在看来,我可能是真的不合适做一个调香师吧。”
余闻哲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上周躲在宿舍哭了一星期,居然还没把水分给耗完。本来还想安慰韩复,结果现在又想哭了。
韩复看他眼圈红红的,都替他觉得扎心。
都已经那么努力了,那么热衷于这个行业,结果还是不行?天赋难道就那么重要,都不给有梦想人点机会,等等,视线又回到手中的瓶子里,忽然觉得,咦?
“老余,你有没有考虑过……转个职?”
余闻哲迷迷糊糊:“啊?”
韩复看着那些超牛逼的瓶子,觉得这已经很一目了然了吧。你调什么香,回什么设计院,你真正该干的事情你自己看不到吗?
韩复问他:“如果真的不想放弃这个行业,不能做调香师的话,做设计师你能接受吗?”
余闻哲:“……”
“之前香浮世家和画春堂都在说找人设计的瓶子不好看,还问我认不认识学院里专业做玻璃的匠人来着。正好,不就是你吗?”
韩复问卓叔借了个车,拽余闻哲出门。
反正也是凄凄惨惨戚戚了,与其待在家里徒伤悲,还不如顺便帮朋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余闻哲觉得,韩复人简直好到不行,可能是天使。
韩复也觉得,余闻哲人简直好到不行,上车居然知道直接开后门,没来坐他副驾的特别预留位。
余闻哲在车上坐着还是有些不安:“不然,老韩你还是先别管我的事了,反正我还要耽搁几天的,先回家哄哄裴大哥吧?我听人说情侣吵架,隔夜就容易凉,再隔就彻底凉了!”
韩复无奈苦笑。
他又不是不想回去哄裴缜,只是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从一开始在一起,他就很清楚裴缜构筑了一道玻璃墙把所有人硬生生挡在外面,所有的退缩、质疑、防备他也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裴缜的过去,也能理解那道墙存在的理由。毕竟,如果不是对爱情极端失望,谁会大好年华的不想好好谈恋爱,就只想安安生生养个鸭?
韩复本来并不想当鸭,问题是裴缜只要鸭,所以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当鸭。
他当鸭当得异常出色,真情实感和技巧并重,又特别会打滚撒娇卖萌。渐渐裴缜不像以前那么僵硬防备,也越来越愿意露出笑容,甚至后来既不会凶他也不会吼他,也再不拿金主身份压他。
他的待遇也和当年易长晴不一样,比易长晴简直好上太多了,任何一个场景都能把易长晴气死的那种。再后来,裴缜开始接纳他的拥抱、亲吻和爱抚,到最后甚至于身体也打开彻底接受了他。
他终于可以抱着自己少年时就爱的人,每天像真正的情侣一样相处,一切都那么好,韩复还以为胜利在望。
直到看到那个视频,突然开始怀疑——裴缜是不是从头到尾没真正相信过他?
也许,他爱的那个人,心早就已经死透了。自始至终不过是隔着玻璃在“欣赏”和“配合”他的表演,面带微笑,内心没有任何波澜。
他从来不怕捂不热,更不怕花时间、花功夫,他喜欢他,只要他的心还有一点点活着的迹象。
但要是真的一点都没有了呢?
要是真的一点都不爱他,被他这么一闹反而觉得无趣了,之后都不想要他了呢?
余闻哲:“老韩你别胡思乱想,怎么可能吵个架就不要你了?裴大哥肯定现在很担心你,说不定正在到处找你呢!”
“他不会来找我的。”韩复垂眸。
他很了解裴缜的性格,他怎么可能来找他?
……
香浮世家的会客室里,四周香水展柜里都是自家历年的香水。
除了叶真衣一向高贵典雅的香型,也有很多欠揍搞怪的主题——比如说韩复现在盯着的黑猫香水。
那不是传统可爱的猫造型,而是那种死鱼眼的大佬猫,很欠揍的样子。那种吊吊的生人勿近的样子,简直跟韩复第一次看到缜缜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想笑又想哭……可爱,想买!
“老余,你不然、不然自己在这跟叶总谈应该吧?我、我想先回去了!”
韩复突然就站了起来。
突然什么都不想管了,裴缜不来找他也好、不想要他也好、捂不热也好,他也得回去!
反正感情的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韩复记得他小时候很喜欢吃螃蟹,但总是剥不好壳。老爸和卓叔一边一个,就眼睁睁看他被扎破手也不肯帮他剥。
“想要品尝美味,就不能怕麻烦”。
他那时候还犟:“那么多别的好吃的,都不需要剥壳!”
老爸于是呵呵抢走他的螃蟹:“那你去吃‘别的好吃的’啊?”
但他不想吃别的好吃的。
想要摘到玫瑰,就不能怕被刺伤,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不配做老韩家的孩子。更何况,他昨天不是才听过某易姓傻x的失败经验?
那可是裴缜!嘴毒倔强不服软,如果这种程度就怕了,还怎么把他给攻下来?
韩复咬牙给自己鼓了劲,转过身去,却愣愣在门口看到一个人。
余闻哲暗戳戳把手机放回兜里。你说他不会来找你的,这不是来了?
韩复:“……”
那时候是中午,香浮世家的走廊的玻璃顶,裴缜的脸庞轮廓被打下一片暖融融的明光。
韩复呆了几秒,眼眶有点疼,他是来找他的吧,今天又不是周日,他又不用来香浮世家评香,总不能是碰巧刚好经过?
还是很没用地颠颠跑过去抱住了,不过半天没见而已,就超级想他。
总听人说,拥抱的时候,是心与心最近的距离。
就这么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全世界。所有的伤心委屈也不能说全部烟消云散吧,但大半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裴缜抬手,揉了揉狗子柔软的发梢。
傻狗子,怕是还以为他不愿意疼他。跑过来的时候红了眼眶,抱的时候生怕他跑了的力度。
即使这样,还是愿意爱他……怎么这么傻。
裴缜紧紧抱了抱韩复,抱完,扯住他的领带就是一个深吻,还伸了舌头。第一次完全不管大庭广众旁边还有单身狗在围观。
亲完,揉了揉那张满是伤的脸。
韩复:“轻点,缜缜,疼疼疼……”
裴缜并不想弄疼他,但他确实还想看看韩复那皱着眉要哭不哭的脸,因为觉得眼熟。
韩复真哭起来时看着像个小孩。
裴缜总觉得,他印象中见过某个小孩,也是那个样子特别凄惨地嗷嗷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