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衣从刺骨的河水中游出,浑身湿哒哒地站在地面上。
她拧了拧衣袖,向邹衍真心实意地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教我。」
邹衍眉梢微扬,轻笑一声,「你不是都说了吗?我是你老师,这是应该的。」
宋澜衣看着邹衍,见他虽然容貌几近中年,但是身材清瘦,尤其是鬓边几缕华发,不但没有增添丝毫的沧桑感,反而有一种不羁的名士风流感。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宋澜衣想问的是……
「老师,为什么其它道都有不同的过关方式,偏偏阴阳道就一个呢?」
邹衍……邹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死孩子,什么不问,居然问这个!
他能说,因为是他想不到别的吗?
他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去去去,你都闯过关了,赶紧回去吧。」
说到闯关,宋澜衣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的才气纹路。
她嘴角笑容更胜,干脆利落道,「那老师,我走啦。」
说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邹衍见她真的二话不说消失了,颇有些错愕,「不是,我叫你走,你真走了?」
这么不客气?
不想着多留下来陪陪老人家?
邹衍沉默半晌,反倒轻笑一声。
他再度踏上行舟,一撑杆,再入藕花深处。
只有长长的余叹在半空中回响,「又只剩……一个人了啊……」
山海镜外。
宋澜衣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调动才气,引动额头的水纹和木纹,两者结合之下,再度陷入高效的顿悟状态。
等从顿悟状态再度退出后,宋澜衣脸上才浮现出一抹欣喜。
果然,顿悟的时间是可以延长的。
只是这延长的方式,不是再去通过更高的关卡,而是用不同的大道,再去通过各种关卡。
对于旁人来说,这种方法无疑会花费太多的时间。
但是对于宋澜衣来说……这简直……简直是秒极!
她顾不上用才气蒸干身上的水迹,就着已经昏暗的月色,快步回家。
回家干嘛?
当然是回家学习!
虽然顿悟能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好歹可以帮她解决一下困扰许久的难题。
与此同时。
在大乾的另一边。
相比起朔北的黑夜,此时的南境密林,还留有夕阳的余晖。
比起往日不到月上柳梢,一定不会回来的药圣,今日不过时间的,就背着药篓,拿着药锄,悠然而归。
药童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险些要瞪出来了。
今日师父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药圣看起来心情不错,但却没有废话的意思。
他不说话,底下的药童拿捏不定他的心情,干脆也不说话了。
直到进入密室后,药圣才珍之又珍地凭空变出一份手稿,随后捏着手中的令牌,带着手稿一齐消失在密室之中。
此时,上京文报总部。
有人不由得感叹道,「宋澜衣,又是宋澜衣……我说,你们真没想法,专门出一期全是宋澜衣诗词的周刊吗?」
有人转了转手中笔,也不顾衣衫上沾染墨点,哈哈大笑起来,「那你们可别忘记加上:《龙女赘婿宴,一介女子力压众男!》的标题」
听到这个,众人也顾不得刚刚那个话题了,纷纷竞相调侃起来。
「这个算什么,要我说,这个才算好:《
龙女招赘,竟因它——引得龙女驸马大打出手!》」
「哈哈哈哈,要我说,干脆再出格点,《万绿丛中一抹红,龙女竟倾心于女子?》」
一时之间,整个文报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似乎只要宋澜衣出现在文报上,总有让人惊叹的地方。
无论是诗词,还是所谓的道,亦或是……这赘婿宴。
纵然他们身在上京,但是每天负责撰写编辑文报内容,他们对于宋澜衣……不可谓不熟悉。
毕竟很少有人能以她这种频率,多次登上文报。
就在此时,楼阁外的铁木大门缓缓被敲响,发出类似于金戈,又类似于木质碰撞的声音。
屋内众人笑声一收,纷纷露出警惕之色。
这个时间段,还会来到这里的,基本都不需要敲门。
而且他们实力也不算低,但是对于来者,他们竟然察觉不到丝毫来时的踪迹和动静。
房内的众人对视一眼,年纪较大的负责人,紧了紧衣袍,沉声道,「月下拜访,不知来者何人?」
房门外传来似是刻意被压抑的声音,「药圣有令,刊登此份文稿。」
刊登?
药圣?!
那年纪大的老者脸上不由得露出愕然之色。
随后,他的神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纵然身前无人,他也依旧正冠,敛衽,朝门派一顿首,「不知阁下可有圣人手令?」
圣人手令?
年纪轻的尚且还有些迷糊,年纪大的,见过世面多一点的,虽未起身,此时也已经放下笔,恭谨地坐在位置上,脊背挺得笔直,不敢出声。
远远看去,就如同一群老学生在乖乖听课一般。
咚。
一道令牌从门缝中射出。
屋内的老者面色一变,在一片虚无中,捕捉到一抹波动,随后单手拈起空中的令牌。
令牌只有一个字——「药」。
是那位?!
可是那位不是身在南境吗?
老者几乎不用再次询问,就能判断出令牌的真实性。
他深深一躬身,「药圣之托,在下一定竭尽所能做到最好。」
夜空中传来一声轻嗤。
比起对于宋澜衣的和颜悦色,此时的药圣,才有了医毒双绝的桀骜感。
「你做不到也好,做得到也好,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给我做到最好。不然,我随时可以换人做。」
你当我想做啊?
老者心里腹诽了一句。
但他面上却还是擦了擦汗,连连点头,「这是自然的。」
随后,便是长久的宁静。
直至持续了极长的时间,才有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现在……那位应该走了吧?」
众人竖起耳朵,若不是还有外人在场,恨不得不顾身份,贴着墙听屋外的声音。
屋外并没有声音传来。
倏地,不知道是谁舒了口气。
而后众人塌肩,弯腰,纷纷用袖口擦起头顶细密的汗水。
明明是寒冬腊月,但是现在,他们整个人却有一种从水里捞出来的感觉。
今日结束,拜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