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这小小茅屋之中,满是一片学术气息浓郁的氛围。
每日除了给王难姑疗伤以外,众人的绝大部分精力,都被孟修远口中那独特而严密的“奇怪医学”所吸引。
从人体解剖开始,孟修远一点点地将现代医学的基础讲述给三人。
这种时候,那鲜于通和薛公远的尸体,可就算是派上了大用场。
天气寒冷,尸体本就不易腐烂。再加上那鲜于通生前还中了金蚕蛊毒,在毒性作用下,他这身体更添了一份“防腐”的效果。
于是在胡青牛给那鲜于通的尸首祛除了蛊毒之后,两具保存相对完整的尸体,便成为了孟修远此时最好的“教具”。
他从外而内、从上至下,领着胡青牛等三人细致地对尸体进行了解剖,并借此机会一一向他们介绍皮肤、肌肉、神经、骨骼、淋巴、内脏等一些列部分。
鲜于通和薛公远二人生前不是什么好人,死后倒是对这医学进步做出了贡献,想来他们九泉之下得知,也必定会欣慰的。
这之后,孟修远顺便也讲了讲微生物这一课,向胡青牛夫妻二人介绍了一些启发性质的概念。
不过,这事他倒是没有太上心,毕竟这没有工业基础的条件下,想要制作出合格的抗生素几乎是不可能的。
却没想到,这部分内容讲出之后,反倒是王难姑听得比胡青牛还要积极。
这位毒仙一听到孟修远所说的“四周环境之中,其实到处都有无数细小微不可见的虫子”时,便显得异常有兴趣。
尤其是在孟修远将葫芦和空心芦苇杆组合起来、以内力加热其中肉汤,勉强复刻了那着名的“曲颈瓶试验”,一定程度上证实了微生物真实存在之后,王难姑更是对此大为惊异,彻底相信了孟修远所说的一切内容。
从那之后,王难姑整日围着孟修远问东问西的,而孟修远本身也就是个一瓶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水平,经常被好奇心深重的王难姑给问得哑口无言。
无奈,孟修远只得在王难姑伤势刚刚稳定之后,便早早地带着张无忌告辞离开。
再不走,胡青牛那副妒火中烧的样子持续下去,可不只是眼神杀人,说不定马上都要拿银针扎他了。
不过,临走之前,孟修远还是送出了一份临别礼物:
“胡先生,你过往有‘见死不救’的称号,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今后若在这世上奔走行医,恐怕会惹得心胸狭隘之人报复,不免有危险。
此物你拿着,去华山派找那华山二老,让他们先保护你五年时间。
若之后再有危险,亦或者期间有什么连华山二老也解决不了的强敌,自可来武当派寻我。”
说着,孟修远便将前几日与华山二老约定时,以剑气所刻的那块硬石递给了胡青牛。
那日胡青牛全程都在眼前看着,自然清楚孟修远与华山二老的约定。
他倒也不推辞,干脆地便接过了这石头令牌,只是随后有些好奇地问道:
“孟少侠,你那日之所以与那华山二老定下此约,想必想着的就是为了让他二人保护我吧。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刻下两块石令,让我拿着再去华山找他们呢。
直接同他们说好,命他们保护我行医五年时间不就得了?”
孟修远闻言一乐,毫不遮掩地说道:
“我那时哪知道,你是不是真愿意答应我的这三个条件。
若是你不答应,我还让他们三个保护你,不就亏了么。
华山二老虽在我手上过不了几招,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人物了。
让这种级别的高手,心甘情愿地保护一个人五年,可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胡青牛听闻孟修远这话,同样哈哈大笑了起来,直道孟修远是个有趣的人。他胡青牛不仅感念恩德,也真心愿意认下这么一个朋友。
于此轻松的氛围之下,连带着本来不舍胡青牛的张无忌也跟着笑了出来。
随即双方互道珍重,拱手一礼,便见孟修远扯过张无忌的手,转身翩然远去。
……
自蝴蝶谷回武当的一路上,孟修远和张无忌走得十分安稳,没什么宵小之辈敢来打扰。
见此间无事,孟修远索性便在路途之中,得空时便传授一些《九阳神功》的内容给张无忌。
而那张无忌确实也是十分聪颖,对武学的领悟力上佳,孟修远每教他什么经文内容,几乎都无需说上第二遍,只有个别艰涩之处解释一下便可。
见此情形,孟修远不由得心想,难怪当师父的都喜欢天资悟性比较高的弟子,这教起来是真的省力啊。
如此两月多的时间,孟修远二人便回了武当山上。
从灵虚那里听得,师父张三丰正巧还在闭关,孟修远也就没有打扰他,只是安排张无忌暂且好好住下,每日来他这里学习《九阳神功》的余下内容。
真正需得孟修远操心的,还是周止若这个待定的徒弟。
这日一早,周止若便被叫到孟修远房间里,检查她课后作业完成得如何。
“恩公,您回来了……”
周止若手捧孟修远那本日记,神色忐忑地站在面前,显然没什么自信。
孟修远见她如此,也不给她顾虑的时间,开口便直言问道:
“嗯,我走前所让你做的那些事,你完成得如何?”
被孟修远这么一问,这小周止若身体一震,赶忙开口答道:
“回禀恩公,此书我只来得及通读了几遍,理解不深……”
说着,周止若便将孟修远这本“除恶手册”之中所记载的种种桉例进行一一复述,似背课文一般都给背了出来。
孟修远闻声,不由得心中暗暗点头。
他出行数月时间,小周止若能在连字都不识的基础上,将整本书册近乎背诵下来,显然还是下了功夫的。
只不过,作为“面试官”,自然还是要刁难对方一下的。
“好了,无需再叙述下去。我当时同你说的,可不是让你将这书册背诵下来。
记得没错的话,我是让你从这书册之中找出一件你觉得我做得不对的事情,当面指出我的错误。”
孟修远干脆地打断了周止若,又向她问道。
周止若闻声,面色一苦,小脸上纠结万分。不过怕孟修远等得着急,她没有犹豫太久,最终还是深出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后开口说道:
“恩公,止若读此书册,只觉得其上所载的那些歹人作恶多端,个个都确实该死。
就像那时欺负我爹娘的两个元兵一样,若不杀了他们,那好人便活不下去。
日后我若也能学成本事,必定也像恩公一样,要杀尽这些恶人。
至于恩公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止若见识浅薄,实在是看不出来。”
说完,周止若便低垂着脑袋,有些不敢看孟修远。
而孟修远听得她这番话,不由得又暗自点了点头。
小小一个人儿,看着说的不似假话,确实是有这份嫉恶如仇的心思,那就足够了。
孟修远以这问题试她,本就没想着让这年仅十岁的小女孩说出什么有建设性、有哲理的提议来,而只是想测测她心中所想。
“嗯,看不出来,那便日后慢慢想。
只是你需得记住,今日这份铲奸除恶的志向,可不得轻易就丢了。”
……
那日之后,孟修远便准备收下周止若这个徒弟。
待后来师父出关,孟修远将此事如实禀告,张三丰听过之后显得十分高兴,没有因为周止若女子的身份而说什么,反倒是特意划出了一小片院子,专给周止若这般女弟子日后居住练武之用。
想来是见孟修远如此听话,这么快便找到了传人,心中欣慰。
不过这倒不是浪费和搞特权,有此先例,武当未来必然还会收些女弟子的。
实际这江湖上中的门派,大多都是男女混杂的,连峨眉这种大众印象中的“女儿国”,都有一定数量的男弟子在其中。
反倒是似武当现在这般只收男弟子的门派,再叫得上来名字的应该也只有少林一家了。
如此张三丰的首肯之下,周止若入门之事自然没什么波折。
简单奉茶烧香之后,她便已经改口叫孟修远师父了。
往后数月,孟修远自己练功之余,不少心思都花在了周止若身上。
似当年宋远桥教孟修远那般,孟修远教周止若也没有太过急于求成,而是先给她打牢了基础。
只不过考虑到男女有别,孟修远最先教她的不是《武当长拳》和《静心调息法》这些功夫,而是经脉、穴位等一系列人体相关的知识。
毕竟这种事情,男女师徒之间本来教起来就不太方便,肯定是趁着周止若现在年龄尚小、身心未成的时候尽早来教比较合适。
一根小木棍在手,于身上戳戳点点的倒也没什么让人尴尬的地方。
孟修远自己本就没有多想,那周止若更是一心求学,只数日的功夫,便将这些内容都给教完。
师徒两人合力之下,算是将这最为难的一部分给轻松度过了。
而后的教学便没有什么好说,周止若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孟修远教得十分轻松。
无论拳脚剑法,还是提炼真气,孟修远教的都是些最基础的东西。而周止若也正如他所愿,不骄不躁,一点点认真地完成着孟修远所布置的课程。
如此数月时间,周止若已经打下了十分不错的基础,孟修远也准备开始教她一些高明的武学。
只是这中间的日子,孟修远心中逐渐开始有些焦躁不安。
不为别的,只是那远在西域的宋青书,竟一直都没有归来。
要说处理朱武连环庄的财产,那几个月的时间怎么也足够了,不该耽搁这么久。
路途太远、通信不便,所以孟修远无从得知其中缘由,只是寄了一封书信出去,也不知对方何时能收到。
如此又过了许久,终于一日道童来报,说有人来山上找孟修远送信,却等在山门外不愿进来。
孟修远闻言虽然不解,但心中还是高兴,赶忙去接。
直待他见到那送信的人,却发现是一个西域长相的大汉,身材高大、气息悠长,明显有功夫在身。
一见面,那人便恭敬开口问道:
“可是武当派孟少侠当面?”
孟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心中不解,下意识地说道:
“正是。只是不知,阁下送来的是谁的书信?”
没想到那大汉竟语出惊人:
“是我家主人,明教光明左使,杨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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