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富想起了最近几天,父亲的操劳,和斑白的鬓角。
这些,都是为皇商之事遭的罪啊!
以往,他没有能力帮助父亲。
但是如今!
他细细摩梭着手中布料,心中不免生出一股豪情。
这一次,我定要为父亲排忧解难!
于是乎,沈良富便将皇商之事向顾北川和盘托出。
顾北川闻言之后,眉头微皱,道:“你是想用我的丝绸去和那流云缎竞争,以竞选皇商?”
“不错。”沈良富这才知道这种轻薄冰凉的料子唤作丝绸。
“可以是可以,但我这只是个半成品啊,若是选不上,岂不是误了大事?”顾北川皱眉道。
他又没有销售渠道,所以这丝绸生产出来,本就是要放在沈记布行售卖的,倒也没有什么不给的意思。
只不过现在作坊里生产出来的丝绸,效果着实有些让人难以启齿。
和后世丝绸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若是没有竞选上,岂不是坏了人家沈记布行的大事?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听闻此言的沈良富却是突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作揖,诚恳道:“除了丝绸,如今沈记布行已别无他法,还请恩师施以援手!”
沈贵不是没有找过别的料子,他找了!
整个淮南都找遍了!
但…又有什么用呢?
若是淮南当真有足以媲美流云缎的料子,他们沈家又怎能凭借似水缎成为布商第一?
至于周边郡县,纺织水平还不如淮南呢。
连淮南都没有的东西,他们又如何能有?
本来他们父子都要接受输给钱氏布行的结局了。
可谁承想,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次来南山居竟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他委实难以想象,一个对布商行业没有任何了解的人,是如何研究出一种全新布料的。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了丝绸,他们沈记布行就有了资本,能和钱氏布行争一争这皇商的位置!
顾北川眉宇间也是有些无奈,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便拿去吧。”
“只是毕竟是半成品,莫要抱有太大希望。”
闻言,沈良富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点头诚恳道:“多谢恩师。”
“今日天色已晚,山路更是崎岖,若是此刻回淮南,难免不妥。”
“还是在南山居歇息一晚,明日再动身吧。”
沈良富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八公村距离淮南虽说不远,但也有几日脚程。
选皇商的事,就算再急,也不急这一晚上。
翌日一早,沈良富便向顾北川辞行,随后匆匆上路。
然而等他回到淮南,才知大事不妙!
皇商选拔竟然提前了!父亲已经动身,前往江南郡!
还能怎么办?
继续追!
当即便买上一匹快马,抄小道出发。
若是速度快些,应当能赶在父亲之前到达江南!
……
江南郡!
郡守府!
今日的郡守府,格外热闹。
因为有贵人到来!
九卿之一的大司农麾下属官——太仓令,奉仁宣皇帝之命,前往江淮两郡,选拔出色布商和粮商,奏为皇商!
其实,这件事很早便有大臣在朝堂上提了。
毕竟仁宣皇帝文治武功,一生所愿,便是北击大燕,西灭大凉,收复祖宗疆土,光复大乾山河!
大凉还好,由于沧澜江之隔,两国相交并不密切。
但大燕却截然不同,即便隔着崖余山脉,也和大乾时有摩擦!
所以两国之间,必有一战!
这些年大乾韬光养晦,同样是为了这一战!
而这次选拔粮商和布商,就是为战争做准备!
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只有工艺水平最好的布商,产量最高的粮商,才能脱颖而出。
为表达重视,这次选拔会,甚至直接设在郡守府举行。
就是为了表明公平公正公开的决心!
时间还早,就有布商陆陆续续到来。
他们彼此打量,于心中暗暗琢磨对方布行的产量和工艺。
并将最有竞争力的对手熟记于心。
“哈哈哈!”然而,就在此时,一声略显得意的大笑从门外传来。
一位身着云白锦缎的中年男子,步入郡守府中。
看见此人,当即便有一人站起身来,以作迎接。
“钱兄,多年未见,风采依旧啊。”
“哪里哪里,魏兄你也是神采奕奕,宝刀未老啊!”
“这次的皇商选拔,我不过就来凑个热闹而已。”
“毕竟,有钱兄的流云缎珠玉在前,我等还能有什么希望?”
听闻两人的对话,有人心中不免暗惊。
“流云缎?此人莫非就是钱氏布行东家?”
“他竟真的将流云缎搞到手了?这可是当年南梁的皇室贡布,怎么可能呢?”
钱通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心中很是受用,故意加大声音道:“魏老弟说的这是哪里话,流云缎虽好,但江淮两郡,卧虎藏龙,指不定就冒出更好的料子了。”
“诶,钱兄当真是过分谦逊。”
“依我看,此次皇商选拔,得选者非钱兄不可。”
“他日钱兄生意兴隆时,可莫要忘了拉小弟一把啊。”
“好说好说。”
这些话传到在场的布行东家耳中,显得尤为刺耳。
大家为了这场皇商选拔,可谓枕戈待旦,准备良久。
期间不知道投了多少钱,请了多少工人,以发新的布料。
甚至有的布行东家,已经是负债状态,就为了拿到皇商名额,东山再起!
可见大家对这次选拔的重视。
然而听两人交谈,这钱通话里话外,似乎早已把皇商名额视为囊中之物一般。
这叫他们,如何能忍?
当即便有一人,不忿地站起身来,还算有礼节地道:
“钱东家,魏东家,据我所知。”
“这流云缎乃是南梁皇室,三年前的贡布。”
“若是今朝再度成为我大乾的贡布,岂不是显得我大乾不如南梁?”
“你们拿着他朝之物,在郡守府中大声喧哗,是否未免有些不妥?”
这话一出,钱通的脸色便瞬间阴沉了下去。
大乾和人家南梁能比吗?
巅峰时期倒也能比。
也就是说,东陲三国的领土全部加起来,差不多才能和南梁相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