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震主,圣上忌惮。
甚至迫不得已,将子女送入都城为质。
这等剧情,以往在电视剧中倒是看了不少。
可没承想,时至今日,竟然就这么发生在自己眼前。
仁宣帝好歹也是一代圣明之君,怎会做出这等事…
不对,若是别人,自然不至于。
可掌握兵权是镇北王!
三十年前,和仁宣帝一起救大乾于水火中的角色。
这等人,若是发难造反,何人能抵挡得住?
如此看来,仁宣帝此举,倒也无可厚非。
可为什么偏偏是项姑娘。
顾北川长叹一声,心中满是无奈。
但随即,他便意识到不对劲,出声询问道:“王爷,圣上不是诏安阳郡主入乾都为质吗?”
“她为何会出现在淮南?”
“因为,这是双方博弈的结果。”靖王闻言,再度苦笑。
“镇北王叔对安阳的疼爱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当初诏令一出,镇北王叔几乎是以造反为威胁,也要将安阳留在身边。”
“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最终还是魏丞相想了个法子,将安阳送到我这来。”
“我虽为皇子,但并不受父皇待见,封地更是远在淮南。”
“安阳在我这,总归是要少吃些苦头,也更安全些,镇北王叔反应不至于那般过激。”
“于朝廷而言,淮南虽有些遥远,但好在北境距离淮南更远。”
“若是镇北王叔真有反意,也足够他们做些事情。”
“如此一来,经过双方博弈,安阳便留在了我这。”
“镇北王叔虽说心中依旧不快,但好歹是接受了。”
“可这却苦了我,因为最想杀安阳的,不是朝廷,而是北燕!”
“若是安阳死了,镇北王叔八成会反,届时北燕便可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
“而大乾,则说不定要再上演一次三十年前的灭国惨剧。”
“北燕屡次派遣谍子入境,为的就是刺杀安阳。而靖王府中守备力量不足,我只能责令安阳,若无要事,切不可出府。”
听到这里,顾北川总算明白,为何项姑娘每次出门,都是翘家而来。
甚至于隐隐约约猜到,对方为何从未有过表明身份的迹象。
可能她是害怕,表明身份对自己而言是一种负担吧。
镇北王独女,深受朝廷忌惮。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纠葛,若是普通人家,当真有些承受不住。
即便是顾北川,也颇有些压力山大。
难怪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身手不俗。是了,既是镇北王府出身,会这些也是应当的。
只是要和这样的女子婚配,只会写几首诗词,有几分才名,怕是不够的。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项姑娘究竟去了何处?”顾北川想起那日晚上,那队百战精兵,以及那仿佛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铁血统领。
心中了然,约莫是镇北王麾下军人。
“你可曾听说过,前些时日,镇北王叔大破北燕,重新夺回北方三郡一事?”靖王答非所问,如是说道。
顾北川点头,肯定道:“自然是知道的,实不相瞒,我那几个劣徒,如今便在北方三郡当差。”
“那你又是否知道,朝廷对此事的态度。”
顾北川闻言,顿时皱眉,试探着道:“朝廷觉着,镇北王功绩太高?封无可封?”
“镇北王叔本就是王爷,如何再封?”
“此事过后,父皇只下了两道诏令。”
“其一,敕封镇北王叔为水军都督,迁往沧澜郡,统领沧澜水军训练及抵御西凉水军等诸多事宜。”
“其二便是诏安阳入乾都。”
顾北川闻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尽量平静。
这两条诏令中的信息着实有些大,他需要时间消化。
镇北王乃是军中战神,这些年来,为大乾南征北战,基本上少有败绩。
可其统领的要么是步兵,要么是骑兵。
至于这水军…只怕是接触甚少。
所以这第一条诏令,看似委以重任,实则是不动声色地夺权。
结合第一条诏令来看,第二条诏令的意思也就不难猜测了。
依旧是入乾都为质的那一套。
想通之后,顾北川再度深吸一口气,将胸中浊气重重吐出,出言询问道:“这么说,项姑娘现在已经在入乾都为质的路上了?”
“可我分明记得,那天晚上将她接走的乃是镇北王的人。”
靖王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那日将安阳接走的,确实是镇北王叔的人。”
“只可惜,却与朝廷的人中途撞上,双方甚至产生了一定冲突。”
“镇北王叔这次表现得尤为激烈,大有一副若要把安阳接走就开战的态度。”
“只是不知为何,父皇的态度更为坚决。”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安阳主动提出愿前往乾都,事情这才不了了之。”
闻言,顾北川紧了紧手中的药物,道:“也就是说,还在受伤的安阳,已经被运往乾都了?”
靖王无奈点头,道:“说不定,已经到了乾都。”
听闻此言,顾北川身躯紧绷,少顷,这才舒缓下来,恭敬道:“多谢靖王告知,北川还有事,便先行告辞了。”
靖王也不说话,只这么注视着顾北川,良久之后,才幽幽叹息一声,道:“我知你心有不甘,毕竟少年向来不识天高地厚,但我奉劝你一句,量力而行。”
顾北川闻言,却是咧嘴一笑,答非所问道:“王爷,人活一世,最怕的便是欠了些还不上的东西。”
“最终只能带着遗憾,孤独老去。与其如此,倒不如奋力搏上一搏。”
“王爷这般勤勉练兵,日夜不缀,不也是为了这一点吗?”
靖王闻言,反倒是一愣。
想了想,自己练兵的初衷,顿时发笑,道:“也罢也罢,我这个落魄王爷,倒也无甚资格与你说教。”
“只问心无愧便好。”
“本王乏了,退下吧。”
闻言,顾北川躬身行礼,随后转身离去。
在走出靖王府大门的那一刻,心中便有想法生根发芽,随后疯涨起来。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一夜,项芷柔替他挡刀的一幕。
顾北川再度紧了紧手中药方和药物,喃喃自语道:“这药,只怕得到乾都去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