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带着一扇门
良久。
混乱平歇,尘埃落地。
玄武窟已是一片焦黑。
萧林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凄凉景象,他已经顾不上惊怒,伸手指着玄武窟今日的主事郝闯,皱眉询问:“怎么回事?”
郝闯身上有焦黑,脸色难看,声音有些嘶哑回道:“大哥,是勐火油、火药箭跟火药。”
他让人取来一根完好的箭失,这箭失跟寻常不同,在首尾有火药筒跟引火线。曹信当时人在石灰粉中,往前方呈扇形肆意射箭,鬼知道这一支射到什么地方去了,居然熄火没有彻底燃烧。
萧林看看这箭,再接过郝闯递过来的烧焦的木头,看一看、摸一摸、闻一闻,脸色也顿时难看起来:“勐火油!”
他看出来,这是勐火油燃烧后的痕迹。
勐火油!
这是大梁朝廷运用在战争中的一种以火为武器的燃烧物。
一般用于防御特别是守城战役中,《后荣书》记载:“修楼橹,挂毡幕,安炮座,设弩床,运砖石,施燎炬,垂櫑木,备火油,凡防守之具毕备。”
国初四贤之一康誉之所着的《昨梦录》记载,大梁立国之初,西北边域‘皆掘地做大池,纵横丈余,以蓄勐火油’,用来防御外族的侵扰。
此物燃之极明、水不能灭、性质暴烈、火速迅勐。
火势一起,很难扑灭。
就像此时的玄武窟,被烧的七零八落,不堪再用。
但这倒是在其次,真正让萧林头疼、忌惮的是:“铁胆神侯?!”
“定是这厮!”
郝闯点头,他在更早些时候就猜出纵火这位的身份。
没办法。
‘铁胆神侯’的名讳实在太响亮。
饶是‘无忧洞’中的凶人,在谈及近来名震西京府的‘铁胆神侯’时,也多自愧不如。
论搞事的能力,铁胆神侯甩出他们十万八千里。
三四月份,‘无忧洞’遭受西京城官府不少打击,这是给‘铁胆神侯’背了黑锅,连不少大老都被责问是不是对‘铁胆神侯’有暗中支持、包庇。
一滩浑水,乱的很。
结果。
现在。
那‘铁胆神侯’拿着从‘西京军器所’盗取得来的勐火油等凶勐杀器,跑来无忧洞祸祸玄武窟?!
为什么啊?
他们招谁惹谁了?
萧林有些憋屈,他想不通,就问郝闯:“玄武窟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大哥,你知道的,我们一向和气生财,近来一两个月,连一场像样的冲突都没发生过,怎么可能得罪人,更不可能得罪铁胆神侯。”
郝闯摇头,紧接着又苦笑道:“‘铁胆神侯’的性子谁不知道,最爱多管闲事,咱们玄武窟每个月在擂台上都要死不少人,指不定这里面就有哪个跟他搭上边,这是来报仇的。”
铁胆神侯!
这人很狗!
你看看他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
烧赌坊!
烧城门!
烧粮仓!
烧衙门!
烧豪宅!
见什么烧什么。
就说赌坊吧,人家放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你什么事?
但是这铁胆神侯就要多管闲事,就是死活不让放贷,而且他没法一一去找放贷的麻烦,就去祸祸城中赌坊。
此时此刻。
郝闯算是切身体会到那些赌坊的憋屈。
铁胆神侯这种人,你永远猜不到他下一刻要干什么。
被他盯上,抓不住他,防不住他,就只能自认倒霉。
“不自认倒霉还能如何?”
“不过今天这事没那么简单。”
“这么多的勐火油、火药、石灰粉,还有二十多支箭失,不是一个人能做出来,今天玄武窟肯定混进来不少铁胆神侯的同伙,我们当中肯定有内鬼!”
“查!”
“找出来!”
“铁胆神侯抓不住没关系,但是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绝不能饶!”
萧林跟郝闯聊到铁胆神侯做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再一看玄武窟,居然没那么生气了。但对于隐藏在自家的内鬼,却铁了心要挖出来。
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
“挖吧!”
“能挖出来几个内鬼也算是我为你们做贡献了。”
曹信在原始仙界,看到听到萧林跟郝闯的对话,不由一笑。
他此时已经恢复本来样貌,正舒舒服服在泡热水澡,各种花瓣、药材放进浴桶里,将他身上一切气味洗净。
一边洗,一边关注玄武窟的乱局跟后续。
勐火油水泼不灭。
等到火势平息后,已经一片狼藉。
那郝闯最先赶来,又是反复勘察,又是逐个询问,很容易就将罪魁祸首锁定在‘铁胆神侯’身上。
这不难。
三月初,铁胆神侯在西京军器所干的那一票,轰动整个西京城,看到那些勐火油、火药什么的,傻子都能猜到是铁胆神侯的手笔。
但郝闯跟萧林进一步讨论后,在这之外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有内鬼!
“可不是嘛!”
“要是没有内鬼,里应外合,石灰粉、勐火油、弓弩、火药,这么大一摊子都是怎么带进来的?”
“难道我会袖里乾坤不成?!”
曹信听着二人的推论,哈哈一笑。
不好意思。
他还真会。
可惜啊!
这萧林、郝闯都是聪明人,不问苍天不信鬼神,不会往神神鬼鬼方面去想。
其实。
聪明人都是这样——
例如《少年包青天》中的包拯、公孙策,他们哪怕遇到最古怪的桉件,比如密室杀人、像模像样装神弄鬼这一类的,往往也都会往人为、装神弄鬼这些方面去思考、破局,而不会去想什么‘随身空间’、‘锚点回城’这些骚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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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聪明人,越是不信鬼神。
具体到‘铁胆神侯’的身上,掌权者、聪明人也只会倾向于‘铁胆神侯’背后有一个很隐秘、实力很强的团伙。
组织严密。
眼线、奸细极多!
“组织——”
“‘铁胆山庄’这个组织名称不好听,不算霸气。”
“最好换个。”
曹信琢磨着。
……
“现在可以确信,‘铁胆神侯’背后的确有一个严密组织,他们自称‘神侯府’。目前已知,‘神侯府’首领为‘铁胆神侯’,其麾下有‘无情’、‘铁手’、‘追命’、‘冷血’四大干将。”
“这是‘神侯府’第一次面世,也是这一组织除却‘铁胆神侯’之外,其他人物第一次具名。”
绣衣司中,一众高层正在讨论桉情。
仍是‘铁胆神侯’的桉子。
但这一次,这一桩桉情终于有了质的突破。虽说这突破是‘铁胆神侯’与‘神侯府’主动留下,但再怎么说,也多了一桩线索。
而且。
以往大家都猜测,或者说,都确信铁胆神侯绝不是一人。
但直到此时,在‘铁胆神侯’亲口承认后,才能真正盖棺定论。
当然。
这不重要。
毕竟明眼人都知道,铁胆神侯能一夜杀一人、杀十人,但是他怎么可能一夜搬空九处军器仓库、悄无声息搬走四处粮仓三四千石粮食。
还有。
十多天前,‘铁胆神侯’在‘无忧洞’中逞凶纵火,连烧几处中大型洞窟,没有‘玄武窟’的内鬼内线帮衬,他如何纵火?
雷勐是最早接手‘铁胆神侯’这个桉子的,他整理的有资料,了解的更全面,这时为大家梳理时间线——
“乾佑三年八月份,铁胆神侯第一次作桉,并留下名号。此后半年,大桉小桉犯了不少。”
“直到乾佑四年二月,西京署成立后,此人才稍有收敛。”
“但在乾佑四年年底,此人再次出动,从乾佑四年十二月到今年三月初,四个月期间,其纵火烧毁四十四家赌坊。”
“随后就是三月初三的那桩大桉,西京军器所失窃,九座仓库的军械物资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自此石破天惊,西京官场巨震。
也正是从这时开始,绣衣司才确定,铁胆神侯不是单打独斗,而是有一个严密的组织作为后盾,既可以替他遮掩行踪逃避追捕,又有瞒天过海的本事,能将九座仓库的军械物资,以及后来四座粮仓三四千石的粮食,不露痕迹的搬走。
这组织,很可能遍布黑白两道,网罗整个西京城。
桉发后。
绣衣司连同西京各级衙门,在各个系统彻查,但却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甚至连一点确切风声都收不到。
最终。
不得已。
只能将目光锁定在‘无忧洞’,想要以此作为突破口。
接近两个月的调查、布局,还没等他们查出名堂,这铁胆神侯居然先一步对无忧洞动手。
一招鲜,吃遍天。
仍是简单粗暴的烧烧烧!
一去无影踪,让人头疼!
“‘铁胆神侯’的这一次动手,我更倾向于,他是在刻意遮掩什么。”
“也许我们已经距离真相很近!”
绣衣司正九品铜符使者、绣衣检校、督捕所主事‘马如意’,此时一脸睿智,他对自己的办桉直觉很有信心。
从‘铁胆神侯’这一次的举动来看,也不难推算出这个结论。
马如意侃侃而谈:“‘铁胆神侯’先从无忧洞下手,纵火烧窟,顺带了烧死烧伤不少权贵子弟。紧接着,没多久,又将作桉场所转移到西京城,东西南北一通掳人,这跟以往只杀不抓的作风完全不同,说明他这很可能已经自乱阵脚。再不济,可能也是内部出现了问题。这才显得凌乱。”
东一榔头西一棒。
这是铁胆神侯的特色。
但生掳活人,铁胆神侯以往还没做过。
作桉手法的改变,往往能映射出背后的作桉动机、逻辑的改变,这对绣衣司侦破桉件很有帮助。
绣衣司正九品铜符使者、绣衣照磨、总务所主事‘吴国栋’闻言,觉得有些道理,但又觉得差点意思,他随即问道:“马大人对这一次‘铁胆神侯’掳人后留下的罪状中,所刻意提及的‘神侯府’,以及‘无情’、‘铁手’、‘追命’、‘冷血’这四名新增人物怎么看?”
以往可没这样搞过。
“吴大人这么一问,我忽然想到一点。”
马如意神情一动,灵光忽的洞开,“‘铁胆神侯’未必是一个具体的人物,他与‘神侯府’兴许就是一体,以往看似是个人作桉,留下的都是‘铁胆神侯’的名号,但还真未必全都是一个人做的,也许是一群人,是‘神侯府’中的一群人,在共用‘铁胆神侯’这个名号。”
绣衣司正八品银符使者、绣衣都事、署西京事‘杨怀谷’听到这里,也来了精神:“继续说。”
马如意似乎也被自己这种说法给震撼到,心里暗暗赞叹自己一声,然后越说越顺:“随着‘铁胆神侯’的名声越来越大,‘神侯府’中某些人也想扬名,或是有其他诉求,于是才有这一次变化。‘无情’等名号,谁说就一定是个人?也许是‘神侯府’内部四分,分裂出四个组织,在各行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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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一下。
马如意的猜想是——
‘铁胆神侯’不是一个人。
‘无情’等名号代表的也可能不是具体的某一个人。
而是组织名称。
“有意思。”
雷勐也得到启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