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四个身影向我缓缓走来,看轮廓是两男两女。
“陈耀洋!你就是扫把星转世!你就像一条蛇,一点一点的把我拥有的一切吞食,我的尊严,我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傲气。我曾经到哪里别人都追着拥护我,可你出现以后,我连被人尊重的权力都被你夺走了。”
马腾飞狠狠掐住我的脖子,咬牙切齿的继续说到:“哼!我以为我马腾飞已经够混蛋了,没想到啊,你陈耀洋小太爷比我更混蛋。”
吴猛瞪着我说到:“你真的太让我和欢欢失望了。陈耀洋……我吴猛没你这样的兄弟……”
欢欢既然也瞪着我说到:“陈耀洋你个王八蛋!我……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个混蛋,我为什么明明知道你是个混蛋,我还是那么爱你!”
老姐?她也来了?她还是穿着美团外卖的黄马甲,还是一脸的愤怒与悲痛。
“我说到,我们拭目以待吧。看看你最后孤零零一个人时有多窝囊,有多窝囊……”
耳畔传来清脆的啼鸣声,微风缓缓吹拂在脸上,这种久违的清爽感让我麻木的身躯本能的动了动,我下意识的吸了吸嘴角的口水,混沌不堪的思绪似乎也回归了本体,但紧闭的眼皮却好像重达千钧,任我如何费力都是难以睁开。
脸庞所触及的地方有些冰冷,也有些粗糙,坚硬的质地分明是水泥地无疑,我费力的睁开双眼,混乱的记忆仅仅停留在我与吴猛,马腾飞冲去小巷干掉了三只丧尸,然后又来了一只,我就被人从后面砸晕了。
“啊!!!!!谁来帮帮我!”
后脑疼的要死我大叫了一声,用左手撑着地面就想翻个身,头还是晕晕乎乎的以至于连翻个身都显的那么困难,我知道此刻自己像极了一只在化粪池里刚刚饱餐完毕的蛆虫,在地面上硬是蠕动了半天才总算翻了过来。
“有人吗?吴猛!欢欢!王磊!”
我用手捂住后脑小跑着回到马路中间,可是那辆迷彩军卡不见了,前方四辆烧焦的公交车被从中间移到了道路两边,中间有一条长长的坦克碾压痕迹,看来是那两位兵大哥叫来了坦克开道。
“不!!!!”
我惊恐的大叫着,他们走了,或许我真的被抛弃了,或许这只是一场梦,想到这里,我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头。可舌尖传来的痛感提醒着我,这不是梦。
“你们在哪儿?为什么!!!!!”
我跪在地上抱住头蜷缩着,即便我再怎么声嘶力竭的大叫,回应我的只有死一样的寂静。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欢欢他们那如同刀子一样的眼神,还有黑压压的丧尸群把我撕的粉碎的画面。我哽咽着用力捶打地面,我只是想保护我在乎的人,我哪里错了?为什么要抛弃我,欢欢她说过她爱我,吴猛是我过命的兄弟,可最后他们都走了。我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后脑的痛感让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对!马腾飞,一定是马腾飞把我打晕的,因为我搅了他的流氓婚礼,因为当着很多人羞辱过他,他说过,因为我的出现夺走了他一切,他恨我,所以他要报复我。
“马腾飞!我要杀了你!!!!!”
想到此处我对着天空嘶吼的起来。
……
我一路跟着坦克碾压过的痕迹走,走了十分钟道路中间一具又一具被压成两截尸体,发黑的肠子内脏从身体里被挤出来,还有一排排被从头碾压到脚的尸体,已经成了一堆烂肉铺成的路,肠子内脏断肢残骸,铺满了整条街。
“呃啊!”
一只只被压扁的丧尸居然还在烂肉堆里探着脑袋无力的嘶吼着。
我吓得魂不附体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只被压扁了下半身的丧尸嘶吼着向我一点一点爬过来,它的爪子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抓出一
道道血痕,手指都磨烂了。
“不……不要过来……”
我看着它那张爬满蛆虫的脸,一点一点接近我,我居然忘了坐起来,我手脚并用一点一点的往后移动着。我好像听见了空气中很多空洞凄凉的女人声音,她们在说:“你说过…你会…回来的…”
“你抛弃了我们……现在…你也被抛弃了吧?”
“我们要你留下来……陪我们……留下来……陪我们……”
“对不起!对不起!”我恐惧的对着空气里那凄凉诡异的声音说到。天台上的人都死了,她们来找我索命了。
砰!
“小伙子!你是不是吓傻了?”
忽然一个手持铁锹的环卫工老头大叫着冲过来,三下五除二的拍扁了那丧尸的脑袋。一把拉起了发呆的我问到:“小伙子,你一个人吗?你的家人呢?”
我看着他那张布满皱纹苍老的脸,只觉得眼眶一热“哇”一声我嚎啕大哭起来。他用满是老茧的手帮我擦去眼泪。安慰的说到:“别怕!叔叔带你走!”
他牵着我迅速跑过一个又一个小巷子,一会儿进民房,一会儿钻洞进厂房,这感觉就像抗战时期的谍报员进秘密据点似的。
“来小伙子,你先上!”
是一座两层的危房,旁边的水泥楼梯已经塌了,有一根拔河比赛用的绳索从二楼垂下。我抓住绳索脚蹬着粗糙的水泥墙壁,十分吃力的往上爬,那个老头在下面连推了好几把,我才终于爬上去。我想伸手拉他,谁曾想他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轻轻松松的就上来了。
我四下张望,发现我脚下的这座危楼被两米多高的围墙围住,院子里全是垃圾还有杂草。仔细一看,围墙原本高度只有一米多,上面应该是这个老头自己砌上去的。
“小伙子,放心吧!老头子这个破地方虽然看上去不咋滴,但是很安全。”
他抽着烟,慈祥的对我笑了笑。又指了指院子外面说到:“四十多年前呢,那时候我随部队在云南边界打仗,就像现在这样找一个不容易被发现又不起眼的地方待着,再把墙砌得高高的,我再住在二楼,可以随时观察周围情况。”
他进了屋,不一会儿拿了一个老旧的绿色军用水壶递给我说到:“小伙子,别嫌弃。喝点水吧,你的嘴皮都干裂了。”
我抱住水壶咕噜咕噜大口喝起来,他笑了笑说到:“不够我一会再出去弄。”我擦了一把嘴说到:“谢谢您,老爷爷…”
他笑了笑自顾自的说到:“以前对付敌人这套管用,现在对付外面那些活死人也管用。现在的活死人可比以前的敌人容易对付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呵呵,因为它们没脑子。”
他拉着我进了里屋,里面空间很小,环境也很脏,地上铺着一张凉席还有一些面包,花生,两盒方便面,两双破旧的绿色胶鞋,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一套老旧的绿色军装,左口袋上有两个金黄色的奖章。
老爷爷热情的拿起两个面包塞进我怀里说到:“小伙子,饿了吧?吃吧!”
我急忙摇着头说到:“不!老爷爷,您一个人不容易,我不能要。”
我是很饿,可是我不能要,他一个快七十好几的人了,一个人在这样危机四伏的世道很不容易,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他用命换来的,我一个年轻人这算什么,我不能要。
我看着他一点都不把我当外人,心里很是感激。不说是现在这样丧尸横行的世道,就算是以前太平盛世,我就算躺在马路中间死了也没人会看我一眼。这个老爷爷虽然只是一个社会最底层的环卫工,可也比那些西装革领的大老板强上百倍。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
天黑了,老爷爷把凉席让给
了我,自己躺在水泥地上。我躺在凉席上难以入眠,想着,明天该怎么办呢?明天我该去哪里呢?我此刻就像一个没有家的孩子,被一个好心的老爷爷收养。他白天跟我讲了很多关于他家人的事,他是一个农村人,老伴去世早,儿子自从去了首都娶了一个大老板的女儿,就再也没有回过家看他,他一个人为了养活自己,两年前来到天府市打工,当起了环卫工人。
我的家人呢?忽然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我脑海里,这个女人曾为了我远赴他乡,为了我自毁了一切前程,这个女人从来没有被我关心过,这个女人就是我老姐。我现在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希望她没事。
我忽然知道我要去哪里了,我要回家,家里有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已经失去了,爱情,友情,还有我的良心,我白天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不,我还有家人。我还有一个爱我的姐姐。
……
天亮了,一大早我吃了老爷爷这里所有的东西,他给我讲了一早上“浪费粮食是种罪”搞得我不吃像是一种罪过似的。我也知道了他姓张,我叫他张爷爷,他让我直接叫他爷爷,于是我又多了个爷爷。
我告诉了他我姐姐的事,他说陪我一起回家找我姐姐。我百般推辞,倒不是怕他拖我后腿,因为一路上真的太危险了,说不定刚一出门就会被丧尸咬个稀巴烂,像他这样的好人这世道没几个了,我不想他为了我出什么事。可他坚持要和我一起,我说不过他,最终妥协了。他说,今天出去给我找些吃得,明早一起走,我假装先答应他,我想着,明早趁他没醒在开溜。
……
第二天早上,老爷子还在水泥地上打着呼噜,我偷走了他的铁锹,自己爬了下去,离开了这里。我在马路边上找到一辆自行车,好在没有上锁,应该是有人骑过的。我穿过一辆辆堆在一起的报废车,幸亏这条街以前人流量就不大,这条街的丧尸也几乎被军队开道解决的差不多了,偶尔会看到一两只被军卡压扁的丧尸,冲我招手嘶吼。
“别动!!”
我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了一跳,但我一点儿也不感到害怕,因为听声音肯定是人没错。我坐在自行车上四处张望声音的来源。可眼前除了一具具尸体与报废车什么都没有。于是我大声问到:“哥们儿!你躲着干嘛呢?出来啊!”
“别动!!!”
又是一声大吼,我心说,这人有毛病吧!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干嘛?可我转念一想,不会是土匪吧?如今这世道,谁都有可能变成土匪。万一把我杀了……不可能,现在的人,谁敢杀人啊,看见死人就躲得远远的,一些人甚至晚上连觉都不敢睡。想到这里我伸了个懒腰说到:“哥们儿!出来吧,我俩聊聊人生,聊聊理想。”
“老子叫你别动!再动我可就开枪了!”
我心说、尼玛不是吧。还有枪,我忽然有点慌了,我故作镇定说到:“哥们儿!别激动好吗?兄弟我一个平头百姓,也没招惹谁啊?哥们儿,你混哪儿的?说不定,我认识你大哥呢。”
“不许回头!”
这次声音就在我背后,我把铁锹丢在了地上,举起双手。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试探性的问到:“哥们儿,你想要什么?兄弟我除了衣服裤子,也就这辆自行车了。”
他没有说话,似乎在打量我。
“他妈的!穷鬼一个!滚!”
“小伙子!快跑!”
我闻声回头看去是那个老爷爷,他正骑在一个脏兮兮的大汉背上,用一根绳子勒住大汉的脖子。那大汉力气很大老爷爷在背上被他甩来甩去,我本想冲上去帮忙,可看到那大汉手里黑洞洞的手枪,我一下就腿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