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温槿去上班, 陆连川猛地从沙上跃起, 拉住温槿, 笑得合不拢嘴。
没办法,虽然知道自己应该严肃正经, 但一想到昨天温槿说的话,他就高兴。
她喜欢他,多次强调,情真意切。
所以他不气温槿, 只气他那坑弟的大哥陆林峰没有早点告诉他。
昨晚,陆连川研究了大哥寄回来的那一整沓的信, 果然现, 他大哥从没在信里明明白白说过自己要追求温槿。
被温槿昨天的话敲醒后再看这些信, 陆连川才觉,这些信的确是大哥来的‘牵线红娘’。
试想,哪个傻小子会在每一封寄给弟弟的信中, 详细描写‘大嫂’今天都做了什么,喜欢什么,说过哪些话?
毕竟都是成年男人, 兄弟俩再亲,也不会这么写信。
陆林峰写的这些,其实都是为陆连川铺路的‘小心机’, 可惜陆林峰的性格也有些小坏, 对外人靠谱, 对弟弟就不一定靠谱了,不玩笑两句好像就不会好好说了一样,因而陆连川没能看出来陆林峰的一片苦心。
自己哥哥如此坑弟,陆连川气过之后,也不是很惊讶,他反思了一下,认为能闹出这种乌龙,主要原因还在他。
从小,陆家有个耀眼的天才儿子叫陆林峰,他性格又好长得也帅,什么都拔尖,所以相比之下,陆连川一直是黯然无光的存在。
其实平心而论,陆连川也非常优秀,领先常人一大截,可惜有了这么一个如太阳般夺目的大哥,他这个璀璨明星就不是那么引人注意了。
缺少应有的夸赞,在哥哥光辉影响下长大的陆连川,遇到好事,总先入为主的认为这应该是冲着他哥去的。
好事怎么会轮到他?
因而,当同样光芒耀眼的温槿出现在他面前时,陆连川和周围人想的一样:温槿跟陆林峰很般配。
这种念头一旦根深蒂固,就会忽略掉温槿传递给他的心意。
所以,这事怪他。
陆连川想,我怎么不早点现呢!
温槿说,她还给他写过表白信,可能托陆林峰转达了……
陆连川眉头皱着,又翻了一遍陆林峰寄来的所有信件,并没有现温槿的表白信。
这让陆连川抓心挠肝,十分想撕开个地缝,下去问问陆林峰,她给我的表白信呢!你给寄哪里了?!
要是寄丢了……陆连川只这么一想,就觉得心痛无比。
那是她的心意啊!!若是丢了,还在外面漂泊,寄错了,被人丢在风中……那该怎么办?她的心意,他想捧到手心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心意,怎舍得被糟蹋……
温槿早上起床上班,目光平视,本想选择性忽略掉陆连川,只当他不在这儿,但没想到一向脸皮薄的陆连川今天脸皮十分厚,上衣都来不及穿,看见她从房间里出来,立刻拽住她。
陆连川咳了一声,正了脸色,轻声问温槿:“温槿,你还生气吗?”
温槿斩钉截铁道:“生气。”
温槿给陆连川的印象,一直是淡淡的江南女子,淡眉淡眼,就是笑也温温柔柔的,溪水湖泊一般,从没见过她情绪起波澜。
没想到电闪雷鸣起来,嘟着嘴,眉微微挑着,明艳又倔犟。
陆连川看着看着,就又觉得她可爱起来,眼里揉碎了温柔,迸出晶莹的碎光,笑着问她:“那怎么办呢?想让我怎么哄你?”
温槿哼了一声,甩开他手,铁面铁心,要去上班。
“温少校,温总工程师,小槿……”陆连川抱住她,寻到她的嘴,死皮赖脸要亲她。
温槿:“生气,什么都不管用,撒手。”
陆连川听出她语气软和了些,见好就收,连忙撒手,弯腰递鞋递包,化身小媳妇,就差鞠躬,细声细气说一句老婆大人再见,送温槿出门。
温槿关门前,不忘交代一句:“快去上班,小心迟到。”
陆连川权当她是关心自己,喜滋滋点头应下。
温槿其实气消了一半,但不能回想,一回想就憋屈,想着他俩跟傻子似的,别别扭扭礼貌客气的过了这么久非婚姻生活,就是因为俩人谁也没开口说过喜欢解除过误会,她就气的不行,这种说出去就是笑话,两个人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儿,婚姻这件事,只要有一个人当时开口问一句,就能现真相解决问题,结果却磨叽到现在……这真是能把人气死!
温槿一边想掐死陆连川,一边想掐死自己。
到了单位,温槿也是蹙着眉,叹气声连连,搞得学生和研组的同事们都不敢大声喘气,以为任务遇到了难关,也都跟着蹙眉叹气。
中午食堂吃饭时,楚政政问:“温总工怎么了?看你今天不是很高兴。”
平时,从温槿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她一直温温柔柔笑着,春风一般,短短几个月,就得来一个好脾气的称号,甚至被人拿来做科研人员共同的优点——有学问且脾气好。
但今天,温槿被情绪拉下神坛,沾了人间烟火气,看起来像是个烦自家孩子学习不争气,考了个鸭蛋,要她参加家长会的倒霉家长一样。
楚政政道:“刚刚还说呢,温总工不高兴,心里有事,那可不是小问题,整个团队都跟着你走呢,今天研组那边也没报错,说是最后一次实验挺圆满的,按理说就不是工作上的事了,我猜应该是生活上的烦心事吧。怎么了?”
温槿索性就跟楚政政说了,一开口就是一句:“被我男人气到了!”
楚政政拍桌:“陆连川吗?他又怎么了,胆肥了?!”
温槿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一想起来就觉得生气,感觉自己跟他全都笨的让人生气,气死了要……”
“那怎么会,你肯定没毛病!”楚政政说,“跟你讲,男人就这样!总让你恨得牙根直痒痒!有时候看见他那张脸就心烦,他还敢在你面前晃悠,觍着脸问你我哪错了,那时候我就真想拿大锤子捶扁他!心里那股火啊!”
楚政政捧着胸,像是回忆起了某段烦心事,当场又气了一次,跟温槿一起咬牙切齿,甚至比温槿还要气。
温槿轻搅着汤,无奈道:“怎么能那么傻!好气啊……”
“男人都是傻的!!”楚政政说,“尤其这些大院里出来的军校生,妈呀……气的要死,有时候都想回家抱着婆婆哭一场,婆婆哟,你是怎么养出这种24k纯傻子的?对了,你知道外面那些姑娘怎么说他们这种军校生吗?好骗得很,勾勾指头就上当受骗,被人卖了还热心帮忙数钱,数完钱还给人敬礼,说这是应该的……啊!好气!”
“……”温槿这个24K纯军校生惊恐,“诶?外面都是这么说军校生的吗?”
敢情他们都成傻子代言了?
“差不多,你们这种本来就挺单纯的。”楚政政并不是军人家庭出身,她摆了摆手道,“你们成长环境简单,你想,你们部队大院里长大后来直接进军校的,基本不跟外界有多少交流,你们能遇见什么事?没被偷过没被抢过,顺风顺水的,家庭关系也稳定,身边也都是没心机的,所以你们多少都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其实脑瓜子都不笨,就是人情世故上没我们灵光。”
温槿抓住了重点:“对!就是这种感觉!”
她跟陆连川都是这样!
其实,如果她跟陆连川有一个人能想得仔细些,通人情世故些,这事就没这么蠢了。
温槿又叹了口气。
能怎么办,性格注定如此,唉。
楚政政筷子头戳着肉泄愤:“说来说去,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温槿终于笑出了声。
“陆连川怎么你了?”楚政政问道,“是不是被小姑娘给撩了?!”
自打温槿跟楚政政解释了陆连川被误解的光荣‘桃花史’后,楚政政对陆连川的担忧,就从‘他出去撩小姑娘’变成了‘他会被小姑娘撩’。
温槿摇头:“那不至于……这不你说的,他们这些,虽然傻但没傻到无药可救,连川是傻得让人心疼,就……气的你自己心抽抽着疼的那种。”
“他怎么气你了?往家里买用不上的死贵死贵的东西了?”楚政政暴露了自家的冲突点。
温槿抿嘴一笑,又沉了嘴角,气道:“这傻子以为我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他大哥。”
楚政政愣了好久,猛地一拍桌子,高声鸣不平道:“逻辑在哪?!他脑子是猪油拌饭吗?你喜欢他大哥那你为什么要跟着他?啊!这能原谅?这就是好气啊!!这还兴自己给自己想一顶绿帽子戴啊?!”
温槿就点头附和:“对啊,是不是很傻?!”
被楚政政这么一说,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楚政政:“你脾气真好!!这样是我,我早砸开他脑壳,看看他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温槿沉默了会儿,忧心忡忡问道,“所以我气他不亏吧?”
“这不废话!这要放我家,离婚报告书来一份!我直接拍他领导桌上,他不跪个三天我跟他姓!”楚政政道,“这不是有病吗?上赶着往自己头上戴绿帽?陆连川是在医院被传染了吗?你怎么不打死他?!”
温槿想,没那么严重吧?她也就是气一点……何况她觉得也有自己的原因,也有陆林峰的一部分原因。
是她太信任陆林峰,毕竟是学校里最靠谱的‘雷锋’,所以她想,这种关系到他自己亲弟弟终身大事的,托付给他,应该很可靠。
没想到……
没想到靠谱了一辈子的陆林峰,在亲弟弟的终身大事上,如此不靠谱。
温槿幽幽叹了口气。
楚政政说:“我教你个法子!”
“嗯?”
“你打份离婚报告书,签上字,贴你们家门上。”楚政政说,“不然他们那种脑子,还以为屁大点事不值得你生这一回气,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不积极反省!”
“……不好吧?”温槿道,“又不是不想跟他过了……”
“这叫核武威胁。”楚政政道,“你起码得有个核武器,用不用另说,但你得有,不然他们总不觉得事情有多大。当然肯定也用不上,核武这种,用上了那就是彻底掰了,到时候还用它威胁?直接上锤子了……所以,你写一张贴在门后,让他看见了才有效,你得让他知道你有多生气!”
温槿:“仔细想想……也没有多生气。”
楚政政:“啊?是他扣了一顶精神出轨的帽子给你,还往自己脑袋上戴绿帽,这还不够你生气?那你脾气也是真好!我就受不了这个!我不仅要贴,我还要打印一百份出来,全撒到他脑袋上,让他抱着报告书睡沙!”
温槿手一顿,皱眉道:“好吧,实话说……气炸了!”
楚政政说:“写呗!等会儿去我办公室,我说,你打!”
温槿觉得,这还蛮有意思的,就当是餐后娱乐了。于是她抱着干部杯,喝着枸杞茶,一脸好奇地跟着楚政政到了行政办公室。
楚政政不愧是行家,保存了一份模板,直接从文件里找出来,清了上次自己写的申请离婚理由,问温槿:“离婚理由是什么?”
温槿想了想,说道:“因男方污蔑我精神出轨,实在难以忍受,故而生家庭矛盾,现申请解除婚姻关系……这样写可以吗?”
楚政政说:“理由要长,真申请离婚的,理由都短,咱们避开这个,照控诉书那种打一份。”
温槿笑出声:“……啊,过分吗这样?”
“你又不真离,除非他是实心的傻子,不然这谁看不出来?”楚政政道,“冯羡一看到申请书三个字就抖,再一看理由栏里,远远的一堆密密麻麻的字,就放松了,认错态度极好,他自己都能出个认错模板了!放心吧,孩子不训不听话,老公也是,靠他们自己智商悟你到底为什么生气,是什么程度的生气,根本指望不住。”
温槿:“……嗯,真的没问题吗?”
楚政政道:“我跟冯羡就这样,小气就哄一哄,大家各退一步。但我要是指着离婚申请给他看,他就懂这是必须要好好沟通才能解决的家庭矛盾了,不然他轻飘飘的说你原谅我吧根本就不解气,也解决不了问题,以后还得吵,而且矛盾积累会更多。所以,这个离婚报告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警示牌,告诉他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且你不要再犯离婚理由上提出的错误,不然我们的结局就是这一纸报告书……”
温槿听懂了,她佩服道:“果然做什么都有一套哲学方法。”
楚政政嘿嘿笑道:“婚姻这种,你得各方面吸去经验。来,我帮你填一下理由。”
楚政政咬着舌头,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出一份离婚申请书。
“你看!”她转过电脑屏幕,念道,“离婚申请报告书,申请人昭阳军区XX研究所 温槿。申请理由:男方陆连川,婚后不积极主动沟通,不调查事实真相,无故吃飞醋,固执己见,污蔑女方温槿精神出轨,且认错态度不积极,不主动,不认真。对夫妻感情,以及女方的工作造成了非常大的不良影响。介于家庭关系出现裂痕,现女方提出离婚申请,最终结果视男方态度和挽回力度决定。望领导批示。行吧?”
温槿笑眯眯道:“嗯,不错。”
气好像消了点。
“那我就打印了啊。”
打印机吱吱两声,吐出一张崭新的离婚申请报告。
楚政政说:“然后你在离婚申请人那里签字就可以了。”
温槿本来想签,落笔时,忽然道:“下不去手。”
楚政政叹了口气:“是吧?那就盖签章吧。”
温槿从口袋里拿出签章,哈了哈气,手悬在纸面上,笑道:“啊……忽然觉得连川好可怜。”
“屁嘞,等你回家看见他嬉皮笑脸过来问你老婆老婆你气消了吗,你肯定还会气!老娘气了一整天,你还笑?”
温槿说:“……男人都好像啊,果然他们结婚后都一个样子吗?”
楚政政:“不然呢?你对男人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全是大猪蹄子,脑袋里装得全是猪油拌饭!”
“你们在干什么呢?”身后突然钻出一大脑袋,盯着桌上的离婚报告书看,“谁要离婚?”
楚政政和温槿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连忙敬礼。
“长。”温槿连忙把这张纸推开。
老长说:“别藏,拿来我看。”
他把离婚报告书拿远了,眯着眼看完,问她俩:“你俩谁要离?”
楚政政莫名心虚,不敢吭声,温槿只好回答:“是我……我闹着玩的。”
长哼了一声,板着脸道:“这是闹着玩的事吗?”
空了几秒,长又问:“陆连川那小子,怎么样?”
温槿说:“挺好的。”
“闹别扭了?”老长不愧是过来人,笑得跟猫似的,“拿这个威胁他?嗯?”
温槿伸手去抓,笑眯眯道:“不会的……闹着玩。”
长手一背,又摆出严肃正经脸:“知道我来干什么吗?”
温槿说:“不知道。”
“六期完成了吧。”
“嗯,很顺利,上周就完成了,这几天也没出现失误,应该可以进入试用期了。”温槿汇报道。
“有个事。”长说,“来,楚姑娘,把温总工的护照给她。”
温槿:“……有外事?”
长道:“有,工程组昨天跟我们联络,塞刚联盟来了一批防御设备……就是要援助果特里共和国那批,咱们工程队的负责援助安装,就在弗沙政府军基地那边,那边设施简陋,要建立起信息防御网,难度很大,果特里那边出了个专家组,我们商量了商量,恰巧咱六期结束了,就想派你跟工程队一起去,指导他们尽快落成项目。”
“什么时候?”
“尽快吧。”长说,“下午第七批工程援助出,你如果能赶上,就跟他们一起走,七批援助队队长是刘皓,地点是第三停机坪,下午四点二十起飞。”
温槿看了眼腕表,道:“第三停机坪在海弛区?”
海弛区离得远,从这里赶过去需要两个半小时,那也就是说,她现在就得出。
“嗯,所以尽快吧。”长道,“到了跟刘中尉联系,详细情况他会告诉你,其他的必需品,也找他就是了。”
温槿:“……好,我给家属打个电话。”
长笑,又把离婚报告书拿到前头来,笑眯眯看着:“唉,这都是有家的人了。”
陆连川手机关机,温槿压了电话,又打给了医院科室。
“陆医生吗?手术中。”
“这样啊……麻烦帮我说一声,我有个任务,不方便联系,让他不用着急。”
“好的。”那头答应得很利索,可挂了电话,忙起来,一下午不见陆连川人,就把这事给忘了。
这头,楚政政伸着懒腰感慨道:“真烦啊……我们接到任务,连具体是什么都不能说,去几天也不知道。”
长道:“很快就能回来,至多不超过一期。温少校,那边条件艰苦,做好准备。”
温槿笑着点头:“时刻准备着。”
她忙着交接工作,临出门,想起那张报告书,又拐回来:“长,那个报告书……”
老长笑得跟狐狸似的:“嗯?不是要领导批示吗?你放我这儿吧,放心,我签同意。”
温槿就笑:“不是的……您可千万别。”
“不离了?”
“就没打算离。”
“去吧,我知道。”长摆摆手,“我就拿着逗逗他。”
手术结束后,陆连川回科室开会,院长电话打了进来:“陆连川。”
“在。”
“总军区邵将军找你,下班前去一趟。”
陆连川懵了一秒,笑道:“好。”
总军区办公室,陆连川敲了门,进门立正敬礼,一脸笑容。
老长喝着口水,四平八稳道:“连川啊……”
“哎。”
“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的吗?”
陆连川点头:“长,是不是我们那房子批下来了?”
老长一把年纪,差点把茶给喷出去,静了静心,这才想起,陆连川跟温槿还有套房子申请在上头转悠着,还没批下来。
老长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陆连川说:“我着急等房子下来跟我爱人拍婚纱照。”
老长放下水杯,坐正,故意板着脸道:“还跟人拍婚纱照,我问你,你是不是犯什么错误了?”
陆连川茫然。
老长拍桌吓唬:“还装!”
陆连川小心试探,软下语气问道:“……长,是不是温槿她……跟你说什么了?”
老长捻来一张纸,推给陆连川:“你自己看。”
陆连川打眼先瞧见纸上头的离婚申请报告书几个字,心脏吓得一停,抓起来一目十行看完,脸黑了。
老长等他看完,一瞪眼,吓唬道:“陆连川!”
陆连川下意识站直:“有。”
“温槿是国宝,国宝懂吗?组织上同意你俩结婚,把她交给你,是认为你能尽职尽责,做一个好丈夫,但你给我算算,这才几天?你自己数数!你用你那脑袋想想,你们小家不和睦,毫不夸张地说,影响到温槿,那就是影响整个国家,你就是国家罪人!”
陆连川本来忐忑着,但看到老长这么夸张地拍着桌子,跟他吹胡子瞪眼,忽然就放轻松了。
他龇牙一笑,说道:“长,你就别吓唬我了,您这个都没签字盖章,不作数的。”
“好,那你说说,这报告书怎么跑到我桌子上来了。”长被拆穿了也不慌。
陆连川一噎。
长说:“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陆连川说:“没有……就,正常吵嘴。”
长:“正常?你见谁家正常吵完,回头妻子要把离婚报告送到我办公室来?”
陆连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郁了。
老长老神在在道:“你给我写检查,回头让你们院长签字,送到我办公室来。”
陆连川忽然醒神。
他说:“不对啊邵伯伯,温槿跟我离婚,报告书应该送她研究院院长桌子上,得有她们单位的章才对吧?”
老长憋不住了,呵呵笑了。
“你小子……”
陆连川松了口气:“邵伯伯你可别拿这个吓唬我了,会吓死的。”
“唉,老了,看不懂你们这代人。”老长感慨,“前几天不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开始写离婚报告了?”
陆连川扬了扬手上的这份有温槿签章的离婚报告:“这您哪来的?”
“研究院里顺来的。”老长摆摆手,“滚吧,回去好好哄哄,我刚刚也不是跟你开玩笑,你俩小家闹矛盾,那是会影响国家的,真耽误人家工作,到时候我可不是只吓唬你这么简单了。”
陆连川回到家,把离婚报告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笑了一下,没当回事,顺手放在了桌上,就去洗手作羹汤了。
晚上,温槿没回,往她单位打了几个电话,全是:“温总工到别处调研去了。”
去了哪里她们肯定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说。
陆连川就等着,可等到饭菜都凉了,温槿还是没回来。
陆连川打温槿的手机,那端却不在服务区。
陆连川坐下来,再瞥见那页离婚报告书,心里有点慌。
他又拿起来,盯着申请人签字栏的温槿两个字看了好久,忐忑道:“不会……来真的吧?”
直升机准备起飞。
温槿坐好,拉下耳麦,对面的工程队队长刘皓招了招手,比划着敬了个礼,耳麦里传来他的问好声:“温少校好,我们会先到果特里共和国都,之后从那里服从调配,前往弗沙基地。物资日用品到时候都是我来协调,您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温槿:“好。”
“家人都联系过了吗?”
“差不多了,您再帮忙说一下吧。”温槿说。
刘皓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听到了,接通了地勤:“帮温少校通知家人。”
地勤:“收到。”
没多久,地勤查到了温槿递交的婚前个人信息表,翻到家庭电话一栏,找出温槿爸妈的电话,打回了云州老家。
与此同时,越来越不安的陆连川,开始给亲友打电话。
“妈,温槿回去了吗?”
“小槿?”陆妈道,“没有啊,你们还没和好?你这孩子,我怎么跟你说的,遇事你先退一步,服个软,夫妻过日子不能太较真,不能钻牛角尖……”
陆连川:“知道了,挂了。”
看来她是真的没回那头。
最后,陆连川给岳父岳母打了个电话。
“……妈。”陆连川轻声叫了声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问道,“小槿今天跟你们打电话了吗?”
“打了打了。”温槿妈妈笑着说,“给你也说了吧?总军区打来的,说是有任务,到时候会再联系,让我们放心。”
“……任务?”陆连川有点懵。
“诶?没通知你吗?”
不知为何,陆连川总觉得心塞塞的。
挂了电话,他失魂落魄坐在餐桌前,拿着那份离婚报告书看,眼神仿佛要把这张报告书烧个洞。
“这算怎么回事?”他不高兴道。
留下一张签好字的离婚报告书,也不解释人就没影了,难道还要等着我签字吗?!
陆连川叹了口气,拿起笔,在离婚理由里的:无故吃飞醋、污蔑女方精神出轨、视男方态度和挽回力度下画了几条线,标注:我错了,男方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女方呢?你人呢?
你总要,给我这个认错的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