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算计至尾。
精妙绝伦！
若非‘虎蜂’日谍身份，大可拍手以贺。
看似如今将‘虎蜂’抓获，但其实已经输了一头。
得知军统调查方向正确却故意不撤离，硬顶着情报科的监视完成任务，这难道还不算赢？
且日军空袭计划李暮从必然也是近期获得，应是在完成任务途中，得知此消息。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朱越百思不得其解！
回忆监视中所见种种,未曾发现可疑之人。
李暮从笑看宋书堂，后环顾四下将周围人神情尽收眼底。
没有恐惧，唯见挑衅。
“用刑吧。”见李暮从如此态度，曹砚宁黑着脸说道。.
沈渌水脸色严峻。
摸爬滚打多年自有一套识人之法，观李暮从便可得知刑审大概率无用。
‘虎蜂’比‘李老板’羽中田一，给众人感觉尤甚。
听闻用刑李暮从面不改色对曹砚宁说道：“‘矛蚁’并非帝**人,你大可来试试我。”
“‘矛蚁’确实乃民族败类，可‘金蝎’呢？他总归是你们所谓帝国的军人，嘴巴好像也没有你说的这么严，又何须在此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宋书堂之言让李暮从没再反驳。
‘金蝎’帝**人中的叛徒罢了。
他‘虎蜂’会为真正的帝**人正名！
李暮从狂热的眼神之中甚至开始期待刑具。
曹砚宁先开口想要用刑不假，但不过是唱红脸的手段罢了，见此状他反而在沈渌水耳边低语：“‘虎蜂’现在状态高涨，若真让他撑过刑具，只怕内心更加坚定，不利于我们审讯进行。”
刑具最怕受刑者撑过一次，那后续效果大打折扣。
“用刑！”沈渌水何尝不知，但必须上刑！
不然更是毫无建树。
用刑交于审讯科负责，众人不再关注，沈渌水带队回情报科，大家集中在科长办公室，就此事商讨对策。
朱越率先打破沉默开口：“从负责监视李暮从到今日事发，前往横街18号共有十二人，任务若真在其中完成,那必然是这十二人中的一位。”
正如李暮从所说，假亦真时真亦假！
可宋书堂出言打断朱越探讨说道：“我现在最想不通的问题则是，‘矛蚁’作为交通员被抓，‘金蝎’、‘沙蛛’,抓的抓死的死，电台更是被缴获。六足小组情报通讯系统可以说是完全瘫痪，李暮从又究竟是从何处得到任务，从而导致他舍命执行？”
“任务下达时间在我们抓捕‘矛蚁’之前，因执行起来复杂困难所需时间较长，拖延至此。”朱越推测。
“如此确实可以解释李暮从如何知晓任务，可日军敌机空袭作何解释？”宋书堂觉得朱越的说法仅能解释任务，却无法解释空袭。
李暮从何处得知空袭消息？
“或许在我们还未盯上他之际，便得知此消息。”龙昊说道。
“可能性较小。”宋书堂摇头。
山城地形复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天气变化多端。
敌机想来轰炸需考虑气象情报。
气象情报时效性很短，从他们盯上李暮从到今日也有一个多星期，空袭命令不可能提前这么多天下达。
李暮从并非知晓大概，而是清清楚楚知道几月几号！
这必然是有准确消息送来。
沈渌水出言说道：“山城此季节多雾不利于空袭锁定目标，因此敌机定是掌握短期内气象天气，才敢于下达空袭指令，宋书堂所言有理。”
说白就是李暮从知晓空袭之事，乃是被情报科监视之后。
“一个情报小组,两条情报交通线？”朱越皱眉。
这不符合常规。
且也与日谍情报组织习惯相悖。
“有没有可能‘虎蜂’能联系到其他日谍小组成员，借用他们的情报传递线路？”龙昊说的若有所思。
此番大家一致否定。
情报工作中不得横向联系乃是禁令！
不然六足小组出事，可能要多搭进去一个小组。
这个小组被搭进来，说不定又能提供第三个小组之情报，如此一来何谈安全。
宋书堂宁愿相信六足小组另有一条情报线路，都不信‘虎蜂’可以联系上其他日谍小组。
“不管六足小组情报如何传递，归根到底我们要找到李暮从身在家中，究竟是如何完成任务以及如何得知空袭消息，揪出与他有联系的人，才是关键。”朱越总结说道。
与李暮从有联系之人，大概率是六足小组成员。
如今‘虎蜂’不开口，其他成员未必不会开口。
“这同样是‘虎蜂’留给我们的
难题，与他见面人员皆是文艺界举足轻重的人物，调查难度不小。”龙昊想起已觉为难。
“先查。”沈渌水也知不容易，却必须要硬着头皮调查。
朱越领命下去开始着手这件事情的调查。
龙昊跟随离开，他负责监视对这些人更为熟悉，方便配合。
办公室内仅留宋书堂一人，沈渌水说了两句夸奖的话。
今日若非宋书堂情报科颜面无存。
且宋书堂脸上伤势渐渐开始发肿，模样也不好看。
“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势。”沈渌水关心说道。
“属下无碍。”
“你还有话说？”
“属下只是在想，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我们陷入‘虎蜂’的算计之中。”宋书堂知道这个时间很早，可具体早到何时？
有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点？
“有想法吗？”虽这件事情听起来对接下去的调查并无帮助，但沈渌水心知宋书堂不会如此无聊。
“暂时没有。”他无法准确的判断这个时间。
从情报科盯上正中书局？
还是从他们找上赵牧？
或者是一组成员在横街18号开始布控？
亦或是宋书堂的初次登门？
具体时间是什么？
李暮从经验丰富，现在不肯提供任何信息。
不管有用无用他都闭口不谈。
细节往往会牵扯出很多东西，李暮从岂能犯错。
脑海内很乱。
不是记忆不清晰的乱。
而是条理不清晰！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中宋书堂依然在思索。
却无进展！
情报通过何种方式传递？
李暮从又是从何时知道他们调查？
这两大疑点现在根本就得不到解释。
下午审讯科传来消息，李暮从已经晕倒在审讯室内，却仍一言不发。
意料之中！
晚些时候龙昊回来，硬拉着宋书堂去医务室处理了一下伤口。
结束之后宋书堂问道：“与李暮从近日有接触的人都找到了吗？”
“十二人找到十一人，另一人死于今日轰炸。”
“见到尸体了吗？”
“已经去确认过，没问题。”
“接下来如何调查？”
“先查身份背景，看有无可疑之人。”龙昊说道。
如此调查是分辨其中是否存在六足小组成员。
“后调查银行账户家中财产。”
这样调查则是看是否有文艺界内的大家，被六足小组策反。
可宋书堂总觉得调查很怪！
好似李暮从给你准备好的一样。
他早早便计划好让你如此调查，你果真就如此调查。
这种怪异的感觉挥之不散！
但宋书堂不能说情报科决策有误。
如今这种局面，确实要从这些人身上找突破口。
两人一同回下罗家湾休息，宋书堂并未再提此事，调查与李暮从见面之人求个安心。
在路口分道扬镳宋书堂回到自己家中。
正常洗漱后上床休息。
今日断电都是摸黑完成。
在床上未躺够二十分钟他便翻身而起，偷偷从家中溜走，专挑选小巷子快速前进。
他要去见黎叔。
今日空袭黎叔腿脚不便，不知有没有成功躲进防空洞。
虽上石板坡不是集中轰炸区域，但依然有零星炮弹落下，怨不得宋书堂心忧。
十二人里便死了一个。
听闻他则更加担心，白日里无法表现罢了。
而且还有一事。
聂洪！
颜清辉！
都不是出卖拥剑小组之人。
此事也要告知黎叔。
那究竟是谁导致拥剑小组损失惨重？
如今问题颇多，宋书堂也难掩眉间愁色。
上石板坡并未遭到集中轰炸，所受影响不大。
白天防护队清理街道，救护队救助伤员，工作量不算大夜间已经结束。
却有两户人家不幸被炸，房屋损毁无法居住，暂且安置在别处，等明日展开房屋修缮工作。
好在投掷炸弹之中没有燃烧弹,不然上石板坡的损失会更加严重。
行至高处还能眺望到下半城区火光闪耀！
燃烧弹所带来的大火依然还在蔓延，消防队彻夜扑灭大火，观察火势情况，城区内受灾居民众多，夜晚安置同样是大问题。
一天之内山城受灾严重。
今夜注定多人无眠！
趁着夜色来至黎叔所住房前。
屋内未亮煤油灯，宋书堂上前敲门。
“谁？”
熟悉的声音传来,他心头的担忧放下。
“是我。”
“进来。”
门被打开黎叔出现在屋内,借着月光他看到宋书堂脸上带伤，神色不由一紧。
宋书堂同样看到黎叔胳膊缠着绷带,面色同样一寒。
“怎么弄的？”宋书堂率先发问。
黎叔让开路说道：“被砖头砸了一下。”
“砖头？”
“今天去防空洞路上看到有一孩子被倒塌的木桩压住，我上前帮忙救人恰巧屋顶砖头掉落，用胳膊挡了一下。”
“严重吗？”宋书堂有些埋怨。
黎叔如今这种情况照顾好自己已属难得，却还要去帮助别人。
可宋书堂知道不用劝，黎叔性格便是如此。
“你怎么弄的？”黎叔没有点煤油灯，与宋书堂两人在黑暗中对坐。
他独居没有朋友，晚间只有活忙时才点煤油灯加班，可如今胳膊受伤无法工作，深夜亮灯会显得蹊跷。
“我今日执行任务……”宋书堂将任务说出。
黎叔安静倾听没有出言打断，当明白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方才说道：“你今日之举有些太过勉强。”
“嗯。”宋书堂没有反驳。
背着胡照影！
顶着空袭！
硬抓李暮从。
虽如今成功，但黎叔说勉强没错。
宋书堂作为亲历者，更明白今日之凶险。
“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吗？”黎叔语气一变宋书堂好似回到拥剑小组，每当黎叔如此与自己讲话时，便是做错事情之后。
组长‘天鼓’会在一旁坐着。
由黎叔教导他学会事后思考问题。
宋书堂下意识朝着黎叔身后望去，却不见组长‘天鼓’。
黑暗中嘴角无奈一笑。
“问题出在暴露太早，被敌人掌控一切。”他坐直身子开始回答。
“情报科的计划安排没问题,调查逻辑同样没有问题，为何出现暴露太早的情况？”
黎叔不会问毫无作用的话。
因此宋书堂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在心中认真思考。
“李暮从比我们想象的更有能力。”
“不完全对。”
“那是？”
“六足小组的势力可能远超你们的想象。”
“六足小组！”
“此番必不可能是李暮从一人为之。”
“我们推测是有六足小组人员与李暮从配合。”
“仅仅只是配合吗？”黎叔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深邃。
仅仅只是配合！
宋书堂陷入沉默。
黎叔安静等待。
大概过去十分钟之久宋书堂方才开口：“目前线索不多。”
“调查时多注意这一点。”
“明白。”
后宋书堂继续问道：“现在情报科调查，与李暮从见过面的这十一人有必要吗？”
“你觉得没有？”
“我只是觉得奇怪。”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情报科不得不查，尤其鲍意伟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十一人可能会全部抓回军统局。”
“全部抓回来？”
“你等着看就知道了。”黎叔对鲍意伟很是了解。
说完任务之事宋书堂问道：“去防空洞躲避方便吗？”
“还可以。”
“要不要换个住处，更加安全一些。”宋书堂话有深意。
“没必要。”黎叔也不知听明白没有。
“怕人多拥挤，郊区的农场其实挺不错的，地方大且不在空袭重点目标之内。”
“郊区农村？”
“是啊。”
“哪个郊区？”
“红岩嘴听说还行。”宋书堂在黑暗中都避开与黎叔的对视。
黎叔语气毫无波澜说道：“这更好，见面方便，不然日后空袭你想来看看我，可就麻烦了。”
“农场安全，看不看都行吧？”
“行吗？”黎叔语气一变。
宋书堂明智转移话题说道：“空袭时聂哥与颜哥从罗家湾开车到小什字寻我。”
“聂洪冲动也就罢了，颜清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乱来。”黎叔觉得这与自己印象中的颜清辉大相径庭。
“他们互相之间存有猜忌，想借此搏命互证清白，这是两个参加工作多年的情报人员该做的事情？”
“许是心中都有苦闷。”黎叔其实能理解，小组出事昔日战友互相怀疑猜忌，这种感觉真的折磨人。
“可如今该我苦闷。”
“嗯？”
“究竟谁才是出卖小组之人？”
“虽然面前漆黑一片,但我能感受到你的眼神,对我带有审视。”黎叔笑着说道。
确实！
宋书堂在用眼神审视黑暗中的黎叔。
可随着黎叔的话音落下他也笑出声来。
不可能是黎叔。
派系之争在聂洪与颜清辉自证清白之后，已经不攻自破。
至于投敌更是无稽之谈。
黎叔双腿已残！
且当日若非宋书堂背昏迷中的黎叔离开，他只怕也要步组长等人后尘，投敌代价如此之大，如今却只能在这里修鞋度日，图什么？
叛变所图无非是权利、金钱。
黎叔却都不具备！
“这种感觉真好。”宋书堂咧嘴哪怕牵动伤口也笑的开心。
拥剑小组中没有叛徒！
所有人都是清白的。
没有任何消息能带给宋书堂如此喜悦的心情。
此前怀疑聂洪、颜清辉。
宋书堂内心无比煎熬。
全都是亦师亦友，反目成仇如同心尖上被挖去一块。
黎叔同样露出微笑。
他何尝愿意怀疑聂洪和颜清辉。
“你说他们两个人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会是什么表情？”宋书堂突然来了兴趣。
“要告诉他们？”
“不！”
“怕给他们带来麻烦？”..
“也怕给你带来麻烦。”只是这句话乃是宋书堂心中所想，没有说出口罢了。
黎叔在暗处的眼光同样充满深意，好在无法看清互相面容，不然如今神情一定都异常精彩。
好在两人没有持续这个话题。
宋书堂转而说道：“你行动不便，面对空袭要多加小心。”
“不必担心我。”
“真不换个地方？”宋书堂不死心再问。
“红岩嘴？”
“走了。”宋书堂从黎叔的语气明白再说下去，自己没好果子吃。
“路上慢点。”
“好。”
从上石板坡回到下罗家湾。
一路上宋书堂都在想黎叔说的话。
六足小组的能力远远超出他们的预计！
六足小组成员与李暮从的配合，更是远超他们的想象！
那么这些人究竟做了什么？
一天之内经历跟踪、打斗、空袭、审讯等事情早已精疲力尽。
脑海之中带着思考宋书堂入睡。
第二日醒来口中还满是血腥味，这李暮从下手真不轻。
昨日经历空袭轰炸今日挑水夫数量锐减。
宋书堂与旁人共分了一桶水，不至于无法洗漱。
路口处龙昊带着早餐等候多时，见宋书堂出来上前递给他说道：“趁热吃。”
“你怎么来这么早？”
“心急李暮从开没开口。”
“应该没有。”
“真是嘴硬。”
两人说话间来到情报科，只见朱越急匆匆出门。
“怎么了组长？”龙昊拦住去路问道。
“你们来得正好，跟我去抓人。”
“抓谁？”
“与李暮从见过面的十一人全部抓回来。”
“全部抓？”
“嗯。”
宋书堂没想到黎叔真的说中了。
情报科果然开始抓人。
“这些可都是文化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全抓？”宋书堂问道。
“抓！”朱越看了一眼处长办公室意思显而易见。
龙昊低声问道：“处长下的命令？”
“已经请示过戴局长，安心抓人。”
“是。”
三人联袂出门在情报科外等候。
不多时一组成员尽数而出。
“出动这么多人？”龙昊低声对朱越问道。
“抓捕过程不会顺利，必然要遇到阻拦。”
“今日动静可不小。”
人员到位龙昊也站在队伍之中。
朱越立于前面训话，宋书堂则在他身后。
“今日都机灵一些，只负责抓人其他的不要管，抓人过程要快，带上车就走不得拖延。”
“是。”
“出发。”
今日情报科一组从总务处申请两辆汽车。
一辆前去西郊沙岼坝。
一辆赶赴城区。
沙岼坝由宋书堂带队负责。
城区则是朱越带队。
十一人中住在沙岼坝的仅有三人，可不表示宋书堂的工作简单。
学校众多,大家云集。
稍有扇动，场面必然混乱。
年轻学子意气用事起来，真不见得怕你军统局。
造成不好影响后果难以承担。
人若抓不回来更是麻烦。
倒不是说朱越故意挑了一个难得给他。
城区同样不简单。
需抓人数更多，且关系更为错综复杂。
今日要体现一次军统局的霸道行事！
因前去西郊不便宋书堂几人坐车，其余人骑自行车，同样是从总务处申请来。
昨日空袭导致路况受到影响,学校班车今日停运。
赶赴横街宋书堂立马下令抓捕。
两个便衣人员前去敲门，屋内之人刚将门打开,情报科成员直接冲进去捂住此人嘴巴，然后用提前准备好的绳子将其捆住。
后将嘴巴用布结结实实堵住。
你可能不是日谍。
但现在不容你发出动静。
引来其他人注意，汇集学生聚集，宋书堂他们这十来人真不一定能离开这里。
除非开枪伤人。
可朝学生开枪只怕也要让军统局面临巨大压力。
所以速战速决为上策。
此人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巴，一时间眼神之中全是惊恐。
车子停在门口将人抬上车看押。
“去松林坡。”
“走。”
第二人住在松林坡。
整个过程同样顺利。
车中两人相见大眼瞪小眼。
最后一人则是中央大学教员，如今正在上课。
“等？”龙昊问道。
“就说校门口有人找他有事，叫他出来。”宋书堂担心夜长多梦。
“好。”
安排人进去送信说校门外有人找。
可此人说为学生上课最为重要耽误不得，让校外之人等候。
不出来！
没办法宋书堂他们只能等。
冲进去抓人则要面对众多学生，恐引起麻烦。
好不容易等其将课上完离开教室，情报科成员立马尾随。
就在他走到偏僻之地打算动手之时，熟悉又刺耳的防空警报居然响起。
昨日经历空袭众人神经立马紧绷！
立刻有学子大喊让大家去防空洞躲避。
情报科成员当机立断直接将教员抓捕，如今场面混乱他大叫也引不起学生注意。
龙昊皱眉望着天空。
“怎么还来！”
宋书堂脸色极差说道：“组长麻烦了。”
“什么？”
“我们又被李暮从算计了。”
“又被算计？”
“先去防空洞。”宋书堂如今没时间解释，先躲空袭再说。
此处学校集中防空洞自然早建设好。
他们有军统局证件进入防空洞不难，可要带着三个五花大绑的人进入，且都还是知名的老师和先生，定要引起一阵骚动。
这李暮从不仅算计城区，连沙岼坝也在他算计之中。
一时间宋书堂有些为难。
龙昊提议说道：“敌机不一定会轰炸这里,不如我们去松林里躲一躲？”
“赌不起。”宋书堂摇头。
昨日便有少量飞机空袭沙岼坝,目标则是高等院校。
寄希望于运气不可取。
“可如今怎么进防空洞？”
“找黑布将三人脑袋全部罩住,对内就说军统局执行任务路过沙岼坝，偶遇空袭前来避难。”
“好。”
不说是从这里抓的人，学生一时半会恐怕还反应不过来。
等到三人被黑布蒙住之后，宋书堂说道：“手表都摘掉。”
手表等物品极有可能暴露身份。
弄好之后众人拿出证件进入防空洞。
学生见他们这群人进来眼神之中充满好奇。
情报科众人将三人围在中间，默不作声。
但通过刚才门**涉，学生也知道他们这群人是什么身份，以及被抓的人是谁。
躲避空袭的过程中大家其实比较紧张。
被抓三人并不老实想要发出动静，让龙昊等人给制止住。
外面确实有轰炸声但频率不高，可见与昨日一样，并非重点目标。
在防空洞内等了两个多小时，解除警报铃声才响起。
宋书堂等人第一时间出去上车离开。
有惊无险！
遭遇空袭学生群情激奋。
真闹起来不好收场。
当宋书堂等人赶回情报科后，见其他成员回来，但脸色难看。
“怎么了？”宋书堂直接问道。
“遇到麻烦了。”
“果然。”
宋书堂没再说话直接去见沈渌水。
进去朱越也在，衣服头发凌乱显得狼狈。
“你们没遇到麻烦吧？”朱越立马对宋书堂问道。
“没事，怎么搞的？”
“抓捕过程遇到阻拦陷入僵持，强行抓人引起不满却还能压制，可防空警报突然响起导致矛盾激化，趁乱竟有人动起手来，我们朝天开枪示警也难挡混乱场面。”
城区人多眼杂且目标人物都有家室并非一人独居，想与宋书堂等人在沙岼坝一般得手不太可能,因此遇到阻碍。
“人没抓到？”宋书堂问道。
“没抓到倒还好，如今死了两个。”沈渌水同样沉声说道。
“死了两个？”
“嗯。”
“轰炸死的？”
“一人死于轰炸，另一人是被趁乱杀死。”
“啊？”
“应该是六足小组做的。”朱越说道。
麻烦！
难怪沈渌水脸色如此阴沉。
文化界举足轻重之人物。
在被军统局情报科抓捕之后死于轰炸，你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不然文化界的人岂能善罢甘休！
还有一人被趁乱杀死。
也是因为军统局情报科抓捕导致，你想息事宁人也要看对方答应不答应。
被趁乱杀死宋书堂能理解，六足小组故意为之。
可为何还会被轰炸？
怎么不就近躲入防空洞？
面对这个问题，朱越解释说道：“到城区之后我们兵分三组，另一组成员抓捕此人之后，他一直不配合，在防空警报响起之后反而是要跑。
场面混乱组员未能第一时间将其抓获，追捕之中炮弹来袭，人就给炸死了。”
“他跑什么？”
“后续调查得知他参与了一桩违禁物品走私案，担心是事情败露被抓，因此才跑。”
“李暮从好算计。”宋书堂感叹说道。
李暮从早知日军空袭乃是连续两日。
他也知军统局在他被抓但是死不开口的情况下，一定会第一时间抓捕与他见面之人。
抓捕时间会和空袭碰上。
同时李暮从知道抓捕一定会遇到阻碍。
因此他安排其他六足小组成员乘乱杀人，给军统局找麻烦。
只是还多死了一个，让六足小组的计划更为成功。
如今回想起在沙岼坝，宋书堂心有余悸。
暗中是否有六足小组成员伺机而动？
若是被抓之人被杀，只怕如今他们还在沙岼坝，不得而出。
六足小组成员要是再冒险一些挑动学生情绪，今日指不定要发生流血事件。
好在六足小组成员足够谨慎小心。
未避免暴露没有贪功冒进。
城区情况复杂让他们找到机会，杀死一人。
朱越说道：“如今不少人已经联名要去找主蓆、委员长告状。”
“闹这么大？”
“这群人没什么职位，但是社会影响力放在这里，可以直达天听。且他们的诉求还不能无视，不然会引起很大的舆论以及抗议，到时候更加不好收拾。”
“六足小组如此算计也是看重这点。”
“当真是好手段！”沈渌水眼神之中翻涌着怒火。
前期被算计！
将人抓到审讯室之后还是被算计！
且此次带来的麻烦很大。
“谁动手杀人有线索吗？”宋书堂问道。
“当时在场一百来号人，空袭警报响起人数更多，我们被推搡之际六足小组成员动手杀人，根本就没有线索。
”
“看来重点还在李暮从身上。”宋书堂能理解。
六足小组成员怎么可能将自己置身险地。
若他们愿意以身犯险，在市区以及西郊发表一些扇动言论，效果会比如今好上十倍不止。
可他们首先是保全自己。
因此动手杀人必然也不会被情报科发现。
“上面的事情有处长和戴局长顶着，我们情报科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摧毁六足小组，也好让戴局长在与上面汇报时，更有底气。”
“属下明白。”
“要快。”
“是。”
此番导致被捕之人死亡情报科首责。
因你上当。
被六足小组算计。
黎叔昨夜刚说六足小组力量远超想象，没想到今日便得到证明。
可此当情报科非上不可。
甚至于事到如今，被抓回来的其他人，依然要审讯。
毕竟若是六足小组正是借此办法，隐藏真正的日谍呢？
所以其余九人仍要关押审讯。
拒绝放人，这压力可想而知。
说是上峰顶着，情报科众人就真的能毫不在乎？
出了科长办公室朱越说道：“李暮从还没开口。”
“他当然不会开口，甚至还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当真拿他没有办法？”
“只怕用刑到死他都不会开口，他很享受这种掌握我们的感觉。”宋书堂能窥探到一些李暮从的心理。
“我先负责审讯被抓九人。”朱越要立马收拾心情投入工作。
“我想和龙昊、毕胜再回横街一趟。”
“打算再从头到尾捋一遍？”
“我们一定忽视了什么。”宋书堂回想起黎叔的话，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掩盖住了。
“小心一些。”
“六足小组不是暗杀行动队。”宋书堂明白朱越担心什么。
可六足小组的首要任务是潜伏，而不是搞暗杀。
无需担心。
从始至终被算计在内！
这种感受极为不好。
所有暗中监视调查不过自欺欺人，对方配合演戏，你倒是真情流露。
如今造成大不利局面挽回极难。
戴局长、鲍处长俱背负压力。
情报科首要责任无法推卸！
本来发现六足小组抓捕多人，顺藤摸瓜锁定李暮从，这功劳很大。
可此次事情一出莫说功劳。
苦劳能不能捞到还要打上一个问号。
如今考虑不到这些琐事，宋书堂一心仅想抓捕六足小组全体成员，摧毁日谍小组负责任务。
因此他申请再探横街。
将从头到尾发生的事情复盘一次。
现在情报科内所负责事情确实用不着宋书堂,因此朱越同意他的提议。..
将龙昊以及毕胜交给他。
同时带走近日监视所写的全部书面材料。
早上赶去沙岼坝后赶回，下午则又要上沙岼坝去。
依然开车前往。
毕胜主动负责开车，龙昊坐在副驾驶，宋书堂一人独坐后排。
去的路上并未浪费时间他将材料看了一遍。
刚看完车子也在横街停下。
李暮从住处早已被搜查的底朝天，内部并无发现。
他早知军统局调查岂会留下线索？
真就在房间内找到了具有价值的线索，你敢信否？
因此没找到反而是好消息。
“我们那几日便是在此监视‘虎蜂’。”龙昊带路来到一处房间阁楼。
可清晰观察到李暮从门前情况。
后便开始复原每日场景。
谁几点到此，又几时离开！
神色状态如何！
且五月二十八日，李暮从便要求与宋书堂一起去宫月公司。
表明在此之前他已得知空袭之事。
重点目标放在二十八日，以及二十八日之前与其见面的人。
共有七人！
死掉的两人皆在此列，故而还剩五人。
重点还原五人情况。
但一直忙碌到深夜效果不佳，并未发现谁有重大嫌疑。
在横街路边摊坐下吃饭龙昊说道：“这五人身份背景都没有问题。”
推测与李暮从联系之人乃是六足小组成员。
通过‘矛蚁’杜长海可知六足小组内，仅他一人不是日本人。
如今重点怀疑这五人身份背景清清楚楚，不可能是日本人。
这岂不是与他们之前掌握的信息矛盾。
毕胜放下筷子说道：“会不会杜长海所知并不全面，毕竟他都能被选中参加六足小组，日本情报机构没理由不会另选他人。”
“现在什么都说不准。”宋书堂心中丝毫不敢乱下结论。
李暮从算计颇多使得他们上当被动，谁知道此刻调查，是否也是对方准备的陷阱呢？
你既不能否认与‘虎蜂’接触之人，存在是六足小组成员的可能。
又不能根据‘矛蚁’所提供的信息，进行身份排除。
已知的情报！
未知的线索！
皆对你起不到帮助，调查异常困难。
吃罢饭宋书堂说道：“你们在车里等我，我去一趟中央大学。”
“是。”
此番再去中央大学，只为见农学院王先生。
先前工作得王先生鼎力支持，此刻任务阶段性收网，理应知会一声。
并未直接上门而是将人约出来，两人在校园内见面。
王先生依然是一脸热情，对宋书堂有种长辈般的关爱。
并非是对他刮目相看，而是王先生为人师表对学生关爱有加,自然而然身上带有此习惯。
“王先生可受到空袭影响？”
“此处尚好，城区方面情况比较严重吧？”
“朝天门到储奇门一带最为严重，多处废墟大火绵延，我来时火势都还未扑灭。”
听及此言王先生神情暗淡。
再未多言宋书堂将目前情况大致说明。
“任务成功了吗？”王先生听说收网激动询问。
成功？
被人死死算计！
可面对王先生殷切眼神，他笑着说道：“成功。”
“如此甚好。”
“此事保密，莫要对人提及以保安全。”宋书堂今日主要为提醒而来。
“我明白。”
与王先生又聊两句宋书堂便告辞。
在车上和龙昊等人汇合回情报科。
到时天色已晚但情报科灯火通明，从今天开始情报科再无下班一说。
所有人都要加把劲。
面临什么压力众人心知肚明。
宋书堂前去找朱越，询问审讯情况。
朱越也意识到了时间上的问题，重点锁定的五人与宋书堂锁定的一样，可审讯结果就是一无所获。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龙昊不死心。
“没有，你们这里呢？”
“复盘了见面时的过程同样没有发现。”宋书堂摇头。
几人陷入沉默。
就在此时审讯科来人说李暮从要见宋书堂。
“我去看看。”
“一起吧。”
几人一同来到审讯科，李暮从依然还在审讯室内面临刑审，模样惨不忍睹。
可当看到宋书堂时，他眼神之中露出疯狂神色。
“我今日一直在等你，偏不见你来，我还以为你死在空袭中了。”李暮从说话间口中含着鲜血。
“叫我来是想看笑话？”
“何必这么说。”
“那你想说什么？”
“只是想告诉你别白费力气。”
“这么自信？”
“是我知道的信息远超于你，能不能调查到比你清楚。”
“你都未料到自己跑不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两人针锋相对！
彼此目光毫不退让。
宋书堂赢在将李暮从抓捕归案。
李暮从赢在处处领先情报科。
较真讲确实李暮从技高一筹！
“先想想你自己的日子，再看我的笑话吧。”宋书堂言罢转身离开。
李暮从叫他过来,无非就是想要看他如今愁闷模样。
宋书堂如何会继续奉陪。
有这时间不如多想想，该如何调查此事，他就不信六足小组做了如此多的事情，居然会毫无痕迹。
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最后朱越发话让众人回去休息，已经很晚明天还要继续工作。
与龙昊同回下罗家湾路上也无心情交谈。
各自心中都在思索这件事情。
第二日同龙昊一起来到军统局，便见门口围着一群学子，撑着一巨大横幅手中挥舞条幅，要求军统局释放昨日抓捕的人。
还有记者在拍照。
警员都赶来维持秩序但效果一般。
因为领头的有几位老人，年龄大的都有七十岁左右，观模样便知身份地位不一般，这强行轰走或抓捕自然不行。
与龙昊绕路从后门进入军统局。
到情报科见朱越也在窗户上观察外面情况。
“来施压的？”宋书堂问道。
“有人组织的，但我们也没办法，昨日之事社会各界现在俱已知晓，舆论极其不利。”
“组织的人里面有六足小组的身影吗？”
“根本无需他们出面，被抓之人的家人和朋友已经足够。”
“处长怎么说？”
“那几个年纪大的身上还挂有别的党派职位，处理起来较为麻烦，等戴局长下令吧。”
“委员长的态度呢？”
“不想招惹这些麻烦，如今山城汇聚众多目光，不仅是各党派人士的，还有国际上的。”
“可能要放人。”宋书堂推测。
“我们等消息。-”
“我去医院一趟。”他看今日军统局模样也乱糟糟的，打算出去一趟。
“去看胡照影？”
“组员回来说今日才联系上她父亲，她弄成这个样子情报科有责任，是要有人出面解释一番。”
“他父亲若是不依不饶，你就拿军统局压人。”
“还压人？”宋书堂看外面示威情况觉得别压了。
再将军统局利用普通人完成任务，导致无辜百姓命悬一线的新闻捅出来，军统局是雪上加霜。
“打算如何处理？”
“胡照影为人明事理，非故意欺瞒而是为抓捕日谍她理应体谅，再说当日情况危急我也未将她放弃，由她出面劝自己父亲息事宁人最好。”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原本这也不算大事，可遇上如今军统局的情况，定要小心处理，不然上峰的怒火可就真的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