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勇气,在很多时候需要女人来赋予。前提是,他喜欢她。
一九九九年三月十四日。天清气爽,微寒。
长弓摸摸自己的衣兜,他今天足足早到了半个小时,心情有些激动,也有些忐忑。
“三少!”木子从地铁东侧阶梯下来,今天的她,穿着依旧是素色的,黑色外套、黑色牛仔裤、黑色鞋子,就连毛衣都变成了黑色。第二次见她,她依旧巧笑嫣然,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长弓眼中,她似乎更美了。
“你很喜欢黑色啊?”长弓笑道。
木子道:“黑色显瘦嘛。”
长弓道:“你真的不胖。”那天,他碰过她的腰。
木子笑道:“女孩子总想更瘦一点。”
地铁上人不多,很快就有了座位,木子先坐,过了几站,对面也有了两个空位。长弓坐下,看着对面的木子。他惊讶地看到,木子站了起来,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坐到了他身边。交谈变少了,长弓能够感受到的只有自己心中的异样,勇气在这一刻少得可怜。
进了游乐场,木子似乎变成了一只快乐的小鸟,每个项目都想玩。
“我们去玩过山车吧?”木子道。
“我恐高。”看着高空翻转、隆隆巨响、不时倒过来的过山车,长弓的心顿时有些收缩。
木子扑哧一笑:“原来运动健将也有不擅长的。那好吧,你在下面看着,我自己去。”
不知道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勇气,还是别的什么,长弓脱口而出:“我还是陪你吧。”
当过山车的安全环缓缓落下,固定住身体的时候,木子分明看到长弓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很好玩的!”
她的手很软,肌肤细腻,手指特别修长,被她的手一握,他顿时放松了几分。
过山车启动,攀升,他的心开始提起。嗯,等从上面滑下去,最害怕的时候,就告诉她!
过山车到了顶端,长弓扭头看向木子,这一刻,他眼神坚定,“木子!”
“啊?”木子疑惑地看向他。
“我——啊!”“喜欢你”三个字并没能出口,飞流直下的过山车瞬间就抽掉了长弓的勇气和力气,剩余的唯有惨叫。
木子看着坐在石凳上的长弓,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从翻滚过山车下来后,他的脸色一直很苍白,而且看上去似乎有些恍惚。
“我们去玩海盗船、勇敢者转盘、超级太空船、激流勇进吧!”长弓突然抬起头,毅然决然地说道。
木子惊讶地道:“你不是恐高吗?”
长弓道:“我想,我要培养勇气!”勇气似乎真的可以培养。整整一个上午,长弓带着木子几乎玩遍了他以前从来不敢去碰的项目。
他渐渐明白,男人的勇气,在很多时候需要女人来赋予。前提是,他喜欢她。
“咖喱鸡肉饭真好吃。”木子一脸的满足,在食物面前,她总是容易满足,“你怎么不吃?”
“我早上吃得多,有点反胃……”长弓嘴角抽搐着,他恨自己,为什么在选项中列上游乐场这种地方!
“不吃太可惜了,真的好好吃。”木子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居然有人不吃午饭,在她的世界中,这是绝对无法理解的事情。
“你先吃,我出去一下。”长弓歉然地笑笑,出了餐厅。一直到木子吃完他才回来,而且手里多了个袋子。
“你不会是去吐了吧?”木子压低声音问道。
长弓微微一笑,将袋子递给她。
“哇!好好吃的样子。”袋子里是一盒心形费列罗巧克力,“送给我的吗?”
长弓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样子,自己也特别满足,“是啊,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嘛。”
“什么特殊的日子?”木子疑惑地问。
“你真的不知道?”长弓眼含深意地看着她,其实,如果不是李松告诉他,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啊。”木子很好奇。
长弓笑道:“不急,你会知道的。”
木子笑笑:“谢谢!对了,我的电脑好像出了点问题,你计算机不是很厉害吗,能不能帮我修修?”
长弓惊讶地道:“去你家?方便吗?”
木子道:“我爸妈还没下班呢,爷爷最近病了,要在医院做个小手术。”
长弓道:“你爷爷没事吧?”
木子道:“没什么事,不严重的。”
木子家在木樨地,她爷爷是老红军,真正杀过日本鬼子的战斗英雄,她父亲一辈有兄弟四人;母亲参加过越战,有两个弟弟,也是军人出身。他们家是军人世家,如果不是她近视得比较厉害,需要戴隐形眼镜,可能也去当兵了。
木子家是一套三居室,她有自己的房间,书柜、电脑桌、书桌、单人床,还有一个大大的软垫子放在窗下。
“搞定!就是网络设置有点问题,现在可以了。”修好电脑,长弓拍拍手。
木子雀跃道:“太好啦!又可以和你聊天了。”
长弓扭头看向木子,她俏脸微红,低下头,不和他的目光相对。
“我该走了。”长弓站起身。
“我送你。”木子笑笑。她的笑不是那种特别醉人的笑,但很纯粹,纯粹得让长弓心头有些软。
从木子家到地铁站这段十分钟的路程里,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并肩而行。
“到啦,路上注意安全哦。”木子又笑笑。
“嗯。”长弓点点头。他此时心中默念着,翻滚过山车、超级太空船、勇敢者转盘、海盗船,赐予我力量吧!
“那我走啦!”木子笑着向长弓挥挥手。
“等下。”众位游乐场“大拿”保佑,他终于鼓起勇气。
“嗯?”木子回过身来。
长弓深吸一口气,长腿跨出,一步就来到木子身前,倒是吓了她一跳。
“你……你干什么?”
长弓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塞到木子手里,然后转过身,飞也似的跑下地铁台阶。
木子呆了呆,看看手中的信,再看看那迅速远去、显得有些青涩的身影,忍不住扑哧一笑:“好奇怪。”
直到进了地铁,长弓的心还在乱跳,绝对比从翻滚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还要剧烈。她看了信,会怎样呢?
木子回到家时,小脸还是红红的。她在路上就看了信,无疑,那是一封情书。和接触时的腼腆不太一样,信里的话虽然委婉,但表达的意思很清楚。字很好看,钢笔手写,力透纸背,能看得出他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是多么用心。
“咦,妈妈,你回来啦。”木子一进门,就看到正走向厨房的母亲。
“嗯,你干什么去了?”母亲微笑着问道。
木子道:“一位朋友来帮我修电脑,我刚送走他。”
母亲道:“去复习一下功课吧,吃晚饭的时候我叫你。”
木子凑到母亲身边,“妈妈,有人给我写了封信,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母亲愣了愣:“信?情书吧?”
“嗯。”木子红着脸,将手中的信递给母亲。妈妈很开明,她俩说是母女,其实更像姐妹,她并不避讳。
母亲似笑非笑地道:“我们木子也有人喜欢啦。”
看了信,母亲点点头道:“字不错,文笔也不错。”
木子晃着母亲的手臂,“我又不是问这个。”
母亲笑道:“你都长得比妈妈高了,女孩大了,有人追是好事啊。年轻时的恋爱是最美好的,没有受到社会的沾染。只要你自己愿意,不要出格,妈妈不反对。来,给妈妈讲讲,他是什么样的?你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