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每天都能吃到地道的粥,还能吃上馒头、生煎、包子、米饭、红烧肉等等,再平常不过的家常便饭。萧慕白不傻,除了她,还能有谁?
阮香瑜再送餐进来时,只见差不多痊愈的司令一副要出去的架势,他穿着长裤、白衬衫、腹扣铁灰色马甲,还打着领带,胡子也刮过,看起来容光焕,不似前几日的颓唐。
“司令,用餐时间到了!”她放下餐盘便要出去,他将她叫住。
“叫她以后别送了!”他那不悦的声音传来,阮香瑜立即转身。
“司令,您怎么……”刚开口意识到露馅了,立即打住,露出僵硬的笑容来,“司令,您说的是谁呀?”
萧慕白的脸色更加不悦,抿着唇,扫了眼桌上的餐点,阮香瑜知道,司令是知道了,她只好折回去要端走。
“司令,夫人她想得很周到,说是这边饭菜不合口,怕我们吃不惯,让她的司机每天都送了这些家常便饭来……香瑜跟着司令也算沾光了,每天都能喝到甜糯的桂花粥……”阮香瑜笑着道。
他没说什么,拿着拐杖,就要出去。
她立即跟上,出了房间,让那两名保镖跟着他。
——
槿兮站在门廊边,看着司机回来,她接过昨日的参合,转身要进屋,只见顾倾城站在门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有种做错事被当场抓包的感觉,有点局促,想必,他已经知道了。
“我只是让司机送点吃的过去,他们吃不惯这边的食物,我给阮小姐也送了的!”她上前,看着神情严肃的男人,怕他难过,诚恳解释。他还是不说话,好像真生气了。
“我若对他还有什么,肯定是不会关心他死活的,正因为没什么,才会关心一下的!”她信誓旦旦道。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还亲自下厨?!”说罢,捉住她的手,让她看她自己手背上的水泡!
槿兮皱眉,顾先生一脸的不悦,脸色很黑,看来是真生气了,他以前从没对她火过,“告诉你,你肯定不让。我只是帮着煮点粥而已,其他的都亚芳、萍姐她们做的!”
顾倾城无言,进屋拿了外套便要出去,他是真生气了,也不是生气,吃味而已。
她知道他不会让她给那男人做饭,她还那么做!
“顾先生!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你相信我!我只是希望他的病早点好!我说了,我不恨他,当他是朋友一样!那阮小姐,在他婚前,还是他地下情人呢,我现在对她,都很尊敬。你说,我若对他还有什么,能这么大度吗?”拦在他跟前,她诚心解释。
不想伤他的心!
她的这番话,在顾倾城听来,受用了许多。
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原谅你,罚你给我画幅画!我不介意当模特!”
哪敢生她的气,她这一解释,他便心软了,她说的也是,若对那人还没放下,自然不会这样大度。
“好!我答应!”她笑着道。
顾倾城接孩子们去了,他们今天有钢琴课。文化知识都是她自己在教,兴趣课除了美术外,都有老师辅导。
——
他都那样说了,她为何还要关心他?
独在异乡,来来往往皆是金碧眼的陌生人,他撑着手杖,边走边想,边看沿途她看了四年的风景。
她还能给他送饭来,便说明她放下了,当真是放下了!
想起来,心中仍很不是滋味!
明明不该怨她的,一切都是他的错!从一开始,以自个儿的权势,明知她是侄儿的恋人,偏要横刀夺爱,娶来当作静知的替身!一直隐瞒着她,怕她知道,偏偏她自己知道了,受打击地摔下楼梯,流掉了孩子。
她憋屈地隐忍着,不敢质问他,一个弱女子,成天提心吊胆,筹划着逃跑。
现在想来,那一枪,也是他活该承受的,她爱得那么苦,自然也恨他入骨!烧了白公馆,他一点不怪她,静知死了那么多年,他也早已忘却,留着白公馆有何用?
烧白公馆前,她看到了他写给静知的笔记,虽然记不大清了,但,写过什么,还是有印象的。
她得多伤心?换作是他,也早已将她杀了!
逃亡在外的一年,她吃尽了苦头,做着危险的地下党情报工作,随时可能丧命!
压死她对他爱情的最后一根稻草,应该是那日,她离开前,特意去军营找他,告诉他那两句话后,他仍说她是替身,气她烧了白公馆的话!
望着天空,他苦笑,他何以要她一直保留爱他的初心,有何资格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何况,她得到的消息是,他牺牲了!
她曾那般爱着他,如今能与他冰释前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其中,经历了莫大的辛酸。
虽然,他亦有他的苦衷。
“伯伯,伯伯,你的鞋带松开了!”小女孩稚嫩如银铃般的声音,将失神的他拉回神,垂下头,只见一个堪堪到他膝盖上方的小女孩站在他脚边,仰着一张白皙无暇的小脸蛋,正望着自己。
小女孩扎着两只小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曾相识,且她是东方面孔!
“伯伯!你的鞋带松开了,这样走路容易绊倒哦!”她又好心地提心,萧慕白总算回过神来,立即蹲下,没急着系鞋带,望着她的小脸蛋。
一向冷酷的男人,露出自会心的笑容,多漂亮的小丫头!
“谢……谢!你的提醒!”他哑声道,才要系鞋带。
“伯伯,我帮你拿手杖!”乐儿乖巧道,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杖,萧慕白笑着,立即将大头皮鞋的鞋带系上。
“你的家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他逡巡了一周,也米简直她的家长。
乐儿撅着嘴,“哥哥不带我去广场上喂鸽子,我自己跑出来了!”
萧慕白看向对面的广场,正是黄昏时分,金色的阳光洒落一地,广场上一片成群的白鸽,“自己跑出来,很不对,万一被坏人抓去了,咋办?伯伯先带你去找你哥哥,好不好?”
他柔声,耐心地问,生怕自个儿声音大一点,就将这漂亮的小娃娃吓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