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贵冲冠眦裂,难以平宁,他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几十年,许久未见、日思夜盼的儿子竟还是这么的朽木难雕、卑鄙龌龊,真是大失所望,不由指着这衣冠枭獍狠狠地责骂道:“你这逆子,简直不知廉耻,竟当着众面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令我们万千乡亲都信以为真,我还真以为我们李家祖宗显灵,竟出了这么一位显祖荣宗的梁才?却没想到,你竟这般欺人眼目,昧地瞒天,竟将东郭英雄的大功据为己有,且还如此恬不知愧,哄骗乡亲良善,理所当然便成了众乡亲们心目中仰慕的大英雄,你如此贪天之功,以为己力,置乡亲们的信仰崇奉于不顾,实在是罪孽深重,天理不容啊!”
大悲之下,他感觉浑身骨头都是酥的,不由得双膝一软,已“噗通”跪倒台上,顿时是呕心抽肠,老泪纵横!
旁边的苏文墨不忍见其年老体衰,伤心欲绝的样子,突然启齿说道:“李老爷子,你且宽心,这事事关重大,我们也不能轻信了这位东郭英雄的片面之辞,我相信李大哥他也不是那种惺惺作态,故弄玄虚之人,一切还待查证,你且先起来再说,您老已越悬车之年。如此面众而跪,实在令众人难以为颜,触目崩心!”
东郭鸢见其模样,又假惺惺地俯身上前对其抚慰道:“李老前辈,你也无须如此,今日事已大白,我想众乡亲们也该停止这场毫无意义的庆祝大会了,不如叫他们都散去吧,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事你当将令郎叫回府中闭门而议待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再从长计议,你看你都七老八十了,在这里当着众面为子请罪这多失体面啊!”
李天贵一把老泪无法停止跪在那里泣不成声地道:“我李家真是家门不幸啊,没想到我李天贵一身质而不俚,温文敦厚,今日却养得如此一个忤逆之子。东郭英雄,老夫真是愧对尊面我这逆子若有什么开罪之处,还望海涵!”
东郭鸢心里乐滋滋的不是滋味,强装镇定地道:“李老前辈言重了快请起来再说。”
李孛神色凄楚深知这一切都是东郭鸢的阴谋可对其妄图又大惑不解,根本无从反诘这个东郭鸢,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可恨到了极点。
看着爹爹陷入东郭狗贼的诡计而浑然不知自己却又无从辩解,那心里真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他这才恍然大悟,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自己撒下的弥天大谎,却是得不偿失,后悔莫及!
现在的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忙躬身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爹爹身前,黯然伤神地道:“爹,你这是何苦啊?就为了这个素昧生平的人几句谗言,你就这般言听计从,破甑不顾,你这叫孛儿我情何以堪?不管怎样?事情终归得冰解的破,一切皆得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再下定论,这个东郭鸢,本就臭名远扬,他的诽语,岂能当真?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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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未说完,旁边的苏文墨突然启齿说道:“李老爷子,李大哥也言之有理,你且宽心,凡事切不可一概而论,我相信李大哥他也不是那种弄虚作假之人,一切还待查明,你且先起来再说!”
说着,已轻轻伸手过去,将李天贵搀扶了起来。
台上台下,现在已是人声鼎沸,哄乱一片,一群不羁之民,都深切地渴望着事情的真相大白。
人群中,庞卿突地高声说道:“今日不管怎样?定要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这事关乎到整个流云镇的信受奉行,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之。”
大伙七嘴八舌,也有声音附和:“对,定要将事情弄个青红皂白,水落石出……!”
东郭鸢站在台上,也不顾那众怒民怨,扯开嗓门,便对着台下大声说道:“乡亲们,既然大家是众星捧月,那我就来还原一下事实的真相,让众乡亲们也能知其真伪。这次李孛英雄假借灭匪一事笼络人心,虽有些卑鄙之极,但也不是罪不可赦,我乃不速之客,镇上之事,本和我毫不相干,本不该当着众面将此事公诸于众,但兹事体大,重若丘山,关乎着全镇百姓的信仰和尊严,乡亲们是朝闻道,夕可死矣!可见对那灭匪英雄是信服得五体投地,所以在下权衡轻重,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得把事情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不能剥夺了众乡亲们对事实真相的知情权。我知道,此事一旦摊牌,定有辱于李孛英雄的龙骧虎视,但李英雄也是豁达大度之人,我想他也定能理解大伙的一番苦心,毕竟,身为七尺之躯,理当能屈能伸,当也能权衡利弊,识得大体。”
他神色一缓,既又说道:“不过,这事得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大家定要舍身求法,坚持真理,以此才能黼黻灭匪英雄的庄严肃相,以求众心一致,匡扶一方安定!”
李天贵满脸愁容,似有一潭苦水难以倾吐,他是恨铁不成钢,憋闷的神色,五味杂陈,更有一种无地自容之感,只在原地颔首惋叹,满面泪痕。
苏文墨见场面尴尬,不由跨步上前,对着东郭鸢说道:“这位东郭英雄,你口口声声说这李孛兄不是灭匪英雄,那你说说,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若说出原委,这济济万人,定当感恩戴德,你若敢妖言惑众,混淆是非,我们众乡亲定要刨根问责,一究到底!”
而今李孛的丑事已昭然若揭,想想他也是一片“好意”,铤而走险,只为冒充那杀掉川耗之一众的大英雄,日后好取得乡亲们无上的拥戴,父子二人,也可在镇上扬眉吐气,过上那万人敬仰的生活。
单凭自己的一身武艺,日后也能护得众乡亲们的周全,量那些鸡鸣狗盗也不敢再来镇上为非作歹,既稳住了百姓们动荡的民心,也可护得一方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