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员,如果我转入地面,那我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庸才,只有在飞行上,我才拥有自己的价值,你们怎么让我丢掉我唯一的价值所在?”徐苍前面的时候态度还是相当恭敬的,可是听到这些人的话越来越偏离自己的认知,那言语之中那点儿恭敬也少了几分。
某些人不值得得到他的尊重!
徐苍对自己有着极为清晰的认知,在飞机下面,他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没有甜言蜜语,哄不了女孩子开心,没有健硕的身材,跑上两步路就要停下来缓上一段时间,更没有发达的运动细胞,即便是最简单的运球,徐苍都不一定能运出去五米。
他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唯一会做的菜是番茄蛋汤,他不懂如何叠衣服,经常将晒干的衣服囫囵吞枣地包成一团然后扔进衣柜里,他不懂如何将物件分门别类,很多时候隔了一天的东西就忘记放在哪里了,他也不懂怎么收拾屋子,家里一定要等到乱得下不了脚才会知道动上一下。
没了飞机,徐苍就是一个扔进人海中无人可识的存在,他不会很快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在委屈的时候也会悲伤,也会愤怒,也会想要打碎一切。
“那你飞行的初衷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吗?”王宝田教员哀叹道:“你怎能有如此功利的想法呢?身为飞行员,难道不是应该默默奉献才对吗?”
“教员,你这样说可不对了。”徐苍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那你们现在一齐找上门来是何意思?真的是出于公心,还是掩藏着什么龌龊心思?”
徐苍不善于拐弯抹角地说话,可不代表徐苍不明白这些人的话里的意思。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撕破脸了,反正徐苍也不觉得这些人值得他费尽心思去照顾他们的感受。
“放肆!”徐苍此言直接触怒了暴躁的薛教员:“运气好处置了几个特情就尾巴翘上天了,以后等你技术级别上来了,那还不要翻了天了?今天过来讨要说法时,我还觉得大可不必,毕竟局方自有决断。可现在看来,这趟咱们是来对了,心性未稳的小子,你也配代表功勋飞行员?”
王宝田教员则是轻声叹了一句:“徐苍,你魔障了!”
“跟他废话什么,这样的人能是功勋飞行员,局方那是瞎了眼了。我们回去跟公司,不对,跟总局反映,必定要讨要个说法。”汪教员厉声说道:“我倒是要看看现在局方还有没有明事理的人。”
“徐苍,局方愿意补偿你,那是对你之前功绩的认可,你有何必拒绝局方的好意呢?”王宝田还是在劝:“接受局方的安排,对大家都好,也算是平了大家的怨气。”
徐苍冷声道:“教员,你知道我接受了局方的安排意味着什么吗?”
“我自然是知道的。”王宝田点头道:“难道你就真的放不下一个功勋飞行员的虚名吗,真的要为此与老一辈的飞行员为敌?”
王宝田看似一直心平气和地在说话,可实际上,他才是杀人诛心的那一个。余下的三名教员应该只是单纯的因为未评上功勋飞行员而感到嫉妒,而王宝田自己就是功勋飞行员,则是要维护自己的利益。
这种情况在社会上很常见,某个圈子里的某个人突然完成了阶级跃升,他很有可能不是想方设法地帮助其他人,而是将后来者的上升渠道给全部堵死了。
某些东西的稀缺性才能使其被赋予更大的价值,一旦泛滥了,那自己所拥有的相同的东西也会跟着贬值,这就存在利益冲突了。
所以,其实从实质上来说,王宝田还是认为徐苍是通过某些不合规的手段,走的关系获得了功勋飞行员的称号。这个口子一开,以后功勋飞行员还能不能作为民航飞行员的最高荣誉那就地被打上问号了。
“教员!”徐苍深吸一口气,只说出来了七个字:“道不同,不相为谋!”
王宝田一直耷拉着的眼皮陡然睁开,其中爆射出精光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年迈古稀的老者,而后面的薛教员则是大笑起来:“好好好,好狂的后生。老王,人家都下了逐客令了,咱们还留着干什么,走!”
“徐苍,你说错话了。”王宝田叹了一口气,显得无比的惋惜:“年轻人血气方刚是好事,可刚过易折也是至理名言啊。”
徐苍没有说话,而是往后又退了一步,让开了走道,其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除了王宝田,其余三名教员皆是冷哼一声,率先离开了,只有王宝田最后离开,临走前以一个极度可惜的表情望向徐苍。
然而徐苍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岿然不动。
大约等了半分钟,四名教员已经全部离开,就剩下徐苍留在走道上。他没有立刻进屋子,而是趴在栏杆上,望着外面灯红酒绿的世界。
突然间,徐苍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秦心秘书的号码。此前,他跟秦心的秘书因为公事沟通过很多次,倒是认得这个号码。
稍微整理情绪,徐苍接通了号码。甚至还没来得及让徐苍发声,对面就急不可耐地问道:“刚才有自称局方的人联系我,说是只要你转向地面,那就可以给出一个组建航司的名额,是不是真的?”
徐苍童孔一缩,没想到史灵灵竟然可以找到秦心秘书的联系方式,转而直接沟通。
“是的,是有这么一回事,可......”
都没等徐苍说完,秘书直接将之打断,坚定道:“答应她,徐苍,答应她!”
徐苍一怔,旋即说道:“你没听到她的条件,她想让我放弃飞行转地面。”
“那又怎么样,听她的意思,就算是转了地面也是局方内的好职位,有什么不行的?”秘书极力劝道:“徐苍,这次洱海基地的事情,总公司那边没有多少人支持小姐,全赖她一人在付出。我不知道你跟小姐说了什么才让她对你如此信服,可必须保证小姐不会因此失去太多。组建航司的名额很重要,非常重要,你说动小姐孤注一掷地为你投资,你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
从一开始,秘书就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组建航司。但凡对民航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获得一个组建航司的名额有多困难,更何况其中还是以民间资本为主的航司。
徐苍始终坚称自己有办法获得组建航司的名额,可空口无凭,秘书就不会感觉到担心。就算前期洱海基地做得再好,若是没有组建航司的名额,还不是为蓝天航空徒做嫁衣?
若是有了组建航司的名额,如果洱海基地发展受阻,光是售卖这个名额,也能回上一大波血,不至于损失太多。
说到底,秘书就是想为秦心谋得一个兜底的手段。
“这是秦心的意思?”徐苍几乎就在一瞬间产生了这个疑问,但是很快就认定道:“秦心不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秘书:“有区别吗?想来小姐也是会同意我的。”
“当然有区别!”徐苍喝道:“而且,秦心肯定不会同意的。”
说完,徐苍直接挂了电话。
深吸一口气,徐苍努力平复自己的心境,许久之后,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逐渐平息下来,最终他缓缓地吐出一句话:“你们都在逼我!”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
翌日清晨,蓝天航空飞行部总经理办公室,陆景华打着哈欠,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回自己的办公室。昨天晚上是他值的班,可碰巧遇到南方大雨,蓝天航空大量航班或是延误,或是备降,陆景华就待在运控中心一晚上,一直到凌晨五六点才换了班。
甚至没有时间回去睡觉,他去食堂稍微吃了点儿东西,转头就来办公室了。他还有一些些事务要处理,估摸着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做完。处理完手上的事务,他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去补觉了,不然还剩了些东西,自己睡觉都不安生。
如果仅仅是再熬一个小时的话,那勉强还是可以撑得住的。
有些头疼地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陆景华还在想着要不要还是先稍微补补觉再过来,免得熬得太厉害,当场猝死了,那可就出大问题了。
只是临近办公室门口时,陆景华突然意识到门口站了一个人,这人拄着一根龙头拐杖,嵴背略微句偻,脸上还布着不少老年斑,看起来仿佛是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
一开始还有些昏昏欲睡的陆景华一看见门口站着的人,立刻大惊失色,赶紧去扶着:“辛老,你怎么来了?”
眼前这个老者已经退休了,然而却是蓝天航空创立时的第一个教员,也是蓝天航空历史上唯一一个功勋飞行员,辛振。
原本辛老教员已经退休好多年头,公司倒是每年都会在重要节日给辛教员送去慰问品,可辛教员因为身体所限已经很少来公司大楼了,可没想到今早竟然过来了。
而且,今天辛老还不是穿着便装,而是将以前的机长制服给穿过来了,胸前别着足足六枚奖章,犹如一名战功卓着的将军。
由于时代太过于久远,陆景华甚至都认不全这些奖章,但是左上角那枚功勋飞行员奖章却是熠熠生辉,震撼心灵。
辛振或许真的是太老了,此前一直努力地想要用拐杖支撑住自己,可那已经非常艰难了,直到陆景华过来将其扶住,辛振便是无力地一只手搭在陆景华的肩膀上。
“小陆,我听说咱们公司借调了一个小家伙去山航,他是功勋飞行员是吗?”辛振努力让自己的口齿变得清晰,可在这个年纪下,他还是说一句话喘两口气。
陆景华心头一震,低下头来:“辛老,是有这么个副驾驶。”
“原来真的有啊。”辛振的右掌抚在陆景华的侧脸上,他吃力地说道:“想来现在他应该很难过吧。”
陆景华感受着辛振掌心那粗糙的质感,这双手握了整整四十五年驾驶杆,他是真正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民航。
没来由地,陆景华心头一酸,突然他好像明白了辛振过来的意思了:“辛老,徐苍他......很伤心。”
辛振拍拍陆景华的侧脸:“娃儿在外面受委屈了,那就把他接回来吧。”
陆景华眼睛微红,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辛老,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嗯,去吧。”辛振挥挥手:“我老了,就......回去了。”
辛振推开陆景华想要自行离开。这时,陆景华急忙跟上:“辛老,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辛振摇摇头:“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去吧。”
说完,辛振再次推开陆景华,这次陆景华没有再追上去了,他明晰了辛振的坚持,这是老一辈人的坚持。
辛振过来其实没有说几句话,但却比千言万语还要具有份量。
陆景华挠了挠头,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拿出手机给调度打去了一个电话:“我是陆景华,给我安排一个去齐州的航班。”
......
“你说什么?大决议!?”山航的飞行部总经理办公室里,邓文佳不可思议地听到飞行部总经理给出的消息。
飞行部总经理满脸焦虑:“足足二十三名功勋飞行员要求总局对徐苍的称号授予给出合理的解释,总局打算开场大会,集体商讨对于徐苍的称号授予问题。”
“二十三名?”邓文佳大吃一惊,这几乎相当于三分之二的国内功勋飞行员了,其中个个都是资历老得吓人的存在,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能量着实惊人,即便是局方都要认真对待:“可是,国内民航历史上从未有二次商讨功勋飞行员授予的先例。”
总局一旦授予下了功勋飞行员的称号,那就不能随意剥夺,除非被授予人出现了极其严重的错误,比如进行了违法犯罪活动。
如果不是原则性问题,总局基本不会考虑对功勋飞行员的合理性进行二次商讨,这也是对于功勋飞行员的尊敬的表现。
可在强大的外界压力下,总局方面竟然同意了对徐苍的问题进行集体讨论,这做法本身就开了先河了。
“那徐苍在二十五岁被授予功勋飞行员的称号也是打破先例的行为。”飞行部总经理也感觉压力倍增:“不仅仅是局方,咱们公司承受的压力也很大。那些功勋飞行员向自家航司施压,然后以公司名义向我司讨要说法。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七家航司对我们发出正式的质疑函件了。另外,我听说民航总工会的电话都快打爆了,这事儿闹得太大了。那二十三名功勋飞行员已经陆续过来齐州了,咱们今明两天低调些,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民航总工会?”邓文佳冷笑道:“他们怎么不去找飞标司,怎么不去找综合司,就敢找总工会的麻烦,真是深谙欺软怕硬的道理啊。”
众所周知,即便同属于民航总局的内设机构,可各部门见的份量是不同的。很明显,民航总工会是属于相对容易拿捏的部门。
飞行部总经理狠狠瞪了一眼邓文佳:“你在我这边发发牢骚也就算了,在外面可不能胡乱说话。你到底找过来什么一尊大神,大半个民航圈都被惊动了。”
山航虽然近来发展得极为不错,可说到底还是后来者,前面有大多比它强力的航司了。可这次徐苍所引来的动静,不亚于一场狂风席卷了大半民航圈。山航头一次成为了整个圈子的焦点所在。
有时候万众瞩目并非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至少现在的飞行部总经理感觉到异常的难受。
“惊动了怎么了,他们就占理了?”邓文佳哼道。
飞行部总经理赶紧说道:“占不占理那也得等后续开完会才知道啊。”
邓文佳很是不悦:“什么意思,咱们就不管了吗?”
“管什么,怎么管?”飞行部总经理喝道:“说到底,那个徐苍也就是蓝天航空的人,咱们犯不着替他出头。就这样吧,咱们不管,不掺和进去。邓文佳,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引火烧身,出了问题,你要负全部责任。”
邓文佳叫嚷道:“咱们山航不是从来不放弃任何一名员工的吗,怎么到现在就变了?”
“那他得是咱们山航的员工,他就是借调的,能一样吗?”飞行部总经理厉声说道:“你不要再纠结了,明天9451航班会载着徐苍以及那二十三名功勋飞行员去汉京,你着重盯着这个航班吧。”
邓文佳面如死灰,飞行部总经理这话说明山航已经决定冷眼旁观,最好将祸水东引,将徐苍和那二十多名功勋飞行员赶紧送出去。
“还有,我再给你提个醒,那二十多个老飞行员都在咱们公司,你在外面管住嘴,别给公司招惹麻烦。”对于这个烫手山芋,飞行部总经理就想着尽快丢出去。
邓文佳一怔,眉头皱起:“他们在我们这儿干什么?”
飞行部总经理其实心里也烦得很:“看录像。”
......
此刻,在机队办公室的小会议室里,平时这里是用来听舱音和检查模拟机训练录像的。在这里大多数时间是没人的,可现在却是挤满了人,而且其中多数是看起来上了年纪的人,这些正是飞行部总经理所说的那二十多个齐聚山航的功勋飞行员。
此时,在小会议室里的视频设备中播放的竟然是此前徐苍的空客初始模拟机改装的检查。视频的画质很高,而且角度也比较多,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各主要仪表显示以及徐苍的右侧杆操纵细节。
“这徐苍在空客上的操纵都这么零碎,要是在波音飞机上还得了?”其中一个老教员冷笑道。
此言引得了不少人的附和,的确徐苍的操纵手法显得过于频繁了,这并非一个成熟飞行员该有的表现。
场中都是飞了数十年的老手了,对于操纵手法一看便知,顿时对徐苍这个年仅二十五岁的功勋飞行员起了轻视之心。
又有人笑道:“要是这都能算是功勋飞行员,那局方的人看起来都是瞎了眼了。我带过的学员估计都比他的手法要精练。”
“成教员说得有理,但凡天赋好一点的改装学员也不至于手法如此零碎了。”一个身材矮小的老教员哈哈笑道:“此前王宝田教员跟我说起有个二十五岁的功勋飞行员,我还以为这小家伙是什么天纵奇才,看起来就是徒有虚名,天才算不得,怕是连一般水准都达不到。我们这次联名抗议看起来是颇有道理,明天到了汉京,咱们必要到总局好好说道。”
这个老教员的话中就透露出一丝消息来,那就是他们这群人竟然是此前私下找过徐苍的王宝田教员从中串联的。
“不过我听说9811事件里,这小家伙完全依靠盲飞就将747给落下去了,不应该是浪得虚名之辈啊。而且,功勋飞行员的评比都是经过层层审核的,这都能弄手脚的?”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在质疑徐苍的,毕竟如果徐苍当真是草包一个,那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飞行员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技术工种,飞得好就是飞得好,其中没什么回转的余地。想要评上功勋飞行员,技术肯定不是第一因素,但至少在技术上不能有面相的缺陷才对。像录像中徐苍所表现出来的水平,的确有些差距太大了。
局方再怎么偏心,也不至于捧个完全无法掩饰的草包上去吧。
然而,这类清醒的还是在少数,提起9811事件,便是有人顺势提出了反驳的意见:“宁教员,你这就是有些想当然了。9811事件里,那家伙到底是不是真的听不见和看不见,还不是靠着他一张嘴自己说?”
“可是,我看过事后的医学报告,当时他的眼睛因为爆炸释压毛细血管大量出血,肯定是看不见的,就算能看见也只能感知到隐约的光线强度变化。后面查到他的耳膜穿孔,这也是事实,当时肯定也是听不见的。你们也别反驳我,这些是局方后续调查报告里附着的医学报告中写的,总不能这也是错的?”那宁教员继续道:“咱们是对他二十五岁就获得功勋飞行员的称号有疑义,有疑义就去问总局,不要提前给人家下结论,这样就不好了。”
宁教员罕见地说了公道话,反倒是让此前贬低徐苍的几个教员下不了台了。他们不敢反驳9811的调查报告,要是否定局方的最终调查报告,相当于否定整个局方,性质就严重很多了。
“那宁教员你说说他这手法是几个意思,不是妥妥的门外汉的手法吗?”有人又拿了徐苍的操纵手法说事,这下搞得宁教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因为徐苍的操纵手法的确有些外行了。
“这不就是你了,咱们眼见为实。”
“这叫眼见为实?”突地,门外进来一人,竟然是史颀教员。他甫一进来,当着众人的面指了下屏幕:“他飞这架模拟机的时候,这架模拟机是有问题的,好像是重心不稳,所以他才需要不停地修正。”
史颀的话没有首先引起众人的思考,倒是有人询问起史颀的身份。
“你谁啊?”有个人问道:“咦,不对!你不就是里面坐在后面的检查员?”
史颀点点头:“我当时就在场,我可以为徐苍作证,这台模拟机当时就有问题。”
“你可算了吧。”那人不屑地笑道:“自始至终就没有履行过自己的检查员责任,还让学员操纵控制台,你还有发言权?”
当时,史颀知晓了徐苍的身份,对于这个能处置9811事件的天才飞行员自然不会将不合格联系在一起,说实在的,所谓的检查也就是走个过场,因而当时史颀的表现显得过于懒散了。
“各位教员,我承认这场检查中我有问题,但是这跟徐苍没有关系啊。如果有需要的话,那可以去索要模拟机的故障记录本,按照时间,应该可以查出来故障记录,证明我所言非虚。”
“那即便有些问题,那估摸着问题也不大。”
“不是的,后面我上座试过了,重心不稳的情况很严重,就连我都感觉有些棘手。徐苍的操纵手法并非其本意,而是真的模拟机故障的客观原因所致。”史颀还在试图解释徐苍的操纵手法问题。
可是有个人却问出了一个诛心的问题:“既然问题这么严重,那他为什么不提出来,而是继续飞下去了?你好歹是检查员了,C教了吧。你都感觉难办的故障,他就这么有信心搞定,言下之意,你还不如一个第二副驾驶了?”
史颀深吸一口气,随后重重说道:“如果单从技术角度来看的话,我确实不如他。”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可能那些人完全想不到史颀堂堂一个教员竟然当众承认自己不如一个第二副驾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许久之后,才是有人冷笑道:“C类教员是民航的最高技术级别,可你竟然自认不如一个一级副驾驶,你简直就是在侮辱这个职业。”
“不,有些东西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觉得各位应该看一看。”说完,史颀拿出来一个USB的读卡器:“这里面有徐苍最近在玉......”
为了真正了解徐苍,史颀昨天拜托自己在局方的好友将徐苍的所有资料给翻出来了,其中还有很多未公开的内容,然后他就看到了徐苍在玉龙机场的落地视频。
在那一分多钟的视频里,他相信只要是飞行人员看过了,那就无不会被徐苍超绝到极致的技术所折服。
以螺旋改出接超低速的抖杆着陆,这已经不是飞行操纵了,而是纯粹的艺术享受,是他们连想像都不敢触及的领域。
他认为只要这些要去总局联名抗议的功勋飞行员们看到这段视频就应该扭转了对徐苍的偏见。越是有技术的人看那视频越是能感受到徐苍的能力。
然而,他仅仅说了一个玉字,龙字都没有出口。人群中一个看上去精神矍铄的老者陡然睁开半耷拉着的眼皮,眼中光芒爆射,一步向前,直接夺过了史颀手中的读卡器,然后冷喝道:“你少在这胡言乱语。”
在读卡器被夺了后,又有几个老教员颇为不耐烦地驱赶史颀:“小伙子,这边不是你该来的场合,出去吧。”
史颀虽然也快五十了,可在这些人眼里那就是小伙子,是差着辈分的。
可是,史颀却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不可思议望着夺了自己读卡器的老教员以及出言驱赶自己的数人:“你们......你们其实都知道?”
从刚才史颀进来时,这些人虽然对史颀有诸多否定,可是没人可以驱赶。可是,一等到史颀提及玉龙机场,不但直接抢夺读卡器,甚至开始直白地让史颀离开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夺了读卡器的老教员怒目圆睁,狠狠喝道:“滚吧!”
史颀悲从心来:“原来你们真的都知道!”
随即,他的牙关都快要咬碎了,刚欲说话,身后突然被一人给扯住,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女儿史灵灵。
“走吧!”史灵灵半低着头,拉着史颀就想往外走。
可是,史颀直接扯开史灵灵的抓扯,在临出了小会议室的时候,狠狠地朝里面吐了一口痰,大吼起来:“一群匹夫!”
等到史颀被史灵灵拉着出了机队办公室,史颀当即完全甩开了史灵灵的抓扯。他愤然道:“这些人是你弄来的?”
“不是!”史灵灵摇摇头:“据我所知,消息是从你们公司扩散出去的,我也没想要发展成这样。”
这句话的确是实话,现在事情闹得有点儿大,一群功勋飞行员要联名去总局抗议,搞得总局那边也是头疼无比,而且最关键的是折了总局的面子。
史灵灵本身就是总局的人,造成如此境况自然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不过,既然都发生了,那顺势让徐苍认清现实也是不错的。
“那群人自己获得了荣誉地位,就开始排斥他人,徐苍能获得功勋飞行员,我相信局方绝对不会有任何私心的,玉龙机场的那次落地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若非史颀刻意联系了自己在总局的朋友,徐苍在玉龙机场那惊世一落甚至掀不起一丝水花,这就相当奇怪了。
讲道理来说,民航圈子很小,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早就传遍了。出了这么大事情竟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有这种封锁能力的只有总局那边。可是,总局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史灵灵的嘴唇抿了一下,显然她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自己父亲真相,最终她还是说道:“前段时间玉龙地震你还记得吗?”
“玉龙地震?”史颀眉头一皱,本能地察觉到一丝联系:“你什么意思?”
“当时地震把玉龙水坝震裂了,又缺乏大型修复设备,玉龙地区外撤的公路也塌毁了。”史灵灵的眼神略有些躲闪:“最后是徐苍将设备运到了玉龙。光是9811等特情的处置,局方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功勋飞行员的荣誉颁发给一个二十五岁的副驾驶的。他的奖章是......拯救玉龙百万百姓的生命换来的。”
史颀的童孔剧烈地震动着,他万万没想到徐苍这个看上去很是普通的年轻人竟然完成了如此壮举。深吸一口气,史颀强压内心的怒火:“那你还这么对他?”
“我怎么对他了?没错,我是不让他飞了,但是我就对不起他了?从地区管理局到总局,我们都已经把路给他铺好了,还有我甚至允诺他一个组建航司的名额,这两个条件哪个不是史无前例的?”史灵灵显得情绪也是激动起来了:“说到底,我们从来不否认徐苍的能力和功绩,所以我们才给他这么多补偿,飞行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既然你认同他,那就应该尊重他的意愿,而不是替他做出选择。”
史灵灵咬牙道:“现在玉龙机场的事情因为一些原因还不能公开,但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公开。等到公开的时候,徐苍的存在得会产生多大的榜样作用,如果那个时候,他还在飞,多少飞行员会跟随他的行事方式?我很早就说过,飞行员是人,不是神仙,人力终究有穷尽的时刻,不能让故障特情全指望飞行员来处理,这是一个极端错误的观念。未来的民航应该是从机务,到行政管理,再到一线飞行员都各司其职。他们不用做得多出色,只要像流水线上的工人按照章程完成自己分内的事情即可。”
史颀捂着自己的额头,话题兜兜转转又变到了两人对于未来民航发展态势的理念分歧上了。对于这个问题,史颀已经累了,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
他略显无力地说了一句:“灵灵,你觉得这次徐苍去汉京,还能保住他的功勋飞行员的称号吗?”
史灵灵叹了一口气:“爸,你应该知道的,政治就是......妥协。”
......
此刻,在千里之遥的汉京民航总局办公大楼的一间屋子里正在爆发极为激烈的争吵。
在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里汇聚了总局政策法规司司长连致礼,航安司司长李林,航空器审定司盛高良以及总飞行师邸清泉,而争吵的源头则是陈向东指着连致礼的鼻子在骂。
连致礼一开始是单方面挨骂的,可是骂得时间长了,他或许是觉得烦了,朝着陈向东喝了一声:“我说老陈,你跟我吼有什么用?民航机关报是宣教中心做内容管理,报社出版社做刊发,我们政策法规司就是一个协同部门,你要找人麻烦也该是首先找宣教中心的主任,然后就是报社出版社的总编,你指着我政策法规司干什么?”
“机关报你们参与确实不多,可你们司是做最后的校验的,要是你能把那篇文章给拦下来了,哪有这么多事?”
政策法规司确实不太参与机关报的编写和刊发,但是因为机关报作为官方刊物,在发行之前必须要送到政策法规司进行最后校验,以防其中关于局方政策的理解解读有误。
因而,政策法规司是拥有对机关报的一票否决权的。
“老陈,你这.......”连致礼一时语塞,陈向东说的确实有道理,可他又不是铁人,政策法规司自家的工作就已经堆积如山了,关于机关报的校验审核,连致礼肯定不能事无巨细期期都看,有时候就得交给手下来办,而最近一期偏偏就是没有经过他的手。
连致礼知道最近一期的机关报把陈向东唯一的徒弟给害惨了,自知理亏的他被陈向东指着鼻子骂了大半个小时了,硬是一句话没回嘴。
可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的,他总不能被陈向东一直骂着吧?
“行了,老陈!我知道你心里有火气,可也别单拿老连撒气啊,他也没想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李林劝道。
就在白天,总局这边决定对二十三名功勋飞行员的联名抗议做出回应,便是同意在仲裁院进行仲裁决议,重新审核徐苍所具有的功勋飞行员的称号的合理性。
陈向东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下内心的波动:“老连啊,咱们民航历史上有对功勋飞行员的资格进行复议的先例吗?且不说这事儿最后结果如何,徐苍都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这个师父却是无能为力,我心里也不舒服啊。”
跟徐苍关系不错的总飞行师邸清泉也在劝陈向东:“老陈啊,国内民航市场马上就要放开了。放开之后大家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大家都没底啊。局里有些年轻人是从国外学习经验回来的,上面想让他们试一试国外的成熟经验也是无可厚非。”
正如邸清泉所说,一旦民航市场放开,那其规模就是呈现爆炸式地扩充。对于这种即将开启的指数级发展,总局这边压力也很大,不晓得能不能继续有效地管理国内民航。毕竟总局这边没有治理超大规模民航市场的经验,那么在经验缺失下,自然就希望汲取国外成熟民航市场的管理经验。
而在国外学习归来的部分年轻的管理干部就开始着手对民航进行改革,至于史灵灵正是改革理念的践行者。
“他们想要试,那就随他们。”陈向东也不骂连致礼了,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只是这份平静给人颇多诡异之感。
邸清泉看陈向东的状态有些不对,眼皮一跳,小心问道:“老陈,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我徒弟受了委屈了,那我这个做师父的还能留在这里?”
连致礼大惊失色:“你要走!老陈,你可别冲动。你现在年纪大了,还剩最后一次往上冲的机会了。你这要是走了,那就彻底没了更上一步的机会了。”
“更上一步?”陈向东冷笑道:“让他们自己玩鸟去吧,老子不稀罕了。”
.......
与此同时,在齐州机场某架等待起飞的330头等舱上,李荣成和叶先正坐在一起,而叶先则是不断地�
�掌大笑,而旁边的李荣成则是脸色颇为怪异。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这个国家有问题,连徐苍这样的人都能受到排挤,窝里斗的本事当真是一绝啊,哈哈哈!”叶先笑得那是一个前仰马翻,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了,当然,他也很久没有听说这么可笑的事情了。
此行,李荣成是要就相约降价飞往空客的欧洲本部进行详谈。然而,在起飞前,他却收到了关于徐苍收到民航局二次审查的消息,而同样得知这个消息的叶先发出了可能是这辈子最放肆的笑声。
叶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拍了下李荣成的肩膀:“你是对的,就算把737NG的图纸给他们,他们也只会在内耗中将之浪费掉。李荣成,只能说你对他们的本性了解得真是透彻。”
李荣成脸上掠过一丝不悦,根本就没有搭理叶先的话,而是拿出手机,想了下给徐苍打去了一通电话。然而,响了一声铃后,直接对徐苍挂断了,根本就打不通。
李荣成想了下,给徐苍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叶先瞧见了李荣成的动作,眼皮一抬:“怎么,给徐苍打过去的?想要趁这个时候,把他彻底挖过来?”
“不是!”李荣成摇了摇头。
“嗯?竟然不是!”叶先颇为好奇:“那你想干什么?”
李荣成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你说......我们国家的国籍对他有没有吸引力?”
此言一出,叶先当即一愣,旋即不确定道:“你想让他移民?不是绿卡,是国籍?这事儿似乎不太好办吧?”
李荣成翻了个白眼:“在咱们国家只要有钱,什么事是不好办的吗?”
“也是!”叶先却是没有反驳,而是笑容愈加灿烂了:“我觉得此事可行,这个国家确实配不上徐苍这样的人才!”
......
在龙城小区某住宅楼四楼栏杆边上,徐苍刚刚挂断了李荣成的电话,但是很快,他就收到了李荣成的短信。
徐苍快速扫了一眼,嘴角掀起一丝别有意味的笑容,然后将手机息屏,放回袋中。
“又有人找你吗?”徐苍身边,秦心瞧见徐苍看手机的动作,随口问了一句。
没错,就在今天,秦心直接从剑川乘坐飞机飞到了齐州,当面找了徐苍。
“嗯,看到些有意思的东西。”徐苍略略侧过身子:“你这从剑川赶过来,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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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秦心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徐苍,而是急道:“我秘书是不是主动跟你提起过组建航司名额的事情?徐苍,那是她自作主张,你不要受到影响。没错,我很想要一个组建航司的名额,但是我绝对不想让你用一些东西来交换。”
秦心正是得知自己的秘书擅自跟徐苍讨论航司名额的事情,她不是圈内人,但是光是从那篇机关报的文章就能体察出徐苍的境况如何。
她不想徐苍误会,因此没有打电话,而是亲自从剑川飞过来,当面跟徐苍说清楚。
“嗯,我知道。”徐苍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指了指夜空:“咱们来数星星吧,看能数多少。”
秦心怔怔地望着噙着一丝微笑的徐苍的侧脸,突然间心境也平息了下来,她没有再解释,而是跟着徐苍所指的方向望向了星空。
自此之后,两人并肩无言,仿佛画面都在一瞬间定格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苍突然问道:“你数了多少颗?”
“三百二十四颗。”秦心道。
“那看起来你的心还是不够静啊,我数了一千四百四十一颗。”徐苍轻笑道。
“嗯,我中间有一次数乱了,又重头再来了一次。”秦心说道:“徐苍,那份机关报我看了,你可不能真的相信上面的话啊。”
徐苍重重地嗅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带着一丝的清凉,徐苍感觉夜风穿行在他的气肺之中,他的脑子也逐渐清晰起来:“她说在新时代没有我的位置,我曾经有那么短暂的一刻相信过。”
徐苍之所以有被史灵灵说服过的情况,那是因为史灵灵说描述的理念完全符合未来国内民航的治理理念。
“可是现在的话,我没有任何的怀疑了。”徐苍坚定道:“我会被新时代所抛弃?不,她不能这么说!”
秦心瞧见徐苍的表情,突然心中大定,跟着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徐苍的下巴轻轻扬起来,眼神之中没有丝毫动摇:“因为我就是新时代本身。”
......
凌晨五点半,齐州机场某停机位上正在停放着一架空客320,很快这架320就会执行9451航班飞往汉京。
在驾驶舱中,机务正在跟同事对飞机的两侧发动机流量显示不一的问题进行讨论。
“从上次停场检修到现在一共飞了三天,其中有三套机组都反应过来两侧燃油流量显示不一,这事儿到底怎么说?”机务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他头一次遇到这么纠结的情况了:“我看过上次停场检修的记录了,都是按照标准来的,可还是查不出来问题啊。”
那同事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挠挠头:“前面不是向空客技术部咨询过了吗,那边怎么说?”
“那边说只要进行了符合标准的检查项目,如果一切正常,那就没问题,单纯的流量差异是可以接受的。”
“这样啊。”若是航司或者维修部门遇到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那就经常会选择向空客或者波音的技术部门直接咨询,毕竟飞机是人家设计的,理解肯定要深很多的。
“既然如此,那就正常放行吧。”同事也觉得空客的技术部门说的有道理。飞机机龄比较大的时候就容易出现一些非故障性的问题,比如在同等推力下,两边的推力手柄却并不一致,这不是故障,只是单纯的老旧问题。
机务点点头,空客技术部还是很有权威性的:“行,那就正常放行吧。不过,我后面还是得跟上面反应一下,可以适当将这架飞机的D检提前。”
“嗯,我也觉得有必要。”同事说道:“签了字了就到客舱休息会儿吧,这航班时刻早,估计眯不了多久的。”
果不其然,大约半个小时后,两辆内场车率先开到了廊桥下。车门打开,一群头发斑白的老者陆续下来,这些人正是要去汉京抗议的联名人员。
一直等这些人全部下来,徐苍才是最后下车,这次他也要过去。等徐苍下来后,当班机组也跟下来了,正是史颀和吴泰明。
此前,他们就有一班相同飞机的航班,人员也是一样。只是后面徐苍出了事儿,那个航班只能被取消了。
没想到没过几天,他们又在相同的飞机上相遇了,不知道是不是缘分。
前面二十多个老教员顺着廊桥侧梯上去,史颀没有立刻上去,而是从飞行箱里拿出来反光背心打算先做个绕机检查。
徐苍身着便装,就背了一个包,看起来很是轻松的样子。正当他要上去侧梯的时候,史颀叫住了徐苍:“徐苍,没事吧?”
对史颀这个人,徐苍了解不多,但本能地观感不错,他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之后便是上了楼梯。
原本这时候吴泰明是该上去做驾驶舱准备的,然而他感觉到那二十三名功勋飞行员的气场太强,不敢一个人上去,于是也拿出反光背心,打算跟着史颀一起做个绕机检查,然后一块上去。
史颀瞧见徐苍上去,便是去往飞机下面,在意识到吴泰明也跟上后,奇怪道:“你来干什么?”
吴泰明指了指飞机:“上面那些人看上去有些吓人。”
“吓人?”史颀愣了一下,很快就意识到吴泰明说的是那些功勋飞行员,露出一丝笑容:“吓人吧,我也觉得很吓人。”
说着,也不管吴泰明了,自顾自地往着飞机机头下方走去。而吴泰明则是乖巧地跟在史颀后面,心思繁杂。
在两人走到一号发动机附近的时候,吴泰明突然注意到发动机下面有一摊水,便是小跑到史颀身边,刚准备询问这样是否有问题?
史颀蹲下,用手电筒往发动机下面那摊水照了下,都囔道:“好像是露水啊。”
不过,史颀也没有武断地下结论,伸手探出一根手指沾了一些些,然后放在鼻间嗅了下,完全闻不到异样的气味:“嗯,真是露水!”
“哦,露水啊!”吴泰明了然,这种情况倒也是常见。发动机整流罩上积攒足够多的露水后会顺着外壳流下来,然后就在发动机正下方形成一摊面积不大的水潭。
“近些天湿气重,晚上积点儿露水也是正常。”史颀站起身来,伸展下四肢,便是舍下了发动机,而吴泰明赶紧跟上去了。
可就在史颀二人走开后不久,水潭上方的发动机机壳上又是滴落下一点儿液体。这次,不再是透明的水样,而是略带黄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