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等到那大汉停止了手上动作,才问道:“星铁大师,这柄剑是不是你亲自打造的?”
星铁接过那柄长剑,瞧了瞧印记与剑身纹路,伸指轻弹,响声清脆悦耳,确是自己的手艺没错,点点头道:“确实是我打造的,只是这缺口与裂纹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柄剑斩出来的?”
掌柜的张嘴欲言,星铁迅捷抓起两柄剑,上下互相斩击。
“乓!”
火星四溅,与打铁时一般耀眼,清脆的金铁交鸣声起,震得众人难受的皱起了眉头。
星铁斩过之后,什么也不讲,就将两柄剑交给了掌柜的。
星铁造的那柄剑上,缺口没再出现,瘦脸男子带来的那柄剑,就变得不一样了,缺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掌柜的不敢相信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星铁淡淡的瞧了眼瘦脸男子道:“这位少侠好快的手法,肯定携带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先斩击在剑上,再以劣剑砸出裂缝。不过靠着这点伎俩,就来想蒙骗老夫,你还是做不到!恶意损坏上等精钢长剑一把,照价赔偿二十两纹银,这缺口剑归你了!”
瘦脸男子道:“果然是欺人的黑店,凭什么讲本公子有削铁如泥的宝刀?如果本公子有削铁如泥的宝刀,也不出现在你们这种以次充好的伪劣小店了!”
“乓!”
掌柜的不信邪,再迅速的一斩,火星四射中,顿时又将瘦脸男子带来的长剑砸出了一个缺口。
掌柜霎时来了火气冲瘦脸男子吼道:“好你个奸诈之徒,竟然用这瞒天过海之计,这柄剑缺了也算你们的,赔银子来!”
瘦脸男子拍了拍自己身上,嘻嘻一笑道:“要银子没有,要小命一条!不信你来搜!”
旁边的女子噗哧轻笑摇头道:“夫君,别闹了,咱们赔银子吧!不过这破剑有条裂缝,拿着就不安全了!”
瘦脸男子摇头笑道:“能够斩出缺口的剑,买来何用?本公子就是不赔银子,瞧他们能奈我何?本公子要买的,就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不是破铜烂铁!”
星铁淡淡的道:“只要公子自己有珍稀材料,老夫保证打造出来的剑不比别人差,就是比鼎鼎大名的器狂打造出来的利器,也不惶多让。”
瘦脸男子忽然笑嘻嘻的道:“传闻器狂前辈用金银打造出来的剑,同样有削铁如泥之效,为何你就做不到?还不惶多让,依我瞧,是差得远了,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壤之别!”
星铁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道:“算了,这剑不用你赔了,本店自认倒霉,你们走吧!”
“这……”
掌柜的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拉风箱的男子这时出声道:“师傅,刀烧红了!”
瘦脸男子得意的道:“娘子,咱们走,这种欺名盗世的小店咱们不光顾了!”
那女子收住了笑,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回头望着,见星铁神情变得有些落寞,不由低声道:“夫君,咱们闹的有些大了吧?”
那瘦脸男子嚣张的道:“什么大不大,本公子全凭心意好坏,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何况凭他的手艺,真不能打造出削铁如泥的绝世宝刀,那破铜烂铁,还不如本公子腰中……噫,本公子的剑,怎么不见了!”
女子噗哧轻笑道:“夫君,你的剑还在那锻造室里躺着呢,现在已经满是缺口,瞧是无法用了!”
瘦脸男子道:“本公子行走江湖,剑壮英雄胆,少了宝剑防身那可怎么行!算了先到这小店找一口破铜烂铁吧!”
跟着他一起出来的掌柜的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将他的嘴撕了!
瘦脸男子拍拍额头道:“嗯,还是让他现造一把的好,尺寸合适,用起来顺手!”
瘦脸男子去而复返,那两名伙计顿时双眼冒火的瞪着他道:“你这世家公子哥儿,又来闹什么事?”
瘦脸男子道:“本公子的剑没了,先到你们店买把破铜烂铁将就着!”
拉风箱的一个男子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瘦脸男子鼻孔道:“你不要得寸进尺!本店的东西既然是破铜烂铁,你买来作甚?”
瘦脸男子嘻嘻笑道:“还得用来应付一下你这样的地痞流氓!”
“你……”
这年轻男子怒气冲天,扬起拳头就砸。
“助手!”
身后风声霍霍,一个更强劲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拳头,叹道:“那就让他去前店挑柄破铜烂铁吧!”
那男子凶光毕露,恶狠狠的瞪着瘦脸男子:“师傅,这小子存心来找碴的,咱们不卖了!”
星铁摇头叹道:“咱们得养家糊口,不卖怎么行?”
那男子气愤的道:“可是……师傅,咱们卖给谁不行,就是不卖给这种小人!”
星铁摇头道:“生活所迫,由不得我们挑三拣四!再说,咱们卖出去的那些刀剑,又有几柄的主子不像他这种的,咱们犯不着为他生气,给银子就行!阿东,你带他去前面挑剑,挑最好的!”
瘦脸男子嘻嘻笑道:“那里的尺寸合适,本公子要你另外打造一柄合适的!”
阿东指着瘦脸男子的鼻子,大吼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不管你是什么少侠不少侠的,赶紧滚!来火了……”
星铁狂暴的打断他道:“阿东,不许闹!赶紧起火备材料!”
瘦脸男子又道:“本公子耐心有限,限一小时之内完成!对了,这里太吵,有什么地方让本公子坐坐?”
星铁道:“若不嫌弃,先到前面柜台等候?一个时辰之内保证完工,质量不减!”
瘦脸男子道:“瞧那贼眉鼠眼的奸商,还不如瞧瞧诸位肌肉壮硕的实在,这肌肉,啧啧,本公子非常的羡慕哇!”
阿东小声嘀咕道:“像你这种奸诈的狡狯之徒,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肯定是别想练出来的!”
星铁问明了瘦脸男子的长剑的具体要求,速度飞快的抓过几块铁锭,直接丢入熔炉,然后拿过一个剑模过来,静待铁锭熔成铁水。
倒模,一柄大概的剑成了型。
将粗制剑胚再丢入火炉,待烧得通红之后,星铁飞快的用铁钳夹了出来,与拉风箱的阿东一人一锤的飞快敲砸着。
火星四溅的敲打之中,两人身上的汗水密集的冒了出来,与火红的煤块相映,油光呈亮的。
如此往复数次,一柄长剑终于打造成型。再经星铁亲自饰边,开锋,一柄精钢长剑算是打造好了。
星铁望着瘦脸男子道:“还有什么具体花纹什么的要雕刻的么,此时离一个时辰还有一柱香的时辰!”
瘦脸男子摇头道:“随便镂些普通的花纹吧。免得本公子这柄剑被人斩断了,还有人能从上面的独特印记瞧出本公子的名号来,你们无所谓没有关系,本公子可丢不起这人!”
在一旁拼命擦汗的阿东气双眼圆睁,真想用手中的铁锤给他一锤,敲扁了他的尖瘦脑袋,就不用再听嗦了。
星铁点点头,飞快的在剑上倒上一些溶液,双手抓着一柄尖刀疾挥,霎时间如削木刻泥一样,在剑上加上了一些普通的花饰。完工之后,丢进了清水之中清洗一番,再用抹布擦拭干净,递向瘦脸男子。
瘦脸男子狐疑的接过剑,摇头道:“一块那样的东西就能轻易刻划出来的东西,肯定是不行的,本公子得斩上两剑试试,别上大当!”
将原先的剑架在架子上,瘦脸男子高扬起手中新铸的长剑,怪叫一声,猛劈了下去。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他手中的长剑安然无恙,那柄长剑却被斩出一道豁口。
瘦脸男子满意的瞧过自己手上的长剑,毫无破损,点了点头道:“甚好!这把破铜烂铁还符本公子的心意!就是不能直接斩断,未免美中不足!瞧着你让本公子玩得开心的份上,这五十两银票赏你的!”
“啪!”
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飞快的砸在了星铁那湿漉漉的健壮腹肌之上,沾在了那汗水密冒的皮肤上。
“你……”
阿东顿时不知道该如何言语,楞楞的瞧着俩人嚣张的离去。
等瘦脸男子两人走远,阿东与另外两位伙计对嚣张狂妄的瘦脸男子骂不绝口,同时劝慰师傅不要太在意。
星铁起初脸色大变,张嘴欲言,又闭上了嘴,面无表情的收起银票,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颓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回到卧室,星铁走到墙角拍打数下,进入了地下密室。坐在那椅子之上,他手中除了那桌五十两的银票,还多了一封书信。
借着夜明珠的光线,星铁原本颓然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欣慰的感觉,还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模样,喃喃咒骂道:“这小兔崽子,回来见老夫,还要先气老夫一顿,真是岂有此理!”
原来那信是李浩在拍银票的同时,以极快的无痕摘星手,藏入了星铁宽松的裤子里。
星铁久识胡老头的手法,自然清楚他可能是胡老头,也有可能是与他有关系之人,一时没有联想到他俩会是李浩与雪月儿,当初生涩的两个小娃娃。
本来他们进来这权州精造铁匠铺,也用不到这么多的顾忌,与进入自己家里没什么区别。
可李浩听过胡老头在山中的一番告诫,雪月儿更在秘室之中已经听闻,才要胡老头将打造好的暗器银针辗转送来。
当初李浩与雪月儿秘密进入王府之事,出事之后,除了二王子窃笑不已,权州王爷与过来祝贺的王弟,还有众王子公子怒气冲天,誓要助四公主找到元凶,那可恶的百变双魔。权王爷在凌晨得知讯息,立即下令严密搜查。
通过当初送李浩俩人进府的那个老丫环,顺藤摸瓜,很快就找到了星铁头上。
权王爷抓不到元凶,揪出一个帮凶,自然雷霆大怒,下令要动大刑,逼问李浩俩人的下落。
他的一个妃子得知消息,立即前来求情。她就是星铁曾经的恋人,造化弄人,被选进了王府当妃子。
王爷怒气难消,刑罚虽免,人却收监大牢,关押不放。
不仅是他们,还将那权州精造的一店之人全部换来,严刑拷打,逼问李浩俩人的下落。
星铁的三个徒弟还算硬气,昏死数次,被打了一天也未招供。
那掌柜的可就招供不出,暗器之事他也并不清楚,胡乱招了些抵数,刑罚倒免了一些。
当夜,权王府睡觉的书房,出现了他一位爱妃的内衣,还有一封书信,留名胡春秋,让他尽快放人,否则就不仅是内衣的事情了。
权王爷雷霆震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将权州精造的众人给放了,另外派人日夜监视着,准备哪日能够收网抓住李浩俩人。
到时就是算他有可能是胡春秋的徒弟,不敢杀他们,也要将他俩暴打一顿,监押不放,到时再行处置。
胡春秋的留信,也未证明他们就是他的弟子,而且,他们做了此事之时,也未具名圣手门弟子所为。
不过还得多层顾忌,给自己留个退路,别到时胡春秋又来找自己麻烦。
另外,他还有一个心思,如此年轻的两个小娃娃,就如此的足智多谋,如果能收为己用,那绝对是添了一大臂助。凭着她那还算不错的容颜,收为自己王子的王妃也不是不可以,况且她本来就精通易容,稍作改变,谁又能发现?
本来,守在权州精造外面的几名密探也确实守到了,可看到了李浩那偷奸耍滑,十足一个无赖流氓,亦或是自大成性,嚣张无比的花花公子,他们的注意力就淡了。
后来李浩更是随意羞辱星铁,这可不是对待他曾经的救命恩人应该有的方式。注意力就更加淡了。
直到李浩嚣张的赏银出去,他们只派了个人跟踪,查探一下他们究竟是何来路,没有立即上报王府。
李浩与雪月儿俩人出了权州精造,相互搂抱着,嬉笑嫣然的走进了一家华丽的绸衣店。
仅仅数息之后,先后随着人流走出来的,就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位中年男子与妇人。
守候在外面的那密探足足等了两三柱香的时辰,觉得不大对劲,就算他们闹事爱折腾,如今已经是日上正天,应该吃午饭了,他们怎么还不见出来。
不放心的进去一瞧,哪里还有那一对嚣张少侠的踪影,这名密探意识到事态不好,立即奔回了原处,与一起监视的密探们商量应对之策。
起初,他们确实非常的惶恐紧张的商议对策。忽然有一人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禀告王府,也就什么事都没有,禀告了,反而是办事不力之罪。去抓,凭着他们如此狡猾的身手等,那肯定也是白费力气之事。
其余数人纷纷点头,言道确实如此,虽然颇为遗憾到手的富贵就这样失之交臂,也没有生起继续追踪的想法,以免被人瞧出破绽,反而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