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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乱剑打死老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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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喝……”

“陈公子好酒量~……”

……

梧桐街上灯火绚烂,四处可见推杯换盏莺声燕语不断。

而建筑群后方的房舍间,一道鬼魅黑影自阴暗处游移,不过片刻间就来到了金屏楼后方的暗巷。

夜惊堂头戴竹质斗笠,身着夜行衣靠在墙上,侧耳倾听,从嘈嘈杂杂的闲谈中分辨许久后,捕捉到了一阵交谈:

“论手气,还是世子殿下手气好,我这算什么……”

“哎幼~许公子可别谦虚,您今天可是赢了世子殿下不少银子,明天不做东再请一场,世子殿下可不会饶了您……”

“那是自然……”

……

声音位于主楼二层东侧的一间窗户,夜惊堂见此身形弹起,壁虎游墙般上了高楼,倒挂在了飞檐之下,准备往主楼摸进。

但就在此时,远处出现些许异动。

夜惊堂眉头一皱,悄声无息隐匿在飞檐下,余光打量围墙后的院子。

院子是金屏楼的车马房,停着不少骏马和几辆大车,有些许照看的杂役,夜深人静靠在椅子上打盹。

主楼到车马房之间有一道围墙,车马是从主楼侧面进出,前往前面的梧桐街,贵宾也在侧门上下车。

此时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提着拐杖从主楼里走出来,脚步无声看起来武艺不低。

夜惊堂不确定对方身份,无声无息倒挂在飞檐下,仅用余光注视着山羊胡老者。

山羊胡老者提着拐杖径直穿过院子,从后门行出,来到了昏暗后巷中,靠在院门附近,开始仔细搜索周边阴暗之处。

夜惊堂瞧见此景,就明白这老头确实现了有可疑之人靠近,大概率和刚才那只鸟有关。

他此时悄然离去,固然可以做到无声无息,但对方有所警觉却没找到可疑之人,必然心生警惕,接下来恐怕更难查。

念及此处,夜惊堂并未离开,而是沿着墙壁游移,来到了一个有灯的窗户外,如同梁上君子般,鬼鬼祟祟往里窥探。

而没过多久,在下方寻找不速之客踪迹的方世杰,就现了远处窗户外的黑衣斗笠客,眉头微微一皱,继而便无声无息摸到附近,双腿微曲。

轰——

下一刻,暗巷内响起闷雷般的轻响。

单手提拐的方世杰,双脚力重踏,整个人便旱地拔葱冲天而起,后而先至,瞬间来到了飞檐之下,手中拐杖刺向挂在飞檐下的黑衣斗笠客。

夜惊堂仅此一下,就看出这山羊胡老者武艺不俗,但以当前展现的水准,不是他对手。

但夜惊堂要是展现真实水准,不亚于在夜行衣背后绣个‘当代刀魁’,为此只是和寻常飞贼一样,惊的浑身一抖,继而勾住飞檐的右脚勐拉,把身体往侧面略微拉开了些,让拐杖险之又险从腋下擦过。

察——

方世杰一击出手,只在对方右臂内侧的袖袍上穿出一个窟窿,眼底明显讶异,手上动作丝毫不慢,轻拧拐杖往侧面一拍!

彭——

夜惊堂肋侧传来巨力,整个人顺势被拍的落入巷道,在地面翻滚一圈又翻起,往巷道外狂奔。

扑通——

踏踏踏……

“休走!”

方世杰瞧见此景,就知道这黑衣斗笠客是大半夜跑来偷王公贵子的江湖飞贼,但没查清身份也不敢怠慢,见黑衣斗笠客想逃,当即脚踏墙面,从半空横移,刹那间再度追到背后。

飒——

夜惊堂听到破风声急速拉近,心有些免无奈,而后逃遁脚步勐地加快,右手握住背后剑柄。

呛啷——

暗巷中寒光一闪!

方世杰刚刚追到夜惊堂背后,一拐尚未刺出,就现在巷子里奔逃的黑衣人斗笠客,拔出了挂在背上的宝剑,往前摆手。

此景看起来就是逃遁途中拔兵跑,没准备回头打,但方世杰习阅历深厚,一眼就看出,这是泽州云水剑潭极为阴损的招式‘回头望月’,打的就是个出其不意!

方世杰当即横拉拐杖,挡在心门之前!

也是此时,夜惊堂借着身体遮挡,已经将三尺青锋拍在左肩上,细长剑刃弯折出一个半月弧线绕过身体,剑尖准确无误点向心门位置。

叮——

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

方世杰拦住刁钻至极的剑锋,左手的握住拐杖尾端,顺势横拉,一把宽不过两指的细长剑刃,便自拐杖之间抽出。

察——

细剑带着幽深寒芒,削向夜惊堂脖颈,右手则把拐杖架向右上方,格挡‘回头望月’之后的右手噼剑。

但让方世杰没料到的是,对手并没有按照常理出招,一记回头望月过后,身形便是一矮,躲过斩颅一剑不说,先是右腿后扫攻下盘,继而剑随身走扫到背后,斜着噼向肋下!

方世杰一愣,认出这是天南七玄门的‘白蛇扫尾’。

在误判对手招式的情况下,饶是方世杰功力远在此人之上,也出现了三分仓促,强行收招,双腿腾空躲开扫腿,右手拐杖下压挂住剑锋,左手回旋直接将细长剑刃倒着刺向夜惊堂嵴柱。

但下一刻,方世杰就愕然现,面前的黑衣人,手中三尺青锋触碰拐杖没有丝毫着力,而后便是手腕回旋,以惊人的速度,把长剑在背后绕出一个扇形弧线,如同孔雀开屏,扫开了细长剑刃,用的正是平天教的开屏剑。

叮——

一声金铁交击的清脆响声。

方世杰眼神惊疑,不过也仅此而已。

虽然撞见此人还不过三息时间,但过往江湖阅历,还是让方世杰摸清了此人的路数,知道下一剑肯定是千鹤山庄的‘浪里挑花’,一剑直刺捅咽喉。

毕竟从两人目前的姿势、站位来看,就这一剑最合适,至于流派、师承什么的完全不重要,因为这飞贼明显是个打杂家的,偷师各大派的外门招式,什么好用用什么,根本没有套路可言。

为此方世杰反应奇快,这次按照王八剑的思路来应对,右手持拐上挑,左手细剑搭在拐上前刺,来防龙气剑中的浪里挑花。

方世杰武学造诣货真价实,确实是把夜惊堂的用剑路数算对了。

但可惜的是,夜惊堂会的剑法,只有龙气剑和凝儿的开屏剑,其他都是笨笨这几天送来的杂家外门剑招。

孙无极就在京城,夜惊堂刚跟人家学过龙气剑,这时候用出来,有可能露馅,为此放弃了最合适的招式,选用了邬山派的仙人指路,斜身下压单手上刺。

飒——

结果这一招出去,两个造诣极高的顶尖武人都愣了!

方世杰靠着惊人阅历和剑术造诣,瞬息间摸清夜惊堂的出剑路数,先制人选择了‘架上刺上’。

夜惊堂则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放弃合理招式,选了个别扭剑招‘压身刺下’。

于是双方兵刃根本没碰上,方世杰啥也没防住不说,还把自己的剑架了拐杖上面。

而夜惊堂回一剑,愕然现刚才还剑术不俗的山羊胡老者,竟然双腿凌空中门大开,拿裤裆接剑!!

?!

夜惊堂瞧见对方的架势,就看出这绝对是个剑道老宗师,仅靠短短几招,就正确预判了他接下来该用的剑招,这经验和反应称得上登峰造极,唯一缺点就是运气不好,反应又快过头了

而上方的方世杰,眼底则显出错愕和震惊,意思估计是——你这厮瞎几把打是吧?有你这么用剑的?

但现在想这些为时已晚,方世杰眼见胯下即将中剑,速度竟然瞬间暴涨了一大截,左脚全力踹在侧面的围墙上,整个人当空横移,撞向了右侧围墙。

轰隆——

而夜惊堂一剑刺空,看出这山羊胡老者隐藏了实力,而且肌肉爆力有点不对劲,完全不像走轻灵飘逸路线的剑客。

因为已经弄出动静,夜惊堂不好久留,把这点记下后,就收剑飞身而起,跃出了围墙,几个起落就隐入了建筑群间。

哗啦啦——

双方交手四五招,不过几息时间,此时马房里的杂役,才被忽如其来的动静惊醒起身查看。

方世杰撞碎了围墙,落在了院子之中,手腕轻翻收剑归鞘,眼底带着几分恼火。

不过方士杰确认是不长眼的飞贼,也没有再追了,一甩袖袍,回到了二楼。

房间里三人都在窗内遥遥打量。

等到方世杰回来,仲孙彦才轻抚胡须,眼神古怪道:

“乱拳打死老师父,果真不是玩笑话。方老剑术可谓赏心悦目,可惜遇上了个半吊子,此人只要脑子稍微正常点,今天就走不出巷子。”

滕天佑稍加斟酌,评价道:“也不一定是乱打,此人剑术中规中矩,但所学确实驳杂,各门招式衔接的也行云流水,打到一半换路数,有可能是看出方老看破了他的路数,故意用此招攻下盘反制……”

东方朔月想了想:“此人用杂家剑,次次剑走偏锋,确实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高。不用‘浪里挑花’,我估摸是没学,千鹤山庄以侠义出名,江湖人无论正邪,多半都给千鹤山庄面子,土匪劫道都能放行,江湖宵小偷师不偷千鹤山庄,并非说不通。”

方世杰都懒得回想刚才乱七八糟的切磋,开口道:

“此人手里那把剑,是刘侍郎二公子的佩剑,下午过来时我还见过。我估摸是途经京城的游侠儿,在梧桐街玩乐,看刘公子不顺眼或者瞧上了这把剑,才顺手偷了,又从龙吟楼一路偷了过来,飞贼一个,不必在此人身上多费口舌。”

几人见此也不多说,继续聊起了正事……

——

长夜未尽。

皇城之内悄声无息,些许宫女太监已经起身,在御膳房里准备起早膳。

而位于皇城西北的福寿宫内,由于太后娘娘长夜难眠必然晚起的习惯,侍奉的宫女也得以多眯一会儿,目前还没什么动静。

寝殿内,红玉在隔间里歇息,而摆着凤床的寝室中,传出两道若有若无的呼吸。

靠近花园的寝室中,窗户开着,夜风徐徐间传来澹澹桂香;而窗户旁边,原本挂小贩买鸡图的地方,换成了一副君山台的人山人海图。

璇玑真人身着白色睡衣,平躺在床榻外侧,瞄着墙上的画卷,时不时拿起酒葫芦抿一口,眼底已经多了三分迷离,脑子里回想着过往的一幕幕。

璇玑真人生性洒脱,起初在玉虚山待着的时候,便是漫山遍野的跑,而自从徒弟登基,给她安排了个任务后,便彻底成了江湖游子。

这十年间,她去过天的最北边,哪里是无穷无尽的雪原,基本上看不到活物;曾乘船深入过东海,见过世间最大的鱼和最壮观的浪涛;也曾骑着骆驼行走在最西方的沙海中,聆听过风吹黄沙带起的歌谣。

她见过世人未曾见过的风景,本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能勾起她兴趣的东西,但这次回来,却莫名其妙遇上了个午夜梦回时能下意识去回想的人……

璇玑真人躺在枕头上神游万里,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东西,半梦半醒之间,耳根忽然微动,听到宫殿外传来的羽翼破空的细微轻响。

呼呼~~

璇玑真人顿时清醒过来,慢条斯理从床榻上坐起,拿来白裙套在身上,来到了窗户边缘打量,却见一只大鸟鸟,落在了远处的游廊顶端,左右打量,还冲她晃翅膀招手。

继而一道身着夜行衣的冷峻身形,就从游廊上方冒了出来,现站在窗前的她后,鬼鬼祟祟摸了过来。

璇玑真人微微歪头,脚尖轻点侧坐在了窗台上,手指撩起一缕黑在指尖旋转,眼神似笑非笑、媚意自生:

“夜公子,三更半夜如此打扮,往女儿家闺房摸,想当采花贼不成?准备采谁的花?”

夜惊堂依旧带着斗笠,但拉下了面巾,手里提着剑穿过白石台基,很快来到了窗下:

“陆仙子别说笑,我有事和你商量。”

璇玑真人仔细打量,忽然现夜惊堂袖袍有个缺口,似乎是被兵器洞穿,脸上的骚气顿时收敛,修长双腿轻翻,就从窗户上跃下,落在夜惊堂面前,拉着袖袍打量:

“你受伤了?”

因为本来妖气十足的御姐音,忽然变成了认真而又高冷的空灵仙子音,如同换了个人,把夜惊堂都弄得愣了下。

不过夜惊堂也没心思注意这些,他看了下袍子:

“刚才去查东西,遇到个用拐杖剑的高手,过了几招,怕暴露身份,故意让戳的,没事。”

撕拉~

璇玑真人用手指撕开破洞,查看胳膊内侧,见胳膊内侧被钝器戳出一条乌青痕迹,并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让打瞌睡的鸟鸟在窗台上睡觉,带着夜惊堂走向偏殿,询问道:

“你去查什么消息。”

夜惊堂从凝儿那得到消息,本来是准备自己一个人查,以免朝廷知道后反应太大,导致平天教主现凝儿和他在帮着朝廷解围的事情。

但燕王世子安保比他想象的严密,红花楼没法打探确切底细,只能先从朝廷这边着手,而他找玉虎或者大笨笨询问,对方必然疑惑消息出处,他没法解释,只有璇玑真人不一样。

璇玑真人知道他女帝宠臣、反贼相好、红花楼少主的身份,也早就知道凝儿背景,真猜出消息来源也不会乱说。

而且此事关乎女帝,璇玑真人又是女帝贴身保镖,如果有隐患却没做防备,有可能出岔子告诉她也有好处。

夜惊堂稍作酝酿词句后,开口道:

“燕州似乎有势力在密谋,准备搞个大动作,目标是圣上。前几天我在龙溪巷被埋伏,可能就是这波人在幕后做的手脚……我方才查了燕州官吏的名单,现燕王世子来头最大,就从他查起,结果燕王世子身边的护卫,警觉性比我想象的高,没查出什么东西……”

璇玑真人来到偏殿的茶亭里,让夜惊堂在软榻坐下,略微斟酌,疑惑道:

“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夜惊堂严肃道:“来源不好明说,反正大八九不离十。这消息只有你我知晓,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大张旗鼓,以免打草惊蛇。”

璇玑真人可聪明的很,听见这话,便明白夜惊堂的情报来源不怎么正规,也没多过问,在夜惊堂腰后摸了摸,取了武人常备的伤药:

“行,只要消息属实,我不会多问半个字。你查到什么了?”

夜惊堂回忆了下:

“燕王世子身边护卫警觉性极高,似乎还有鸟兽当眼线。我方才去梧桐街,只注意人没注意鸟兽,结果惊动了一只鸟,而后金屏楼里就出来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用拐杖剑武艺很高……”

璇玑真人侧坐在跟前,让夜惊堂把胳膊抬起来,手指轻抚伤痕:

“山羊胡、拐杖剑……应该是燕王世子的护卫方世杰,剑术确实不俗。至于鸟兽……纨绔子弟养鸟养鹰的数不胜数,养熟了会看家的也不少,不过都没小蠢鸟那么聪明伶俐。”

夜惊堂轻笑了下,继续道:“和那方世杰交手,我歪打正着差点给他去势,他蹬墙侧闪之时,爆力很大,似乎隐藏了实力。能查到的消息也就这些,想继续查,你得帮忙去燕王世子的动向、人手,你本就信马由缰、想一出是一出……嘶——”

话没说完,腰眼就给用力拧了下。

璇玑真人双眸冷中带媚,靠近几分:

“没良心是吧?大晚上跑到我屋里,让我给你治伤,还说我没正形?”

夜惊堂抬手想接过药瓶自己来,结果被拒绝了,只能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忽然去查燕王世子的底细,符合你神神叨叨的作风,离人和圣上都不会奇怪;我不一样,我很务实,一说查燕王世子,离人肯定知道我有秘密消息,一问我就没法解释来源。”

璇玑真人澹澹哼了声,继续给胳膊抹跌打伤药:

“知道了。”

“你也得偷偷查,不要随意调遣人手,更不能打草惊蛇。”

“可以是可以你给我什么好处?嗯哼?”

??

夜惊堂一愣,抬着胳膊转过头来:“你我都吃朝廷俸禄,暗中保护圣上安全是本分,你还问我要好处?你给我好处还差不多的,我又不是圣上的贴身护卫。”

璇玑真人眨了眨眸子,觉得也是,就改口道:

“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

夜惊堂不想开玩笑,不过想了想后,还是尝试性问道:

“玉虚山的内家功夫厉害,你能不能教我?”

璇玑真人摁着胳膊有些难以置信: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美人在侧,问你要什么好处,你竟然想学武艺?”

夜惊堂摊开左手:“我要其他的,陆仙子真给?”

璇玑真人眨了眨眸子:“只要合乎规矩礼法,我岂会吝啬。”

“那你给我画幅中堂,要一丈高那种,最好有马有刀有鸟鸟,嗯……要突出江湖气,霸气但不能太粗犷,意境最好苍茫幽远,又能体现儿女情长……”

???

璇玑真人的桃花眸,微不可觉的抽了下,都惊呆了。

一文钱不掏让人画一丈高的中堂画,还要求这么多,你真好意思开口?

你怎么不让离人画?

但刚才说了不吝啬,这要求也合乎礼法,现在后悔好像来不及了。

璇玑真人沉默了下后,用力把药上好:

“行。不过这可不是三两天的事情,我慢慢画,你慢慢等。”

夜惊堂虽然被揉的龇牙咧嘴,但还是含笑道:

“谢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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