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可谓是风云骤变,四方皆动。
姬透和厉引危的速度最快,两人来到燕同归身边,挡住那些扑杀的妖魔。
景望笙及景家弟子相继到来,她祭出本命法宝冰绫环,一环击飞一只妖魔,厉声道“所有景家弟子听令,务必保护燕公子”
这时,城墙上的那些修士也动了。
四大家族的少主带领弟子跃下城墙,与中央城的军队一起杀入妖魔之中。
出窍期的修士也跟着出动,他们朝着妖魔后方而去,斩杀后方那些坐镇的强大妖魔。
雷劫过后,正是这场战事最关键紧要的时期,妖魔疯狂反扑,修士倾巢而出。
只有刚渡完雷劫的燕同归周围是最清净的。
姬透等人护在他周围,将他护得密不透风,还有无双门的弟子也朝这边疾飞而来,保护尚未晋阶元婴的燕同归。
刚渡完雷劫的燕同归是最虚弱的时候,妖魔想趁此机会将之斩杀,不仅是憎恨他在战场渡雷劫害死无数妖魔,也是为了绝后患。
妖魔的灵智不低,它们明白人族修士天才辈出,一个厉害的人族天骄一旦成长,对妖魔所造成的威胁,它们要做的,便是杀尽人族的天才。
否则那蛇首妖魔也不会冒着危险偷袭厉引危。
“畜生敢尔”
一道凌厉的喝斥声响起,只见絮白的仙羽飘过,瞬间妖魔死伤无数。
众人看过去,只见浣花宗的出窍期长老浣灵仙子飘然而来,她手持一枚仙羽,粉面冰冷,从天而降,然后一掌朝地上被天雷劈得奄奄一息的蛇首妖魔击去。
蛇首妖魔虽然经历天雷,但它的肉身极为强悍,燕同归渡完雷劫,它依然没有被劈死,只是气息微弱,离死也不远了。
浣花仙子心知斩草要除根的道理,直接送它上路。
杀完蛇首妖魔,浣花仙子手中的仙羽再次飘过,白羽洒落之处,空气为之一净,妖魔被无形的力量扫飞,清出一大片空间。
“你们在此护着。”
她丢下一句话,迅速地朝远处而去。
出窍期大能出手,如雷霆出动,亦为众人取得喘息的空间。
厉引危迅速在周围布下灵阵,阻挡妖魔接近,姬透和景家弟子、支援的无双门弟子一起,组成人阵,护在周围。
景望笙在战斗中,不忘关注燕同归。
当感觉到他身上微弱得几不可查的气息开始渐渐地变得强盛,心中大定,知道他已经成功地渡完雷劫,正破丹成婴。
另一边,景少主也朝这边赶来。
景家弟子跟随在他身边,特别是那群貌美的婢女,她们看着娇美灵秀,实则打起来个个都凶狠无比,亦是景少主身边最得力的护卫。
世人只看到她们的美貌,却不知她们的战斗力与美貌并不相差多少。
美婢们一心一意地跟随少主征战,所过之处,一片青绫飘飘,妖魔死于青绫绞杀之下。
景少主如轻风般在妖魔间穿行,苍白的唇瓣微启,轻声道“吞噬。”
只见以他为中心,方圆百丈内,所有妖魔在惨叫声中化作齑粉消失。
景少主神色未变,快速地朝着燕同归而去,所过之处,妖魔悉数化作齑粉消失,留下一滩黑色的粉末,被跟随他的美婢们的青绫一扬,粉末化作空气中的尘埃,无处可见。
杜、阮、易三家少主见他一马当先,如入无人之地,不禁感慨一声。
“这景望月越来越厉害了。”杜少主有些酸溜溜地说。
阮少主轻笑一声,“可不正是如此,不过他这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支撑。”
听说景家有一种颇为厉害的功法吞噬万物。
据闻是景家某位先祖针对太虚境中的妖魔研究出来的,功法的威力极其强大,对修炼之人的要求极高,不是寻常人能轻易碰触的。
景家数代弟子,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景少主,就算是景家主,听说也不适合修炼。
由此可见这套功法的严苛。
但不可否认,一旦修炼此功法,杀伤力之强,不是同阶修士能比。
因景少主掌握这样的功法,听说他在妖魔那边也挂了名,是妖魔首要除去的人族天才之一。
这般强大的功法,世人自然是羡慕、向往的。
可惜能掌握之人少之又少,加上景少主的身体,注定要英年早逝,又不怎么羡慕了。
修士只要不断修行,修为提升,寿命也会不断地叠加,没人不想活得长长久久,可不想像景少主那样,哪天说不定就没了。
景少主一路如入无人之地,终于来到燕同归附近。
厉引危是第一个注意到他到来的。
看到景少主的“吞噬万物”,他的目光微闪,心中有些明悟,看来这景少主身上的秘密可不少。
景少主的到来,又是一大助力,杀伤力并不比厉引危这剑修弱。
他的吞噬给妖魔带来巨大的重创,妖魔的数量迅速减少。
等到燕同归的修为终于稳定在元婴初期,天降异象,祥云东来,仙音渺渺,这场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元婴甘霖从天而降。
护在周围的修士都被洒了一身甘霖,体内的伤势迅速地修复。
甘霖所过之处,大地回春,被污染的荒原芳草丛生,开出一朵又一朵娇艳的花,花香袭来,令人心旷神怡。
连那几位出窍期大能都忍不住含笑凝望而来。
成长老感慨道“没想到这片大地竟然还能回春,还以为太虚境的怪物肆虐过后,无数的尸体毒性已经侵染这片土地。”
“毋须怀疑,这片土地不知死伤多少怪物,毒性之强,早已深入地下数千丈。”浣花仙子冷哼一声,“不过天道是公平的,有什么比渡劫甘霖的生机更充沛。”
渡劫的甘霖能净化毒性,大地回春并不意外。
最后一只妖魔被击杀时,天空中的甘霖终于消失。
众人终于得以喘息,因在场都是元婴以上的修士,顿悟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人幸运顿悟,其他人只享受一场甘霖雨,修复身上的伤势,缓解体内的疲乏。
景少主望着端坐在绿茵中的燕同归,唇角含笑。
这时,燕同归睁开眼睛,和他的目光对上,微微一愣,然后朝他笑了笑。
景少主见状,也微微一笑回应,站在那里,迎风而立,并未试图靠近,一如他给人的印象,不远不近,清风云淡。
燕同归对这位少主终于生出些好感。
他是个恩怨分明的,冤有头债有主,对死鬼爹的怨憎并未迁怒到景家人身上,只是对景家无感。
不过这次景家人为他做的事也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感激。
察觉到燕同归已渡完劫,姬透扭头问“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你,姬姑娘。”他诚挚地说。
先前姬透将他推向妖魔,并非是要害他,而他也在生死一线中终于冲破桎梏,触摸到元婴的契机,得以顺利冲击元婴。
就是过程比较惊险,幸好也顺利地渡完雷动。
宣贵险中求,危机也是机遇,修士的修行是逆天而行,修行之途遇到的危机无数,渡得过便能仙途永昌,渡不过只能自认倒霉,身死道消。
便是这样的理。
燕同归站起身,先是真诚地向在场为他护法的修士感谢一番,然后乐呵呵地跑到姬透和厉引危面前。
“厉前辈,姬姑娘,我终于是元婴啦。”
他觉得没有比这更令他高兴的,晋阶元婴,他终于不是拖后腿的。
姬透笑道“恭喜啊”
厉引危说“努力化神。”
燕同归的笑脸僵住“”
大战终于结束,不过后续还有很多事要忙。
药宗的医修们从城门涌出,为受伤的修士治疗,还有法师们也给那些被妖魔所伤的修士驱除体内的魔气,中央城的巡逻军队清理战场。
姬透将那口石棺收起,跟着法师们为众人治疗。
胡家三兄妹忙得不可开交,抽空找过来。
“你们没事吧”
这已经是他们的习惯,每次大战结束,都会过来看看这三人的情况,没受伤便塞几瓶灵丹,若是受伤赶紧给他们治疗,毕竟是朋友,有优先的治疗权。
不过每次姬透和厉引危都好好的,只有燕同归总会受些不轻不重的伤,说不上幸运,也说不上倒霉只要他身上没财,就倒霉不到哪里。
胡家三兄妹看向燕同归,见他一身元婴气息锋芒毕露,笑道“恭喜啊”
燕同归咧嘴笑,“谢谢。”
“来,给你一瓶灵丹,补补身体。”胡振婉塞给他一瓶灵丹,知道他就算受伤,已经被先前的元婴甘霖治好。
接着他们也塞给厉引危一瓶,转头找姬透。
“姬姑娘呢”
“和那群法师一起救人呢。”燕同归指着不远处。
胡家三兄妹看到混在法师中的姬透和尚月真君,这两人的黑发在一群锃亮的光头中实在是醒目,不禁笑了下。
“姬姑娘可真是厉害呢,竟然真的学会禅宗的法咒。”
修士多一门技能,便多一种保命的本事,只要能学会,修士都不吝啬去学。
胡家三兄妹也不去打扰姬透,说了几句话,便去忙碌。
接着燕同归先也返回城里,闭关巩固修为。
厉引危站在城墙下,望着法师们所在的方向,寒目凝视着人群中忙碌的人,唇角微微地翘起。
“厉公子。”
他抬眸看向来者,神色冷淡,“有事”
景望月微笑道“大战已经结束,厉公子不回去休息吗”
这场大战虽然打得还算容易,但作为主攻的化神修士都颇为疲惫,皆已经回去调息打坐,只有他默默地站在这里,看起来冰冷冷的,不可捉摸,平添几分孤寂。
景少主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如何没察觉到这人的心思。
厉引危自不会回答这等无聊的问题,他的目光轻轻地从对方的脸庞滑过,继续望着那群法师所在之地。
他就像游离于人世之外,孤冷如山巅之雪,这世间唯一能将他拉回凡尘的,也唯有一人。
当那人不在时,极少有什么能悍动他的心绪。
景少主并不在意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含笑道“厉公子与姬姑娘的感情可真好。”
“你要说什么”厉引危终于给他一个眼神。
景少主能察觉到他心情变得愉悦,略一想就明白为何,心中失笑,原来想要激起这人的重视是如此简单。
“也没什么,只是过来感谢厉公子对燕公子的照顾。”他十分真诚地说。
“不必”厉引危漠然道,“我们与燕同归有过协议,只要我们在,便会护着他。”
景少主神色微滞,不过并未探究,有些东西若是探究得太深,那可不是什么好事,这点分寸他还是懂的。
他识趣地告辞离开。
与景家弟子回去时,景望笙不解地问“大哥,你先前为何去找厉公子”
“没什么。”景少主笑了笑,“只是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至于何处奇怪,他一时间也无法看透,能肯定的是,厉引危身上必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素来对自己的直觉和判断颇为信任。
姬透跟着法师们为众人驱除魔气,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天色也暗下来。
她和尚月真君靠着墙角,坐在石墩子上休息。尚月真君突然问“你那口石棺是什么来历连天雷都能扛,挺厉害的啊,没想到你一个漂亮的姑娘家,竟然还玩棺材。”
姬透瞥他一眼,“谁说女修就不能玩棺材你这是偏见。”
和尚月真君熟悉后,她发现这人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甚至有些顽劣,而且格外爱美,一身红衣骚包极了,甚至还弄把红玉骨扇,时不时摇一摇,如同那浪荡红楼楚馆的风流公子。
尚月真君笑盈盈地说“我可不是偏见,而是让你小心,你那口石棺气息诡异,估计对它好奇的人不少。”
众目睽睽之下,石棺力扛天雷,这般法宝,如何不令人心动。
“他们有本事就来抢。”姬透冷声道。
财不外漏的道理她自然懂,可也不能因为不想暴露,一直藏着掖着,连同伴有危险都不敢用,若是如此束手束脚,还修什么仙不如窝在宗门安全渡日,耗尽寿元算了。
尚月真君忍俊不禁,“在中央城他们自然不敢抢,出了中央城可说不定。”他看向笼罩在万千灯火中的中央城,“这中央城是人修的地盘,可谁知道那些人中藏着什么鬼你那口石棺挺招邪修喜欢的。”
姬透只是哦一声,“没事,邪修敢来,我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要说她最不怕的就是邪修,邪修行事血腥暴虐、尽是歪门邪道,对正道修士而言十分棘手,不过她现在学会的法咒不少,禅宗的法咒克邪修,根本不需要惧怕什么。
尚月真君朝她竖起姆指,“厉害”
正说着,便见一身白衣的男子踏着夜色辉光而来。
灯笼的光洒落在他身上,眉目俊美的剑修似乎也变得柔和几分,一身冷冰冰的气息软化不少,凸显出他俊美的面容,令不经意见瞥见的人惊艳不已。
这世间万古千红,皆不及山巅的那抹雪,红尘中的那抹白。
“哟,厉公子又来接小师姐呀。”尚月真君调侃。
厉引危瞥他一眼,朝姬透说“师姐,回去了。”
姬透朝他笑了笑,对尚月真君说“我们先回去,你们也辛苦了,好好休息。”
“行行行,你赶紧和你小师弟回去。”尚月真君摆手,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嘟嚷道,“小两口就是黏糊。”
姬透侧目看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