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儿,夜深了,外面凉,还是回房歇息去吧!”
正当刘信热血澎湃,思绪翻涌,赵氏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衣裳,过来给他披上,劝他回屋休息。
已经很多年,没有吹过这么清爽的晚风,没有看过这么澄澈的夜空。加之这具身体因病已经躺了好久,刘信倒不急于回屋歇息,重新躺回床上。
但,看到赵氏那担忧的眼神,他还是起了身,准备回屋。
“大嫂!大嫂!”
刘邦的声音,倏忽传来,倒让刘信母子都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夜色下,打南边野地里,隐隐绰绰地走来一团黑影。
那黑影大步流星,很快就近了,这才显示出全身的轮廓,却是个高高大大的汉子。
刘信的心跳,莫名地加速起来。这就是刘邦了!他就要亲眼看到刘邦了!
转眼,刘邦就已来到跟前。今夜的月光,并不十分明亮,但,借着月光,刘信还是大致看清了他的形貌。
鼻子高挺,剑眉修长,长手长脚,真正是风流倜傥,器宇轩昂。而嘴角边的几缕胡须,则给他增添了几分成熟气质,显得更有魅力。
“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美须髯。”原来,真实的刘邦,比书上描述的还好看,妥妥的美男子一个。
后世有不少人贬低刘邦,认为史书上有关他相貌的描述都被牵强附会地神华,真实的刘邦长得很丑。其实,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古代人,难免以貌取人,后来刘邦的岳父吕公,还是个擅长于相面的高手,正是因为看中了刘邦的相貌外表,才认定他是个了不起的人。
如果刘邦不是长得一表人才,又怎么可能?
只是,此时的刘邦,虽然已经长身玉立,器宇不凡,但还是显得有些过于单瘦了。
见到刘信,刘邦大步走近,从身上摸出一个鸡蛋来,放在刘信的手中,道:“信儿病都好了?那就好!这个鸡子,是叔专门留给你补身子的!”
刘信的母亲赵氏,本来已经本能地皱起了眉头。然而,看到刘邦居然记得侄子的病,还专门准备了一个鸡蛋,这倒是破天荒头一遭,也就只好淡淡地道:“多谢三叔!难为你这么关心信儿,这么晚了,还来送鸡子!”
刘邦道:“大哥不在了,信儿就是我自己的儿子一般,我怎能不关心?这都是应该的。不过,我来这里,说实话也不完全是为了看信儿,而是为了来给大嫂报喜的!”
赵氏道:“报喜?什么喜?”
自从丈夫刘伯去世,儿子刘信又体弱多病,更兼刘邦经常上门来蹭吃蹭喝,赵氏这段时间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哪里有什么喜可言?
却听刘邦道:“上告大嫂,这是我的喜事,我就要结亲了!那曹家,要我后天就去提亲!”
赵氏一听,心道原来是这个,淡淡地说:“那这真是可喜可贺!曹家是大门大户,我们老刘家与曹家接了亲,往后就更没人敢欺负了!”
刘邦道:“大嫂说得是!我娶了曹家人,就是曹家的姑爷。曹家家大业大,刘信是我的亲侄子,今后也是可以去曹家帮工的,曹家一定不会亏待他!今后说不定还能在曹家当个管事,那日子可不比我大哥过的好?”
对于此时的中阳里贫民来说,如果能够到曹家去做帮工,那也确实令人羡慕。闻听此言。赵氏倒觉得是自己一直错怪了眼前的这位小叔子,由衷地道:“多谢三叔!你大哥去得早,信儿这孩子,往后真的得多靠你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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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道:“我说了,信儿就是我自己的儿子一样。大嫂,你就放心,有我在,就有信儿一口吃的!”
赵氏是真的感动了,又连忙致谢。
刘信却是一直在旁边观察着刘邦,直观地觉得,刘邦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话说得如此漂亮,肯定是另有打算。
果然,刘邦的尾巴马上就露出来了。只见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对赵氏道:“我后天就要去提亲,什么都准备好了,不劳大嫂担心。不过,就是曹家要讲面子,说是提亲的聘礼不能够少于一百钱,我还差个七八钱的,大嫂,你给我凑一凑,我很快就还你!”
果然,刘邦这次连夜又来的真正目的,是要找赵氏借钱的。
赵氏顿时变了脸色,一拉刘信,赶着进屋,道:“刘季!你白天才带着人来我家吃,晚上又来要钱,当你那死去的哥给我们娘俩留下了一座金山呢?我们孤儿寡母的快饿死了,还指望着你这个三叔救济呢!”
刘邦见前面这么多铺垫都没有奏效,语气难得的严肃恳切,道:“大嫂,你听我说。我这次来借钱,既不是为了还酒债,也不是为了去赌博,而实实在在地是要去曹家提亲。曹家那边说了,如果我后天能够拿出一百钱彩礼,就让曹芳和我定亲。我若是定了亲成了家,以后也安安分分找个营生,不会再胡搞蛮搞!”
赵氏一把将刘信推进屋里,自己也迅速进门,碰地一声把门关上,道:“你胡搞蛮搞,关我这个做寡妇的嫂嫂什么事?你定不定亲,也轮不到我来管,就是你那死鬼大哥还在时,也轮不到我家来操心,你还有你爹呢!你那死鬼大哥去得这么早,扔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这一天天吃了上顿愁下顿。别人还没来打秋风吃绝户呢,谁知道,倒是他生前这么关照的亲弟弟,一天两次地来欺负我们娘儿俩!”
说着说着,赵氏又气又伤心,真的哭了起来。
刘信忙劝道:“娘,你先不要这么伤心!我看你是误会三叔了!三叔这是真的想定亲了,咱家要是还有钱,借他一些,将来他加倍还就是了。三叔要是真的和曹家定了亲成了家,对我们家也真的是好事!”
门外的刘邦,本来见赵氏哭了,知道借钱无望,打算离开。听得刘信这么一说,不禁大喜,道:“信儿说得对!还是信儿聪明,信儿懂事,信儿小小年纪,就这么明事理,不愧你三叔疼你!”
“呸!”赵氏愤怒地对着门外啐了一口,斥责道:“你多咋时候疼过我家信儿了?从我家信儿出生,你个做三叔的,抱个他一回没有?他爹在的时候,回回打骂信儿,你都帮腔!信儿病了这么久,差点扔下我去了,你也就是空口白牙地问了一句,看都没看一眼!这回要借钱,就送一个鸡子,这就算疼我家信儿了?见千见万,没见过你这样做叔叔的!”
说着,又是一阵伤心,看一眼自己跟前的儿子,却又顿时颇为诧异,道:“信儿,你该不是病糊涂了?你过去不也是最烦你这个三叔,整天游手好闲,不做正事,老是来我们家要钱要物,蹭吃蹭喝么?怎么这会儿倒帮他说话了?你可千万别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