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的母亲,从里屋冲了出来,对着刘燸直言不讳:“爹!刘伯虽然死了,总还是你的亲生儿子吧?你不能这样带头,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尽管儿子已经比自己高大许多,但她还是像只老母鸡护着小鸡似的,把刘信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刘燸立即闭嘴,不说话了。
他是真的有点怯这个大媳妇,得理不让人的主儿。同时内心也感到有些亏欠,毕竟刘伯死后,这个媳妇还是守在家里,并没有改嫁,很不容易。
这个时代,女人改嫁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方面是封建礼教还没有那么严格,另一方面,更是因为战乱已经绵延了上千年,男人上战场牺牲是常有的事情,导致许多女性不得不改嫁。
许多女性改嫁,还带着财产。像张耳的夫人,就是改嫁的,使得张耳一举成为巨富。陈平也娶了个改嫁的女人,照样发了财。
刘信现在对刘家的情形,已经完全了解清楚。他知道,刘燸其实还有个难言之隐:他的原配夫人、也就是刘邦的生母、“刘信”的奶奶温含始,也改嫁了!
起因是,刘家实在是穷,温含始作为女人,也不得不经常起早摸黑的下地。有一次,她干活累了,不知不觉在沼泽边睡去。
沛县这个地方,多的是沼泽,沼泽中有鳄鱼。结果,一条猪婆龙(扬子鳄)从沼泽里爬出来,来到她的身边。
当时下起了大雨。刘燸正好来找夫人回家,可是,见到自己的夫人温含始被猪婆龙袭击,他居然犹豫了,因为害怕,没有立即上前救援。
所以,这时候电闪雷鸣。一道炸雷,惊动了猪婆龙,吓得猪婆龙放弃吞噬温含始,蹿回了沼泽之中。温含始侥幸捡回一条命。
死里逃生的温含始,对自己丈夫危急关头的胆怯、自私十分寒心。与刘燸的感情,也就此破裂。
那时的她,已经怀有刘邦。结果,生下刘邦后不久,她就坚决改嫁了。而且,就改嫁给了附近另外一个姓刘的同宗之人。
因此,严格说来,刘邦从小也是“没妈的孩子”。
好在,刘燸后来又娶了个继室李氏,自己不能生育,因此把刘邦等几兄妹,当做亲生儿女抚养,甚至由于是后母的关系,还倍加溺爱,这才让刘邦从小少吃了许多苦,甚至反而养成了懒惰骄纵的习气。
所以,刘邦对自己的这个继母,感情也是很好的,当了皇帝后,并没有亏待她。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的刘燸,因为原配夫人的改嫁,因此对坚持守寡不改嫁的大媳妇,就更加感到有几分钦佩、感激和愧疚,有什么事情,更加愿意让着她。
更何况,刘信母亲说的也在理。不管怎么说,钱是刘信千里迢迢在魏国赚回来的,自己要一点也还罢了,凭什么老二刘仲也来占便宜呢?
刘燸是真的最喜欢刘仲,觉得这孩子勤劳、持家,将来肯定能够把老刘家撑起来。可大媳妇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也就不好再多说了。
刘仲急了,见父亲不肯再说,便又把目光投向妹妹刘昭。但刘昭也当是没看见,不肯帮着他来问侄子要钱。
不料,刘信却从母亲的身后走出来,对刘燸道:“二叔买地要多少钱?我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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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信母亲大急,喝斥道:“信儿!你疯了不成?不行,我不许给!你已经给了他们那么多,还有你那个该死的三叔,也欺负你,拿走了那么多!现在你一个钱也不许再给!”
刘信把母亲拉过一旁,轻声劝道:“我们孤儿寡母的,凡事离不开二叔他们照料,我去魏国的时候,还不是爷爷和二叔他们在家,我才放心您?都是一家人,总要大家都过得好,才是真的好。再说了,我这钱也不白给,二叔买了地,每年得给我们家供应粮食,这样我们也不吃亏,就当是把钱借给他一样!”
刘信母亲还是不愿意,流泪道:“你年纪大了,就不听娘的话了,将来有得你后悔!你虽然赚了钱,但这样大手大脚胡乱花,能够经得起多少折腾?你还没有娶老婆。。。。。。”
听到“娶老婆”三字,刘信连忙打断母亲:“娘,你就放心吧,我们不会吃亏的!”拍拍母亲的肩膀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就对刘仲道:“二叔,我刚才给我娘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以后你得给我供应粮食,我再给你五十金,够不够?”
“够了!够了!够了!”刘仲喜出望外,连忙点头。他也怕寡嫂脾气上来,硬是不准刘信给钱,那也没辙。再说,五十金,对于他来说,确实已经不是小数目,可以买上百亩好地了。趁着现在朝廷推行田亩登记,这买来的地一登记,就永远是他的了。
刘燸也是老怀大慰,训斥刘仲道:“你看你侄儿对你多好!你大哥死得早,今后你大嫂和侄儿家里的事,你得多帮手!你得好好干,将来家业有成,更加不要忘了你侄儿的好处!”
刘仲忙道:“爹说的是!忘不了!忘不了!”
刘燸又摆出当爷爷的架子,转过来明说刘信,实则安抚刘信母亲,说:“信儿,你肯资助你二叔,懂得一家人都要好的道理。不过,你娘说的也对,你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要节省着花!开这个什么健身馆,简直就是胡闹,多少钱都不够败的,赶快给我关了!趁还有钱,赶紧娶个媳妇,给你死去的爹续个后再说,也好好孝敬孝敬你娘!”
提到亡夫,刘信母亲哭了起来。
刘燸此来,本来还想再问孙儿李信多要点钱,好给女儿刘昭作彩礼。他是真的担心,刘信这种花钱法,会很快就把钱白白花光,与其这样,还不如先给刘仲、刘昭乃至自己多要点。
但是,刘信母亲这么一闹一哭,纵然刘信再大方,他也暂时不好再开口了,只好叹息着感慨说:“我们老刘家苦惯了,总算信儿你有出息,发了财。等你二叔买了地,你姑姑嫁了人。。。。。。”
刘昭嗔怪地阻止刘燸:“爹,谁说我要嫁人了!”
刘燸脸上露出幸福满足的神情,道:“女大不中留,你总是要嫁的!现在你侄儿发了财,二哥买了地,我们老刘家也就算得上是个殷实人家了,总要个门当户对的人才能配你。等你嫁个好人家,信儿也娶了婆娘生了儿子,一家人都和和乐乐,衣食无忧,我也算心满意足,可以和你们的继母好好过几年舒心日子了!”
“爹,你说一家人和和乐乐,怎么就不管我了呢?”这时,刘邦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