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很烦人要怎么办?”“回答无法理解要怎么办?”“这种答案真的没有问题吗, 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吗?”……艾尔海森很清楚,虚空不可能回答这样的问题。或者说,每一个教令院的学者在得到佩戴虚空终端的资格后就知道自己可以提问什么不可以提问什么, 没有人会测试虚空的问答极限,一来是因为自己的脑子本身就会受不了太过庞大的信息量;二来在教令院反复灌输引导之下, 所有人都知道虚空是大慈树王的遗产,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去抱着戏谑轻视的姿态去向虚空提出疑问。他本来也是这无数人之中的一个, 只是对于艾尔海森来说,与其说他是和大多数人一样怀抱诚惶诚恐的敬畏之心,小心翼翼的对待被允许向虚空提问的资格, 不如说他单纯觉得没有必要去轻浮对待虚空的必要。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比虚空更高又能如何呢?很多本质上的东西并不会发生变化,至于教令院自己……在他们开始将虚空终端向外地人无差别发放的那一刻,很多自以为仍在坚持的东西就已经被他们彻底摧毁了。艾尔海森不在意别人怎么想, 但是他也从来都没信过教令院的所谓“学者的矜持”那一套, 若当真是愿意将知识的权能慷慨馈赠, 那么又何必继续死盯着实体书籍这等本质上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只能说,对与教令院来说, “向更多人发放虚空终端”这件事情本身就存在着更高的价值, 足以让他们放弃一部分坚持至今的傲慢, 不多, 但是糊弄人是足够的。那么, 是虚空发现了不可预测的变化, 还是教令院自己出了问题?这是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艾尔海森有着自己的行事风格,在权限范围内把自己用过的虚空终端换入那一批据说不对外发放的终端里只是他的一个小小尝试,仅就目前为止, 他的猜测还在“教令院得到了开发虚空新用途”的这一范围里。第二步的测试, 是所有须弥人都已经习以为常的, 对虚空的提问。在巡查的时候,艾尔海森已经注意到了那奇异的波动——很精妙的手法,如此迅速的将自己与整个虚空同化,从负责维护虚空工作其他人对此毫无察觉的反应和当时塞塔蕾躲闪的态度来看,至少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教令院内部默许的。那这就很值得仔细想想了。如此数量的虚空终端,塞塔蕾的亲自吩咐,如果只是学术疯子的一场疯狂实验,这么长时间以来却始终没有风纪官在调查这件事情也很能说明问题。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的是大贤者的私心,还是什么藏在教令院之中的特殊人物?无论如何,能对虚空——对着神明的权能做到这个地步,而且看起来还只是第一步的准备工作,那么后续会做到什么程度、对方的野心又到了什么标准
,艾尔海森认为值得好奇一下。通过自己之前特殊处理过的虚空终端提问,他得到了一点……算得上预期范围内的特殊回答。……很,灵活,也很有趣。如果回答问题的对面仍然是虚空本身,艾尔海森可能不会想太多,但是——如果不是呢?如果对面负责回答他提问的那一个,是和他一样拥有着自我认知的某种高等生物呢?在虚空终端向外地普通人发放以后,很多人会提出太多奇奇怪怪的问题,艾尔海森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需要无时无刻面对比排除学术才能只剩下烦人能力的卡维还要糟心的各种不过脑子的愚蠢提问,那么对方的回答越来越暴躁似乎也可以理解。只是这样一来,对对方的判断大概又要做一些细节上的修改。以防万一,他还是拿着自己的室友做了个简单的实验。果然,又是个非常灵活的回答。如果不是目前得到的信息线索实在太少,艾尔海森几乎都可以拼凑出一个因为面对提问越来越烦人,导致后续的回答也开始愈发不耐烦、但还是要强压怒气继续挨个回答的人形虚空的奇怪姿态了。卡维那家伙和大多数须弥人一样,对与佩戴的这个东西有着极为类似的刻板认知——虚空会回答一切问题的认知,当然,这个想法本身是没有错的,只是虚空在回答问题的方式上,远远没有这么灵活。让艾尔海森感觉到稍显遗憾的一点,所有人对与虚空会认真回答问题这件事情习以为常,至于回答方式是变得灵活了一些还是标准化的答案,他们往往不会太在意这两者的细节差异。他还需要一点新的证明。耐心的调查,无数的实验,大量的数据,以及足够合理的对比。教令院的每个学者都必须经历的必修课。教令院的书记官记录下了当时那一批的虚空终端,简单调查过后确定这一批不但没有向民众投放,也没有去往任何一间实验室,大贤者似乎有意抹除了这批终端存在的痕迹。艾尔海森在此之后又用自己的虚空终端试验了几次,他刻意挑选了学术方面一些较为刁钻古怪的问题,虚空给出的回答倒是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有一些形容和比喻相对而言显得非常的奇妙,至少在艾尔海森的认知中,一般的学者不会用这种充满了“童趣”意味的回答来解读学术问题。风格上和之前解答室友问题的时候也有一点差异。简单来说,就是耐心过头、非常好脾气的那种。“……所以并非单独的某个个体,而是有可能是复数单位的构成么。”卡维听见艾尔海森的自言自语,一回头见他仍是在专心致志琢磨着那几个虚空终端,不由得悚然道:“你不是吧艾尔海森,和虚空聊天那是只有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艾尔海森瞥了一眼自己一惊一乍的室友,又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视
线转了回去。“……你的虚空终端借我一下。”只是还不等卡维想明白怎么回事,艾尔海森忽然又重新起身过来摘掉了自己的虚空终端,也不知道他拿过去后鼓捣了些什么,他重新递回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继续向虚空提问试试。”卡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艾尔海森。“之前的室友问题不是没有后续了么?”第一次的提问结果不了了之,除了当天的确打了一架,难度控制在连风纪官都没引来以外,两人的室友问题的并没有得到任何本质上的解决,“现在再问问,说不定会给你点新答案。”卡维半信半疑的用终端提出疑问,艾尔海森在一边耐心等着,没过一会,卡维的表情再度变得很纠结。“虚空让我换个室友。”某种意义上意料之中的回答,艾尔海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结果又听见卡维继续说:“我说我没有钱,只有这里能收留我。”艾尔海森:“……”艾尔海森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感慨只有卡维才会这么自然而然的不想太多的继续问下去,还是他对着虚空真的是一点防备也没有什么都敢说,但现在很明显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压了压额头,问道:“……然后呢。”卡维皱着眉,语气微妙:“然后虚空给我发了很多挣钱的方法,里面有不少的确很好用,但是在须弥是违法的,我就和虚空说这些不行,我做不到。”艾尔海森重新换了个姿势,抱着手臂盯着卡维,面无表情地追问道:“……再然后呢。”卡维:“再然后,虚空还是让我去挣钱,成功了可以换个好人当室友,失败了就换风纪官当室友……然后我再问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虚空就不理我了。”卡维还在苦苦思考虚空的回答是不是有什么额外深意,结果不经意瞥见艾尔海森的表情,顿时大怒跳脚:“你是不是在偷笑!”艾尔海森轻咳一声,转过头去。“没有。”虽说卡维的确算是帮自己证明了很多事情,但是这种情况该怎么说呢。……笨蛋有笨蛋的方法吗?艾尔海森回到自己的书桌旁边,陷入沉思。对面的确是活着的高等生命体,是否是人类尚且存疑,但是性子脾气和判定问题的习惯方式自己大概已经可以摸清楚了,至于回答学术方面问题的,应该是另外一个。那么,只要自己继续提问这些毫无价值的垃圾问题,就能得到【祂】的回应。艾尔海森抬起头,目光落在了一旁嘀嘀咕咕又继续自己的事情的卡维身上。他在虚空终端中,再次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室友已经开始思考一些会引来风纪官的方式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安静下来,至少不要那么吵闹?”虚空这一次没有回答。艾尔海森沉吟片刻,选择将这个问题反复思考反复提问,反正对他来说这也只是一些机械化的思考动作浪费
不了多少力气和时间,果然,在他不知道把这个问题回想了多少遍后,虚空的回应第一次称得上无比强硬的打断了他的思考,而摆在艾尔海森面前的回答,是一份教令院风纪官办公室的坐标图。——那就想办法提前送他去见风纪官吧。艾尔海森盯着这个回答好一会,沉默不语。他犹豫不过一瞬,紧跟着对着这所谓的“虚空”提出了自己真正的疑问。“你不是‘虚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