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说真的我有点怀疑我是不是还能管这么个玩意继续叫散兵——他的神情乖顺而无辜, 并非某种恶意伪装的做作乖巧,而是一种当真如白纸般纯粹干净的清澈感。在我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之后,比起我和旅行者的如临大敌, 他的反应却更奇怪,就像是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似的。散兵跟着怯怯向后退了一步,脸上也露出了类似于受伤一样的表情。……哦草草草草草!!!“那个……”我盯着眼前这个散兵,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我,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抵触或是恼怒的样子, 似乎比起被人嫌弃这件事情,他在乎的不是要如何反驳或是冷嘲热讽, 而是更加在意我的态度。少年看着我,似乎是鼓足勇气才低声问道:“请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至冬粗口)(至冬粗口)(超大量的至冬粗口)。我下意识扭头看向了旅行者:“纳西妲不在这附近对吧。”空:“你清醒一点, 现在的纳西妲根本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而且她也不会做出来这种梦境的, 你接收一下现实可以吗。”“而且说实话,我也只是试试是不是真的……”空用力搓了搓脸, 某种程度上他收到的精神暴击也没比我差到哪里去,见我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也就跟着凑到我旁边低声道:“我看他在一个水果摊子上帮忙,一开始还以为是我弄错了, 结果他真的帮忙把东西端过来了诶……”空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让他帮忙端着东西,小黛你应该不会生气吧?”“谢谢,不生气, 如果不是这样太过刺激的画面我估计我还是旁边帮忙合影留念的那一个, ”我一脸麻木地回答道, “但是这个样子实在是超乎我的想象理解范围, 我需要缓一缓。”空扶着脸颊,很做作的叹了口气。“哎呀,原来的散兵会生气吗?那他好凶哦,不像我,我都只会心疼小黛。”在更多人看过来之前,我毫不客气地拍了一把空的后脑勺。“你正常一点。”“所以你之前在稻妻问得那些东西是不是就是这个?”我指指面前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乖巧散兵,空抽着冷气揉着脑袋点点头,无奈摊手道:“毕竟是这种程度的修改,而且雷电五传的后人有不少是我的朋友,我必须要确定一下。”我歪歪头:“祖父悖论?”空皱着眉点点头,“我有点担心是那种可能,但是看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夸张。”只不过是罪魁祸首换成了不知名发疯的刀匠后人,稻妻之前的事情他不知道,愚人众内部所知也不多……至于据说和第六席散兵关系最密切的邪眼工厂,更是在他来到稻妻之前就已经被自己身边这位海祇大御神侍神巫女给弄得连架子都不剩了。“小黛的记忆没有修改吗?”我答:“我没联网
更新。”因为感觉会更新很多不想要的东西,我和散兵之间的记忆掺杂了太多有关多托雷的部分,如果真的就像空所说的,所谓的历史修正不过就是换了个所有人都能接受的背锅选手,那么我的记忆估计变得也是差不多的类型。如果是多托雷那我实在是不想增加他在我记忆里存在的比重,这部分不找比对也没关系,最后直接一刀切当做磨损的记忆好了。空:“懂了。”我若有所思:“不过这样看起来我应该需要先整理下手边的情报呢,等一下我回一趟教令院好了。”空还没来得及点头表示同意,愤怒的小精灵已经一头冲过来撞在了他的脑袋上,把旅行者撞了个轻飘飘地趔趄。派蒙怒道:“你们两个不要忽然又陷入到其他人根本听不懂的讨论里面去啊!”“抱歉抱歉,”空看起来倒是意外的心情不错,“这种默契也很不错嘛,小黛你说呢?”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散兵的方向。面前这个纯白如雪的人偶始终乖乖的站在那里,他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水果,本来照理来说完成了任务就该回到摊子那边去才对,可他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离开这里。少年的目光并不是直勾勾的看着我,而是保持着一种怯生生的隐秘期待,他像是缩在角落里不知所措打量周围一切的幼猫,只顾着睁着一双懵懵懂懂的眼睛,不安地打量着这个太过陌生又复杂的世界。我:“……”嘶。“……抱歉。”他见我目光复杂并没有多少柔软的善意,便跟着敛着嘴角露出一点拘谨的弧度,“我看您那个样子,还以为您过去是认识我的……或者说,知道我的一部分?”……曾经我知道有关你的一切,斯卡拉姆齐。但也只是曾经而已。“不,我对现在的你一无所知。”我摇摇头,放软了口气。“……这样。”散兵的声音温柔却不掩落寞,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抱歉,问了很多余的话。”类似的答案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人偶的起点与其他人类并不相通,流浪者已经流浪太久,甚至不曾奢求一段只属于自己的故事,他仿佛已经独自一人度过太久漫长又无意义的时间,即使来到了须弥这座智慧的学城,好像也没有人能解答他这延续了数百年的孤独疑问。只是,他好像从来没想过会从眼前这个人的嘴里说出来这样的答案。他当然是不认得这个人的……但是,但是,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这话不该是由她说出来。——这世界上谁都会可以对自己毫不了解,包括他自己,但唯独不应该包括这个人在内。少年怔愣着看着她已经侧过身去,几次三番鼓足勇气都没有成功将真正的疑问问出口。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大……大人。”之前那名收留了少年的摊主鼓足勇气走了过来,他看了看有些失魂落魄的少年
,又小心打量了一会我的脸色,强迫自己和我开口的时候,声音都还打着颤:“这小子是很不错的,在我摊子上帮忙的时候乖巧听话,只负责帮工又不要工钱……您若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把这小子收去?他生得也好看,哪怕就只是留在身边看看也不生气。”噫,这倒不一定。可少年的眼睛已经倏地一亮,眼巴巴地等着我的反应。“……你刚刚说他不要工钱?”“就是就是!”摊主目光一亮,迅速点头附和起来:“只不过他问的问题太多,脾气太好,不适合在摊子上帮忙,一直不给他钱我也总觉得不太合适,您是最聪明的,哪怕帮忙在教令院找个地方让他呆着,也总比在我这儿一直浪费时间好啊。”我叹了口气。温柔有礼,温驯听话,体贴又懂事……——全都是和我熟悉的散兵完全不靠边的形容。他很好,很乖巧,容貌精致讨人喜欢,除了对于自己的理解仍然是懵懂如孩童的一张白纸,换另一个安稳一点的地方应该可以度过很不错的一生。真的是……我捂住脸,忽然苦笑一声。察觉到自己无意识正在对这个一张白纸的人偶发泄属于上一个家伙的怒气和怀疑,我的抵触也好,反感也好,这些情绪应该都是属于上一个散兵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何必迁怒呢。我不知道散兵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不惜费了这么大力气也要做到这一步,但如今木已成舟,我也没有任何评价的资格。他不记得过去的一切——不,应该说,他从来也没有经历过我们一同经历的那些事情。没有抛弃他的造物主,没有多托雷,没有生长着苦难与疼痛的五百年,等待他的流浪也许还会很漫长,但是这样不曾被污染过的“好孩子”,应该也会得到属于他的平稳一生。他是人偶,是流浪者,也许在这之后,他还会拥有无数个承载他人祝福和爱意的名字。但他不是我知道的散兵。他不是我所熟悉的斯卡拉姆齐。“我没什么能帮你的。”我轻声说道,一旦看清了眼前的人偶并不是我熟悉了五百年的那个矮子,似乎原来的情绪也都就跟着瞬间烟消云散了,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做出相对奇怪的陌生表情也可以心平气和,“你若是不知道要做什么,也可以在这附近慢慢走走,你的时间应该不少,不差这一时片刻的答案,那对你不一定就是最好的结果,何况你想问的东西也不一定就非要问我——我知道的,不一定就是你需要的东西。”“……您是觉得我问题太多了吗?”他忽然瞪大眼睛,慌慌张张地上前一步,原本柔软缓慢的语速也瞬间变得快了许多:“如果是觉得我的问题很多觉得我很烦的话,我也可以不问的!”“——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啦。”旅行者笑眯眯地从中间横过一步挡在了流浪者的前面,他抬起双手轻描
淡写的按住对方的肩膀,一副非常和善好说话的样子:“她只是单纯不太擅长处理这方面的问题啦,别担心别担心,她不擅长但是我很擅长嘛,你要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的。”流浪者张了张嘴,忽然有些诡异的词穷:“可我不是……”“不是什么?”空耐心至极,直接把流浪者按在了原地:“如果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的话,没关系嘛!我来陪你慢慢想,不着急的!”——提瓦特最见多识广且也是最乐于助人的旅行者,可比只喜欢翘班宅家摸鱼不干活的大贤者靠谱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