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谢徽之又去找了曹荣几回,不费什么力气,便打听到了后续的消息。
有了曹大小姐身边那个丫环的回忆,曹家二房的人很快就从自家下人当中找到了几个被王湄如重金收买过的人,问明白了春酒宴席当日,她是如何在主家的丫头引领下,背着人潜入曹文莺的院子,并且独自在闺房中逗留了一刻多钟的时间,然后又以花言巧语骗过现她的丫环,顺利离开院子,并在半个时辰后带着其他人卷土重来的。
院中一个二等大丫头,只因没能争上曹文莺陪嫁侍女的名额,又被家里人许配给了一个不满意的对象,便产生了怨恨,在王湄如重金引诱下叛变了。她不但给王湄如提供了潜入的路线,还告诉对方曹文莺的重要饰收藏在何处,最后,又给对方提供了一根大红丝绦。
正好是那副佩饰上用来连结两个玉佩的那一种。
还有一个在宴席间侍候茶水的小丫头,回忆起了王湄如刚来的时候,腰间系过一个玉佩,似乎就是江绍良丢失那枚玉佩的模样。因为有些小了,流苏却偏长,有点奇怪,当时她还多看了几眼。但王湄如去了更衣,回来后身上玉佩就不见了,她还以为王湄如把东西弄丢了,过后一路找过去想捡便宜,可惜没找着。
曹家二房的人打骂过这些不忠的奴才之后,回头跟承恩侯府的人一说,便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来:王湄如当日肯定是有心要算计曹文莺的。
她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从江绍良那里偷到一枚玉佩,借着春宴的机会,潜入曹文莺闺房,盗走了一枚刻有曹文莺闺名的玉佩,用大红丝绦将二者连结在一起,做成一副完整佩饰的模样,故意摆在显眼之处,回头她再找借口拉外人过来,正好可以现佩饰,从而揭破曹文莺与江绍良的“私情”。
即将要成为东宫良娣的女子与别的男人有了私情,自然就失去了嫁给太子的资格。而曹家再没有第二个适龄的女儿,也只能放弃这个计划了。与此同时,拥有曹家姻亲身份的王湄如,似乎就成了曹家短期内唯一的扶持人选。曹家可以利用她牢牢掌握住太子,与太子妃抢夺太子的宠爱。等到曹家其他女儿成长到可以嫁人的年纪时,王湄如早已在东宫站稳了脚跟,说不定连皇孙都生了。
这个逻辑是通的,但曹家人都有些难以置信。当初他们不过是把王湄如当成太子的宠物,觉得为了拢住太子的心,给他一点甜头也没关系,还能利用王湄如去压制太子正妃,为曹文莺争取更多的时间与超然的地位。谁能想到,他们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小人物,竟然也会对他们耍心机,差点儿破坏了他们曹家的大计呢?
说是差点儿,其实也跟破坏了没多少差别了。如今拜草包曹文祥嚷破事实,以及林家那边故意搅局所赐,曹文莺与江绍良有“私情”的流言已经传开,在曹家亲友圈子里可说是人尽皆知了。虽说如今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是王湄如在暗中搞鬼,但没有明证,光凭几个曹家二房下人的证词,恐怕很难取信所有人。谣言这种东西,自来是传谣的多,辟谣的少,嘴长在别人身上,曹家再有权势,也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呀。一旦宫中知晓这等流言,曹皇后的如意算盘,就不知道是否会受影响了。
曹家人是又气又恨,同时又有几分懊恼。
曹家二房办春宴的时候,恰好是曹皇后定下了曹文莺入东宫为良娣的事后几日。曹二爷心里高兴,却又不敢张扬,便借着春酒的名义,请几家亲友来庆贺一番。王湄如当时也得曹皇后允许,即将入东宫,只是位份尚未定下罢了。曹家二太太特地给王安贵家送了帖子,是指望王家女能与自家闺女一道结盟,将来合力对付太子正妃的。
王家母女到来后,曹二太太还好生款待了对方呢。她哪里想到,当时王湄如一脸笑意盈盈的模样,又柔顺又温婉,处处礼敬曹文莺,竟然就已经在暗中盘算着陷害她女儿了呢?若不是那对小偷夫妻阴差阳错,偷走了玉佩,只怕曹文莺的名声早就被败坏了。当时会试还未结束,王安贵尚未案,谁能想到他的女儿竟有这样的胆量?
曹二太太想起来就觉得老天保佑。只是王湄如当时阴谋失败了,今日却又卷土重来。这回是真的害到了曹文莺,只不过影响不算大而已。
承恩侯夫人表示,她明日就进宫去,向曹皇后解释清楚事情原委,好还曹文莺一个清白。
承恩侯则觉得自己可以跟心腹们商量一下,如何给林家找点麻烦,特别是那个江宁县令,实在是没眼色得紧。曹家暂时对付不了林昭仪,难道还拿捏不了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
曹二爷表示他会派人去搜索那对逃走的小偷夫妻,只要他们当众承认,是他们先后把江绍良与曹文莺的玉佩偷走之后,改制成佩饰,转卖给黑店店主的,那就能把整件事蒙混过去。至于店主的供词?那肯定是他记错了!
曹二太太则安慰了自己的女儿一番,回头越想越气,便与曹荣的母亲曹苏氏商议,要给王湄如一点颜色看看才行。王安贵自寻死路,他的妻子、女儿与长姐,都要为他的死负一份责任,王湄如凭什么算计到他们曹家头上?!当初的奸计,是王湄如为了争宠做的,失败了就算了。如今王湄如早已成了丧家之犬,没有了入宫的资格,凭什么还要再害人呢?!
曹二太太认定了罪魁祸,便带着曹苏氏与几个交好的妯娌们,找上王家去了。她们在王家闹了一场,使得王家族长与族人们都决定要把王安贵的妻女关得更严实一些,不许她们再出门,只等王安贵的案子结案,判决下来,他们就可以把她们母女三人送去流放了。
曹二太太去了这一回,王安贵的老母亲病了多时,终于撑不住了,已到弥留之际。这位老太太一向很低调,又病了几年,少见外人。皇帝迁怒王安贵家眷时,都没想起来要把她的诰命也一块儿剥夺掉,因此王家其他人对她还不敢太过分,但心里也觉得她已是个死人,只等她儿媳孙女一走,便可以下手夺产了。
王安贵搜刮了无数财物,除去被官府抄没的部分,还有些不能动的祭田祖产,以及外人不知道的隐秘之财。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当然是要归族中所有的,怎么能便宜了外人?
只是王老太太毕竟还有诰命在身。她快死了,别的倒罢了,她的女儿程王氏却不能不回来送老人家一程。程王氏还在宁国侯府被禁足呢,王家族长犹豫,是否真的要通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