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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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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姒上了马车,前头的车夫便一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

楚姒抬眼看着面前的珍娘:“你找我何事?”

珍娘见她戒备,轻笑:“当初在尼姑庵我帮了你,如今怎生还把我当敌人一般?”

楚姒神色淡淡:“珍娘帮我,难道是把我当友人了吗?你这份恩情我会报,但不是现在,我也不会答应你任何要求。”

珍娘看着她,淡淡往后靠了靠:“你这性子倒是挺倔,跟你娘一样。”

楚姒皱眉:“你认识我娘?”

“自然。”珍娘简单提过便不再多说,眼里也看不出别的情绪来:“听说皇上赐婚给你,是林家的世子,你可了解这个人?”

楚姒忽然想起那递过来纸条上的字,抬眼看她;“表面上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书呆子,实际上却在替八皇子做事,这样的人,根本不是寻常的世家子。”

珍娘眼睛微微一亮:“你说他替八皇子做事,你如何得知?”

楚姒简单将八皇子把自己强掳进府,逼林清愚来见的事儿说了,面上有些愤愤然:“八皇子也不过是空有贤名罢了。”

“哦,你是这样看待八皇子的。”珍娘笑笑:“你不问问我今天来寻你的目的?”

楚姒抬眼看她:“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不会应你,至于你的恩情,迟早我会还给你。”

“是吗?”珍娘面上的笑意越发大了:“当初在山上可不见你这么有意思。”

楚姒撇过眼去:“当时岂同今日,彼时我只是被扔在山上无人问津的一个小女孩,但如今,我却是楚府嫡长女,又承蒙皇上赐婚,往后便是安平侯府的世子妃,再往后还能成为侯夫人。”对于珍娘来的目的,林清愚让郑雲带来的纸条上已经写了,一是为了探听林清愚的虚实,二是为了让自己成为逍遥王的棋子。前世这棋子她已经当过了,所以这辈子,还是罢了,至于虚实

看着楚姒略带骄傲的态度,珍娘有些狐疑,看着她满是向往的眼神:“你好像特别喜欢世子妃这个称号?”

“那是自然,当初我的嫡母嫡妹都把我踩在脚下,等我成了世子妃。我看她们还敢对我不敬。”楚姒拳头微微收紧。

珍娘看着她,越发怀疑了:“如果现在让你做逍遥王或者八皇子的侧妃,你可愿意?”

“侧妃?”楚姒轻蔑笑道:“侧妃终究也只是个妾,而且以后皇位肯定是大皇子的,我为什么要放着嫡妻不当,去给人做妾呢?”

珍娘的笑容冷了不少:“是吗?你怎么不问问我跟八皇子和逍遥王是什么关系,毕竟当初你可是亲眼瞧见我跟他们一道从京华楼出来的。”

楚姒莞尔:“您也说过,我是聪明人,不该问的话我不会多问的。”

“倒真是个聪明人。”珍娘让马车停下,临走之前忽然顿住,回头笑看着她:“楚小姐,既然你是聪明人,那你最好如现在这般,聪明到底,不然,自作聪明的后果可比山上那些尼姑们惨。”说罢,珍娘便直接带着人乘一同跟来的另一辆马车离开了。

绿檀跟绿芽被拦在后头,见人走了,这才急忙跟了上来。

“小姐,您没事儿吧。”绿芽看着面色微微有些发白的楚姒道。

楚姒微微摇头:“回府吧。”说罢便一个字也不愿再多说。

珍娘此行的目的,果然是替逍遥王来当说客的,如今逍遥王想让自己当棋子,自己方才这般的表现,即便她自己不拒绝,珍娘也不会乐意逍遥王太重视自己,但赵训炎此人心机深沉,而且心思缜密,一听便会知道自己是故意气珍娘的,看来以后要更加小心避着她们才是。

楚姒从袖中拿出林清愚的字条,看着上面的嘱咐,无奈笑起来,他倒是未卜先知,不过也庆幸他的未卜先知。

暗巷中,赵训炎站在马车边听着珍娘的话,丹凤眼中满是兴味:“她在你面前居然是这样的。”

“不管是她本是如此还是有意为之,此人都不可重用,若是一定要娶楚府的女儿,便娶楚家老四吧。”马车里的女声道。

赵训炎眸光微闪:“不着急。”

他话音才落,珍娘的马车便离开了。

一旁的侍卫忙道:“她这什么意思,主子都没让她离开”

赵训炎抬手止住他的话:“去,查查楚家这位四小姐。”楚姒居然敢这般拒绝自己的邀请,难不成她是在告诉自己,她想做正妃吗?

赵训炎讽刺的勾起嘴角,转身走入黑暗中。

楚姒回到楚府时,天色已经黑了,不过后院中却是灯火通明。

楚黛儿跪在地上,兀自垂泪:“请父亲明鉴,黛儿寻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房中怎么可能藏有毒药。”

“既然没有,那你就让我进去看看。”楚蓁蓁在一旁道,烟雪跟在后面垂着眼睛,手指死死的绞在一起。

楚黛儿微微咬唇:“二姐姐,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平日你我就与你走动的最多,今儿下午母亲才往我房中进去查看过,并无异常,难道这一会儿就发现有毒药了?”楚黛儿想着房中那些东西,心里真的慌了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母亲又不认识毒药,自然发现不了异常,你现在故意拦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真的是心里有鬼不敢让我们进去?”楚蓁蓁讽刺道,面上的笑容却是已经忍不住了。

“我没有”楚黛儿还想辩解,楚秉松却已经不耐烦了:“好了,争执什么。”说罢,看着旁边的侍从道:“还不进去搜”

“等等。”听到楚秉松这话,一旁死死咬唇的木香跪了出来:“不用进去查了,毒是奴婢下的。”

“什么?”楚秉松和秦雪同时惊呼出声,楚蓁蓁则是恼怒的瞪着她:“贱婢,你在胡说什么,莫不是想替你家主子顶罪?”

木香抬眼看她:“二小姐,奴婢的主子是您呐。”

“放肆!”楚蓁蓁愤愤的看着盯着她的木香,抬手又是一巴掌。

木香捂着脸,嘴角带着一丝血迹,眼神却变得更加坚定,朝着楚秉松磕了个头:“回禀老爷,这毒的确是奴婢受二小姐指使,然后下在弘哥儿茶水里的,却不知那日夫人正好去瞧弘哥儿,让老爷误会了。”

楚秉松皱眉:“你的意思是,蓁蓁让你下的毒,为了什么?”

“因为二小姐曾说,弘哥儿以后怕是会替代大公子,所以一定要除之而后快,而且她还想借此来诬害四小姐,因为四小姐处处抢了她的风头。”木香一字一句坚定道。

楚蓁蓁气得面色发白:“你满口胡言,我何时指使你去给弘哥儿下药了!”

木香瞪着她:“小姐左右也不会放过奴婢,奴婢便将这些事儿全抖搂出来,你之前在山上虐打了老夫人派去的春草姐姐,想让她污蔑四小姐之后,当晚您为了保险起见,又吩咐了奴婢去给弘哥儿下药,好致四小姐于死地。”

“胡言,满口胡言!”秦雪呵斥道。

木香却像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一般,看着秦雪:“夫人,是真是假您心里有数,而且奴婢今日把这些都说出来,是因为四小姐心太善,奴婢跟着她这么些日子全都看在眼里,不能再让你们害了她去。”说罢又看着楚秉松:“老爷。不管您信不信,奴婢这条命反正是豁出去了,但是四小姐是您的亲身骨肉,她是冤枉的,还请老爷明鉴。”

楚秉松一脸心如死灰的木香,再看看泣不成声的楚黛儿,最后扭头望着怒不可遏的秦雪母女,心中一口气蹭蹭的就窜了上来:“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楚蓁蓁上前两步,似要吃了木香一般瞪着她:“你如今污蔑主子,可考虑过你的家人也会受你牵连?”

似早就猜到楚蓁蓁会这般威胁一样,木香冷笑道:“奴婢早知二小姐不会留奴婢一条生路,今日已经央求四小姐去寻老夫人,求了她们的卖身契放出府去了,二小姐,您再也不能威胁奴婢替您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了。”木香句句泣血,语气笃定,楚秉松气得面色铁青。不管是楚黛儿还是楚蓁蓁,反正这二人当中定有一人下了毒。

秦雪见楚秉松看着自己的神色越来越差,上前便哑着嗓子道:“老爷,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楚府好,从未想过要害谁,而且如今定国公府我才能说得上话,便立刻去求了太医和银钱来,我怎么会去想着害自己的儿子女儿呢?”

楚秉松皱眉,看了看秦雪和楚蓁蓁,再看看楚黛儿,心中即便恼怒也不能再说什么了:“来人,把这挑弄是非、毒害主子的贱婢给我拖下去活活打死!”

“是。”

楚秉松话落,立刻来了两个婆子,就在楚黛儿这院子里摆了条凳子,将木香绑在上面,选了手臂粗的木棍就开始直接打。

听着木香一声声哀嚎,楚蓁蓁一副解气的样子,楚秉松却只是阴沉着脸,环顾了一圈屋内之人:“今日之事到此为之,谁要敢传出去半句,直接打死!”说罢,一甩袖袍便转头出去了,烟雪见此也忙跟了过去。

楚蓁蓁看着不知死活的木香,哼了一声:“给我狠狠打,打晕了就用冷水泼醒接着打!”

下人们忙应了声,楚蓁蓁这才转头看着楚黛儿:“我的好四妹妹,想不到你还有这般蛊惑人心的本事,让木香这贱婢心甘情愿的为你去送死。”

楚黛儿抹干眼泪,抬头看着楚蓁蓁:“二姐姐就这么确定毒药一定在我房中?”

“自然,因为那毒药就是我们”

“蓁蓁!”秦雪忙将她叫住,说罢看了眼楚黛儿:“好了黛儿,你也受惊了,先回去好好歇着吧,我瞧着你身边也没有贴身伺候的大丫环了,回头母亲再给你挑一两个机灵懂事的送过来。”说罢,扭头便拉着楚蓁蓁走了,楚黛儿的眸光瞬间变得冰冷。

抬眼看着被绑着的木香,神色冷漠。

木香艰难的扭过头来,朝着楚黛儿伸手,吃力的喊着救命,可楚黛儿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转头便进了里屋,将秦雪藏在她房中的毒药找了出来。

看着手心的毒药。听着木香一声声的惨叫,她的唇角冷冷勾起:“放心木香,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逐锦阁中,楚姒听着小福儿绘声绘色的描述,心中也只是轻叹。

绿芽则是叮嘱道:“以后咱小姐的房间你们可千万要盯紧了,以防有心人也放这些东西进来。”

“放心吧小姐,这门外守着的丫环我都混熟了,家里的底儿摸得清清楚楚,她们要是敢害小姐,我看她们一家子都逃不过。

“就你丫头聪明。”绿檀点了点小福儿的脑袋笑道。

小福儿嘿嘿笑着,看着楚姒捧着茶不知在想什么,问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厨房给您拿些吃的来,听绿芽姐姐说,今儿去都没能好好吃点东西。”

楚姒笑着颔首,待小福儿走了,春枝这才上前道:“奴婢今儿去老夫人院儿里走了一趟,听下边的人说,老夫人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嗯。”楚姒颔首:“今儿你也累了,早点下去歇着吧。”

春枝看着楚姒面上的笑意,微微抿唇,行了礼便退下了。

楚姒看着春枝离开的背影。这才微微有些担心,老夫人既然已经能下地走动了,但却没有管楚黛儿的这件事,看样子是暂时不想从秦雪手里将掌家之权拿过来了,而楚黛儿之所以被秦雪母女盯上,约莫也是因为那笔嫁妆银子,难不成老夫人是故意如此的吗,她猜到自己会有所动作,也猜到了秦雪母女定然不会容忍楚黛儿,难不成她想坐山观虎斗么,这一次自己都被她给算计进去了。

“绿芽,吩咐下去,就说我今儿出去感染风寒,躺在床上已动弹不得。”楚姒吩咐道。

虽不知楚姒是什么意思,但绿芽还是赶忙出去了。

“小姐这是何意?”绿檀不解。

楚姒淡淡放下手中茶盏:“这一次我们都被老太太给算计了。”

绿檀有些惊讶,旋即叹道:“姜还是老的辣,古语诚不欺我。”说完,脑子灵光一闪:“我明白小姐是什么意思了,老夫人想坐山观虎斗,您这是把自己给摘出来了吧。”

楚姒无奈笑笑:“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老夫人想坐收渔翁之力。将所有人都掌控在手心,那就让她先把楚府这潭浑水再搅混一些吧。

当晚的雪似乎下的又大了些,临街的铺子也都早早关了门,唯独那暖和的勾栏酒肆,亦或又说书人的茶楼档头,还是人头攒动。富贵的都去那些高档的勾栏酒肆,囊中羞涩的也有小茶楼破酒馆,一碟花生一碟咸菜,再佐上一壶酒一盏茶,四五个人围一桌,那便是热热闹闹又心情愉悦了。

“哎,你们听说没,今儿严府办诗会,听说那大皇子差点砍了杨府嫡孙子的头呢。”

“哟,这么凶险,难不成是因为”那说话的人忙禁了声,意有所指的看着众人。

“这话可不能乱说,杨家战功赫赫,是咱们朝的大功臣,大皇子日后那是要登高位的人。岂会这般滥杀无辜?”又有人参与进来,这皇家秘闻最是刺激,茶余饭后用来说说最是消遣。

“这可不是乱说。”刚刚开始说的人神秘兮兮道:“这可是那严府的表小姐亲口说的,我婶婶家的侄女儿的妹夫就在严家做小厮呢,那云小姐说她在山脚就听着大皇子发怒了,还好她及时上了山,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这样的话传得极快,等到第二天大皇子赵佑一觉醒来,这话儿便已经传到他耳朵边了。

“哪个敢这般造谣生事,我哪里要杀严府的嫡孙了!”赵佑气得饭也吃不下了,直接就冲到了严府。

云颂伊哭得凄凄惨惨:“我只说过大皇子冲他发怒,何时说大皇子要杀人了,大皇子怎生听信流言就来骂我!”

赵佑看着她哭成这般,抬手就要抽他,严老大人却一步站在了云颂伊身前,朝赵佑拱拱手:“大皇子,伊儿说的是实话,而且传谣之人是有心之人,大皇子不若早些去查那传谣之人。”

看着这般护短的严老大人,赵佑气得快七窍生烟。看着云颂伊:“你不知道这话不能往外传吗!”

面对暴怒的赵佑,云颂伊心里慌了慌,想起楚姒的话,鼓起勇气抬眼瞪着他:“我一个女儿家,平常就绣绣花,我哪里知道这话不能往外传,殿下您当时要是跟城我说了,我定然不会说出去的。”

“你!”赵佑气得想杀人,一想到这个女人还要嫁给自己为妃,就更气得头眼发晕:“严家这么多入朝为官的,怎生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赵佑话说一半,看着严老大人不虞的脸色,深深吸了口气:“严老大人,我也不是要跟你家这个小女子计较,但这件事是从严府传出去的,你看着办吧。”

“还不是因为大皇子自己非要”云颂伊小声嘀咕着,赵佑气得脑仁疼,以后她要是真嫁去大皇子府了,还不闹得鸡飞狗跳不可,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严老大人还这么护着她。

“大皇子放心。老臣一定严加管教。”严老大人赶在赵佑发脾气之前拱手道。

赵佑见此,也不知再说什么,只得哼了一声,看了眼哭哭啼啼还嘴硬的云颂伊,一甩袖袍又气哄哄的走了。

等确定赵佑真的走了,云颂伊才脚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吓死我了。”

看着一脸后怕的云颂伊,严老大人哪里不知她在打什么鬼主意:“给我去祠堂跪着!”

云夫人都红了眼睛:“爹”

“都是你给惯出来的,让伊儿乖乖给我在祠堂跪三天,好好反省。”说罢便提步离开了。

云颂伊见此,唇边反而出现了些许笑意,跪三天总比嫁给大皇子那等人好。不过姒儿姐姐还真是聪明,她怎么猜到大皇子一早就会冲过来,还好她早早来了外祖父的书房。

云夫人看着云颂伊居然偷偷在笑,无奈摇头:“是不是姒儿教你的?”

云颂伊一怔,提着裙子就往外袍:“我去跪祠堂啦!”

云夫人无奈摇头,但想起楚姒,又笑了笑,有她帮衬着,她倒不那么担心伊儿了,不过听说她好似病了。

“来人,去准备马车,我要去趟云府。”

此时的杨府中,杨辞跪在地上,首座坐着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冷峻的老者,一旁则是一个青衣中年男子,面容看起来还算平和,眉眼间依旧可以看到当年拼杀战场的锐气。

“你好好说说,昨天到底怎么回事!”杨老将军寒声道,他也是一早听了外面传得话才知道昨天竟发生这等事。

杨辞倒是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将昨日山上跟大皇子争执的事情说了。

杨老将军听罢,气得只拍桌子:“糊涂,糊涂!若是昨儿真争执起来,你如今就应该在大牢里了!”杨老将军虽然不屑于卷入官场争斗,但入朝为官几十年,官场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他怎会不知。

“还好盈儿出了事,刚好打断了我跟大皇子的争执。”杨辞道,想起那抹大红色的声音,微微抿唇。

看着有些出神的杨辞,一旁的杨谦修轻笑道:“盈儿这事倒是出得刚刚好。”

“嗯,而且孙儿想,这事儿可能是她故意安排的,恰好救了我一命。”杨辞回过神来。

“她?盈儿?”杨谦修继续道,盈儿莽撞冲动,可不似有这般玲珑心思的人。

杨辞忙摇头:“不是盈儿,是楚姒,楚家大小姐,姑姑唯一的女儿。”

杨谦修愣了一下,忙去看杨老将军,杨老将军则是冷硬着一张脸不说话,但却没有阻止杨辞继续说下去。

杨辞会意,微微笑道:“这个表妹,才真正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她不止救了我,还说了另外一件事。”杨辞又将楚姒点拨他,大雪救济灾民一事一字不差的说了,杨谦修的眼睛倒是越来越亮:“她倒是苦心,句句提点你,你却半天才反应过来。”

杨辞有些害羞的挠挠头:“我及不得她。”

“哼。”杨老将军却哼了一声:“她就知道保全自己,只怕也是跟了她那爹学的,若是三月真发生这样的事,就算结果真如她说的这般,那些流民我也要救。”说罢,便气愤的起身离开了。

杨辞皱眉,看了眼杨谦修:“三伯,这”

“你祖父心中自有数,你不用担心。且不说她说的三月大雪依旧不停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就算真的发生,结果也不一定如她说的这般糟。”杨谦修道。

杨辞叹了口气:“祖父还是不肯原谅姑姑吗?”杨家这一辈就出了姑姑这一个女儿,自嫁给楚秉松后就跟杨府断绝了关系,可是这么多年,祖父明面上说再也不想认这个女儿,可是心底里怎么可能不想认,怎么不想见。可直到姑姑年轻早逝后,便彻底恨上了楚府,连带自己这个表妹也恨上了。

杨谦修微微摇头:“罢了,此事你莫要再在你祖父面前提起。”说罢,便让人推着轮椅离开了。

杨盈一直站在外面,听到里面这对话,这才冷笑一声,从外头走了进来:“辞哥哥。你看你,因为她几句疯话,被骂了吧。”

杨辞睨了一眼杨盈,转头便离开了,杨盈气得跳脚:“我也是你表妹,你怎生正眼也不看我!”杨盈今日特意也换了件大红的裙子,但杨辞不仅没有那日看楚姒的痴迷,连正眼也不肯瞧自己,妒火渐起,银牙死咬:“楚姒,你给我等着!”

楚府中,楚姒听着绿檀传来的消息,轻笑:“确定是八皇子府的人?”

绿檀颔首:“我认识那人,那日您让我去给八皇子送信的时候,就是他在八皇子府门前守着。”

“嗯。”楚姒颔首,当日她并没有让绿檀隐藏自己的踪迹,她就是要让八皇子知道,自己的确是站在他这边的,这样八皇子才会心甘情愿高抬贵手,或许顺手还能帮她做一些事情。比如今日的事。

“您说八皇子这招也够狠的,直接让人到处去宣扬楚其泰干的好事儿,如今楚其泰踢死京兆尹儿子的案子一直被压着,京兆尹心里估计也憋着火呢,这下可好了,闹得人尽皆知,那些个皇子王爷的,就是想要动手脚什么的都没法子了,京兆尹这回肯定不会放过这王八蛋。”绿檀笑道。

楚姒笑了笑,八皇子虽然素来不惯用这些不入流的阴谋,但如今肯放手一试,尝到了甜头,往后应该也不会那么固执了。

“好了,这件事往后莫要再提。”楚姒叮嘱道。

绿檀颔首:“你放心吧,奴婢就是个封口的花瓶,半句话也不说出去。”

看着龇牙的绿檀,楚姒笑了笑,便听外面绿芽的声音传来:“姑娘,云夫人来了。”

“云夫人?伊儿小姐的娘亲?”绿檀问道。

绿芽颔首,从外头走了进来:“说是知道小姐病了。特意过来,这会儿去了老夫人那儿,过会儿就会过来呢。”

“准备一下吧。”楚姒放下手里正翻看着的书,从暖榻上走了下来,解开身上的皮毛披风,只穿着一身里衣钻进了被子里。

绿芽笑起来:“可是委屈咱们小姐了。”

看着打趣的绿芽,楚姒扬起唇角:“去候着吧。”

“好嘞。”绿芽欢快的应了,只留了绿檀在屋里:“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楚姒眸光微黯:“去盯着衙门那边的动静,有什么异动随时来报。”

“是。”绿檀退下,不多时云夫人便过来了。

云夫人一瞧见楚姒面色苍白的样子,忙焦急上前:“这是怎么了,怎生突然病的这么重?”

楚姒睁开眼看她,小声问道:“伊儿呢?”

云夫人看着楚姒担忧的眼神,轻笑:“放心吧,她现在被她外祖父罚跪在祠堂呢。”

听到这里,楚姒便知她是没事了,心下稍安:“还劳烦您特意过来,本也是小病,怕是昨儿回府后贪凉,在外头玩了会儿雪冻的。”

“你倒是像个小孩子。还玩雪。”云夫人宠溺的点点她额头:“不过你这倒是许了个好人家,方才我过来,便瞧见侯夫人带了一大箱子的东西过来,我先她一步过来,她一会儿应该也会来。”

“侯夫人!”楚姒忽然紧张的握紧拳头,她怎么有一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紧张感。

瞧见她紧张,云夫人笑起来,握着她放在外头的手,讶异了一下:“你这手怎生这般凉?”

“自小便是如此。”楚姒道,其实不是,自她重生后,她的手便没热过。

“哎,这是气虚体寒,回头我再让人送些人参来,你寻常也多动动,多晒晒太阳,驱驱寒气。”云夫人心疼道,她这话才说完,外头便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笑声:“哪还能让你破费了,回头我就让清愚送来。保管姒儿吃得白白胖胖。”

话音才落,外头便走进一个妇人来,绿芽满面慌张,她想要通禀,还没转身侯夫人就自己跑进来了。

“小姐,侯夫人她”绿芽想解释,还没说完侯夫人便笑道:“不怪这丫头,是我性子急,步子迈得又大,三两步就走进来了,她都没跟上。”

楚姒看着面前这侯夫人,眉目清明,面上只施薄妆便可见五官好看,一双眸子大而明亮,眯起来的时候如同一只狐狸,这点倒是跟林清愚十分像。面上的笑容平和温暖,一身低调的深色绸裙,淡淡站在那儿,便可见其身上的富贵与英气。

“侯夫人”楚姒撑着坐起身来,侯夫人也将楚姒上下打量过一番了:“快躺下。别又冻着了。”侯夫人忙道,看着屋内陈设,简单大方,没有丝毫浮华的摆设,唯有窗前放着个大肚瓷瓶,里面插着三两支开得正好的梅花。屋内也未曾点熏香,一进来便可闻见梅花淡淡的清香了。难怪清愚这般喜欢,的确跟寻常大家闺秀不一样。

楚姒让人扶着靠着床沿坐着,低垂着眉眼想着该说什么,侯夫人却以为她是羞涩了,笑着坐到床沿,拉着她的手:“听说你病了,我家那小子都急坏了,死活让我赶来。”

楚姒眸光微动,他应该知道自己是装的才对啊。

楚姒眨眨眼睛,抬眼看着侯夫人,却见她满眼笑意的盯着自己,不禁有些瘆得慌。

云夫人看出楚姒的拘谨,忙道:“侯夫人,您这般焦急过来相看儿媳妇。您家世子当真知道?”

侯夫人面色一滞,忙笑道:“知道知道,当然知道。”

楚姒哑然,云夫人笑得花枝乱颤,几人又拉着楚姒说了会话,侯夫人将楚姒的生辰八字都问清楚了,丝毫不提她的生母和外祖家,又让人将她准备的一箱子礼物搬进了屋:“这里头都是些小玩意儿,你拿着玩就是,回头我再给你送些来。”

等侯夫人走了,楚姒才知道她说的那些拿来玩的小玩意儿竟然全是稀罕的物件,有血玉如意,上等猫眼晶石,整套的翡翠头面、宝石头面更是不必说了,就连那一小匣子的珍珠,也各个都比寻常小姐珍珠簪子上最大的那颗要好,饶是见过不少宝物的春枝都惊愕的合不拢嘴:“这沉甸甸的一箱子宝石珠串,都是送给小姐的?”

楚姒也有些怔,侯夫人这礼也备得太足了些吧,这些可当得老夫人这么多年攒的嫁妆银子了。

“外面的人是不是都知道了?”楚姒道。

绿芽颔首:“侯夫人让人抬进来的时候。府里的人都看见了。”

楚姒有些头疼,这下老夫人和秦雪只怕要眼红的寻来了。

“罢了,春枝绿芽,你们先清点一下,然后收起来。”楚姒道。

春枝有些担心的看着楚姒:“小姐,如今府里正需要银钱打点,大夫人会不会”

楚姒无奈轻笑:“兵来将挡吧,你们先把东西收起来。”

“是。”

春枝和绿芽二人退下,楚姒才从床上起来了,想起方才神色温暖的侯夫人,忽然,对一年以后的日子有了些期待。

大雪又连着下了两日才停,不过云颂伊也被放出来了,一出来便来接楚姒,说是要去如意坊好好置办一身衣裳首饰去去晦气,再去京华楼大吃特吃一顿庆祝庆祝,楚姒也正好想出去走走,便应了。

这两日楚其泰的判决也快下来了,楚府一家子都是焦头烂额,根本没空管楚姒去哪里,所以她很轻巧的就出了府。

“姒儿姐姐。”云颂伊今天裹着一件梨花白的滚毛边披风,里头穿了套鹅黄色的长裙,腰间缀着块黄玉佩,梳了个垂挂髻,从两边前额各挑出一缕头发来往后用步摇挽住,青丝垂在耳边,头上并着浅色绢花和珍珠簪子,看起来活泼可爱,十分有少女的灵气。

楚姒上前笑道:“怎的想着出去庆祝?”

“家里实在是太闷了,我那几个哥哥姐姐成天到晚谈论诗词,要不就是琴棋,可没意思了。”云颂伊撅着小嘴嘟囔道。

楚姒轻笑着与她上了马车才道:“大皇子那日没将你怎么样吧。”

“哈哈,你不知道他脸都气绿了。”云颂伊笑开:“对了,今儿出来还有一件事。”云颂伊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封信来:“我知道不该给你看这个,但是他说一定要你回信才肯死心,所以”云颂伊微微咬唇,歉意的看着楚姒。

楚姒看着那信封上的字迹,眉梢微挑:“你跟你这表哥关系如何?”

“一般吧,他寻常不怎么与我们姐妹亲近,一心读书。”云颂伊道。

楚姒嘴角微扬:“那就简单了。”楚姒接过信封,也没看,直接对半撕了:“你拿去给他,就告诉他,我已然蒙皇上赐婚,而且深感皇恩浩荡,不敢存别的心思。”云家这严霁甫倒真是死书读太多了,总是拎不清,如今抬出皇上来,应当能断了他的心思。

云颂伊松了口气:“好,我回去就把你的原话告诉他。”

“嗯。”楚姒淡淡颔首,掀开车帘子去看街上,街道两侧都堆着厚厚的雪,如今这雪不停,便也没法清理干净了,偶尔还能看到有顽皮的孩子四处笑闹着,然后就滑到在地上哇哇大哭,附近的妇人便满脸着急的赶来,一边责骂一边心疼的安慰。

楚姒看着,唇角不禁浮出笑意,再回过神,马车已经到了如意坊。

如意坊一楼的大堂内陈列着不少的金银首饰,各种材质、款式应有尽有,样子都是最时兴的,不少官家夫人小姐过来看。

“你看那个玛瑙镯子,真好看,我要买了送给我娘!”云颂伊一眼看中里头的一只镯子,拉着楚姒便笑着跑过去,却不想被人捷足先登一把拿走了。

云颂伊一抬眼,看到面前的人,不禁黑了脸,转头就要走,却听到身后之人道:“一个破烂镯子,买了回去给我院门口看门的老婆子戴吧。”

云颂伊一听就恼了:“云颂月,你别欺人太甚!”

楚姒看着站在云颂月边儿上满是敌意的杨盈,头更疼了。

“欺人太甚?我欺谁了?”云颂月讽刺的看着她,瞥见一旁的楚姒,越发的不满:“哟,这不是未来的世子妃么,怎的也出来抛头露面了,不用在家里绣嫁衣?”

楚姒眉梢微挑。并不打算跟她在这里斗嘴:“伊儿,我们去楼上吧。”

“楚小姐走这么快做什么?”杨盈一个闪身将几人的去路挡住,瞧了瞧楚姒,她并没有之前那个把自己扔水里的丫头,心里安了些,看着她讽刺道:“世子妃这是要去哪儿,去见世子爷么?”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就想攀附林世子。”云颂月鄙夷道,想起林清愚,心中又是一阵妒忌:“您呐,还是回去绣你的嫁衣吧。哦对了,你在尼姑庵住了三年,不知道还会不会绣花,是不是把雀儿都能绣成蛤蟆。”云颂月话音才落,周围的人都轻掩嘴唇笑了起来。

云颂伊气得面色通红:“把雀儿绣成蛤蟆的是我,你污蔑姒儿姐姐做什么!”

“哟,原来是你呀,云夫人教的可正好,针织女红都不通,可不知将来哪家公子有福气能娶妹妹呢。”云颂月越发来劲。

云颂伊恨不得抬脚踢她。却被楚姒拉住:“忘记我跟你说的了?”

云颂伊一怔,旋即吸了口气压下肚子里的怒气,笑看着云颂月:“我不跟你争,古语有云,与君子斗,其乐无穷;与小人斗,闲得慌。”说罢,扭头就拉着楚姒要离开,杨盈却直直的堵在面前:“世子妃,我们尊您一声世子妃,您就真的摆起谱儿来,都不跟我们搭话了?”

看着故意挑事儿的杨盈,楚姒眉头微蹙,却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安平侯未来的世子妃,摆谱怎么了?”

楚姒微怔,他怎么在这儿?

杨盈被怼,恼怒道:“楚家小姐如今不在家绣嫁衣,出来抛头露面四处闲逛,林世子可真是好福气。”

林清愚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清冷的目光遇到楚姒。变得温暖:“我的世子妃,还用自己绣嫁衣么?”

“这是规矩”杨盈还想反驳,一旁的媚娘便笑着走了下来朝楚姒行了礼:“楚小姐,您的嫁衣我已经安排了如意坊最好的十八位绣娘为您缝制,样子已经绘了二十八张,一会儿您若是得空,请看看,挑选挑选。”

众人都惊呆了,如意坊最好的十八位绣娘一起来做,还绘制了二十八张绣样子让楚姒来挑,怕是哪家皇子妃都没这待遇吧。

楚姒看着林清愚,眨眨眼:“好。”

云颂月站在后头,看着立在楼梯边一身白衣胜雪,带着银色面具仍旧掩饰不住其绝美的男子,死死咬唇:“林世子,您是特意来这里等楚小姐的吗?”

云颂月这话问得恶毒,哪有为成婚的男女私下见面的。

云颂伊气得要回去扇她巴掌,却听到林清愚道:“只是缘分而已。”

底下的姑娘们听得又是面上一阵红,虽然面上羞涩,可心里却想着若是以后自己的夫君能跟自己说这话。那还不得甜死。

林清愚从楼梯上走下来,脚步极轻,极缓,楚姒知道,他的伤怕是还没好,也是,那么重的伤怎么了能说好就好。

“既然大家都在,这也不算私下见面了吧。”林清愚轻轻笑着,走到楚姒跟前,只看着眼前人。她穿着自己送去的衣裳,白色的,上面绣着的花样子跟自己衣服上的一样:“听说你病了,我让娘亲去看你,倒也不好天天叫她去看,你现在可好了?”

“嗯。”楚姒有些不知道应对这样的浓情蜜意,只当林清愚是在故意气云颂月和杨盈。

“那就好。”林清愚轻轻颔首:“若再有不适,递个信儿到侯府,娘亲喜欢你,定然舍不得你吃苦。”林清愚无奈只能拿侯夫人的名头,周围的小姐们哪里听不出话里意思的。看着楚姒的目光顿时尽是羡慕和嫉妒,云颂月更是要发疯,理了理耳旁的发髻,整理好情绪笑着上前行礼:“月儿见过林世子,咱们之前在云府见过”

“几日不见,都瘦了。”林清愚似没听到云颂月的话,心疼的看着楚姒:“去楼上转转吧,喜欢什么直接拿就是,云小姐也一样,以后如意坊你们拿的所有东西,都记在侯府账上。”

云颂月以为说的是自己,才惊喜的抬头,便听到云颂伊欣喜道:“多谢林世子!”

林清愚轻轻咳了两声,林傅忙上前:“爷,该走了。”

林清愚这才点点头,笑看着楚姒:“若有谁再对你不敬,也递个信儿到侯府。”

楚姒看着林清愚,既觉得他这话说的恶俗,但心里却暖暖的,冷淡应了声:“嗯。”

看着林清愚走了,云颂伊才搓了搓脸:“天呐,姒儿姐姐,还好安平侯府只娶一妻,不然只怕那墙都得被人翻塌了。”

云颂伊这话说的云颂月满面通红,她恨恨的盯着楚姒,又看看在一旁做鬼脸的云颂伊,扭头便跑出去了。

杨盈还想上来说什么,绿芽憋了半天终于站了出来:“杨姑娘看来很想再见见林世子?”

“少拿他威胁我。”看眼周围嘲讽的眼神,哼了一声便也愤愤然走了。

楚姒终于松了口气,云颂伊拉着她笑道:“走吧,楼上去,我可要好好挑一挑哈哈哈!”

“我也随你们一起去吧。”一道柔柔的声音传来,楚姒微微皱眉,转头便看到了面色有些憔悴的八皇子侧妃蒋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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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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