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姒赶到寒山寺,方丈却不在,只说是闭关修炼去了,楚姒便也没多想,转头去寻了严老大人。
严老大人的病越来越厉害了,才短短半个月,已经形容消瘦,躺在床上不断的咳嗽着,就连呼吸都是费力的。
听闻楚姒来了,严老大人让云夫人扶着坐了起来,可即便是这样一番小动作,便让他呼吸急促起来,苍白的脸也泛起些红色。
“世子妃来了。”严老大人开口,语气里是笑意。
楚姒想起他曾托颂伊给自己的东西,上前一步:“老大人可好些了?”
“好不了了。”严老大人笑笑,看了看她:“那些东西世子妃可曾去瞧过了?”
“还没有。”楚姒自然知道他是说的那些庄子铺子,和留下的所谓的‘人’:“这几日事务繁忙,所以暂时未得空闲。”楚姒走过来,云夫人安排了她在一旁的凳子坐下,让人倒了茶:“给世子妃添麻烦了。”云夫人歉意道。
楚姒摇头:“不妨事的,我跟伊儿是朋友。”
瞧着楚姒的样子,严老大人终是叹了口气:“我苦心想安排好伊儿,可到头来还是没能安排好,最后还要麻烦世子妃多操心。”
楚姒知他这话是想让自己应承下照顾云颂伊,她倒也没拒绝:“伊儿聪慧懂事,如今能力也强,严老大人尽可放心。”
见楚姒应了,严老大人这才叹了口气,让云夫人带着人先退下,他要单独跟楚姒说几句话。
云夫人似乎早有准备,很快便带了人退下了,亲自守在房门前不许人靠近。
严老大人好容易咳嗽停下,这才看着楚姒道:“世子妃想来也已经知道五皇子了。”
“嗯。”楚姒颔首,她此行过来,也是想问问严府跟五皇子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严老大人又叹了口气,深深看了眼楚姒:“你可知五皇子的母妃是何人?”
楚姒摇头:“他母妃好似自他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
“没错。”严老大人接过话:“这么多年,没有谁曾真正见过五皇子的生母,以前五皇子也只是交由宫人抚养,可是”严老大人似想起什么,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满脸苍白才停下来:“当年我进宫,是见过这位娘娘的,可她也算不得是娘娘,当时见她,她不过是个落魄宫女,生下五皇子后,便被打入冷宫,慢慢死去。”
楚姒闻言,不解,这与五皇子和严府有什么关系呢?
似乎察觉到楚姒的不解,严老大人这才道:“见过这位娘娘的大臣,只有我一人,这么多年都是一个秘密,毕竟五皇子的身份摆在这里,而且他自小聪颖,很得皇上喜欢,但从未有人说过他母妃是怎么死的。”
“难道是有人谋害?”楚姒越发觉得复杂起来,可是不弄清楚这些细节,这一团如乱麻般的事情永远也理不顺。
严大人微微颔首:“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当年的良妃知道,皇上知道,我是侥幸得知,但还有一个人知道。”
楚姒面色有些凝重起来:“淮阳公主也知道。”
严大人倒是惊愕的看了眼楚姒:“没错。”
楚姒看着捧在手里的茶盏,慢慢用手指摸着茶盖,道:“良妃之死跟淮阳公主有关,这位娘娘之死也跟她有关,可是这关严府什么事呢?”
“宫闱斗争,如今已是贵妃的苏贵妃娘娘又怎么可能只是旁观者?有没有参与我且不说,但凭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所说,五皇子投靠皇后而且当年知道那件事的人,都死得七七八八了,没死的,也就是我这样没有暴露出来的和一些死不了的了,如今我已经是命不久矣,但我担心五皇子有朝一日翻起旧账来”严老大人忽然有些哽咽:“我千叮咛万嘱咐。除了皇室正统,我们绝不帮扶任何一个还未被皇上立为太子的皇子,可是等我一上山,他们就迫不及待跟五皇子勾结了起来,因为知道五皇子背后是皇上在撑腰,所以连如今的太子也不放在眼里,皇室之争,可是一场厮杀啊,更不用说五皇子极有可能拿出当年之事,来驳斥太子之位的正统,毕竟那件事牵扯的可不止单单几个娘娘,严府成了遗臭万年的罪人不说,严家满门可怎么办”
楚姒见他原是担心这个,轻轻松了口气:“太子为人贤德,在百姓中也颇有好名声,这点事情还不足以撼动他的地位,严大人尽可放心。而且严府五皇子不一定会知道当年之事,再说就算知道了,这些人之死,也不一定就跟五皇子有关。”
“我放心不下。”严大人认真的看着楚姒:“世子妃若是有时间,希望能尽早去看看我给你留的那些东西,一定能有你们能用的。我大限将至,劝不住我这两个儿子,只是希望有朝一日,事情在发展成最坏的样子时。太子能够念在我今日对世子妃所说的一番话和所准备的东西,能饶严府满门。”
楚姒手心微紧,看着如此的严大人,眉头微微皱起。
正想着,屋外忽然有了动静,而后便见云颂伊急匆匆进来了。
她一进来便带进了一股冷风,楚姒瞧着她的装束和冻得发红的脸,想来是骑马而来。
“姒儿姐姐,外祖父。”云颂伊行了礼,看着严老大人的样子,眼眶又红了几分。
“伊儿来了。”严老大人方才说这些话,已经是疲惫至极,看了看楚姒:“世子妃,我知你沉得住气,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太子,不然严府”
“我明白,等到了适当的时机我自会告诉太子。”楚姒看着严老大人,他如今也是谁都不敢信了,这才万般无奈之下把这些话告诉自己吧。
严老大人颔首,云夫人也走了进来,瞧了瞧他的眼神,便对二人柔声道:“你们出去走走吧,四月的天,山上开了不少花,也有不少夫人小姐们在山边的草坪上放纸鸢。”
云颂伊现在很懂事,半分不敢打搅,点点头便跟楚姒一道出去了。
待她们走了,严老大人才道:“小小女子,能有如此性格与心智,实在是太难得了。”
云夫人叹了口气:“是个可怜的,没经历过事的,哪里知道‘隐忍’二字呢。”
云夫人看着云颂伊跟楚姒离开的方向,眼中竟有些释然和满足,似乎她的女儿已经有了托付,她也无需再留一般。
跟云颂伊出来,日影偏西,阳光倒也还有。
楚姒看了眼云颂伊:“怎么这么着急上来。”
“我担心又出事。”云颂伊低头道,杨国公府的事的确把她吓坏了,她担心楚姒独自上山,又发生什么危险。
楚姒看了眼她的脖子和露出的手背,都有抓伤:“云府去严府闹了?”
“嗯。”云颂伊没有刻意隐瞒,知道也瞒不住楚姒:“我现在倒不担心他们闹,我担心他们会做傻事。”
“做傻事?”
“嗯。”云颂伊面色忽然有些紧张,转头看着楚姒,似下了决心一般才道:“霁甫表哥跟我说,他们好似在跟五皇子来往了,这事儿不知怎么的,竟被我以为永远昏死过去的云康听到了,他如今已经醒来,知道后。便撺掇云家人,不知要谋划些什么。”
“暂时还掀不起风浪。”楚姒想了想,道:“云府现在失势,府中财物被缴,云家也没有几个出众的人,京城里这些人都不会用他们的,你暂时可以放心。”
“我就是担心他们会走什么歪门邪道的,云康你也知道,以前一直跟着焦思邈混,没什么正心思,如今父亲和云颂月一死,这帐还不知他们要记在谁的身上。”云颂伊很是担心,楚姒笑笑:“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云家你若是实在担心,找人暗中盯着动静便是,如今能折腾出水花的也就云康了,盯着他就好,其他的暂时不用担心,他们就算要投靠谁,也不是京中这些人。”
听楚姒这般说,她才稍稍松了口气,转眼间两人已是走到了草坡。
“对了,郑雲这段时间可有跟你来信?”楚姒问道。
提起郑雲,她目光又黯了些:“没有,也不见人了。”说罢,又强打起精神,释然笑道:“大伯父已经在给我物色人家了,也不用等什么郑雲了,他才不会娶我。”不然的话早就开口了,哪用等到现在。
“是吗?”楚姒莞尔:“可我怎么听说,他正准备让太子跟皇上说说,好给你和他赐婚呢?”
云颂伊脸色猛地一红:“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楚姒笑看着她:“郑雲又没有妻妾,对你的心思大家伙也都看得出来,至于没来求娶,也许是另有隐情呢?”
云颂伊脸色爆红,身边都似乎冒出了粉色泡泡。
楚姒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大伯父可曾说过要把你说给哪个人家?”
云颂伊回过神来,想了想:“好似是现任大理寺丞的侄子,不过我也就偷偷听到他们这么一说,却不知是真是假。”
“大理寺丞?”楚姒惊愕不已,瞧了瞧她,道:“我现在要马上回京,你要留下还是一道回去?”
见楚姒这么着急,云颂伊也忙道:“我护送你一起回去。”
楚姒不及多说,带着人便匆匆下山往京城而去,至于方丈大师,她只能回头再来见了。
夜色渐黑,京城里的议论比往常热烈多了,这短短半年来,京城里似乎一下子就风起云涌了,老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这更新迭代的事儿似乎分分钟就会发生。
宽阔的京城街道上,一辆马车从逍遥王府的后门跑出来,穿过街巷,到了一片看起来很普通的居民巷子停下,从里面走出几个带着黑纱帷帽的女子来,为首的朝她们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转身离开。
见人都走了,为首的才转头看着马车:“王爷。”
赵训炎确定无人跟着后,下了马车:“你确定能行?”
“王爷放心。”徐瑾柔声笑着,她的富贵,她终究会自己赚来!
徐瑾带着她一路穿过暗巷,暗巷潮湿而阴暗,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徐瑾和赵训炎一路往前走,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已经到了地牢里,这里完全就是在牢中一个废置在角落的阴暗牢房中,根本不用穿过进入牢房之前的差役守卫。
“爷,便是这里。”徐瑾停下脚步,指了指斜对角的一间牢房:“王妃在那儿。”
赵训炎抬眼看过去,果然看到头发凌乱,满脸惊恐坐在地上的楚蓁蓁,赵训炎现在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可是她又偏偏还不能死。
“来人,去把牢门开开。”赵训炎低声吩咐着。
立即便有一身黑衣的侍卫出来,仔细看了看周边几个已经被清空的牢房,知道定是受那毒虫之因而被迁移走了,只留下一个楚蓁蓁。
侍卫才靠近牢房,楚蓁蓁便想要大喊。
“王妃,我们来救你了。”侍卫忙道。楚蓁蓁见此,这才憋住了气:“是王爷让你们来的吗?”她极小声道。
“自然。”侍卫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很快的打开了牢门,进去一把拉着她:“走吧。”
“就这样走会被发现的。”
“不会。”侍卫指了指在另一处等着的徐瑾,徐瑾穿着跟她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妆容,在这朦胧烛光下,还真像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楚蓁蓁看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侍卫手下的力气更大了些:“王妃出去以后便知道了。”
楚蓁蓁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听得牢门口有动静,侍卫只得一把扛过她,将她带了过来。
徐瑾回头看了看赵训炎:“王爷按妾身说的去做,一定能行。”
赵训炎嘴角勾起:“放心吧。”徐瑾倒是有几分玲珑心思,可是,一个女人能翻起多大的风浪呢?只有死人才是不会说话的。
屋外响起大理寺丞的声音,他低声跟旁人说着什么:“这也太冒险了,万一被人查出来”
“怎么可能查出来,反正是畏罪自杀,以前又不是没人做过。”旁人道,赵训炎听罢,居然是严家老大的声音,面色沉了沉。
侍卫很快锁好了牢门,看了眼已经把自己头发弄乱,衣衫弄脏的徐瑾,笑道:“侧妃,对不住了。”
“你什么意思”
徐瑾话还没说完,那侍卫手里方才从楚蓁蓁身上抽出的簪子便直接飞出,直接刺入了徐瑾的心脏。
徐瑾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赵训炎:“王爷”她才帮了他,他怎么会这么快就要杀了自己灭口,这不对,但凡他还想跟五皇子他们争夺一番,都不会这样的
赵训炎看着徐瑾瞪着眼睛倒在地上,这才转头睨了一眼楚蓁蓁:“走吧。”
“王爷你为何杀了”
“她知道你这么多秘密,你觉得留着她来威胁你更好?”赵训炎看似在为楚蓁蓁说话,但心里却是嘲讽,徐瑾的确展现出了比楚蓁蓁更高的智商,但是他思来想去,徐瑾都不能活,她对自己有恨,她贪婪而且狠毒,这样的女人,早点死了才不会有麻烦,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不是楚姒!
楚蓁蓁闭紧嘴唇。侍卫办妥之后,这才急急跑了过来:“王爷,他们来了。”
“很好。”赵训炎小心站在暗处,看了眼背着光走进来的人果然是大理寺丞和严家老大,嘴角冷冷勾起,这才带着人从密道离开。
密道的这头连接的是一个没人住的小屋子,里里外外都是空寂的。
楚蓁蓁被侍卫扶着出来坐在一边的草垛上,这才转身看着逍遥王:“王爷,接下来怎么办?”
赵训炎看了看天色,今晚天空依旧有厚厚的云层,但圆圆的月亮还是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带着凄冷的光亮,这场景似乎在哪儿见过
赵训炎一阵头疼,脑袋里飞速而过的,是同样的夜里,自己吩咐楚秉松栽赃诬陷楚姒,然后将她押入地牢的场景。
见他面色微白,侍从忙唤道:“王爷?”
赵训炎惊醒,看着侍卫半晌,这才回过神来,又扭头看了看瑟瑟发抖的楚蓁蓁,也不知内心想弥补楚姒,还是有别的情感左右,他走到楚蓁蓁面前,牵起她的手。温柔道:“相信我吗?”
楚蓁蓁受宠若惊,忙点头:“信。”
“那好,要委屈你吃点苦头,但是我一定不会像取了徐瑾性命一样,取了你的性命的,好吗?”恍惚间,赵训炎似乎在对方才那画面里眼神绝望的楚姒在说。
楚蓁蓁连连点头:“蓁蓁不怕吃苦,只要能跟王爷在一起,蓁蓁什么苦也愿意吃。”
“好。”赵训炎待看清面前的是楚蓁蓁,这才冷漠的松开了手,转头看着侍卫:“动手吧。”
侍卫颔首,走到楚蓁蓁面前:“王妃,对不住了。”说罢,不等楚蓁蓁反应过来,便直接拿麻绳帮了她的双手,再将另一头扔在房梁上,将楚蓁蓁直接吊了起来。
“王爷,这是”楚蓁蓁大惊,赵训炎却只道:“你要记住,到时候有人来救你,你就大声说,是大理寺丞秘密将你调离大牢,然后对你施以酷刑,然后逼迫你开口承认杨国公府的罪行,明白吗?”
楚蓁蓁似乎明白了些。点点头,那侍卫手里的鞭子便迅速抽了过来,鞭鞭伤皮不伤骨,却鞭鞭皮开肉绽,不过十来下,楚蓁蓁便晕死了过去。
赵训炎见此,嘴角大大的勾起,看了看这清凉月色,楚姒的脸似乎又冒了出来。
“你迟早是我的!”赵训炎冷淡说罢,提步便迅速离开。
等楚姒赶回京城,跟林清愚一道到了大牢时,刚好遇上大理寺丞准备暗中处理一下徐瑾的尸体,最起码要更像是自尽而不是他杀,不过他没认出来的是,这死了的人,是徐瑾。
“这是怎么回事?”林清愚拦在大理寺侧门,寒声问道。
大理寺丞闻讯赶来,严大人已经从另一个方向偷偷离开了。
“这是她自杀的,本官正要把尸体送去验尸房呢。”大理寺丞也是一脸愁苦,毕竟这人真的不是他杀的。
楚姒看了看,一眼便认出是徐瑾,但他们没认出来也正常,这昏暗的天色,加之二人外形身高本就差不多,徐瑾又这样刻意装扮了一番。寻常人不熟悉的,也认不出来,他们应该是被逍遥王给算计了。
“这是逍遥王府的侧妃徐瑾,前大理寺丞的庶女。”楚姒道。
大理寺丞惊愕不已:“怎么可能?”说罢,旁的人忙去掀开徐瑾脸上杂乱的头发,再将灯笼凑近了些,这一瞧,果真不是楚蓁蓁。
正僵持间,韩敏忽然带人赶来了过来,瞧见林清愚和楚姒还惊愕了一下,却忙过来行了礼:“世子爷怎么也在此处?”
“世子妃突然想来看看逍遥王妃,哪知才过来,便见有人自尽了。”林清愚也察觉到了什么,瞧着他面色更沉,问道:“韩大人此番过来是为何?”
韩敏深深叹了口气;“方才逍遥王府的人来报案,说是逍遥王府进了宵小之徒,劫走了侧妃,所以我才特意出来搜查。”
“劫走?”大理寺丞更加蒙了:“怎么可能呢?逍遥王府守备森严”
“今日几个小户的公子当众欺辱逍遥王,事情已经传遍全京城,逍遥王府进几个歹徒,也不是说不通,但唯一解释不通的,是为何要劫走逍遥王侧妃”韩敏看了看前面,发现有死尸:“这是”
楚姒微微皱眉,想不到赵训炎居然借力打力。反应的这么迅速,才安排了人去羞辱他,他便借机做出了‘闯入王府的宵小之辈’。果然,这般阴狠的才是他,而这徐瑾之死,怕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是徐瑾,失踪的徐侧妃。”楚姒淡淡道。
韩敏惊愕的看着大理寺丞:“这”
“本官也是才发现的,是自杀”大理寺丞忙道。
林清愚看着的确是一脸懵逼的大理寺丞,道:“这件事怕没有这么简单,死一个徐瑾没什么,就算是有人敢当众羞辱逍遥了,皇上也只会为了皇家颜面而说几句,但是私闯逍遥王府,还劫走并杀害了逍遥王侧妃,这件事一定是要导向一个什么结果。”林清愚思忖起来,转头看了看徐瑾的这身打扮,再与楚姒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中似乎都已经明白了什么。
楚姒看了眼大理寺丞:“既然这是假的王妃,那真王妃呢?”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可这偌大的京城,又是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这一时半会怕也找不到人”
楚姒看着依旧沉着的在分析的大理寺丞,心中觉得有些可惜,看了看林清愚:“不如去太子府坐坐吧。”
“正有此意。”林清愚莞尔,大理寺丞此人还算是中正。但这次明显是被算计了,而且他背后的人应该就是五皇子,若是能争取到太子这边,倒也不错。
见林清愚要走,大理寺丞忙上前:“林世子,这”
“大人还是赶紧想想,若是要栽赃,大人有什么不在场的证据吧。”楚姒说罢,看了看韩敏,韩敏会意,待楚姒跟林清愚一走,立马也对大理寺丞道:“这件事我会上书给皇上,若是大人确实与此事无干,相信皇上一定会有一个公正的论断。”
“好好!”他连连点头,韩敏闻言,看了看尸体:“这尸体我怕是要带走。”
大理寺丞没有阻拦,毕竟韩敏的要求合情合理。
远远的,赵训炎站在附近的茶楼的窗边,瞧见这里的场景,嘴角冷冷勾起:“可以行动了。”
“是!”
赵煊逸听闻楚姒也过来了的时候,停下手里的墨笔,看着手中画了一半的图,慢慢卷了起来,收好放在一边了,才让他们进了书房。
林清愚始终站在楚姒身前。他只能瞧见楚姒露出的些许衣服。
她穿着一身正红,跟林清愚身上绞着红色图文的锦服还真是搭配。
赵煊逸让二人坐下:“怎么了?”
林清愚简单将方才的事情说了:“臣以为,大理寺丞此次若是能救下,绝对有益无害。”
赵煊逸微微皱眉:“大理寺丞也换了几任了,不怕再多换一个。”
“可难得一个如他这般中正的。”
“若是中正,怎么会去投靠老五?”赵煊逸面色冰寒,林清愚莞尔:“五皇子跟皇后已私下有往来,若是皇后认下这个儿子,他便是嫡子,且是太子的皇兄。”
赵煊逸手心死死握紧,他始终不是嫡子,不是所谓的正统。
“此人有智谋,老顽固罢了,这次的事情,正好借逍遥王之手敲打他一番,还可以借机让五皇子吃点苦头。”林清愚淡淡道,见丫环捧了茶和糕点上来,挑了一盘粉色的方块状糕点推倒楚姒面前,小声道:“这个味道不错,听说有利于月事,不会闹肚子疼。”
楚姒差点被茶呛着,瞪了他一眼,林清愚笑笑,又转过头去一本正经的看着赵煊逸:“五皇子背后站着的人,想来不用臣提醒,太子爷也是知道的。”
赵煊逸将她们夫妻的小互动收在眼底,面色冷沉:“本宫自然明白。”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路过楚姒时,似乎能闻到她身上的一缕馨香,不由浮出些笑意来,看着屋外黑沉的夜色,道:“不过我们不能对他动手,父皇不想我对他动手。”
“那就让逍遥王动手,不是正好吗?”林清愚淡淡笑道。
赵煊逸单手负于身后,似乎有些沉重:“本宫听高公公说,父皇的身子是一日差过一日一日了,如今天气已经暖了,还是咳嗽不止。”
楚姒微微讶异的抬头,前世皇帝是死于非命,但还没这么早。
林清愚却也站起了身来,走过来:“不说话的孩子,永远都吃不到糖的,要么哭,要么凭能力抢,太子想要一个温暖的家,臣能理解,可是臣也希望太子明白,有些的东西,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太子顾虑皇帝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不想兄弟残杀,可他不杀,五皇子会杀,逍遥王会杀,甚至于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也会杀。
赵煊逸忽然转过头看着林清愚,看着他深邃的眸子和冷淡的表情,有些怒意:“你怎么会明白,你从小父慈母爱,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你根本什么也不明白。”
闻言,楚姒的表情有些冷,若林清愚真过得这么痛快,他的性子应该是狡黠而不知世事的,怎么会一眼便明白自己所经受的苦难呢?
“世子爷,时辰不早了,咱们不打搅太子休息了吧。”楚姒站起身来,柔声对林清愚道,她心疼林清愚来帮太子,却还要被他戳刀子。
赵煊逸哪里不明白楚姒这是此跟自己抗议,冷着脸转过头去依旧看着屋外:“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本宫自有决断。”
林清愚也不多劝,拉着楚姒的手便离开了。
太子府的石板路很平整,可林清愚依旧小心翼翼把楚姒护在怀里,她走急了些林清愚都要拉住她:“慢些走,时间长着呢,还怕走不出去?”
楚姒看着他似乎没心没肺的样子,莞尔:“有你在就能走出去。”走出太子府,走出心中的魔障。
很快便来了消息,说是京城各处忽然冒出好几个跟逍遥王妃相同打扮并且模样相似的女子来,纷纷要往城外跑,说是要去逃命,把她们抓着了,才从她们身上搜出了五皇子府的腰牌来,审问的时候,竟全都自尽了,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楚姒跟林清愚回到府中,小福儿准备好热水便退下了,她们夫妻在一块的时候,总不喜欢旁人伺候。
林清愚才进房间便拉住楚姒的手:“是不是偷偷溜出城了?”
楚姒微微咬唇,小声道:“我想去看看严老大人。”
瞧着她一副委屈的模样,林清愚心中哪里有半点的生气,却佯装生气的捏了捏她的小脸:“下次可一定要多带点人,小心些。”
楚姒见他并不是要阻止自己出去,松了口气,抬眼看他,可感激的话还没说出来,林清愚的吻便压了下来,夺了她的呼吸。
唇舌交缠间,林清愚低哑而魅惑的小声道:“你跑了一天,一定累了,我带你去洗漱”
楚姒想起小福儿刚准备好的洗澡水,瞪大了眼睛,林清愚却已经打横将她抱起,转瞬便进入了此时已经水汽弥漫的浴池中。
一晚,春水荡漾。
第二日一早,楚姒是在窗间照进来的阳光中醒来的,醒来的时候,林清愚已经去上早朝了,想来今天一定有一场好戏在等着他吧,杨国公府的事,大理寺丞的事。
用过早膳以后,小福儿便又将昨晚京城的事儿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搬了个小杌子坐在一旁绣花:“小姐,你说这二小姐被谁给抓去了?”
“你很关心?”楚姒翻着手里的书出神,待小福儿说话才回过神来。
小福儿点点头:“二小姐这人也太坏了,要是给人救走了,那奴婢可不甘心。”
“就你知道胡说八道。”傅大娘从外头进来,瞧见小福儿也是一脸无奈。
楚姒莞尔:“在我跟前,由着她说便是,没个敢说真话的人,这日子也太乏味了些。”
傅大娘见楚姒纵着,也只是笑笑,想起来意。道:“外头云小姐来了。”
“请她进来吧。”楚姒笑起来,看了看窗外的好太阳,跟小福儿道:“让人去外面那片小桃林边准备桌椅茶水,咱们去外面晒太阳。”
“好嘞!”小福儿闻言,眼睛都亮了,立马下去安排好了,待云颂伊过来的时候,便瞧见楚姒已经在桃林中慵懒坐着晒太阳了。
“姒儿姐姐,我来给你送东西了。”云颂伊笑着坐在一侧,手里拿出沓纸条来:“这是外祖父那庄子里的人托人给我,再让我转交给你的。”
楚姒接过那份名单,看了看,一共三十几页,一页上也有三四十个名字,看起来倒是普通。
“这是什么?”楚姒不解。
云颂伊也摇头:“我也不明白,那人什么也没说,只说有机会要给你。”云颂伊坐在一旁,虽然沉稳不少,可放松下来也还是跟个小姑娘一般,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到底少了几分天真。
楚姒想起严老大人的话,他嘱咐自己一定要去见见他留下的人,看来这份名单也许与那些人有关系。
楚姒将名单收好:“回头再去吧。”
“嗯。”云颂伊点点头,身子往楚姒这边倾了些,有些羞涩的咬唇,看着楚姒道:“郑雲来信了。”
“说什么了?”
“说是快到京城了,他现在跟杨家两位将军在一起,在马家渡被滞留了,说是马家渡有疫情,他们要先留下看过大夫,确定无事以后才会上京来。”云颂伊笑道,说着还把郑雲的信拿来给楚姒看。
楚姒瞧着,字体遒劲,倒像是郑雲能写出的字,只不过
“不对。”楚姒坐起身来,看着这张纸,这字迹更像是模仿出来的,因为自己也擅长模仿字迹,模仿出来的字迹有一点,那就是每一个字的特点一定都非常凸出,没有随意性,而且也很生硬。
“怎么了?”云颂伊也跟着紧张起来:“这纸有问题?”
楚姒忙招呼小福儿:“去世子爷的书房要一张郑将军曾写过的字贴来。”
小福儿瞧见楚姒面色紧张,点点头,忙往书房而去。
云颂伊的心也狠狠提了上来:“姒儿姐姐,到底怎么了?”
“送信的人还跟你说了什么吗?”楚姒问道。
云颂伊仔细想罢,摇摇头:“什么也没交代,只说让放心,他们都没事,不日便会到达京城。”
楚姒皱眉,若是不日就会到达,郑雲应该不会来信,而且以他的性子,一定想着等求了太子赐婚以后再跟云颂伊说,现在来信,无非是安抚他们,让他们不去关注杨家和郑雲的事。
“林傅。”楚姒道。
林傅立马出现在一边:“世子妃有什么吩咐?”
“沛县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这两日什么动静也没有,自从魏贤跟那和尚死了以后,就没消息了,我们屡次派过去的人也还没有动静。”林傅道。
楚姒看他:“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派过去的人还没到沛县,就已经出事了?”
“我们派过去的都是无极阁的人,以他们的本事,就算遇上交战,也不会不至于连一条消息都发不出来。”林傅犹豫道。
“若是遇上比他们厉害的,或是”楚姒站起身来严肃的看着林傅:“或是能给他们发号施令的呢?”
林傅面色微沉,低下头不说话。
楚姒看着他,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你不擅长说谎,但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但世子妃,现在还不是时候。”林傅为难道。
楚姒微怒:“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等杨家人都死了吗?”
“杨家人不会死的!”林傅忙道,楚姒微微眯起眼睛来,看着林傅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样子,心中越发疑惑,他们到底在瞒着自己什么?
“魏贤跟慧能之死,与你或者他,有关系吗?”楚姒再次问道。
林傅低下头不说话,楚姒心中已经有了结果,转头坐下:“你先退下吧。”
“世子妃,你要相信世子,他也是为了”
“好了,退下吧。”楚姒忽然就觉得浑身都变得疲惫起来,她知道自己应该相信林清愚的,也理解他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告诉自己,正如自己也同样对他保守秘密一般,可是一想到他们竟对对方都互有这么大的秘密,心又立刻揪了起来。
“姒儿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云颂伊瞧见这般场景,小心翼翼道。
楚姒微微摇头:“这不关你的事。”正说话间,小福儿已经找来了郑雲的字帖。
楚姒看了看林傅:“郑雲这件事跟你们有关系吗?”
林傅摇摇头:“没有。”
楚姒这才拿过了两张字帖开始对比起来,果然,云颂伊拿来的这张字条是有人刻意模仿的。
“你们现在能查到他们的安危吗?”楚姒问道。
林傅微微咬牙,他不知道怎么说。
林傅为难间,林清愚已经回来了,可以说他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他们在沛县时,就已经失踪了。”林清愚走过来。
楚姒面色微白,手心紧紧抓着那纸,林清愚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眼中的伤痛,在她身前停下,拉着她的手,小心的摩挲着她的手背:“姒儿,我已经遣了大量的人去找了,既然抓他们走的人没有放出消息,一定还活着。”
楚姒强忍住泪不让它流出来,定定看着林清愚:“你知道是谁抓走了他们。”她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她肯定林清愚知道。
林傅上前一步还想说什么,林清愚却让林傅停下,轻轻叹了口气:“是明月。”
“为什么。”楚姒喑哑问着。
林清愚看着她强忍悲伤的样子,心中也如刀割一般:“姒儿,明月现在还不会伤害他们的,相信我,我一定可以解决好这件事。”
楚姒能猜到明月抓了他们有什么目的,她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嫁给林清愚。
看着他面上的挣扎,楚姒哪里忍心去怪罪,可她只怪自己,为何重生一世,却还是要拖累了杨家。
“那郑雲呢?”楚姒道:“明月认识郑雲,她不会带走郑雲。”
“太子下令,暂时封锁杨老将军和杨辞失踪的消息,所以郑雲暂时也不可能回来,而且”林清愚转头看着一脸担心的云颂伊:“他的确在马家渡感染了疫病,信也的确是他让人写的,为了不让你担心,但没想到你会把信拿来找姒儿。”
云颂伊红着眼眶,站起来来来回回的走:“他会不会死”
看着焦灼起来的云颂伊。林清愚道:“可能会,如今已经生命垂危,但他绝不想你过去见他的。”
听林清愚这么说,云颂伊已经决定好要过去了,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谁从自己的生命消失了,既然他死活不肯开口,就让自己开口吧!
云颂伊转头歉意的看着楚姒:“姒儿姐姐,等我见过郑雲,就去沛县帮你寻杨将军。”
“你先去见郑雲,去之前要喝防疫的汤药。”楚姒嘱咐道,但瞧见林清愚这么说,便知郑雲没有命垂一线,不过感染了疫情可能是真的,也许还有别的任务在身。
云颂伊点点头,提着裙子便跑了,边跑边跟旁边的丫环吩咐:“快,去备马!”
等他们都走了,林傅这才拖着不解风情的小福儿一道退下了。
林清愚拉着楚姒的手:“姒儿,对不”
林清愚的话还没说完,楚姒的身子便往前一倾,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不怨你。”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林清愚瞧见她如此,心中生出一股感慨:“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
楚姒闷闷的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里,感受着他的体温,不肯说话。
林清愚小心的将她抱着,蹭蹭她的小脑袋:“等这阵子过去了,我再将以前的事好好跟你说说。”
“好。”楚姒闷闷的应了一声,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他不怨自己有事瞒着他,他也时时刻刻能体谅自己的难过,保护自己的脆弱,这样的他,她如何舍得生气。
林清愚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笑道:“忘了跟你说,杨国公府的事情,皇上已经下诏了。”
楚姒将眼泪在他身上蹭干,这才肯抬起头来:“什么旨意?”
林清愚轻笑:“有韩小姐出来作证,杨国公府的罪名逃不掉了,国公府便被褫夺爵位,嫡长孙杨宇凌涉嫌谋害自己的祖父,被判死刑,其他人参与者同样被下斩立决,至于杨元虎,则是贬为平民,驱回老家,永世不能踏入京城一步,杨家所有的权利全部收缴上去。逍遥王对于五皇子的指责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他没事,但是众小姐瞧见了逍遥王妃命人射箭刺杀,焦思邈当众杀人。如今死无对证,皇上倒也没对逍遥王重罚,只是也借机褫夺了封号,剥夺了逍遥王府府邸。”
楚姒微讶,虽然想不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但也算是没有超出意料太多了,皇上不会轻易处置逍遥王,赵奕恒本来就是皇帝的刀,只是杨国公府这次被赵奕恒给玩死了,杨国公府的人就是死只怕都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逍遥王什么时候搬王府?”楚姒到了。
林清愚莞尔:“圣旨应该很快就到逍遥王府了,所以我特意回来,问你想不想一起去看看。”
楚姒闻言,笑了起来:“好!”
林清愚莞尔,扶着她站起身来:“走吧,马车已经备好了。”
“嗯。”楚姒颔首,感受到他牵着自己手时的温柔,嘴角微微扬起,既然相爱,又有什么难关是闯不过去的呢!
两人一道往外走,可是还没走出似锦阁,太子府便来了人:“世子爷,太子有请。”
林清愚学着楚姒皱皱眉头:“不是说过迟些再去吗?”
冷刀沉着脸:“太子传召,世子爷难道要抗旨不成?”
林清愚微微挑眉:“林傅,扔出去。”
“是!”林傅知道冷刀素来不喜林清愚,可自己又何尝喜欢他?林清愚一下令。便立即闪身过来。
冷刀直接抽出了长剑:“世子爷,你当真是不把太子爷放在眼里不成!”
林清愚看着已经被林傅完全虐打的冷刀,眸光清寒,一股威仪自出:“我自然把太子放在眼里,可安平侯府也不是你这等宵小可以吆五喝六的地方,还好没吓到我的世子妃,否则,把你大卸八块也使得!”
冷刀脸黑了个透,不过三十来招,便被林傅擒住了双手反压在身后:“不识好歹!”说罢,拎着他便往府外而去。
楚姒抓着林清愚的手紧了紧;“你去太子府吧,太子其人,看似贤德,却也容不得你不把太子府放在眼里,如今是你对他有用,有朝一日”
见楚姒满面担忧,林清愚笑嘻嘻的捏着她的脸,完全不复方才高冷的样子。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但是你一个人去逍遥王府看热闹,我不放心,万一太好看了,你忘记回家了怎么办?”林清愚无奈道。
楚姒轻笑出声,却踮起脚尖快速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自己的脸也迅速的红了起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永远不会忘记的。”
林清愚给了楚姒一个灿烂的笑容,待林傅回来之后,便道:“破刀扔在大门口了?”
“是,现在还气急的要去跟太子爷告状呢。”林傅满眼的鄙夷,这么大人了,挨打还要去告状。
林清愚微微颔首:“你跟着世子妃,我去趟太子府。”
“是!”
林清愚交代完了,这才不舍的又看了眼楚姒,往外而去。
小福儿瞧见人走了,这才松开捂在脸上的手,悄悄瞧着楚姒:“小姐,奴婢能跟着一起去吗?”楚姒出门总是不带她。
闻言,楚姒却点了点头:“走吧。”说罢,便一道往逍遥王府而去。
此时的逍遥王府,接完圣旨的赵训炎,可以说是很生气了,方圆百米都能感受到他压抑着的怒气,毕竟褫夺成年王爷的封号和府邸,那都是有罪的王爷才会遭到的惩罚,可皇帝偏偏不骂他不打他也不关他。
“逍遥哦,不对,十七王爷,奴才这就回去复命了,按照规制。您这府邸得”
“本王知道了。”赵训炎面色冷沉,十七王爷?按照他的排行来称呼他,等同在羞辱他。
瞧见他这般,那太监并不多说什么,甩了甩手里的拂尘便领着人离开了。
旁的侍从都低着头不敢说话:“王爷,咱们搬到那儿去?”
赵训炎冷冷咬牙:“搬去别院。”说罢,扭头便要进去,便瞧见里面走出一列官兵来,为首的瞧见他,忙朝他拱手,却没有任何的谦卑之意:“属下是负责帮您搬家的,里里外外清点了一番您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在周围围观的人瞧着,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王爷做的可真窝囊,先是娶了个罪臣之女,后来又娶了个名节也没了的女子做王妃,现在更是连封号也被褫夺了,这可是绝无仅有本朝的第一例啊!”
“可不是么,还王爷呢,连个小皇子都不如。”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赵训炎听得清清楚楚。
那领头的官兵闻言,笑了笑,朝那群人道:“你们在议论什么,王爷就算没了封号没了府邸。那也还是皇家的贵人,岂是尔等小民能比的?”
赵训炎面色黑沉,拿自己跟升斗小民比,这样的羞辱他也能忍。
赵训炎不打算跟他在这门口争执,提步要进王府去,却被那人提步拦住:“王爷,这府邸可不是您的了,您不能再进去了。”
“你大胆!”赵训炎的侍卫冲上来。
那人又道:“按照规矩,您这身边的侍卫也一应要收回去。”
“这些都是本王自己培养的人”
“可他们都是早些年皇上拨下来的,算是逍遥王的仆人,可您现在也不是逍遥王了,这些人自然要收回去。”那领头的说完,又道:“您也别气,你玩过的女人我们是不会要的,都给您带走”他的话还没说完,赵训炎便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你再敢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掐断你的脖子!”
那将领抽出腰间的令牌来,明晃晃的,竟是赵奕恒的人。
正在赵煊逸准备干脆掐死他时,有人及时过来:“王爷,王妃找到了!”
赵训炎闻言,这才深深吸了口气,一把将那将领摔倒了台阶之外,冷哼一声。
他赵奕恒敢这么对自己,到时候一定让他好看!
人群之外。马车中的楚姒瞧见赵训炎离开,听到他要去找楚蓁蓁的话,眨眨眼睛:“林傅,去丞相府!”
(战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