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得几日,柳轻衣猛然想起那夜所见的那只狰狞怪物,刚刚变好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想到自己对这异世界一无所知,那只似狗似马的怪兽的来由,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次日一早,他见洛儿提着木盒过来送饭,忙不迭地将其迎回屋内,扯着洛儿细细问起那夜所遇到的那只恐怖怪物的来由。
洛儿听完他的一番描述,略思忖一下,便笑了起来,道:“公子那夜所见的,应该就是村长许晋叔家的那头风骨兽了,我们湖庙村整个村里也就只有这么一头。”
柳轻衣闻言大为惊奇,听洛儿的意思,整个村就只有一只风骨兽,可见此兽应是极为稀有了,不由又问道:“那风骨兽是什么怪兽?很厉害么?”
洛儿道:“那是村庄大户饲养的脚力,速度可快了,据说还有灵兽血脉,一般人根本伤不了它。”
“灵兽?那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比普通野兽更厉害的一种兽,听村长许晋叔说,灵兽之上还有更加厉害的大妖,哥哥这次到茫荡山出徭差便是遇上了大妖... ...”洛儿说到这里,想到葬身大妖口中的哥哥,眼圈再次红了。
柳轻衣心中怜悯,愤慨地道:“什么害人的徭差?不去还不行吗?”
洛儿闻言抬头打量了柳轻衣一眼,似乎欲言又止,最终缓缓低下了头,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家里有男丁的,村里都会轮着安排去服隐元城的徭差,便是平日村里有事,都会从各家各户的男丁中抽出人来,现如今... 现如今...”洛儿说着又看了柳轻衣一眼,继续说道:“已经到了岁末,各家各户都要抽出男丁去到隐元城去办事,村长说让我们... 我们家的...也跟着去历练历练。”
“嗯,我知道了。”柳轻衣点了点,转念一想,奇道:“等等,你们家?你哥哥不是糟了大妖了么?你家已经没有男丁了,哪里还能抽人去历练?”柳轻衣一句话说完,似乎觉得这个村的村长荒唐得可以,竟自咧嘴笑了两声,一转念想到洛儿的哥哥新逝,自己这时发笑实在有些不近人情,便连忙闭上了嘴。
原本他一番话说得明白,却迟迟并没有换来洛儿的回应,心中不免略觉诧异。一转头只见此女一双眼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思维略转了一转,脸上原本的轻松写意立地消失无踪,脸色也渐渐变得白了起来。
他抬起一只手指向自己鼻尖,眼睛问询似地看向洛儿。
待见洛儿缓缓地点头后,他终于惊得跳了起来,在柴屋中不停地走了数个来回,口中喃喃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白吃的饭,千不该万不该,我就不该到林子里转悠,让他们看见了我。”
洛儿没理情绪陡然激动的柳轻衣,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衣角,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道:“你先吃饭吧,吃过之后跟我到村长家,你如今被他算作我们家的人,你若不乐意,也好趁此去分辩一下。”
柳轻衣满腹心事,这一餐饭吃得实在没有滋味,几乎是如同嚼蜡。吃过之后,便跟在洛儿身后朝山下的走去,心中恨不得找个机会溜出这个村子去。
一路走着道,他脸上又泛起苦笑,“男丁?还要去办事?方才看洛儿的样子似已有些不高兴了,自己是她母女二人救起来的,如今被算作她们家的男丁本也是合情合理,自己若在这个上面去分辩推脱,岂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这般想过,他只好硬着头皮跟在洛儿身后,心里打定主意,男丁一事只能先认下来,若是安排办什么差使,只一味装傻充愣地推拒便是。
随洛儿走了十来分钟的路程,二人来到一个聚居地,约莫五十多幢泥屋、茅寮、石屋不规则的排作两行,中间形成了一条宽阔的泥道。一些赶着叫不出名字的牲囗、兜着鱼网的村民,三三俩俩来往穿梭在这条泥道上。
其中一老一少两个农民模样的汉子,友善地向洛儿打过招呼时,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柳轻衣,对着柳轻衣身上的‘奇装异服’行注目礼。
这里人普遍都是古服农家汉打扮,柳轻衣身上穿的现代衣裤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正当他略觉尴尬之时,两人已经走到一栋白色石头房子前。
“喏,这就是村长家。”洛儿介绍过便先头走了进去,柳轻衣站在门口顿了顿,看向门口右侧躺着的动物。今次看得真切,这动物正是那夜在木屋前吓到自己的风骨兽,这体型像牛一般大却似狗的玩意,此刻正躺在门边晒太阳,一身银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衬出一股彪悍意味。
‘这般看来,此兽倒也不像那晚那么地吓人。’柳轻衣心里暗道一声,便抬脚随着洛儿向里走去。
屋内陈设是一溜儿木结构,正堂坐着一位表情严肃的中年人,生得方面大耳,额头上些许皱纹浮现,面容和旁边站着的一名年轻人有七八分相似。
洛儿进来娇滴滴地叫一声“许叔叔”,跟着又对旁边那名年轻人叫了声“天宝大哥”。柳轻衣大略猜到这便是湖庙村的许姓村长了,旁边的年轻人十有**是他的子侄之类。
许晋见洛儿带着柳轻衣进来,略点了点头,看着柳轻衣道:“你就是阿菇母女从湖里救起来的年轻人?”见柳轻衣木然地点了点,许晋又问道:“你是哪里人?看你穿着倒不像是附近村落的。”
柳轻衣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脑袋,说道:“我不记得了。”
许晋看了看洛儿,又看看柳轻衣,最终面上浮起一丝笑容道:“我不管你从哪里来,既然你是她母女二人救起的,便算作是她们家的男丁了。眼下缴纳岁币日子临近,各家都忙着凑岁币和贡品,你以后就帮衬着她们一家做这件事吧,也算给她们家添个壮劳力。”
柳轻衣继续装傻充愣起来,犹豫着道:“我什么都忘了,什么也都不会做,跟着她们只怕反倒成了累赘。”
洛儿闻言在旁冷冷地道:“我和母亲不用麻烦的,我们能操持过来,不用人帮忙哩!”
许晋朝着洛儿肃然道:“那怎么行,你娘儿俩救了他,他充作你家的男丁也是理所应当。再说了,岁末将至,你们家多一个人,多打点渔获贡品上来,对村上也是件好事。若有什么不会的,我让天宝带着教教他。”一席话说完,许晋又转向柳轻衣道:“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这个该不会也忘了吧?”这般问话之时,许晋眼光灼灼地看着柳轻衣,脸上浮现出几缕隐藏的笑意。
柳轻衣面上一红,答道:“这个恰好没忘,在下姓柳名轻衣。”
村长许晋跟着大手一挥,不容置疑地道:“小柳,就这么定了,今后你就算作她们家的男丁,帮衬着洛儿一家做事,到湖中收拾渔获,按期缴纳特产贡品,到时押送岁币这事,自然也是要落到你头上了。”
“那可如何使得?我啥也不懂?”柳轻衣心中有些抗拒地道。
“不懂可以学,不就捕个鱼嘛,我让天宝好好教教你。”许晋道。
“这个,唔,好吧。”柳轻衣最终败下阵来。
听村长许晋这么安排,洛儿倒也没再言语,她见柳轻衣一再推三阻四的,不由幽怨地看了柳轻衣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轻衣见已经入了坑,也不再含糊,便向许晋探问起贡品、岁币的由来,在听得其解释之后,方才明白这岁币和贡品是何物。那所谓的岁币,也就是一年到头村子向主城缴纳一定数量的元币,点类似于古代国家向基层村落征收的税费之类,那所谓的元币应该就是这个世界的通行货币了。
隐元城所辖各村村民每年辛苦劳作,打猎捕鱼卖到隐元城中挣取元币,并从中拿出相当大一部分作为岁币上交,余下的才是村上的生活来源。
湖庙村因为今年派了捕兽徭差,村上好几户男丁死在了茫荡山上,岁币任务几乎减半,只是让村上缴一部分湖中特产红嘴煊鱼充当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