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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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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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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封岌用指腹抹去寒酥眼角的泪痕,道“去收拾一下,今晚休息不了太久我们就要回去。明早初一,事多。”

寒酥胡乱点了点头,将脸偏到一侧避开封岌的目光,匆匆去了盥室收拾整理。

盥室里放着香料,浓郁的芬芳被氤氲的水汽晕染开。在这种香料的香气中残留着一点封岌身上的气息。这里同样处处残留着封岌刚用过的痕迹。寒酥走向挂在墙壁上的铜镜,用帕子擦去上面的水雾。她在铜镜中看见红着眼睛的自己。她不喜欢这个样子的自己,不由蹙了眉。

她又抬手,指尖隔着面纱轻触着右脸上的伤处,指腹明显能感觉到伤口周围稍肿了些。

片刻后,寒酥长长舒出一口气。现实将她从愁思中拉回来,她没有时间在这里伤怀。封岌说得没错,明天是大年初一,人多事多她得早些回去才行。

寒酥简单梳洗过,回去时,屋内的灯只燃着一盏,在铺着水红地毯的寝屋内散发着柔和指引的光辉。

一眼没望见封岌,寒酥将目光落向那张被纱帐遮掩的架子床,隐约瞧出他的身影。

寒酥脚步停在那里,突然有一瞬间地迈不出步子。她驻立了片刻,才继续往前走。她将桌上唯一的那盏灯熄了,在彻底暗下去后,才朝床榻走去。寒酥指尖碰到纱帐,知道走到了地方,小心翼翼地床榻外侧躺下。

她刚一躺下,封岌长臂一伸,将身上的锦被盖在她身上。厚重又温暖的锦被覆落下来,寒酥突然急声“我不想”

可以像昨天晚上那样或者像以前在帐中的时候那样

封岌没接这话,而是问她“灯已经熄了,你睡觉仍要戴着面纱”

寒酥挽起来的长发拆了,再戴着面纱确实有一点不方便。略迟疑,她伸手解了面纱,放在枕侧。

当封岌的手伸过来时,寒酥再次仓皇急声“将军,可不可以不要”

话还没有说完,寒酥后知后觉封岌只是给她整理了下搭在身上的被子。

紧接着,她听见封岌叹了口气。

她突然心弦绷紧,不由反思自己这样的要求会不会有点难。可是要心无芥蒂地突破底线,真的很困难。

“可以。”

粘稠的夜色里,耳畔传来封岌沉稳的声线。寒酥紧绷的心弦在一瞬间松开。可是紧接着,她又陷入茫然。

封岌再开口“但是。”

只半句,寒酥心头又是一紧。明知道会有这样一个但是,可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轻皱,已然开始猜测但是要如何。

封岌重复在马车上的话“现在把你的小衣脱给我。”

封岌以为她又要磨很久,可出乎他的意料,耳畔很快传来衣料挲摩声。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十分清晰。

寒酥咬唇,将轻柔的小衣团着握在手中,又在被子里朝身侧的人递去。指背不小心碰到封岌,也不知道碰到了他哪里。

封岌在被子里握住她的手,同时握住她手中香暖的小衣,在柔软的小衣上轻捏一下。

寒酥的手在封岌的掌下一点一点轻挪开,却将小衣留于他掌心。寒酥手背残留着他掌心的热,她心头也有一点热。

小衣偷偷递过去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寒酥立刻转过身背对着封岌。

封岌没有告诉寒酥在沐浴时已经缓过半月欢的药效,他也没打算告诉寒酥。

他伸手搭在寒酥的腰身,微一用力将背对着他的寒酥捞进怀里。寒酥的后脊撞进封岌健硕的胸膛,他的胸膛与她的后背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踏实的温暖感觉从后背传来,寒酥心中微僵,身子也跟着僵然。她在寂夜里等待,等待将要听到的动静。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听到,封岌并没有拿她的小衣做什么。不多时,她意外发现封岌睡着了。

寒酥望着夜色里轻垂的纱帐,有一点懵。

封岌只是想除夕夜抱着她睡而已。克制力这种东西,他从来不缺。

天还没亮,封岌搭在寒酥腰间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低声“该起了。”

寒酥迷迷糊糊在睡梦中撒娇般唔哼了一声,慢吞吞地转过身去往封岌怀里钻。长夜已尽,炭火不足,屋内有着冬日的寒冷。寒酥将脸贴在封岌的胸膛,面前的胸膛真的很暖和,她恨不得整个人都钻到他身体里去。

封岌抬起的手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那样悬空在寒酥的肩膀上面。他垂眼,安静地看着她的酣眠。

他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很快充盈在他心间。

不过是片刻后,寒酥似心有所感。她在一瞬间清醒过来,几乎是从封岌的怀里弹开。她噌一声坐起,惊愕望着封岌,脸上已经烧红。

封岌压了压唇畔的笑意,坐起身道“该回去了。”

寒酥胡乱点头,拿了枕侧的面纱一边戴一边匆匆下榻。一直到马车停在赫延王府的西南门,寒酥都没有再抬头看封岌一眼。

长舟先进了府门打点了一番,待寒酥走进西南门时,已经看不见家丁。寒酥不回头去看封岌,快步往朝枝阁走。

拐过一道月门,就算再遇到家仆也不会被知晓她刚从外面回来,寒酥这才松了口气。她抬眸望一眼天幕,天才刚蒙蒙亮而已。

可是今天是大年初一,注定所有人都要早起。

寒酥心里有一点忐忑。她一夜未归,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发现。走到朝枝阁后门时,她一眼看见等在那儿的翠微。

翠微松了口气,知寒酥心中顾虑,急忙迎上去小声道“没人知道。”

寒酥也跟着松了口气。她心里又庆幸,幸好翠微周到。她将昨天晚上买的东西递给翠微,道“灰色袋子里面的东西是给你买的。”

翠微接过来来不及看,先禀告“昨天晚上果然有人要纵火。”

寒酥脚步微顿,急忙问“笙笙怎么样了”

“没事,娘子放心。”翠微道。

自寒笙上次出事,寒酥万分小心,妹妹所有吃的用的都会仔细检查,而且悄悄给妹妹换了房间。

昨夜除夕夜烟花爆竹不停,是每年最容易走水的时候。寒酥担心有人会借机纵火造成意外的假象,早做了提防。她这是千日防贼防出了经验。

翠微再道“可惜人没抓到。”

“不重要。”寒酥摇头。

事实真相重要吗既重要又不重要。她与妹妹借住在这里,身份低微。就算真相大白揪出谋害妹妹的人,会得到什么结果赔礼补偿和不痛不痒的惩处

不够,远远不够。

她要那人尝一尝她与妹妹尝过的痛。

寒酥又问“外面可都安排妥当了”

翠微颇为自傲地笑了笑“您放心,都交给我。”

翠微可不是自幼跟在大家闺秀身边的侍女,她自小辗转流落过很多地方,见的多了,也能办很多寻常侍女办不到的事情。

寒酥回到房中,拉开梳妆台下面的抽屉。里面有个盒子里面装着这段时间她攒的钱,可是现在这个盒子里空了,一个铜板也不剩。

寒酥有一点心疼。

她迟疑了一下,将视线落在拿回来的袋子,这里不仅有昨天晚上买的小玩意儿,还有封岌昨天晚上给她的压岁钱。

寒酥望着那个装满银票的盒子,心里突然产生一丝疑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还有妹妹说话的声音。寒酥赶忙随手收了东西,转身出去相迎。她连衣裳也来不及换,便带着妹妹去给姨母拜岁。

时辰还早,三夫人身边还没有小辈过来走动。她正在给封琏选玉佩。

“母亲,我也要玉佩。”封珞哼哼唧唧。

三夫人笑笑,柔声道“珞儿还小呢。等像你哥哥那么高了,也可戴腰玉了。”

三夫人弯腰,将选好的玉佩亲自挂在封琏的玉带上。这也是封琏第一次于腰间戴玉佩,玉佩一戴,好像已经不再是无忧的孩童。婆子掀帘引路,将寒酥和寒笙请进来。姐妹两个认认真真给三夫人贺岁,三夫人笑着给她们两个封了红包。

又过了好一阵子,封锦茵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昨晚玩到很晚才睡,她现在能起身已是很不容易,她没想到自己倒成了最后一个。她不高兴地嘀咕两声。

三夫人假装没听出来,将给她准备的压岁钱塞给她。

简单吃过东西,三夫人带着晚辈往大房那边去拜岁。府里上头还有太夫人、老夫人,可太夫人年迈需要静养,昨儿个传下来消息今日都不用去打扰。老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半只脚踏出红尘的人,更是不喜欢热闹。

往大房去的路上,寒酥牵着妹妹的小手,低声问“累不累腿上疼不疼”

寒笙摇头“一点也不疼了。”

寒酥摸摸她的头,不舍得她自己走路,让蒲英抱着她。

到了大房,四房的人已经先一步到了。堂厅中或坐或站了许多人,众相见过,各自拜岁说着道贺的喜庆话。

寒酥牵着妹妹站在角落。昨晚睡得少,她有一点犯困。身处这样的热闹,她却一心想早些回去。

所有人都穿了颜色鲜艳的新衣,寒酥和妹妹浅杏色的衣衫变得十分不起眼。

苏文瑶朝寒酥走过来,意味不明地询问“昨晚是没睡好吗”

苏文瑶的询问,让周围许多人将目光落在了寒酥身上。寒酥笑笑,柔声“烟花爆竹确实有一点吵闹,很晚才睡着。”

寒酥脸上带笑心里却有一丝疑惑,昨天晚上苏文瑶不是已经收拾了东西打算回家吗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又不走了吗

封朗月恰时打了个哈气,说“昨晚是好吵,我也没睡好呢。”封清云站起身,道“咱们是不是该去给二叔拜岁了”

她又皱了眉,往外张望“大哥和二弟、三弟怎么还没过来。”

她差了人去问,却得知大郎、二郎和三郎都已经在衔山阁了。封清云不再耽搁,赶忙就提议立刻带着这些弟弟妹妹,往衔山阁去。

“是该过去了。”大夫人说,“今天初一,你二叔是要进宫朝拜的。赶着他出发之前过去,万不能耽搁了他的时辰。”

前一刻还嬉笑玩闹的孩童们,一听说要去衔山阁,立刻或严肃或紧张起来。

“可不可以不去啊”封赟小声嘀咕一句。

四夫人瞪了儿子一眼,道“给你二叔拜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要守规矩”

寒酥深看了一眼这对母女,又慢慢收回视线,望向乖乖站在身边的妹妹。

往衔山阁去的路上,寒酥故意放慢了脚步,和妹妹走在最后。一行人到了衔山阁,还没见到封岌,就先看见了摆在桌上的一些锦盒。

长舟正将一张名贴贴在最后一个锦盒上。

这是封岌给府里晚辈的压岁钱,每一个锦盒上写着各人名字,明显给每人准备的压岁钱并不同。

封珞伸长了脖子,眼巴巴找寻了一番,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他满心好奇,却不能现在就拿到手。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众人知道封岌过来了,都挺了挺脊背。

因要上朝,封岌换上了一身军装铠甲。高大威严的男人被冰冷的重甲裹身,更是器宇雄伟。不同于往日的铁血压迫感一下子席卷,压得屋内这些本就有些敬惧他的小辈们更加紧张,大气不敢喘。

寒酥偷偷望了他一眼。他似乎天生就该穿铠甲。

她触摸过他这身铠甲的冰寒,也拥抱过他铠甲之下火热的胸膛。

封清云舌头似乎打了个结,一声“二叔”竟是念成了“儿叔”。她红着脸硬着头皮继续说“带着弟弟妹妹们来给二叔拜岁,祝二叔新的一年里万事顺遂,战、战无不胜”

封岌脚步停顿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又接过长舟捧过来的热茶,随口道“身为长姐,性子更稳重些才是。”

封清云咬碎了银牙。她还不够稳重吗我自诩将长姐这个身份担得很好,接人待物从不出差错,可是在您面前不行啊

封岌视线扫过这些晚辈,也有些意外苏文瑶还在。不过目光只是在苏文瑶身上停留了短暂一息便离开,道“压岁钱在桌上,都自己拿。”

众人这才去拿放在桌上写了名字的锦盒。

苏文瑶也有。

得知她今早没走,长舟就临时加了一份压岁钱。他们刚刚进来时,长舟贴的最后一个名字正是苏文瑶。

这些压岁钱都是长舟置办的,封岌不会有时间和精力在意这些小事。不过寒酥那份,却是封岌准备的。

寒酥也去拿了她和妹妹的压岁钱。她有一点疑惑,封岌昨天晚上不是已经给她压岁钱了

她抬眸看向封岌发现他正看向她。他视线低垂,似乎落在她的胸口。

寒酥脸颊顿时发热。

今早匆忙来不及换衣,仍穿着昨日那身。昨天晚上她在被子里将小衣递给了封岌,现在衣服里面没有穿小衣。

周围的人都在打开得到的锦盒去看封岌给的压岁钱,又互相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

寒酥的视线落在手里的锦盒,她也将锦盒打开。却在看见里面的东西时,手一抖,差点让锦盒跌落。

锦盒里,装着昨天晚上她在被子里递给封岌的那件小衣。

寒酥抖着手,“啪”地一声将锦盒关上,心头一阵狂跳。

大家都在互相看得到的礼物。

远处的苏文瑶突然提声“酥酥,你得了什么好东西”

一双双眼睛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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