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我塞五百。”
“好好好,我这就给你!”二哥姜虎连忙掏出钱夹子,数出五张大钞,赶紧递给姜宁,生怕他不接。
离奇的一幕,出现在姜家一众人的眼前。
三娘,以及她儿子姜洋,以及洋嫂,三人的神情中,充满了惊异。
啥玩意?
‘姜虎你刚才不还嚣张无比吗?口口声声说,不鸟姜宁一家人,结果姜宁手机一亮,你立刻投降?’
这番行为令洋嫂十分好奇,姜宁手机里到底有啥?
她悄悄走位,打算趁机偷瞄。
姜虎已是惊弓之鸟,连忙走位挡住。
洋嫂一脸遗憾。
洋洋同样疑惑,二哥姜虎是啥人,他非常清楚。
二伯姜心天,早些年在外地摆摊,手头有点资产,他有两儿子,小儿子姜豹在沿海城市开茶叶店,年入三四十万,开大奔,属于有出息的人。
大儿子姜虎却是个不学无术的混人,学生时代打架,辍学后打工,依仗老子的能耐,娶了一个漂亮媳妇,于是更加狂妄了,整天跟一群狐朋狗厮混。
因为他是混球,还喜欢发疯,惹恼了敢拿砖头砸人,是农村公认的惹不起的人。
姜洋原以为,堂弟姜宁回村,肯定会被姜虎欺负一番,毕竟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
姜虎这种公认的野人,谁敢惹他啊?
他们一大家子,提到姜虎谁不犯怵?
姜洋记得清楚,以前姜宁小时候,没少被姜虎刁难。
可是,现在算咋回事?
姜虎本就干瘪的钱包,痛失五百块后,更加干瘪了。
他心里有苦说不出啊!
姜虎依稀记得,他今天驱车前往县城,捎带小学女同学回家,路上他和女同学搂搂抱抱,好不快活。
他隐约记得,一个红绿灯前,他猴急的对副驾的女同学动手动脚,女同学一边应付他,一边说旁边车里有人拍照。
当时姜虎骂骂咧咧:“老子管他们屁事!”
特么的,现在报应来了!
按理来说,姜虎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被要挟了根本无所谓。
可惜,一切出在他老婆身上,早些年刚结婚,他老婆是90斤的小娇妻,他喜欢的了不得了,谁知几年间,老婆跟充了气似的,瞬间飙升到170斤!
吾家有妻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
姜虎真不敢让家里悍妇知道他乱搞男女关系啊!
姜宁从容的收了钱,从小到大,姜虎没少欺负他,他因为年龄比姜虎小一旬,很难有反抗之力,毕竟打不过。
后来姜宁大学毕业,能挣钱了,他终于可以姜虎面前抬起头,谁知这厮走了大运,被他弟弟姜豹带去南方卖水产,一年收入三四十万…更加狂妄了。
人生的际遇,总是这般奇妙无常。
今生,此刻。
曾经趾高气扬的虎哥,在他面前露出乞求的表情,还别说,姜宁心里难得感受到了几分畅快。
他很有礼貌:“谢谢二哥,你是好人。”
姜虎笑的比苦的还难看,用强挤出的笑回应:“不用谢,从小你就瘦,多吃点好的。”
姜宁点点头:“好的二哥,哪天抽空带我去买鞋?”
姜虎一对浓眉颤了颤,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好!”
缓和了兄弟友谊后,姜宁又道:“三大娘,今天没干生意吗?”
最近正值年关,早餐店生意正是好时,生意人嘛,几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毕竟少干一天少挣一天钱。
正常而言,他们该在街上的早餐店忙碌。
三大娘瘦瘦矮矮的,她堆着笑,热情无比:“中午到你嫂子家走亲戚,这个点不算忙了,你三伯和你小姑在店里帮忙。”
旁边的洋嫂诧异的盯着姜宁,忍不住惊叹:“姜宁你个子窜的真高!”
姜洋则羡慕的望着姜宁,他因为老娘太矮了,身高只有165。
唯一值得欣慰的,他长的很帅,属于小白脸类型,所以依然很受欢迎,第一次相亲就被洋嫂看上了。
姜洋:“小叔才一米七,你咋长那么高?”
三娘不愿承认基因论,她无形甩锅:“人家大福父母也不高啊,大福不照样长到一米九吗?按照我看,该宁宁高!”
洋嫂心道:‘一米九有啥,傻大个而已,重要是帅啊!’
她瞧着小弟姜宁越发顺眼。
寒暄一会儿,三娘眼瞅着时间来不及了,她安排道:“宁宁,我们中午不在家,回头我让你三伯在街上整点菜,带回家给你吃哈!”
姜宁心里清楚,三大娘是小气的性格,喜欢斤斤计较,占小便宜,这是很多农村妇女的通病,但心地确实不坏,对他还算不错。
姜宁瞅瞅旁边站立不安的姜虎,他道:“不用了三娘,到时虎哥请我吃大鱼大肉。”
姜虎愣住,暗骂:‘我特么!’
“虎哥,给个准话?”姜宁问。
姜虎无比愤懑:‘你太猖狂!”
曾经他随手拿捏的小弟,一年多不见,不仅大变模样,还胆敢威胁他,可惜他无法反抗。
姜虎挤出笑,假模假样:“必须给老弟整点好菜!”
姜宁道:“虎哥真好。”
……
告别大路旁的三大娘一家,拒绝虎哥的车接车送,姜宁背着书包,独自前往姜家庄。
徽省中部的农村基础建设还不错,姜家庄距离镇上很近,水泥路修到了村里。
姜宁走在久违的乡土,这是他生活了14年的故乡,水泥路两旁是蒙上了一层白霜的麦田,仿佛打了一层粉底。
前方的村落轮廓渐渐清晰,低矮破旧的红砖瓦房在新盖的楼房之间错落的排列,如同是前世27岁的姜宁,即无法在大城市安家,又回不去故乡。
正值年关,村口颇为热闹,临近水泥路边的楼房前,有些村民聚在门口,也有同样正值青春的大学生穿着棉袄打羽毛球,他们见到姜宁后,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
姜宁盯着那些年轻了快十岁的一张张面孔,他陡然意识到:‘原来我今年才是16岁啊!正是年轻!’
莫名的,他心情好了许多。
姜宁嘴角勾着笑,脚步更加轻快了,很奇怪的感觉,每迈出的一步,像是踩在过往与未来的交汇点。
走过村口,走过养鸡场,最后经过一户屋后种了桃花林的瓦房边,一头大黑狗和两只小黄狗“嗖!”的窜出来,追着他便咬,龇牙咧嘴,异常骇人。
姜宁从小就讨厌这家人,更讨厌这家人养的狗,他小时候每次上学,总是心惊胆颤。
“好狗!”姜宁飞起一脚,轰然踹中大黑狗,一脚便将它踢的腾空而起。
大黑狗摔在土地上,惨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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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小黄狗嗓子“嘎”一声,吓得不敢喘息。
‘老子小时候被你吓,现在长大了,你还带着狗儿子吓我?’姜宁身形一动,一脚一个,给两只小黄狗踢飞了。
望着三只瑟瑟发抖的土狗,姜宁又给了它们两脚,方才悠然离去。
他拐向东边,这边的住户姜宁更熟悉了,大多是他爷爷兄弟那一辈的后代。
门口有人打量着姜宁,却认不出他是谁。
终于,他在自己家门口止住脚步。
面前是一扇木门,门环已生了铁锈,通过门缝隙能看到院里的景象,只是和姜宁想象的野草横生不同,反而收拾的十分干净。
“你是,宁宁?”一道祥和的声音响起。
姜宁转过去,望向声音的主人,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妇人,眉眼慈祥,面相是很好的人。
“二姥姥。”姜宁回道。
此言一出,老妇人惊喜道:“真是宁宁啊!”
她连忙转身喊道:“小桂快出来!”
话音落下,后面跑出来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他体型精瘦,面色黝黑,看起来很老实。
“真是宁宁啊!”小桂子满脸喜色。
他上来拍拍姜宁的肩膀:“好小子,你长那么高!”
二姥姥笑着:“模样可俊太多了!”
小桂叔和姜宁家是邻居,以前姜宁在家住,没少受小桂叔一家照顾,经常喊他去吃饭啥的,后来姜宁离开村里,连钥匙都交给小桂家保管。
现在姜宁父母发达了,便将小桂子安排到长青液当保安,以报答曾经的恩情。
小桂叔拿钥匙开了房门,二姥姥在旁边道:“我们知道你过年要回来,所以屋子给你收拾好了,房子也通气了,我家还有两床新被子,等会我拿给你!”
姜宁知道他们有心,二姥姥还告诉他,以后在她家吃饭,姜宁以中午去二伯家而婉拒。
一番热闹后,二姥姥和小桂子没多留,给他留了些私人空间。
姜宁把背包放在椅子上,还没歇息一会儿,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
人还未进屋,声音便传来:“宁哥,宁哥,听说你家挣大钱了!”
姜宁走出房门,就看见一个脏兮兮棉袄的男生,十三四岁的年龄,长脸,眼里有着仿佛无法驯服的戾气。
此人是姜鹤,关系有点复杂,他是三大爷的大儿子的小儿子,却是明面上不被认可的小儿子。
当年生育管控,三大爷的儿子生了两个女儿,按理来说,再生一个儿子,就要被罚款了,于是当初他们一家想到了骚操作,假装不是亲儿子,送到亲戚家养,然后几年以后,再‘过继’回来。
一切想的都很美好,可惜儿子被人养歪了,再加上姜鹤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于是越来越没教养。
当然,放养从来不是变坏的唯一借口,坏种就是坏种,后世姜鹤伙同其他人,毁了一个女孩子,直到姜宁重生前,他还在监狱里待着。
这种野性未泯的孩子,其实非常难缠,因为半大的孩子,一般人根本无法对付。
姜宁语气平淡:“是发达了,怎了?”
姜鹤见到姜宁现在的外表,明显愣了愣,不过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扫了扫屋子,发现姜宁的背包,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想看看包里有啥东西。
姜宁先他一步,将背包提到手里。
姜鹤没捞到东西,他露出招牌式的笑嘻嘻的表情,非常自来熟:“炮哥他们打工回来了,我得整点钱,去跟他们上街打台球啊!”
听到炮哥的名字,姜宁皱皱眉。
姜家庄和姜宁同龄的人,绝大部分已不读书了,像所谓‘炮哥’,以前在瓦庙中学便是小混混一个。
虽然是同村人,但缺德到家了,有的小孩子天生就坏,以欺负别人为乐。
有次姜宁正在学校打乒乓球,一伙人直接围住他,他差点挨了顿打,后来才知道,炮子跟人放狠话,报了他的名字。
姜宁后来找炮子算账,对方反应平平:“说了就说了,咱俩不是一村的吗?”
当时姜宁真是火了,但炮子身边三四个朋友,姜宁只有一个人。
至于他找堂哥出面报仇?一个村的很难办,说不定会引发双方家长出面,爆发更大的冲突,姜宁只能吃了闷亏。
后来炮子辍学打工,有了钱后,过年回来更是风光,姜宁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只能看着对方炫耀。
至于多年以后,大学毕业,炮子早已结婚生子,见面时大家全部和和气气,伪装笑脸,过往的矛盾,再无法找回。
姜宁道:“少跟炮子他们来往,不是什么好人。”
姜鹤闻言笑出声,他眼珠子转了转,故意道:“宁哥,谁是好人我不清楚啊,但人家炮哥前段时间还请我上网呢,那叫个仗义!”
“反倒是你,家里发达了,总得意思意思?咋俩还是亲戚呢!”姜鹤眼睛滴溜溜的,充满了狡诈。
这番话倒是让姜宁多看他一眼,‘村里人都说这小子傻?可是这番激将法,却一点也不傻。’
‘有点意思。’姜宁盯着他,直言:“你前年借了我20块,我给你了,后来你又问我借50块,我又给你了。”
“你现在再问我借钱,可以,先把之前的70块还我。”
姜鹤维持着笑:“哥,你先给我,不然让炮哥他们知道了,那不得笑话你吗?”
姜宁从口袋里摸出虎哥给的五张百元大钞,旁若无人的用手指轻轻的数着。
姜鹤眼睛直了,五百块啊!够他潇洒好些天了!
他赶紧凑近,伸手想抓钱,姜宁手一扬,他抓了个空。
姜鹤急了:“宁哥,我的信誉你懂的,我这次肯定还啊!”
他对天发誓,嘻嘻哈哈:“我这次要是借钱不还,我死全家!死一大家子!”
姜宁反问:“死一大家子?”
“对对!”姜鹤有恃无恐的发誓,因为他从没把姜宁放在眼中,他笃定,姜宁不敢把他咋样。
因为以前,从来如此。
况且,真以为他姜鹤是白混的,虽然小姜宁几岁,但他有把握撂倒姜宁。
他夸张的怪叫:“真的,我死一大家子!”
姜宁的脸色陡然沉下,盯着姜鹤:“你所谓的死一大家子,包括我家吗?”
姜鹤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一抖,旋即,过往的刻板印象,令他恢复油滑的模样,打趣道:“嗨,这得看你借不借钱啊!”
姜宁点击手机,结束录音。
他不紧不慢的摸出一根七匹狼皮带,高高抡起,带着呼啸的风声,在姜鹤震惊的目光里,一皮带抽中他的脖子,“砰”将其直接抽翻。
姜鹤挨了一击,只觉得仿佛千万根刺扎在身上,疼得他嬉皮笑脸的全然不见了,猝然惨叫出声。
姜宁拎着皮带,表情不耐:“老子今天不打你的叫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