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算命的是吧?”
年轻男人脸上带着不耐烦和阴沉,转着头,
用不太礼貌,就像是打量货物的目光,左看右望的在景谌摊位跟前上下打量。
“那给我也算算。”
“不是。”
景谌看着这一脸阴翳暴躁的年轻男人到了他摊位跟前,
就很直观地感受到,这年轻男人身上有种让人恶心的感觉。
对这让人有些恶心,甚至厌恶感觉的来源,景谌倒是有些好奇,
一边打量了一眼这年轻男人,一边平静地摇了摇头。
一脸不耐烦的年轻男人听着景谌超出意料的回答,先是被噎了一下,
然后脸上更加暴躁,眼睛有些发红,右手更加攥紧了右边裤兜里的一样东西,
隔着裤腿的轮廓更加清晰,好像是把匕首?
“你他么拿我找乐子呢?你生意不想做了是吧,这摊位铺着你告诉我不是!”
年轻人眼睛瞪得很大,死死盯着景谌。
景谌倒是对这年轻人裤兜里,那柄匕首模样的东西更感兴趣。
“既然你都看到,认定了,又何必问。”
景谌平静着应了句,感受着这让人恶心的感觉,
那是什么东西?
散发着污染的特殊物品?
不过这种感觉,怎么让人心烦,甚至厌恶呢。
景谌不自觉地浮想出令人暴躁的画面。
比如走在大街上有个熊孩子一直拿着红灯晃你的脸。
比如刚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结果有个熊孩子拿着水枪滋到了你身上。
嗯……怎么全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景谌再感受了下,这年轻男人和年轻男人裤兜里那把匕首散发出来这种惹人厌烦的污染,
再看向了这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再次被景谌的话噎了一下,
“你他么……”
眼睛里带着血丝,眼眶欲裂,伸出了另一只手,似乎要对景谌动手。
“啾啾……”
不过就在他伸出来之前,重新落在景谌肩上的血鹰,
血红色的眼珠直视着这年轻男人,朝着他叫了两声。
顿时,年轻男人顿住了所有动作,
目光涣散,失去了焦距,面目扭曲,流露出恐惧,浑身抖得就像是筛糠,
似乎,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感受到了莫大的,难以形容的恐惧。
“滴答……”
年轻男人两只耳朵边有血溢了出来,顺着两边两滴落在了地上。
“没事儿。”
景谌看着血鹰叫了两声过后,年轻男人发生的变化,
顿了下动作。
这只大概和血肉之主有关系,或许是血肉生物的血鹰,
似乎还有点特殊能力。
再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血鹰身上的血色羽毛,安抚了句。
血鹰停在景谌肩上,在景谌安抚下,重新低下了头。
“啪嗒……”
而这年轻男人紧跟着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摔倒在了地上。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脸上,眼睛里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慌乱地擦了擦两边耳朵里流出的血,就趴在景谌摊位前的地上,低着头,
连兜里那匕首状的东西都顾不上了,张着嘴,似乎要朝景谌道歉,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倒是之前的暴躁,不耐烦,阴翳怨毒,都给恐惧淹没了。
这算是,放血疗法?
景谌看着年轻男人脸边还没擦干净的血迹。
“起来吧,趴在地上干什么,我可没钱给你。”
“尊敬……伟大的先生,我冒犯了您……”
年轻男人止不住地浑身发抖,但还是踉跄着,顺着景谌的话重新站了起来。
他脑海中依旧充斥着刚才感受到的,那挥之不去的伟大,占据所有。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伟大的,不可名状的存在,那存在就是生命的本身,就是一切真理的存在。
而卑微到如同蛆虫灰尘的他,竟然冒犯了这种伟大的存在。
他就该卑微而愚昧的死去,死在污秽肮脏,不见天日的臭水沟里,永远不能回归伟大存在的怀抱!
只是那伟大存在的主人,竟然仁慈地宽恕了他这个卑微的蛆虫。
此刻,感受着那脑海中,伟大存在挥之不去的模糊形象。
他只愿为伟大的存在和祂的主人献出一切。
“行了,坐下吧。”
景谌再望了眼这浑身不停颤抖着的年轻男人,出声说了句。
“我……不敢和伟大的先生同坐。”
“坐下。”
年轻男人脸上带着恐惧和虔诚,在景谌再次重复后,还是坐了下来。
卑微的他自然地认为这是一种冒犯,但伟大先生的意志他也没办法违背。
“你刚才想让我给你算命?”
“我不敢……我想让尊敬的先生给我一些启示。”
年轻男人先是顿了下,然后低着头虔诚地说道。
“我算命挺贵的。”
“我愿意为伟大的先生付出一切。”
“卦金就要你裤兜里那柄匕首。”
景谌感觉这对话的过程多少有些不对,
但还是说了下去。
听到景谌提到那把匕首,原本虔诚而卑微的年轻男人,脸上竟然再流露出一些慌张。
紧跟着,又再恢复了狂热。
“先生需要它,是它与我的荣幸。”
年轻男人将兜里那件匕首拿了出来。
匕首握在手里,年轻男人脸上的狂热,竟然再流露出一些其他的神情,
暴躁,阴翳,怨毒,狂热,各种神情反复交织,最后反倒恢复了如释重负的平静,
在景谌将匕首拿过去之后,他更像是失去了浑身力气,不过也清醒了些,身子几乎是蜷缩着,坐在凳子上,低着头,沉默着。
景谌看了眼这年轻男人,在低头看向手里接过的这把匕首。
匕首入手冰凉。
整体看起来并不怎么精致,木质刀柄上缠着几圈粗糙带着毛刺的麻绳。
刀身两侧开刃,顶端尖锐,刃口锋利。
大概是钢质或者合金,银白色镜面反衬着景谌的脸,映着冷光。
此刻握在手里,刚才那感受到的,那种恶心的感觉似乎更强烈了。
景谌看着这把看似普通的匕首,目光最后停留在刀身和刀柄边缘的一点痕迹上。
刀身上,还带着已经干涸,没有擦拭干净的血迹,
刀柄的麻绳上,也是有些乌红色浸湿的痕迹,弥漫着一些血腥味道。
“刀上的血怎么来的?”
“你杀人了。”
景谌一边询问着,一边抬起头,目光朝着这年轻男人集中注意力。
很快,自己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看到的未来画面中,
这年轻男人已经在审讯室。
已经证据确凿的警方,给年轻男人播放着他作案时的监控画面。
监控画面里,是诡异而恐怖的一幕。
在一辆行驶中大巴车上,
似乎整辆车的乘客都互相认识,正乘坐着车,前往某个地方聚会或者出游,
一路欢声笑语,
不过就在大巴车大概经过一段盘山公路时,监控画面中的年轻男人突然站起了身,
低着头,脸上神情异常平静,一步步走到了大巴车司机位置的地方。
旁边座位相熟的人,大概是笑着喊了他一声,他没有回答,这时候临近几个人感觉到不对劲了,相继站起了身。
不过脸上平静地年轻男人动作却更快,他从裤兜里抽出了此刻景谌手里这把匕首。
没有丝毫犹豫,果断迅速地朝着大巴车司机的脖子和胸口刺了两刀。
鲜血喷涌而出,匕首上滴着血,司机瞬间失去了生命迹象。
而在旁边人或是畏惧步不知所措,或是扑了过来的同时,
手里还捏着匕首的年轻男人,神情冷静而平静地转动方向盘,踩动油门,
将大巴车开下了盘山公路外的悬崖。
顿时车内景象一片混乱,散乱地被随着大巴车的翻滚跌撞,如同浪花一样被拍在车内壁上,也如同浪花一样时而聚集,时而散开。
而做外这一切地年轻男人,却是先在原地愣了一下,
然后看着司机的尸体,看着自己满脸的血,原本平静异常的脸上露出了极度恐惧和慌乱的神情,
在之后,那监控画面就结束了。
景谌窥视到的,有关这年轻男人未来画面中,最后的景象就是,
负责审讯的警察,用一种不解的语气,询问了年轻男人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杀死这么多你公司同部门的同事?按我们的了解,你和他们这么多人应该没有如此深仇大恨。”
窥视到的未来画面结束,景谌再低下头,看了眼手里这把还带着血迹的匕首。
“说说吧,这把匕首是什么。”
景谌问了句。
而似乎在此刻清醒了的年轻男人,听着景谌的话,低着头又再沉默了许久,
才有沙哑的回答声响起,
“圆梦匕首。”
“我叫他圆梦匕首。”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它能够让你圆梦?”
“对。”
“你是怎么知道这点的。你对着个匕首许愿?”
“我只是第一次看到它,就直观地感觉到,它能够实现我的愿望……实现我的一切愿望。”
年轻男人缓缓抬起了头,听着景谌这个问题,目光恍惚了下,
“我第一次看到它时,它半截嵌在泥土里,半截刀身裸露在外面……我不小心走过,刺穿了我的脚掌。”
“它不言不语,但我就是知道,它能够实现我的愿望。”
年轻男人说着,眼睛里再有几分疯狂,不过紧跟着又再恢复了平静。
“现在……我才知道,这是个陷阱。”
“使用它的代价是什么?”
景谌重新抬起头看着这年轻男人,如果没有代价,这年轻男人的下场不会是现在这样。
“……没有代价,或者说,代价不需要你承受。而是和你相冲突的人承受。”
“我第一次许愿,希望自己工资,收入能够提升。”
“第二天,原本与我竞争更高职位的同事因为车祸事故瘫痪,我成功晋升,工资提高。”
“我喜欢一个女生,但还有位竞争者,许愿后,那位竞争者因为抑郁症跳楼自杀了。”
“我想要一笔横财……我母亲意外身亡了,保险公司赔付了一笔巨额的赔偿金……”
年轻男人说到这儿,眼睛再次有些发红。
景谌再看了眼手里这匕首,已经感觉到了这匕首的诡异。
它或许会实现你的愿望,但不一定是你想要的那种实现方式。
“接着说。”
如果到这里就结束了,这年轻男人不会出现在这儿。
“我感觉我的**再越来越强烈,明明我变得更有钱了,更有权利,但还是有越来越多,我正常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只能用匕首……然后我感觉我好像越来越暴躁,愤怒……我给了我下属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上,狠狠踹了几脚。”
“他说要去警察局报警验伤,我慌了,用匕首许愿,他在出门之后,就被一辆大卡车撞死了。”
“它似乎就是要在我身边掀起一场灾难……”
“这次呢?”
“你想杀谁?”
“我许愿,想要我的上司去死。”
“但这次的结果和你想得不一样?”
“我没想到……我愿望的达成是我自己动手的……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司机的尸体跟前。”
“你知道吗,大巴车,载着我部门所有人和领导的大巴车滚下了山崖,他们大概都死了吧。”
“即便是摔下去的时候没死,在山崖底,还有个深不见底的湖泊,也淹死了。”
这年轻男人身上散发着让人厌恶的感觉,脸上再流露出些疯狂。
“偏偏我,在大巴车翻滚下山崖的时候,第一下就给我甩了出来……浑身除了擦伤,一点伤口都没有。”
这匕首还挺讲规矩啊,至少没有将许愿的人一并杀了。
“那你不怎么许愿,让自己不受到杀人的刑罚?”
景谌看了眼这手里的诡异匕首,再抬起头看向这年轻男人,
这年轻男人,对景谌的问题没有回答,只是对着景谌,沉默着。
或许,他不是没有过这个打算。
只是命运的轨迹偏离他想要的方向,他遇到了景谌。
“怎么许愿?”
景谌倒是没感觉到,年轻男人说得那种,直接就能感受到匕首作用的感觉。
这匕首在他手里安安静静的,就像是个普通匕首一样。
“……用匕首刺入胸口,然后许愿。许愿结束后,匕首会重新落出来,伤口也会痊愈。”
停顿了阵之后,年轻男人还是回答了景谌的问题。
景谌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手里的匕首,没有一点想尝试的想法。
他没有什么迫不及待的愿望。
另外,他感觉这把匕首,带来的不像是实现的愿望,
更像是一种扩散开的灾难。
它被人握在手里,然后随着人的**扩散着灾难的范围。
景谌再窥视了眼这年轻男人的未来。
就在未来画面中,他的算命摊位跟前,
来逮捕这年轻男人的警察就会出现,不过,来得更快的,是给景谌送来材料清单的异调局调查员。
正好,将这年轻男人交给异调局的人,可能更合适。
至于这个匕首?
景谌望了眼,还得考虑下。
他那屋里,放了三滴大概是血肉之主的血,就已经够危险的,
再放进去这么个诡异匕首……感觉多少有些不安全啊。
“主……主……”
就在这时候,景谌耳边再响起了几声呢喃,
正望着手里诡异匕首的景谌跟着抬起了头,
就看到眼前的年轻男人,陷入了一种痴愚的模样,
反复重复呢喃着一些话,
“灾难……灾难……”
然后脸上愈加狂热,
“灾难……灾难……”
声音愈加高亢。
景谌没有立马阻止,只是等着这年轻男人嘴里吐露不出来更多信息后,
才再次出声说道,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景谌的话,一下将恍惚狂热中的年轻男人惊醒,
后知后觉地年轻人眼睛收缩,流露出来一些恐惧,低下了头,
重新沉默,浑身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