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承恒宫。
宽敞奢华的宫殿里面寂静无声,一缕阳光透过纱窗照耀进了殿内,洒在冰冷的地面上,旁边还落着一只破碎的碗和乌黑的汤汁。
此时,宽大的龙床上时不时地传来一声咳嗽声。
墨千寒默默地跪在床边,守着病情越来越重的明昭帝。
“皇上,太子殿下来了。”门外,李德的声音响起,随即承恒宫的门给人推开,墨千城走进了殿中。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您的身体好些了么?”墨千城行了个礼,和墨千寒一齐跪在了明昭帝的面前。
明昭帝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艰难地开口,“朕要是现在就死了,你们会更开心吧?”
他在宫中的这几日,他的两个好儿子悄悄地用了兵符带兵进攻洛城,而他这个做皇帝的却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他们回城之后,他这个做皇帝的才知道自己洛城所生的一切,才知道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个儿子。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再不想怀疑他们两个人有异心,也难了吧?更何况,明昭帝本来就是生性多疑之人。
墨千城脸色一变,立刻低下头,恭恭敬敬地道:“父皇,儿臣不敢有二心。”
明昭帝飘忽地冷笑一声,“是,你已经是太子了,还有什么二心?你巴不得朕早点死,这样你就可以当皇帝,就不用再屈居于朕之下了。”
他的话,如同天雷一样砸在墨千城的耳里,让他浑身一震,甚至有些惊恐惊慌。
一旁的墨千寒眉头一皱,暗暗地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墨千城的头越低越下,不敢抬头多看明昭帝一眼,“父皇,儿臣惶恐,儿臣从来不敢这么想,父皇是天子,能活万岁!”
他虽然身为太子,但是从来不敢有咒父皇去死的想法,更加没有过这个念头,他身受百姓爱戴,也正是因为心存仁厚,就算不当这个皇帝,他也无所谓。
只可惜,因为前几日洛城所生的一切,明昭帝已经渐渐地不再信任他,可以说是不再信任任何人。
“罢了,朕也活不了多久了,这皇帝之位,迟早都会是你的,你又何必着急呢?只是朕要提醒你,只要朕还活着一日,朕就永远是皇帝,是南越国的天!”
明昭帝话至此处,语气中颇有种怨恨,又有种飞腾热血之感。
他要是再不拿出点威严来,恐怕权力很快就会被太子给架空,现在外面拥护他的人一拨大过一拨,再这样下去,他这个皇上,迟早会被逼的退位的。
他现在身体病重,太医说他不过是将养着,能活一日便是一日,放眼这整个南越国,除了墨千城之外,真的无人可担起治理天下之重任。
只不过,他身为一国之主,权威没有任何人可以挑战,只要他还在位一天,就绝对不会允许任何意外产生。
就算面前的这两个,是他最宠爱的儿子,要是侵犯到了他的权威,也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放弃。
墨千城的脸色铁青,已经十分难看,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让父皇明白,他真的没有想要争夺这个皇位,也没有希望父皇早死。
“儿臣若被父皇这样猜忌,儿臣宁可自废太子之位,对着列祖列宗誓,从此不再争夺太子之位,宁愿做一个普通人。”他一脸坚定地凝视着明昭帝,但愿他可以相信自己。
但是明昭帝这么多疑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地相信墨千城?
他以为,墨千城的这一番话,都是故意这么说的,只有墨千寒才能够真正地了解墨千城的心思。
“够了,朕现在不想说这件事情,今日尚王的尸回京了是吗?”明昭帝即刻转移了话题,不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口舌。
“是。”墨千城点头,“儿臣亲自送回来的。”
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个儿子,明昭帝的心里不好受,气一时有些喘不上来,那天的事情他也有派人暗自去查过,只是前因后果,始终是没有打探清楚。
他知道,那天林染被冷国人绑走,带到了洛城,墨千寒率兵前去营救,后墨千尧又率兵进攻,最后,墨千城率领大军前去支援。
三个儿子前去,最后只剩下两个回来。
他派去的探子只打听到这么多,其他的,他也是听墨千寒说的,墨千尧之所以会死,是因为被冷国人抓获,中箭之后,被丢下了山崖,是墨千城派兵才带回了尸。
明昭帝当时不在场,而尚王已经死了,所以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没有人知道。
他虽然有点怀疑,但是苦于没有证据,这件事情也就只能够这样草草了之了,毕竟现在冷国人也离开了南越国,洛城被重新收回,算是一件喜事。
“虽然你们两个人有错,但是朕向来赏罚分明,这一次夺回洛城,算你们有功,但是私自带兵出军有过,算是功过相抵了。”明昭帝缓缓地说着。
能够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比较不错的了。
墨千寒和墨千城两个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外,突然间响起了一阵妇人的啼哭之声,哭的十分哀怨,百转千回。
这个声音,像是安贵妃的。
她身为墨千尧的生母,自然要在这时候为了儿子讨回公道!不能够就这样让他不明不白地就死在异地,她连调查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皇上,臣妾求见皇上,臣妾求见皇上……”门外,她一直高呼着,希望能够让明昭帝见她一面。
这么多年来,她苦心孤诣培养一个儿子,就是希望墨千尧将来能够成龙成凤,她能母凭子贵,永远不会受人折辱。
但是现在,墨千尧说死就死,她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失去了一个心爱的儿子,作为一个母亲,她能怎么办?
“进来。”明昭帝说完之后摆摆手,示意他们两人出去。
就在墨千寒和墨千城离开殿中的那一刻,正好和进门的安贵妃擦肩而过,她阴狠怨恨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手中的护甲突然间狠狠一挥,就要往墨千寒的脸上扫去——
但是就在这关键时候,墨千城眼疾手快地推开了墨千寒,整个人一挡,那一个尖锐的护甲,就划在了他的脸上。
血,浅浅地,一点点地从他的脸上冒出来,就好像雨后的春笋一样,越积越多,越积越多……最后流了满脸。
“哈哈哈哈!呸,活该!”安贵妃已经失去了仪态和气质,像是一个疯子般看着墨千城,“本宫知道,是你们俩计划杀了尧儿的,本宫一定会查个清楚,让你们还回来的!”
“贵妃娘娘,七弟的死我们也很遗憾,死因我们已经告诉父皇了,一切自有父皇定夺。”墨千寒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眼中那一抹深深的厌恶隐藏不住。
“你们两个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本宫不清楚,你们以为尧儿死了,就可以轻松地得到皇位,本宫告诉你,想都别想!有本宫在一天,就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安贵妃咬着牙,低低地警告着。
她虽然是个女子,但是久在后宫之中,久而久之也就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她可以把所有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也可以像一个男人般谋划战斗,为了她那死去的,可怜的儿子,她绝对不会就此罢手!
三人看似擦肩而过,但是早就掀起了一番的腥风血雨,只是病在龙榻上的明昭帝什么都不知情,双眼一闭,有点昏昏欲睡。
出了承恒宫,墨千寒难得关心一次墨千城,“你没事吧?”
刚才安贵妃要划的人明明是他,是墨千城为他挡了一下,虽然他不需要这种好意,但是自从回来之后,得知了墨千城是偷偷地用了兵符,带兵支援他的事情,他的态度也渐渐地有了转变。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大约父皇会一直信任墨千城的。
是他让霹雳回京带的一句话,让情况变得像现在这么糟糕。
兵符虽然是他们两兄弟之间的隔阂,但是同样是修复他们关系的利器。
墨千城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墨千寒一眼,自内心地笑了笑,“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自从那件事生之后,你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关心我。”
“兵符,也不在你的手上,那天你没有必要偷偷拿出兵符出兵支援的,因为,就算没有你,我照样可以击退冷国余孽。”墨千寒信誓旦旦地说着。
他有这个能力,墨千城是相信的。
但是,他的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他,只因为他们是兄弟。
这么多年来,墨千寒因为墨千城在父皇的面前进言,从他的手中收走兵符,两人反目成仇,直到今天这一刻,墨千寒才有了转变。
因为他知道了,当时,墨千城提出收走兵符时,是将兵符上交给父皇,而不是自己收进囊中。
他当初一直以为,墨千城是为了想要得到兵符,掌控那五十万的士兵,所以才那么做的,但是现在,一切都明朗了。
墨千城的脸上还是带着笑意,“我当然相信你,你的能力一直很强,你有这个能力能够保家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