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上午看了会书后便出门买零嘴, 哪曾想刚回来就瞧见萧韫站在她家屋顶上修瓦片。
她爹爹还在一旁使唤他:“贤侄,把那两块给我。”
是的,经过这么一遭, 褚大人和萧韫已经迅速建立起了修屋顶的情谊,此前的称呼也从“沈公子”变成了“贤侄”。
萧韫前所未有地老实听话, 仿若一个敦厚善良的后生晚辈, 热心肠地、尽心尽力地帮忙。
阿圆瞧见这一幕, 惊悚得不行, 怀里抱着的零嘴差点都要掉地上。
跟她一同惊悚的,是前后脚回来的褚琬,褚琬简直吓得以为走错门。
她跑出去瞧了眼自家门头,又飞快跑进来, 躲在门柱后面悄悄问阿圆:“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堂堂景王殿下跑来她家修屋顶了?
阿圆也不知道啊,茫然得很呢。
还以为是自己爹爹喊萧韫去帮忙的,她赶紧过去道:“萧沈哥哥,你快下来吧,我爹爹忙活得过来。”
萧韫转头, 就见小姑娘一袭茉莉雪缎银丝襦裙,俏生生地站在院子里, 晨光洒在她身上,娇妍明媚。
这么昂头清脆地喊他“沈哥哥”。
有那么一刻, 萧韫恍惚又回到两人曾在澜苑时,她欢喜地喊他沈哥哥的日子。
他喜欢那样的日子, 充满烟火味。
这时,褚大人也附和道:“说的是,贤侄去喝茶吧,我这很快就好了。”
阿圆过来了, 萧韫也不打算在屋顶久留,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点头应“好”。然后,轻盈地跳下来。
阿圆见他额头有细汗,想帮他擦,但这会儿有旁人在,便说道:“走吧,我带沈哥哥去洗洗脸。”
褚家地方不大,二进的院子也就一个正院,从小跨院转过右边月洞门就是阿圆和姐姐共同住的簌雪院,倒也不必忌讳什么。
往回萧韫也来过,不过以前都是翻墙来,如今光明正大地被阿圆领进院子,还颇有点新鲜。
他四处打量了会,自从他去渝州赈灾后,就再没来过。如今两年多过去,这小院变化颇大。
主要是种的东西变多了,巴掌大的小院里,居然种了十几种花树和果树,葡萄架下多了张藤椅,藤椅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壶茶和一本书。
“我早上在这看书来着,还没收走。”阿圆进屋打了盆水过来给他。
洗手过后,萧韫坐在石凳上望着她笑。
阿圆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你怎么来了?还跑去修屋顶,你会么?”
萧韫勾唇,拉她坐下来:“以前在渝州时就曾帮百姓修过几回,懂一些。”
阿圆转头:“你去救灾还做这个?”
“在外救灾,环境艰苦,有时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事。”萧韫道:“夜里突降大雨,众人都在忙,我也会去搭把手。”
阿圆没见过灾情是什么样,但见过那些难民,可以想象彼时情况有多难。
她掏出帕子,帮萧韫擦汗:“你来多久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我也是临时起意,今日刚好办完事出宫,想着还有点时间,就过来看你。”
阿圆又不傻,这哪是来看她,分明是别有用心。
顿时,心里甜蜜。
她探了探茶壶,道:“茶冷了,我去沏热茶过来。”
萧韫握着她的手,没让她离开:“让婢女去忙就是。”
站在月洞门外尽量把自己当空气的莲蓉赶紧跑进来,接过阿圆手上的茶壶:“姑娘,奴婢去倒茶。”
见她们这样刻意避开,阿圆反倒害羞起来。
“你吃过早饭了吗?”她问:“若是没吃,我适才买了王记的糕点,你趁热吃些。”
萧韫原本是吃过了,但眸子一转,点头:“好。”
阿圆把糕点拿出来,摆在他面前,却没见萧韫动作。
她疑惑地抬眼。
萧韫说:“你喂我。”
“”
阿圆低声啐他:“这是在我家呢。”
萧韫唇角含着点浅笑,偏不动手,好整以暇地等她喂。
阿圆无法,左右看了看无人,捏起块糕点喂到他嘴边。
但好死不死,褚琬这会儿进来,瞧见两人这腻歪模样,“哎呀”一声捂脸又跑了。
阿圆臊得满脸通红,凶巴巴地瞪萧韫:“都怪你!让我在姐姐面前出糗!”
萧韫不以为意,一口咬住糕点,慢条斯理地嚼。
“这两日在做什么?”他问。
“在家里看书,偶尔跟我娘学打理中馈。”
思忖片刻,萧韫道:“我让周嬷嬷过来。”
周嬷嬷教导固然好,可是
“这合适吗?”阿圆问:“届时要如何跟我母亲说?”
“无需你说,我去与你爹爹商量。”
阿圆点头,萧韫作为她的师父去跟爹爹交涉,固然更好。
“你爹娘喜欢什么?”
“嗯?”阿圆一时没明白过来他是何意,随即才恍然问:“你想送礼给他们?”
萧韫没说话,只意味不明地笑。
“不用啦,”阿圆说:“你若是突然送礼,会吓着他们的。”
况且萧韫送的礼可不便宜,都是好东西,她父母不一定敢收。
“不会,”知道她心中顾虑,萧韫道:“只是些平常之物。”
他如此贴心,阿圆又岂会不感动,她视线左右转了转,见眼下无人,飞快地碰了碰萧韫的唇。
美人主动送吻,虽是一触即离,但余韵尤在。
萧韫喉结动了动,眼底涌起些旖旎之色,他一掌揽着她腰肢不让退缩,然后唇追了过去。
阿圆阻拦:“你身上还领着罚呢,不记得了?”
“是你先勾我。”
“我我就碰了一下而已,你就受不住了?”
“受不住。”萧韫软声道:“我想你得紧,平日忙朝事很累,你就让我亲亲,嗯?”
阿圆羞死了:“亲亲就不累了?”
“嗯,”萧韫一本正经:“这个解乏。”
阿圆想起他去渝州给百姓修屋顶之事,兴许平日里也是这般大小事操心不停,于是心软道:“只能亲一小会。”
萧韫莞尔,将人揽进怀中,对着红唇就印上去。
清晨凉爽,和煦的阳光透过绿叶缝隙稀稀疏疏地落在两人身上。萧韫坐在石凳上,而阿圆被他揽在怀里,昂着头感受他温柔细腻的亲吻。
时光静谧,只余葡萄架下男女亲吻的声音。时而嘤,时而泣,时而急,又时而缓,羞得连门口的莲蓉都走远了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有人说话。
是宝音:“莲蓉,姑娘在里面?”
莲蓉没让她进来,说道:“姑娘跟沈公子在里头做学问。”
阿圆:“”
她耳朵尖都臊红了。
而萧韫倒好,扶着阿圆一把软成水的腰肢,继续“做学问”。
阿圆只觉得舌头都发麻了。
她推开萧韫,得了点空闲缓气,而后问外头:“宝音,有何事?”
隔着墙,宝音回道:“姑娘,夫人让奴婢过来传话,已经备了午饭,一会留沈公子在府上吃饭呢。”
阿圆问萧韫:“你一会得空吗?”
岳母大人要留他吃饭,没空也得有空。
萧韫点头:“我的事不急,吃过饭再去办也行。”
阿圆对宝音说:“知道了,一会我带沈哥哥过去。”
人一走,萧韫又亲上来,直把人亲得气喘吁吁、香腮绯红才作罢。
去吃饭时,阿圆跑进屋子里又抹了遍口脂,才带着萧韫去饭厅。
褚夫人早上去忙了,回来后听说萧韫来访,还帮着俢了会屋顶,立马掏出二两银子来让婆子去市场买好菜。
萧韫这么些年教导她女儿都没要束脩,褚家夫妻俩早就心存感激,一直想找机会好生谢一谢人家,如今难得萧韫亲自登门,褚夫人使出浑身解数招待。
除此之外,还特地让人去酒肆打了半斤梨花酿。
褚大人好饮酒,平日里碍着夫人管得紧且手上银钱不多就没怎么喝,这回趁萧韫在,便彻底放开了。
“来,我敬贤侄一杯。”他举起酒杯道。
萧韫这人聪明,又是玩弄权术的高手,若是他放低身段讨好谁人,那一定妥当服帖。
褚大人就是这样,见他态度谦逊,礼数周全,越看越喜欢,喝的酒也多了些。
一旁的褚夫人也暗暗打量萧韫,越发觉得这后生晚辈极好。只可惜命运坎坷,寄人篱下而青云不得志。
过了会,褚大人突然开口问:“贤侄今年二十有六了吧?”
萧韫手一抖:“晚辈二十二,正好比阿圆大七岁。”
这是他努力挤一挤,舍了好几个月才挤出来的差距,若要照寻常来说,是大个八岁的。
“啊,还这般年轻。”褚大人道:“这等年纪就在大理寺任职,贤侄算是年轻有为啊。”
“褚大人过奖。”
“嗐!”褚大人摆手:“喊什么褚大人?太见外啦,喊我伯父就行。”
萧韫起身行了个晚辈礼,也不客气:“恭敬不如从命。”
“不知贤侄婚配否?”
问起这个,褚夫人、阿圆纷纷抬眼看过去。
褚夫人是跟丈夫一样好奇,好奇这么好的后生定了哪家。
而阿圆就是紧张了,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下一刻萧韫就说出爱慕褚大人女儿想娶之为妻的话。
她紧张地等了会,就听萧韫缓缓道:“还未。”
“为何还未娶妻?你年纪也该成家了。”
想到什么,褚夫人胳膊肘暗暗碰了碰丈夫:“沈公子人才出众,家中定然已经给他相看好,你无需操心了,好生喝酒。”
褚大人虽然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劝阻他,但他一向秉承夫人最有道理,遂立刻闭嘴了。
不过,萧韫却主动道:“家中还未给晚辈相看。”
“为何?”褚大人喝了点酒,忍不住。
结果又被褚夫人碰了下。
褚夫人这会儿想得比较多,那些高门内宅阴私她听过不少。一时以为萧韫寄居沈家不受宠,沈家主母没给他张罗婚事,让他孤身至今。
心里同情,却不好挑明问,怕伤了沈公子自尊。
便只能打圆场道:“来来来,贤侄吃菜,也不知这些菜合不合你口味”
席间,也就褚家夫妻、萧韫和阿圆,褚琬寻了个由头出门访友去了。不然,她可不敢跟萧韫坐下来一起吃饭。
等吃过饭后,褚夫人心里还惦记着事,便把阿圆打发出去。
褚夫人饮了一盏茶后,道:“此前阿圆在,我也不好开口提,这会儿没人,我便充一回长辈问些事。”
“伯母请讲。”
“你家中为何没给你说亲?可是遇到什么难事?”褚夫人继续道:“我知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你一个男人家自己去给自己说亲的道理。若是”
迟疑片刻,褚夫人道:“若是你不嫌弃,我认识几个媒人,回头让她们给你说一门亲事如何?依你这样的人才样貌,说亲铁定是容易的。”
“”
怎么说呢,萧韫此时心情很复杂,很复杂。
他想娶褚家女儿,而褚家却要帮他说亲事。
默了会,萧韫道:“多谢伯母美意,我早已心有所属。”
扒在门口提心吊胆听墙脚的阿圆,听了这话,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甜。
随即又听萧韫开口道:“晚辈心仪一女子至深,将来定会求娶,届时还请伯母成全。”
褚夫人听他这话怪怪的,求娶就求娶嘛,怎的还让她成全?不过转念一想读书人讲话说三分藏七分,应该是想让她届时帮忙做个冰人?
于是,褚夫人点头道:“这你放心,贤侄的事我定会竭力相帮。”
萧韫还有事,与褚家夫妻俩喝了两盏茶后,径直告辞离开。
出了门,见阿圆等在马车里。
“我送你。”小姑娘扬唇笑,许是午后困觉的缘故,还有点慵懒之气。
萧韫把她抱过来坐着自己腿上,下巴搭在她肩窝里。
梨花酿酒香随着他的呼吸清清浅浅地洒在阿圆的脖颈上。
她也回抱着他:“今日累不累?”
“不累。”
“你以后还是别来我家了。”
“嗯?”萧韫抬眼。
“我都要被你吓死了。”阿圆说:“万一被我爹娘发现破绽,你就不怕前功尽弃么?”
萧韫勾唇:“听墙脚了?”
“”阿圆默了默,道:“我怕你不管不顾说出来,吓着我爹娘。”
萧韫把她揽紧了些:“不会,我又岂会不管不顾。”
此事,已在他计划之中,只能循序渐进。
“可你七夕那日就是不管不顾,”阿圆把玩他腰间的玉佩,低声说:“你不知道,现在京城到处都在议论景王身边的女子是谁呢,就连我二表姐也好奇地跑来打听。”
“为何找你打听?”
“我也不清楚啊,还以为她猜着了,我担忧得不行。”
萧韫轻笑,笑声闷闷地振动在胸膛。
过了会,他突然捧住她的脸亲她。
阿圆触不及防,只得下意识攀着他脖颈让自己坐稳当。
“我很喜欢你家。”萧韫亲了会后,说。
“为何?”
萧韫没说话,又继续吻上来。
还把她提了提。
这一提,阿圆吓得不敢动,臀下压着的东西太明显。
“你怎么?”阿圆瞪大眼,不可思议。
“我喝了点酒,忍不住。”
阿圆臊死了,脸红红地道:“我送你到路口,一会还得回去歇午觉呢。”
萧韫眸色浓郁,目光灼灼:“阿圆,我想快点娶你。”
“”
阿圆低头小声道:“可我今年才十五呢,我娘说得十七才把我嫁出去。”
“她说过这话?”
“嗯。”
萧韫问:“可否跟你娘说想早点嫁人?”
阿圆抬手就捶他:“我怎么好意思说这个?”
“我想早点娶妻生子。”
“你”阿圆脸色涨红,低啐他:“还要不要脸?大白天就说这些话。”
“没人听见,”萧韫摩挲她腰肢,倏地摁住她往下压了压,意有所指道:“我等不及了。”
“”
那物像一只凶兽,虎视眈眈。
阿圆稍稍挪开了些,道:“怎么就等不及了,你都等了二十多年,再等两年不行么?”
“我年纪已不小,再等下去老了怎么办?”
“可你之前不是跟我爹说,与我只差七岁么?”
“”
“对了,”阿圆问:“这七岁你是怎么算出来的?分明是七岁八个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