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夫妻俩成婚后不住在一起啊?”
吃过饭,沈怀亦随同谢雁归跟周谨回到府中,他跟在他们身后,看到了已然布置妥当的院子。
得知是为周谨特意重新布置的,沈怀亦一脸诧异地询问道。
“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谢雁归看向他,开口解释着,“只是想着舌头哪有不碰牙的,万一我哪天惹了他,他便可以来这个院子住。”
“也是。”沈怀亦点点头,“咱们这些做武将的没那么细的心思,我瞧着殿下对你的态度,想来只有你惹他的份。”
他如此说,谢雁归点点头,一副你果然懂我的模样。
周谨没有说话,他将屋内的陈设细细看过一遍,没有任何意见。
“说来,陛下果然是疼你,分明是娶新妇进门,可宁王殿下在京中的住处,却是你的府邸。”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沈怀亦又开口道。
谢雁归挑了挑眉,笑着没有说话。
无论是谁来看,都会觉得陛下当真是疼她,不仅常对她有求必应,还总在朝臣们面前维护她。
就算将她赐婚给皇子,所下的旨意也是让她占便宜,仿若她才是亲女一般。
可事实上呢?
帝王的心思又岂是那么容易瞧出来的?
“可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收回思绪,谢雁归笑看向周谨。
“都挺好的,没什么需要添置的了。”周谨与她对视着,温声回应道。
“那我送你回宫?”见他面上露出倦色,谢雁归又问道。
大婚在即,这时候他不可能再病倒了。
“陪我到门口就好。”拉住谢雁归的手,周谨看了一眼沈怀亦,“你与沈将军难得见面,该好好说说话的。”
他如此说,沈怀亦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谢雁归点头,吩咐人将沈怀亦带到正厅,她则将周谨送到门口,扶着他上了马车。
“这两天好好休息,咱们大婚之日再见。”已是八月初,他们的婚期在初五。
周谨答应着,自马车里伸出手,给谢雁归拢了拢头发,冲着她笑笑。
车帘放下,马车向着皇宫的方向归去,直到瞧不见了,谢雁归才返回正厅。
已有人呈上了消暑的绿豆汤,沈怀亦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见她从外面进来,便招呼她坐到近前。
“当真是想好了?”他开口问道。
“当然。”这桩亲事一开始是赐婚,但最终的决定的确是她做下的。
“我瞧着他对你倒还算用心,只是身体太差了些。”沈怀亦心中清楚,若非是谢雁归想好了,这门亲事不会定下来。
他心中总有些遗憾,但也清楚与她之间到不了这一步,终究是有缘无分的。
“慢慢调养着便是。”谢雁归笑道,她看着沈怀亦再度开口,“眼下并非回京述职的时候,你究竟是因何回来?”
黔南虽与辽北不同,却也是大靖的重中之重。
予书说起他回京时,戏言道他是知晓她成亲,才找了由头回来。
但谢雁归知道沈怀亦纵然喜欢她,也绝不会为了儿女情长便会失了分寸。
他回京都一定是有事情,给她送添妆只是顺便。
“我回京都是跟陛下要粮的。”现下只有他们两个,沈怀亦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要粮?今年各地还算风调雨顺,黔南虽不是产粮之地,应该也足够百姓跟将士们吃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谢雁归皱起眉来。
“各地的情况确实还不错,今年当是个丰年,但黔南去年的收成就不大好,军中的粮食只是勉强供应。”
“今年的雨水仍是不好,有些区域还闹了点虫害,只怕今年的粮食供应百姓们都有些困难,更别说送到军中。”
“我们守卫黔南,是为了让黔南的百姓们过得安稳,没道理为了我们吃饱饭,从他们的嘴里夺食。”
既然其余各地的收成都能不错,今年算是个丰年,那么请求朝廷给黔南多派一些粮食,便是理所应当。
“除却粮食的事情之外,也是要回禀下情况的,黔南近来并不太平,戎狄屡屡试探,只怕今年有仗要打。”
所以,沈怀亦回到京都,确实是有事要办。
“黔南都需要朝廷额外拨粮供应,也难怪戎狄会按捺不住。”谢雁归缓缓开口,说着她的想法。
这些年她虽一直在辽北,可其余各处的情况,也并非一无所知。
戎狄与辽军的作战方式很像,都是尤其擅长骑兵。
前朝之时,没少因为两方的骑兵而吃败仗。
到了本朝,自然是要吸取教训,加强骑兵对抗以及训练骑兵之事,便是谢家起的头。
是谢家人摸索出了训练的法子,以及对抗骑兵的种种办法,才减少了辽北跟黔南的伤亡。
曾经提起靖羽军,就足以让辽军闻风丧胆,可谁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十万靖羽军连同谢家的儿郎们,都会死在辽北。
当年之事,最初众说纷纭,是明德帝平息众议,为谢家与十万靖羽军正名。
如今辽北与黔南沿用的许多战术,便是当年谢家留下来的。
谢雁归去到辽北后,还曾根据那些战术做了一定改进,再加上她善奇谋,更是屡次击退辽军。
“可要我帮你谋划一二?”虽然没去过黔南,可若是沈怀亦说一说情况,谢雁归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
“现下还不需要,等到需要的时候,我自会派人给你送信。”沈怀亦预感到将有仗要打,但毕竟还没打。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是谁也不确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何况,沈家驻守黔南的年头也不短了,对于戎狄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若需要的话,随时给我写信。”谢雁归点头,他们之间无需太过客气。
沈怀亦回到京都,住在京都内的驿馆之中,又留了一会儿,他同谢雁归约好明天再见,便离开她的府邸。
“姑娘想什么呢?”
坐在正厅内的椅子上,谢雁归的手指轻敲着扶手,不知在思虑什么,予书瞧见了,关切地问了几句。
“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是否有一天,我会有机会去黔南帮忙?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沈家驻守黔南多年,戎狄与辽军相比虽不亚于他们,却也不至于让沈家求援。”
谢雁归心里清楚,她既然回到京都,交出了兵符,便几乎没有再执掌的可能。
要说遗憾,总归是有点的,可若是能查清楚她心里的一些疑惑,那些遗憾也就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