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班,叶筱薇便赶到了甘主任的办公室请假。她已经与高朋辉约好,要利用上午的时间去检察院把那笔巨款的问题说清楚。
但叶筱薇不没有开口,甘主任便满脸喜悦地开口道:“小叶,快进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好消息对我来说已经奢侈品了。”叶筱薇自嘲地一笑说。
“台里刚开过会,决定让你回到热线去。”
“真的?”这倒这叶筱薇有一丝兴奋。
“当然是真的。台长让我告诉你,官司赢了,也该收收心安心工作了。”说着,甘主任站起身来有些神秘地说:“小叶呀,跟你透露点内部消息。你看,眼看着我就快退了,台里正在考虑这间办公室让谁来用,我希望你……”
叶筱薇大感意外,连声说道:“不行不行,我可不行。”
“哎,怎么不行?我已经向台长推荐了你,这段时间呀,你要严格要求自己,不管是工作上还是别的……”看来甘主任是准备把这好人做到家了。
正说着,郑广琴慌里慌张地闯了进来,凑到叶筱薇耳边焦急地说道:“筱薇,上次那两个检察院的来啦。”
“啊,这……”
叶筱薇一听检察院的竟然早一步找上了门,顿时感觉心惊肉跳,一时间没了主意,不禁求救地望着甘主任。
甘主任是那种杀鸡都怕溅上血的主儿,对叶筱薇的那档子事更是头疼,自然避之唯恐不及,他慌忙看表道:“哟,我还得去车站接人,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
郑广琴平时最看不上甘主任这种胆小怕事的作派,不禁气恼地讽道:“甘主任,看把你给吓的,别尿了裤子。”
“看你说的,我是真有事儿,真的……”
甘主任一脸的尴尬,嘴里说着,身子却已经溜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筱薇,你就在这儿别出来,我去告诉他,你不在!”
郑广琴打定主意要为叶筱薇挡驾,便大脚向门外走,可是赵晓明和那位女检察官已经走进了主任办公室。
郑广琴急忙拦住,怒容满脸地说:“哎,你们怎么回事儿?进门也不知道敲一下?”
赵晓明撇了撇嘴没理郑广琴,而是径直走到叶筱薇面前。
叶筱薇自知理亏,没等赵晓明开口便先赔笑说道:“你们是来找我的吧?”
“算你明白。走吧!”赵晓明阴沉着脸说道。
“你们想干什么,总该说清楚吧,反正不能像上次那样平白无故地把筱薇带走吧。”郑广琴以一副打抱不平的姿态挡住叶筱薇说道。
“请你让开,当心我办你妨碍执行公务罪!”
赵晓明怒不可遏地将郑广琴推到一边,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纸拘传证在叶小薇眼前晃了晃,正色道:“叶筱薇,你因涉嫌参与梁少萱受贿一案,省检察院经侦科现在依法对你进行拘传。”说着,他掏出手铐,“喀嚓”一声铐在了叶筱薇的手腕上。
这一变故顿时把郑广琴吓得瞠目结舌。叶筱薇也根本来不及作任何解释,便被赵晓明推着向主任办公室门外走去。她的大脑中一片空白,眼泪不觉间已经潸然落下。
走到门口时,叶筱薇突然转过头来对郑广琴道:“郑大姐,麻烦你周末接一下丛丛,替我带几天。别忘了给朋辉打个电话,让他尽快赶来。”
郑广琴木然呆立在那里,又眼含泪地望着叶筱薇,半天才说道:“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们娘俩的。”
就这样,叶筱薇在两位检察官的推推搡搡下,穿过电台的办公区,穿过走廊和大院,穿过无数道或嘲弄或惊讶的目光,上了那辆写有“检察”二字的警车。
随着“嘭”地一声车门关闭,茶色的车窗玻璃上映出了无数围观看客的脸。警笛响起,甩落一片纷纷议论,警车风驰电掣般卷起一片黄尘而去……叶筱薇因涉嫌参与贪污受贿被抓,这无疑令整个电台都炸了窝。人们争相传递着这一特大新闻,唯有郑广琴慌里慌张地拨通了高朋辉的电话。
因为说好了要一起去检察院,所以高朋辉一大早便开始等叶筱薇的电话了,可等来的却是让他无比痛悔的结果。就差那么一步,可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一点他是清楚的。但事情已经生,后悔也没有用,高朋辉只得飞车赶往省检察院设法营救叶筱薇。
要救叶筱薇又谈何容易,高朋辉甚至连想见叶筱薇一面都不可能。他在高检的那位朋友今天也是一脸的无奈,说拘传叶筱薇是检察长签的字,而且有证据显示叶筱薇确实涉嫌一起重大的贪污受贿案,现在恐怕谁也救不她了。
从检察院出来,高朋辉大有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这个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帮助叶筱薇脱离困境。他甚至有些后悔了,叶筱薇不是曾经几次打算放弃调查吗?而自己当时为什么非执意劝她查下去呢?不然,她又如何会像现在这样陷得如此之深,伤得如此之痛?自己这不是害她又是在做什么呢?
他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在检察院的大门前足足转了十几分钟。
终于,他的眼前一亮,郝歌天的影子突然跳到他的眼前。对呀,现在恐怕只有郝副省长能救叶筱薇了!高朋辉兴奋地一拍脑袋,快速动汽车向省政府开去。
相对于其他人,叶筱薇虽然有些惊慌,但她毕竟没做亏心事,也就不怎么害怕检察院的拘传。因此,当她被带到审讯室正式面对赵晓明的讯问时,她反而镇静了下来。
赵晓明显然对叶筱薇是报有成见的,因此在讯问时除了态度傲慢外,语气中还充满了嘲讽和不屑。他先开口说道:“叶筱薇,上次我不是说过吗,希望你争取主动。可是你好像没听进去呀!嘿嘿,现在好啦,你是不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啦?”
“我……我说……,我本来正打算今天找你们呢?”
赵晓明与女检察官交换一个眼神儿,脸上不禁显出一丝得意。
赵晓明“哼”了一声道:“是吗?这么巧?我们找到你了你就说要来找我们?”
叶筱薇实在无法接受赵晓明的讯问方式,不禁怒道:“同志,我希望你别用这种口气对待我,我……我不是罪犯。”
赵晓明一愣,继而挖苦道:“我并没说你是罪犯呀,在法律上,你是犯罪嫌疑人!”
“你……!你这态度……!”
“我这态度怎么啦?无情是不是?这就对了!”
“那好,我什么都不想说了!我要求请律师!”
“你——!叶小薇,我可告诉你,你这态度对你没好处!”
“有没有好处我不管,我要求请律师。”
这时,女检察官悄悄捅了赵晓明一下,然后和声对叶筱薇说道:“叶筱薇,律师到时候我们会依法让你请的,但现在你最好还是先交待问题。我提醒你注意,这次拘传你是检察长签字的,我们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是不会这样做的。我可以提示你一下,在庆丰高速公路建设期间,你爱人,就是梁少萱,身为质检科长,大量收受某家施工单位的贿赂,为其中标四处活动。同时,他还利用手中职权,在质量把关上网开一面。这些,施工单位的当事人已经招认了,我想你应该交待清楚自己的问题?”
女检察官的这番话着实让叶筱薇大感震惊,以至于对方的声音停止了好一会儿,她还没回过神来:“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赵晓明不禁怒道:“装什么呀?你敢说,这一切你毫不知情?”
“我……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敢说,你没有见过你丈夫受贿来的那笔巨款?”
“这……我……我见过。”叶筱薇脸色不禁一变,自知理亏地低下了头。
赵晓明有些得意起来,嘲讽道:“你敢说,你没有享受过这些钱?”
“没有!我正准备把这笔钱交给你们呢?就在今天!”叶筱薇坚决地说道。
“是吗?你倒会给自己洗脱罪名?”赵晓明一脸的不相信。
“你,你可以去问我的朋友高朋辉,他可以作证,我就是让他跟我一起来的。”
“哼,你的朋友?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一气!”
“你,你要是这样我就什么也不说了,你们等着跟我的律师说吧!”叶筱薇不满地说道。
女检察官见叶筱薇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连忙说道:“叶筱薇,我们相信你说的都是实情,但我不明白,这么多钱你拿着不用,准备留着干什么?”
叶筱薇见女检察官面带和善,便继续说道:“我……不敢动。”
“那?钱你放在哪儿?”
“我没放哪儿,是少萱他生前在工商银行开了一个私人保险箱,我还是在你们上次找我之前才知道的,我只去看过一次,当时就吓坏了,里面全是存单和金银饰,以后就再也没敢去……”
就这样,叶筱薇把如何现保险箱,又是如何准备把钱交到检察院的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女检察官听得甚为吃惊,不禁与赵晓明交换了一个目光。
女检察官问道:“你是说,那些钱你一分都没有动?”
“没有,一分都没动。”
“好吧,我们姑且认为你说的是真的,那就请你现在带我们把那些钱取回来。”
“好,好,我带你们去。”
叶筱薇一听女检察官要她带路去银行提取那笔钱,顿时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当即,叶筱薇与两名检察官一起驱车赶往工商银行,办完相关的手续后,她们一起打开了那个装满存单和饰的保险箱。
“都在这儿,连顺序我都没有动过。”叶筱薇急切地说道。
赵晓明和女检察官微微一笑,开始蹲在地上清点那些财物。
叶筱薇睹物思人,想起梁少萱生前对自己的诸多好处,而死后却留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噩梦般的结局,一时间难以自控,竟然低声抽泣起来。
“哭什么,看着这么多钱一下子没了,伤心了吧?”赵晓明嘲弄地笑道。
叶筱薇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半天才断续说道:“想不到……想不到少萱他……他真的干出这种事……”
赵晓明又想挖苦叶筱薇,却被女检察官拦住。
女检察官小声地说道:“看样子,她不像在撒谎。”
赵晓明不禁撇了撇嘴,继续清点那些存折。点着点着,他不禁嘀咕:“这钱不对呀,明明应该是五十六万,可这儿只有四十五万……”他突然抬起头来,厉声喝道:“叶筱薇,剩下那十一万哪儿去了?”
叶筱薇被赵晓明吓了一跳,急切起身,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真没动过,真的,我……不信你们可以问高朋辉,还可以问文蕾,这件事我跟他们两个说过,他们能给我做证……!”
女检察官道:“你在想想,你丈夫生前有没有大笔的开销……”
叶筱薇一下子想起来了:“对了,可能他买车用的就是这个钱。我看过,那车的付款正好是十一万元。”随即,她又不安地保证道:“我还,这钱我一定还……等过一阵儿,都市报的赔偿下来后我马上就还,还有,我爱人的保险金,等下来我都拿来还。再不行的话,我把工资都交给你们,我砸锅卖铁我也一定还上……”
女检察官点了点头,然后把赵晓明拉到一旁开始耳语起来。半天,她才走过来说道:“好啦,今天就到这吧,现在我们送你去一个地方,你原原本本地把问题都写出来。”
叶筱薇不安地问:“去哪儿?”
赵晓明冷笑道:“看守所呗!”
叶筱薇大吃一惊,愕然道:“看守所?我都说清楚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让我去看守所?”
赵晓明把脸一沉,怒道:“那也不能你说什么就什么呀,检察院可不是你家开的!告诉你,现在我们至少可以办你一个窝脏罪,你还是到看守所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没交待吧!”
就这样,满心希望能够回家的叶筱薇再次被带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