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鬃烈马一出现,对面酒楼的掌柜的就腿脚发软了,当即找来了小二:“那马儿不是叫你好生养在专门的马房吗,怎么会跑出来的?”
“我……”小二也是一脸莫名,又见掌柜的一脸凶神恶煞,这才解释道:“我刚准备去喂草料的时候,忽然肚子疼,就把草料给了新来的伙计。”
“胡说八道,哪里有什么新来的伙计?”掌柜的气得不行,小二却是无辜的挠挠头:“有啊,他说他叫子虚,是您远方侄子……”
掌柜的看他是搞不清楚了,气得一把推开他,忙打发人去萧王府了。
外头,这黑鬃烈马很快就被巡防营的人给拦了下来,只不过那被踢中的女子,却当即横尸当场,死状惨烈。
首饰铺子里的夫人小姐们纷纷吓住,赶忙离开了。
魏如意跟着人流一起出了门,上了停在转角的马车离开了。
这人死了,推在萧王身上,最好不过。
不过,那管家有没有可能是宣王那废物点心的人?
魏如意还需要一些证据来证明,她轻轻呼了口气,看着一起跟来穿着小厮衣裳的小夭,笑起来:“还真是俊俏。”
小夭脸蛋儿一红,忙抿着唇低下了头。
魏如意看她有话也不敢说的样子,无奈道:“我只是让你说话注意分寸,并非叫你不说话。”
“奴婢嘴笨,但知道少说少错,所以……”
“你……”魏如意被她噎住,一时半会儿竟是说不出话来,看她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干脆扭头去看风景了。
京城的大街很是繁华热闹,毕竟北燕这百年来,经过几代君王的努力,已经进入了全盛时期,尤其是现在,商贸更是繁荣。
魏如意想着想着,心思就远了。
她手里的银钱也用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想个法子了。
“停下。”她正想着,便看到了那偏僻巷子里的一间破旧的酒楼。酒楼里外都很旧了,牌匾更是褪色到几乎看不出名字,里头倒是收拾的干净,但除了倚在柜台边打盹的掌柜,竟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魏如意走进来时,掌柜的睡得正香。
小夭上前敲敲桌子,掌柜的这才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他一见来人是衣着上乘的小姐,忙殷勤的过来擦了擦桌子请她坐下,才道:“小姐想吃些什么?”
“后厨还有什么便上什么吧。”魏如意笑道。
“是,小姐稍等。”掌柜的笑着说完,赶忙转头往后厨去了,看起来,他好似把大厨的职位也给包了。
小夭见着,实在是疑惑,忍不住道:“小姐,您何必来这儿?”
魏如意只四下打量了遍这客栈,上下三层楼,普通酒楼的风格,但也依稀可见曾经的繁华,只是如今所有用具都旧了,也门可罗雀,未免多了些凄凉之感。
她看着小夭:“你觉得这儿如何?”
“还行。”小夭笑笑,她跟着爷爷四处打猎,猎物都是卖给各家酒楼的,自然是见过更好的。
魏如意不出声,没多会儿掌柜的围兜都没脱,就笑眯眯端了两碟子菜上来了。
一碟肉末白豆腐,撒了少许黑芝麻和葱花,油亮而又不会让人觉得腻,另外一碟子松鼠桂鱼,炸的酥脆香嫩的鳜鱼浇上浓浓的汤汁,绿色的青豆犹如颗颗璀璨的宝石,鳜鱼诱人的香气中,还透出一丝青豆的清香来。
小夭悄悄咽了咽口水,魏如意也惊讶不已,这其貌不扬的掌柜,竟是个大厨!
“小姐别看这两道菜简单,可都是我的拿手菜,传自我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味道不比那些个高档酒楼的差。”掌柜的一说起这菜,脸上的困倦一扫而光,只剩下兴奋。
魏如意尝了一口肉末豆腐,豆腐滑嫩入味,伴着咸香的肉末酱汁一起到嘴里,立时就将肚子里的馋虫勾了起来。
魏如意又吃了两口,咽了些白饭,便去吃那鱼。
果不其然,鱼肉肥瘦适当,炸得也刚刚好,到了嘴里,只恨不得让人将舌头都一起咽下去。
她分了些给小夭,便大快朵颐起来,不知不觉,两碗白米饭下肚,两个菜盘子扫光,魏如意的心却越来越亮堂。
她放下筷子,笑眯眯看着掌柜:“我觉得比庆贤楼的更好。”
“哟,那可不敢当,庆贤楼的主厨可传闻是御厨世家呢。”掌柜的忙谦虚摆手,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
魏如意让他坐下,笑着问他:“掌柜的手艺这么好,怎么生意不行呢?”
掌柜的闻言,先是诧异她一个小姑娘竟会好奇这些,又似有满肚子的苦水要吐,她一问,他就一五一十倒了出来。
原来这酒楼没落,也就是十来年前的事儿,因为酒楼本是临街,前面宽敞,食客们过来很方便,没想到有人买了他门前的地,就几乎把他的大门都给堵死了,后来京城里各式各样的酒楼又越来越多,他这儿的人就自然越来越少了。
“哎,我都想好了,要是今儿还没人来,我就卖了这儿回乡下去了。”掌柜的叹了口气,方才因为高兴而潮红的脸色,只剩下一片落寞。
“那明儿呢?”魏如意问他。
掌柜的只当她是爱听故事,笑出声来:“还是要卖的。这位小姐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平民,要是不挣钱,就得饿肚子。我家里虽无亲眷了,可我一个人,总不能活活饿死不是?只是对不起列祖列宗,这开了这么多代的酒楼,就毁在了我手里。”
“这酒楼卖多少钱?”魏如意问他。
“这卖不出钱了,现在有人能出一百两我也卖。”说完,瞄了瞄魏如意:“这位小姐,你可是家里有人要卖?”
魏如意也不废话:“买,但有个要求。”
掌柜的紧张的站起来,忙道:“您放心,我这酒楼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很干净,而且从没出过什么人命官司……”
魏如意看他着急的模样,摇摇头,只道:“我不缺酒楼,但觉得掌柜的手艺好,倒是愿意收下,若是掌柜的能留下来当主厨,我可以考虑。”
“我?”掌柜的为难又不舍,只叹了口气:“我是背叛了祖宗的人,为了生计出卖了祖宗的产业,哪里还有脸留下来。”
“你若是还能继续给我带几个好厨子出来,这酒楼给你三成的干股,名字还叫原来的名字,这酒楼也还算你的酒楼,这样哪里能叫背叛祖宗?”魏如意笑问他。
掌柜的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都要花银子买这一看就破陋的酒楼了,还愿意给自己三成的干股?
魏如意看他怔怔的样子,又见外头天色不早,只看向小夭:“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还有八十两。”小夭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又拿了些碎银子出来。
魏如意拿了五十两给掌柜的:“这算是定金,你若是答应,明早去武宁侯府后巷找谢妈妈,若是不答应,这银子便算是今儿的饭钱。”
掌柜的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响,这小姐是太聪明,还是压根不会算账?
小夭有些担心,但想了想,又没说什么,魏如意一走,她也跟着走了。
等回了马车,魏如意才问她:“觉得奇怪?”
“嗯。”小夭老老实实点头。
“方才那个掌柜,我以前认识,是个老实本分的,这是其一。其二,我方才告诉他,明日去武宁侯府后巷找谢妈妈,他稍微还有点理智,便知我是武宁侯府的小姐,非他一个平民能得罪的,这是其二。其三,五十两银子于我来说,也实在不算多,若是前面两步都失策了,也不算多大损失。”
她自然的说着,小夭心底的崇拜却是越来越多。
小姐果真是不一般的女子,小小年纪,便能思虑如此周全,还有这样的大度。
“奴婢明白了,往后一定多学着。”小夭感激道,她知道魏如意如此一条一条掰细了跟自己说,必是想教自己。
魏如意看她能领回,也就松口气了。
到了武宁侯府,魏如意先回去泡了个热水澡,才穿着条粉白色的长裙,将长发慵懒挽在脑后,便趁着夕阳余晖趴在窗台边看医书了。
等到入夜,檀儿才终于从外头跑了进来:“小姐,胡太医来了,正在前头跟侯爷说话呢,胡小姐也来了,正要过来见你。”
魏如意欣喜的起身就往外跑去,胡太医来,必是来告诉自己外祖父身体情况的。
胡清微看她如此模样冲出来时,吓了一跳,赶忙拉住她道:“如意,你身子好了吗,夜里露水重呢。”
“不妨事,外祖父他……”
“陈老太爷情况凶险,父亲能控制住,但治不好。”胡清微直接切入主题。
魏如意的心立时沉了下去:“可说了是什么病症?”
胡清微拿出张纸条来:“这是父亲写的脉案,说带来让你瞧瞧,看有没有法子。”说带这里时,胡清微的眼睛都亮了,父亲说魏如意医术要么就是奇高,要么就是奇偏,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她觉得了不起。
魏如意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匆匆看过脉案后,心略略松了些:“我知道个方子。”
“太好了,那赶紧写下来,我拿去给父亲!”胡清微惊喜道。
“不过需要一味药引。”魏如意迟疑起来,神色也有几分凝重。
胡清微见她如此,只宽慰道:“放心,爹爹在太医院还有些分量,若是些珍惜药材,他定能跟皇上要些。”
魏如意摇摇头:“此药并非珍惜,而是罕见,我所知道的,只有萧王府有,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那药还是萧王生母唯一的遗物。”魏如意说完,看到胡清微变得狐疑的眼神,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才又补充道:“我曾听教我学医的姑姑提过,如此珍惜的东西,萧王必不肯随随便便拿出来给我。”而且姜棣现在一心要拉拢陈家,若是叫他知道了,他说不定要趁机将陈家跟他绑在一起。
胡清微不懂她的担忧,但也没多怀疑了,只是忌惮萧王:“早知如此,上次把鱼砸他脸上,我就该自己认错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姐姐且等我一会儿。”魏如意转身便去写了药方来:“请转告胡大人,药引的事我会想法子的。”
“如意,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胡清微郑重道。
魏如意看着她关切的模样,心中暖暖的。
等她走后,她才真正发起愁来,若是治不好外祖父,陈家这辈子能撑住吗?
“小姐。”谢妈妈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到了房间后,让檀儿小夭都守在外头,才低声道:“邢妈妈知道了刑虎已死的消息,说今晚想见您。”
“嗯。”魏如意点点头,道:“夫人那边最近可有动静?”
“自从侯爷有了休妻的想法后,就安静了,成日不出门,也不见人,不知在做什么。”谢妈妈道。
魏如意觉得奇怪,以云氏的性格,她不该如此消沉才是,而且柳姨娘的事她确信就是她设计的,那自己让谢妈妈盯着邢妈妈的事她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会不会反将一军?
她顿了顿,才道:“今晚邢妈妈过来,暂时不见。”
“不见?”
“嗯,若是天亮之前没事,我会去见她。”魏如意目光深了深,谢妈妈纵有疑虑,也不再多说,她现在很信四小姐。
当夜,邢妈妈披着黑色斗篷来南风院时,却发现了紧闭的院门。
她怔住,敲了敲门,可里面不仅无人应答,连烛火都熄了。
她脸色发白,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又转头走了,只是走时,瞥见了那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陡然挪动的黑影,似乎那些人也没想到,她居然没进去南风院。
邢妈妈错愕的定住,瞬间明白为何魏如意不开门了,她早就料到了吧。
这个四小姐,真的这样聪明,什么都能先人一步算到?
想明白这一点,她后悔到呕血,若是当初听了四小姐的,扔下这里的一切直接离开京城,那她的儿子不会死了。
夜里的雾气更加重了起来,吹进人眼睛里,让人将泪都咽到了肚子里。
等邢妈妈快步离开,灌木后的那几个身影才纷纷一脸奇怪的站了起来。
江妈妈从转角走出来,看了眼紧闭的南风院门,再看了眼已经离开的邢妈妈,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你们继续盯着。”
说完,便快速往甘棠院去了。
等她也走了,一直在门缝里盯着的谢妈妈这才转身回了房间。
魏如意煨坐在上床上,听到谢妈妈的话,心里已有了主意:“歇着吧,告诉邢妈妈,等我消息。”既然云氏喜欢在暗处玩手段,她奉陪!
国师府,楼衍听着阿忠的回报,只沉凝半刻,道:“去查查,除了萧王府,那药引别处可有。”
“尊上……”阿忠抬头看着一心翻阅案卷的他,谨慎道:“您是不是真的看上魏家小姐了?”
楼衍手心一紧,冷冷睨他。
阿忠被他盯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还是壮着胆子道:“只是属下担心,您被美色所惑,这四小姐是聪明,可心思太多,心机也厉害,更要紧的是,我们至今不知道她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万一她是武宁侯培养的棋子,那我们岂不是……”
“退下。”楼衍寒眸微垂,冷淡道。
“尊上……”
“魏如意对我,有用处。”楼衍冷淡说完,也不看案卷,起身便走了。
阿忠错愕,难道尊上也是牺牲色相,拿魏如意当棋子?若是如此就好,可为何看着,不那么像呢?
他还想再问问,可看着尊上那冷的跟冰块似的脸,再不敢蹦出一个字了。
楼衍回到房间,皎洁的月光从窗户倾泻下来。
他没有点蜡烛,从黑暗中慢慢走到窗边,看着屋外那明亮的月,清冷的光,薄薄撒在一草一木上,心慢慢的冷静下来。
最近他似乎太殷勤了些,对那个惹人烦的小丫头,他的注意力和思绪似乎都被她的喜怒哀乐带着走了。
师父曾告诉过他,这是最危险的,因为一旦情绪为人所左右,那就离死不远了。
他怎么能死呢,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
果然,还是这寂静清冷的月,更适合自己。
关上窗,也将关于她所有的想法关在了心外。
一早,魏如意醒来,就听说了萧王被皇帝当朝叱骂的消息,放纵烈马当街踢死人,这事说大不大,可萧王最近接连出错,皇帝本就不太注意他,如今更是不喜了。
“去备马车。”魏如意觉得有机会。
“是。”谢妈妈立即去了,小夭看着檀儿服侍她用完早膳,才道:“小姐,奴婢陪您去吧。”
“不,之前交代你的事情还没办完,继续去查,另外,福来酒楼的事儿也盯着些。”魏如意说话间,人已经出了二门。
小夭不敢耽搁,立即出门去了。
魏如意上了马车后,一路往萧王府去,与魏祁章下朝回来的马车刚好擦肩而过。
“二爷,那是四小姐。”小厮忙道。
“停下,跟上去。”魏祁章看着魏如意离开的方向,立即道。
小厮为难看他:“二爷,您忘了,夫人让您下朝后,立即回去的,她有事情交代。”
“可是……”
“二爷,您就放心吧,现在四小姐是老太妃跟前的红人,高公公都客客气气的,谁敢把她如何了?”小厮又道。
魏祁章顿了顿,还是不放心,只打发了小厮先回府,才跟着魏如意的背影去了。
马车很快到了萧王府门前停下,不过这会子的萧王可没有心思想别的,因为从昨晚半夜开始,哑女就中了剧毒,他秘密请了自己的人来诊治,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凌风看他彻夜未眠,有些担心:“王爷,您去歇会儿吧。”
“不必。”姜棣面色冷寒。
凌风知道他的忧心,毕竟萧王府最近接二连三的倒霉,这个哑女若是再死了,外面怕要编造出王爷为出之前丢面子的恶气而杀人灭口。
皇上如今本就气王爷到了极致,要是如此,王爷这么多年来所谋划的一切,只怕真的要毁于一旦。
凌风迟疑了下,想起魏如意:“曾经胡太医说过,魏家的四小姐,擅长妇人之症,更是难得的奇才,要不要请她来试试?”
姜棣面色微沉。
魏如意连跟自己说句话都不愿意,她怎么肯愿意帮自己?虽然不知道这小丫头到底为何这般恨自己,这么多年他也未曾得罪过武宁侯府才是……
正迟疑着,外面忽然传来小厮通报,说魏如意在后角门求见。
“她?”凌风怀疑的看看姜棣,姜棣只道:“何事?”
“说是能解王爷之忧,但求王爷赏赐一样东西。”小厮回道。
凌风讽刺一笑:“她倒是胆子大,敢来要挟王爷。她跟武宁侯一起来的?”
小厮摇头:“她只带了个婆子。”
凌风更加愕然,她竟是孤身来的?她不是连靠都不敢靠近王爷吗,还敢独自来萧王府?
姜棣也觉得奇怪,但很快大夫也赶来了,只说无能为力。
姜棣脸色微沉,直接道:“带她来见本王。”
“可是这四小姐说,她一个女儿家,不方便进来,还请王爷出去。”小厮结结巴巴说着,头都不敢抬,生怕姜棣发火。
却没想到姜棣只冷冷道:“告诉她,想要得到本王的东西,就独自一人进来。”
凌风有些担心魏如意会真的走:“王爷……”
“不必再说,去办。”姜棣冷淡说完,便去哑女的房间了。
魏如意在后角门听到小厮传来的话时,心里只骂了一万遍姜棣这个渣男,却还没想到哑女中毒了,只以为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忽然变态了。
她让谢妈妈在外候着:“放心,若是半个时辰后我还未出来,你就去国师府。”她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楼衍了。
从后角门进来,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地方。
到时,姜棣正沉默的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哑女,直到魏如意出现。
“臣女见过王爷。”
“进来。”姜棣寒声道。
魏如意不解他要做什么,但想到自己必须要的东西……
她提步走了进去,攥紧了袖子里藏着的药粉,才道:“王爷,臣女……”
“救活她。”姜棣打断她的话。
魏如意次次话未说完,闷着难受极了,只一眼认出哑女来,诧异了一下。
这一丝诧异,却落在了姜棣眼里。
“是不是只要救活她,王爷就能给我想要的东西?”
“那要看你要的是什么。”姜棣看着这个看都不敢看自己的丫头,又想起初见时她指着鱼大骂的泼辣样子,眼底染上些许兴味:“若是你想成为本王的王妃,日日为本王洗手做羹汤,本王岂不是亏了?”
魏如意:“……”
她怕萧王这个死变态臭渣男反悔,直接道:“我要王爷手里那一盒由珍惜毒虫混合制成的药粉。”
姜棣负在身后的手微紧,冷冷看她:“她的命,不值。”
“不值吗?若是如此,那如意就先行告退了。”魏如意唇瓣溢出讽刺,若是不值得,他怎么可能亲自守在这里?因为爱情?不可能,他要是爱哑女,不会曾想要杀她灭口,连她和孩子都不认了。
她转身要走,姜棣面色黑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出口很快就被凌风给挡住了。
魏如意这才侧过身看着姜棣:“王爷?”
“救人。”
姜棣寒声一句,魏如意知道他是答应了,立即走了过来,把过脉后,直接抢了之前那大夫的银针,才道:“外男都出去,我要解开她的衣裳。”
凌风脸微微一红,忙跟那大夫转头走了。
姜棣没走,稳稳站在一旁。
他毕竟是哑女的合法丈夫,魏如意纵使气,也没法赶他了,只在心里又骂了一百遍死变态,才干脆放下帷幔,开始行针了。
但她知道,就算解了毒,怕也活不了多久,毕竟这毒并非一般的毒药,而是……
她正想着,忽然觉得帘账外的目光有些炙热。
她喉头一噎,一股生理上的恶心涌上来,忙道:“她中的毒乃是血丹青。”
“嗯。”姜棣只看着帘账内那曼妙的身影,还有魏如意解开哑女衣裳时发出的衣料摩挲的细微声响。
他并不是一个多好此道的人,只是到了年纪,会需要排解,可这一会儿,不知为何,只是一些声响,只是一些模糊的影子,竟就让他不受控制的浮想联翩起来。
魏如意顾及着哑女如今不着寸缕,又气姜棣这死变态,干脆猛地一下扯着帷幔露出一个自己扮着鬼脸的头来。
姜棣目光一跳,心里所有的旖旎瞬间烟消云散,只看了眼目光讽刺的魏如意,转过了身去。
魏如意见此,这才专心致志的解毒起来。
一晃眼,半个时辰过去。
谢妈妈看魏如意还没来,扭头就要去找楼衍,却看到了似乎也等了一会儿的魏祁章。
“二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你要去哪儿?”魏祁章问她。
谢妈妈把魏如意交代的话说了,魏祁章的心却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了一般,如意她竟是更信楼衍一些吗?
谢妈妈看他不出声,只行了礼,快速往国师府去了。
魏祁章则是看了眼萧王府,终是提步走了进去了。
等施针完,哑女吐出一大滩的黑血,便晕了过去。
“没事了,等清理好,就……”魏如意一边说一边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但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腰上一紧,而后后脑勺便被人狠狠砸在了门上,疼得她眼泪当即出来了。
“魏如意,你很不一样。”
姜棣眼眸幽暗,魏如意感受到他紧贴着自己的身子,还有身下的反应,当即恶心的要挣脱出去,可他的铁臂却将她箍得紧紧的,让她根本动惮不得。
魏如意气急:“王爷是要耍流氓吗?”
姜棣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眸满是怒气的瞪着自己,犹如受惊的小鹿却在极力反抗,霎时,他的征服欲涌了上来,身体越发贴的与她紧了些:“你自己送上门来,还说本王耍流氓?”
魏如意看他如此无赖,心里也知道,他从自己入府开始,怕就打了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
她真是低估他的无耻了!
“那王爷就试试,看是如意的一具尸体是能拉拢陈家和武宁侯府,还是能触怒老太妃和皇上。王爷现在,已经岌岌可危了吧,若是我一死,哑女必死无疑,到时候有王爷来地下陪葬,如意也不孤单!”
姜棣望着她喋喋不休语出惊人的小嘴,心下一动。
她如此年纪,就已经分析出这等局势了吗?要知道,他的处境,武宁侯都不一定看得有她清楚。
“魏如意,本王还没发现,你不仅不笨,反而聪明的很。”
“王爷过奖。”魏如意试着挣了挣,他却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姜棣看着她犹如困兽,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她贝齿紧咬的红唇,更加让他觉得诱人,当下便要吻下去。
可不等吻到那温热的唇,就觉身下一股几乎抽筋扒皮的疼痛传来,让他不得不屈起身十分狼狈的用手捂住。
魏如意收回自己的膝盖,转身要走,门却从外面被人锁死了。
“你们……”
“凌统领,我来接如意,她在哪儿?”
魏祁章的声音传来,魏如意惊喜的立即要唤他,姜棣却从她身后将她紧紧捂住了:“你是要绝了我的后吗?”
魏如意只恨不得真给他剁了喂狗。
她看着外头的魏祁章被凌风骗走,绝望极了,干脆抬手去拿袖子里的药粉,却发现不知何时袖子竟然空了。
“你刚才跟黄大夫借银针时,你的药就被他拿走了。忘了告诉你,他就是江湖人第一神偷。”姜棣笑起来,诧异自己竟跟个小女子斗智斗勇起来。
说罢,扭头便抱着魏如意往暖榻上而去。
魏如意挣扎的更厉害了,姜棣却只冷哼道:“你放心,方才你那一下,本王什么也做不了,你就在这里好好睡一觉……”
“我睡你个大头鬼!”魏如意狠狠咬住他的手,逼着他松开手后,利落的拉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姜棣想追,奈何身下寸步难行,只让侍卫立刻去追。
魏如意不要命的跑,但一想到东西还没拿到,又十分的不甘心!要没那药,外祖父一定活不成!
“你想要的东西,不要了吗?”姜棣缓缓走来,姿势是强忍之后的怪异,手里只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盒子来。
魏如意的脚步缓慢下来,怎么办?这个死变态会给自己吗?
她不敢赌,万一赌输了,外祖父没了,陈家也完了。
但真要牺牲自己?
一想到要接受这个死变态的触碰,她又极度的不甘心。
她看了看院子里的四五个侍卫,再看看没什么防备的姜棣,若是给他补一脚抢了他的药再跑的成功率有多少?
而且说不定,这样子一来,这里的动静会惊动二哥?
想到这里,魏如意嘴角露出邪气,就这么办!
她停下,只怯怯般看着姜棣,等他慢慢走近过来,才抿唇上前搭上他的肩膀眨眨眼:“王爷……”
姜棣看她忽然如此,立即戒备起来。
可是已经晚了,魏如意的腿已经抬起来了!
姜棣怒目圆睁:“魏如意,你敢……”
话未说完,熟悉的疼痛,熟悉的姿势,熟悉的抽皮扒骨,浑身发颤。
侍卫们看着还坚强站着没拿手去安抚的萧王殿下,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办了。
魏如意一把抢了他手里的盒子,扭头就一溜烟跑了,就是魏如意自己都没想到她能跑这么快。
姜棣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才终于道:“抓起来!”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扛着刀就往前追去了。
魏如意觉得自己可能会飞起来,一路左躲又闪,又觉得自己必定是根骨惊奇的武学奇才,若是逃过这一劫,她一定要去学武!
前头就是大门,她卯足了气,拼了命的往外冲去,却在最后关头,被腾空而来的凌风给一把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她喘不过气,提脚就往下踢,这一脚踢得不算太重,但凌风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立即将她扔到了地上准备呵斥,哪知魏如意半点也没有要起来跟他理论的意思,爬起来就继续跑,灵活的像条小泥鳅。
“你——!”
凌风看她不按套路出牌,气得又腾空飞起,直接挡在了她面前,拔出了剑:“你要再敢跑,我就杀了你!”
魏如意停下脚步,狂跳的心终于沉了下来。
光天化日,是赌他敢杀自己呢,还是赌他不敢杀呢?
“哎哟哟,乖乖呀,你没事吧,吓到了?哎哟哟,小可怜呀……”
造作的声音传来,凌风差点没恶心的吐出来。
他一扭头,就看到了阿忠拿绳子溜了只王八出来了,还一副心疼的模样,抱着王八又是哈气又是抚摸,看得他一阵恶寒。
“你怎么在这里?”
阿忠一听,上前就道:“凌统领这是什么话,尊上吩咐属下来接四小姐去给老太妃请安的,怎么就不能来了?”
“老太妃?”凌风不信,老太妃怎么可能刚好这时候找魏如意。
“不信就不信,反正你今儿吓着了尊上要送给你们王爷的长寿龟,长寿龟变短寿龟,可都是你的责任。”阿忠说完,看了眼发髻凌乱气喘吁吁的魏如意,眉心跳了跳,才道:“四小姐,马车备好了,谢妈妈在马车上等着呢。”
“好。”魏如意整了整仪容,特意朝凌风跟前迈了一步,就见他下意识的捂着身下往后跳了跳。
阿忠瞧见,忙道:“哟,这小兄弟是怎么了?”
凌风的脸涨的通红。
魏如意只装作听不懂般天真道:“凌统领,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把把脉开些药?有些个取向和爱好,我作为大夫都是能理解的,古有断袖之情,又有龙阳之好,这都很正常嘛……”
阿忠一脸单纯装听不懂:“哟,凌统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特意割了那物什,成要全与谁的断袖之情,龙阳之好?”
凌风的嘴里憋着一个‘滚’字,差点没吼出来。
姜棣姗姗来迟,看到阿忠和他身后的马车时,才站直了身子,冷冷走了下来:“看来国师大人当真是繁忙,就是不知父皇知道国师大人在审理与本王有关的案子时,还与本王来往如此密切,会作何想。”
阿忠听出他的威胁,只得体的行礼浅笑:“劳王爷如此挂记我家尊上,这是尊上的薄礼,还请笑纳。”说着,就把那缩着头的小王八送了上来。
姜棣牙关微紧,凌风也冷哼一声,提步往姜棣身边走去,魏如意故意往前踏出一步,凌风吓了一跳,脚步急急往旁边一撇,谁知那儿刚好有个小石头,他脚踝一歪,人直接就往前扑去了。
人在摔倒时,一定会下意识去抓点什么的。
凌风刚好抓住姜棣的裤子,哗啦一下,姜棣觉得疼到麻木的身下有点儿凉。
魏如意立即捂住眼睛扯着嗓子尖叫一声就钻马车里去了,阿忠也是目瞪口呆,看着一众又想笑又怕死的侍从们,只强忍着低下头,行了礼就赶忙走了。
等凌风抬起头,一众侍卫已经手忙脚乱的过来帮姜棣提好了裤子,至于凌风,当天便被撤了统领之职位,并被告诫再不许靠近他的房间一步,而当晚,萧王姜棣与侍卫凌风乃一对‘璧人’的消息不胫而走,霎时间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悄咪咪讨论的最热门话题。
至于罪魁祸首魏如意,在把药给了胡清微后,就被武宁侯罚去跪了祠堂,至始至终,她都见到楼衍。
“小姐,今夜奴婢陪着您吧。”檀儿跪在她身后一脸坚定。
“小夭回来了吗?”她问道。她之前就确定,楼衍屡次三番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定是动心了的,可是今日怎么只让阿忠来了,他没来?是不是有很紧要的事情要处理,还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她心里不安,就连罚跪也没法专心。
等到夜深人静之后,她决定一定要去问一问。
她偷溜着从祠堂出来,但还没走出祠堂大门,就看到了负手站在祠堂门口,似乎等着她出来一般的魏祁章。
她微微一愣,旋即便轻手轻脚的想要退回去,却听他带着愧疚又苦涩的笑容转过了身来:“是不是闷了?放心,二哥会守着你,你要是闷了,二哥陪你聊聊天。”
“没事的,二哥,我继续回去跪着了,我还有好多话想跟列祖列宗说呢。”魏如意忙笑笑,扭头就要往里去,魏祁章却追了上来,一把将她拉住。
“如意,二哥有话想跟你说。”
魏祁章的眼眸里闪着光,魏如意的心却坠入到了谷底。他想捅破这层窗户纸了吗?若是如此,那她是不是就真的永远要失去这个二哥了……
她微微咬牙:“二哥,时辰太晚了,我……”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