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意猜不透这其中的原因,不过前世她与荣王瓜葛不算太多,今生更是没有牵扯,就算他那儿出了什么变故,也应该与自己没关系才是。
想罢,行了礼,才垂眸道:“公主殿下,如意已经看过莲心小姐了,她身子好了不少,接下来好生休养便是。”
“好。”安长公主难掩语气里的激动,本要离开,又停了停,望着她道:“魏小姐,辛苦你了。”
“那如意先行告退。”
安长公主现在也不强行留她了,只亲自吩咐人送她离开,才又跟身边的人吩咐道:“定国公府的那件事,你们多盯着些。”
她这话的意思,也是必要保住魏如意这条命了。
荣王只看着魏如意离开,略显得沉郁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看不出来,这魏小姐如此小年纪,便有这样的医术。”
“的确,听说是有个姑姑教的,若是如此,这位姑姑当是世外高人。”安长公主望着魏如意的背影道。
“姑姑?”荣王也朝门口看去,直到魏如意彻底离开,眼底才染上了几分怀疑。
倒是安长公主跟他道:“你难得回来,可是要去看看莲心?”
荣王笑起来:“自然,许久不见她,如今她又病了,我这个做表叔的也该来看看。”
提起这层关系,安长公主的情绪显得低落起来,只安慰般拍拍他的手,才往莲心的住所去了。
荣王落后她一步,看着她越发苍老的背影,冷硬的唇角扬起深深的笑容,缓步也跟了上去。
魏如意从公主府离开,一直在想荣王的问题,以至于前头马车半途停下了她都没察觉。
“怎么了?”魏如意掀开帘子问道。
“前头好似有人的马车翻了,堵住路了。”檀儿掀开车帘朝前头看了看,才道。
“那就换条路绕过去吧。”魏如意又道。
檀儿应下,立即吩咐去绕路了。
绕路走,马车便要多走半个时辰才能到国师府,而且还得经过萧王府。
魏如意没多想,马车径直往萧王府门前过,只是没走过去,萧王府外便听到一阵小孩子的哭声。
“娘,你醒醒……”
奶声奶气的哭泣,听得魏如意心里软的厉害。
檀儿更是心疼不已,忙掀了帘子去看,就见个两岁左右的小孩正抱着个棺木哭泣。
魏如意看着那孩子,只隐约觉得眼熟。
“小姐,那孩子太可怜了……”
“马车别停。”魏如意想起来了,这孩子,不正是哑女的孩子么?可孩子抱着棺木……难道哑女死了?
檀儿虽然不忍,但也没有违背,立即叫马车加快速度离开了。
待她们走了,暗处盯着的凌风这才皱皱眉,去回话了。
“王爷,她们没停,属下就知道,魏如意这人根本是铁石心肠,小小女子,不但全是心眼,而且如此的冷漠无情,我看她就是妖孽。”凌风冷哼道。
“你很恨她?”姜棣问他。
凌风看到他略有些冷的目光,立即反应过来:“属下知罪。”
姜棣没再理他:“找人把哑女埋了,孩子交给姨娘。”
“是。”凌风不敢再多说,姜棣也只沉沉的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沉思起来:“你觉不觉得最近京城的动作太多了?”
凌风点头:“是,云家和汝南王府且不提,还有刘家和定国公府也牵扯了进来,如今灼华公主也卷了进来,咱们王府也有影响,看起来,好似有谁在背后谋划一盘大棋。”
“风雨欲来。”姜棣沉沉说完,才抬手拿起早摊开在一侧的密信,密信上正写着最近关于荣王的动向。
荣王,他最忌惮的一个皇弟,也是手握实权却自幼与他有仇的皇子。
凌风看他面色如此凝重,只道:“王爷,您打算怎么办?”
“暂时离开。”
“离开?”凌风轻呼出声,姜棣却想得很清楚,识时务者为俊杰,而此番京城风雨欲来,他已被父皇厌弃,手里至今没有实权,与其留在京城做这风雨中的一员,不如先抽身离开,再坐收渔翁之利。
他拿起那密信放在烛火上烧尽,才道:“通知灼华,让她告诉俞贵人,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至于皇后那里,由她折腾,宫里的势力全部隐匿起来。”
“是。”凌风立即应下去办了。
等他一走,姜棣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朝魏如意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唇瓣扬起:“魏如意,你逃不出本王手掌心的!”
魏如意的马车在国师府前停下,她下来便要进去,就见侍从将她拦住了:“魏小姐,尊上不在府中。”
“不在?那他去哪儿了?”魏如意奇怪道,楼衍平素可不是喜欢乱串门的人。
“小的也不知。”侍从恭敬道。
魏如意见状,倒也不好再强行闯进去。
从国师府门口出来,檀儿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心问她:“小姐,没事吧?”
魏如意摇摇头,又回头看了眼国师府,见里面没什么动静,这才上了马车:“去金家吧,我去看看三姐姐。”
檀儿看她心情不佳,也不敢多唠叨,立即吩咐马车去了。
待她走了,猫在门房里的阿忠这才赶忙回去回禀了。
他看着躺在临湖的床榻上面色微白的楼衍,低声道:“尊上,魏小姐已经走了。”
“嗯。”楼衍淡淡应了声,却因为手腕处的疼痛而不得不皱紧了眉头。
一袭冰蓝长裙的灵犀面色冷淡的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这才开口:“忍着些。”
阿忠看她如此漠然,着急的不行:“灵犀姑娘,尊上不会功夫,身子弱,你轻些……”
“我比你清楚他的身体。”灵犀冷冷睨他,阿忠这才不得不尴尬的咽回了剩下的话。
灵犀说罢,只看着楼衍:“还好皇帝不知道你体内本就有毒,他那点毒虽然厉害,却远不及你体内本来的毒厉害,如今毒上加毒,只是让你难受罢了,要不了命。”
“嗯。”楼衍浅浅应着,合着眼睛,什么情绪也没有。
灵犀看他这个样子,一股怒气从心头涌起,可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替他处理完伤口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她才走出来,阿忠便追了出来:“灵犀姑娘,尊上他没事儿吧?”
“等我找到了药,就能治好,不过你们也要看好他,别再给我添麻烦。”灵犀略带着几分怒气的说他。
“是,往后属下一定看着。可你也知道,尊上素来就是这样的脾气,心里有主意的很,他认定了的东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否则当年也不会从山庄来这勾心斗角的朝堂了。”阿忠说着,又不忍心的往回看了看,见楼衍苍白着面色合眼沉沉睡着,只叹了口气。
灵犀听到这些话,似有触动,眼帘垂下看了眼手上沾染上的血迹,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往外去了。
她才出来,便跟飞奔而来的姜宴撞了个正着。
姜宴看到她,身上那股纨绔子的气息立即收了个干干净净,乖乖仔一样的整好衣冠,露着标准的八颗牙笑容缓步走来:“师姐,好久不见你,你又美了些。”
灵犀冷冷扫他一眼:“油嘴滑舌的毛病还是没改。”
“师姐如此美人,我实在忍不住不夸呀。”姜宴笑着道。
灵犀冷冷睨他,话都没说,提步便离开了。
待她走远了,姜宴才松了口气般,赶忙快步朝阿忠走来了,等走近了才低声问道:“师姐何时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有一阵了。”阿忠说完,才示意他楼衍正在休息。
“怎么了?”姜宴还不知道皇帝给楼衍下毒的事儿,只伸长了脖子问道。
阿忠忙道:“没事没事,就是乏了。对了,七皇子,您怎么这时候过来?”
姜宴撇撇嘴:“太无聊了,来寻小衍说说话。对了,小如意可来了这里?”他想着魏如意出门,必是来找楼衍了。
阿忠摇摇头,姜宴有些诧异,楼衍却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直接道:“是七皇子吗?”
“小衍。”姜宴直接走过去,看到他整个人苍白的好似白纸似得,吓了一大跳:“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楼衍说完,被阿忠扶着坐了起来。
刚好床对面落地的大门敞开着,正对着那碧波澄澈的湖面,清风徐来,倒是惬意。
他看着这平静的湖,轻声道:“尚书府的事如何了?”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在办了。”
“要快。荣王忽然回京,萧王必有动作,七皇子往后不必时常来我这里,多去看看平王。”楼衍看着他道。
姜宴方才雀跃的情绪也慢慢沉了下来:“小衍,你说平王兄会不会恨父皇?”
楼衍没回答,答案他想姜宴心里早就有了。
姜宴也没特意等他的回答,只扭头也去看那湖:“你还真是喜欢这湖泊,这国师府也是你中意的,小衍,我有时候还在想,有什么是你真的算不到的。除了小如意,其他的怕是都在你的掌握吧?”
“我只是凡人,算不到的事情还有许多。”
姜宴撇撇嘴:“你不说也罢……”
“尊山,有圣旨到了。”姜宴话未说完,便有小厮从外间过来。
“扶我起来。”楼衍说完便要起身,就见外头的脚步已经走了进来:“国师大人不必多礼,皇上吩咐了,您要多休息。”
楼衍看着携圣旨而来的高公公,到底是坐着没动了。
高公公这才摊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赐武宁侯府四女魏如意与国师楼衍之婚,钦赐。”
高公公的话音落了,姜宴的一颗心也落到了肚子里。
终究,这个丫头片子成不了他的皇子妃。
楼衍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圣旨,只面色平静的接下来,才跟高公公道:“请公公回禀皇上,待微臣身子稍微好些,必当入宫谢恩。”
“国师大人好生休息才好。”高公公目光复杂的说完,侧开身,身后便有小太监端了个托盘上来,托盘里放着一枚玉瓶,玉瓶里便是定时要服用的解药,也可以说是持续控制楼衍的毒药。
姜宴望着高公公那复杂的样子,再看阿忠隐隐含着怒气的眼神,眉心一紧,上前便道:“这是何物,怎么父皇只赐给小衍,不赐给我?”
“七皇子,这是……”
高公公还没说完,姜宴上前便打开那瓶子,瞧见是颗药丸,想也没想,张嘴就给吞了下去。
在场的小太监们吓了一跳,楼衍也面色微沉:“七皇子,你疯了!”
“疯了?父皇难道会赐你毒药不成?”姜宴问他,看着他焦急的眼神,心中知道,今日他居然卧床不起,昨晚父皇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了。他一直不信父皇是这样的人,可如今看来,真是他太天真了。
高公公忙道:“七皇子,请随老奴回宫吧。”回宫才有真正的解药。
姜宴见楼衍不说话,也不多问,转身就跟高公公走了。
阿忠瞧见他的背影离开,有些担心起来:“尊上,七皇子他……”
“不能让他入宫。”楼衍面色微沉,皇帝既然瞒着众人给自己下毒,就是不想这件事传开而影响了他明君的名声,但姜宴这犟脾气,要是去质问,必是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不止自己危险,姜宴首当其冲会被怒极的皇帝处置了。
“可怎么拦……”
“找如意。”他知道,现在只怕只有如意能劝下姜宴这牛脾气,只是到时候,如意定要知道自己中毒一事了。
他沉沉吸了口气,才面容冷漠的看着那寂静的湖面,看来有些事情,要更快才行了。
魏如意还没到金家,就被阿忠追上了,阿忠简单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后,魏如意二话没说,调转马头就去了皇宫,终于赶在了姜宴入宫之前将他给拦下了。
“七皇子!”
“小如意,你怎么在这儿?”姜宴诧异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她,而且她手捂着肚子,脸色也苍白的很,看起来一副生病了的模样。
“七皇子,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十分着急。”
“现在吗?”姜宴看了眼不远处的阿忠,算是明白魏如意为何会赶来了,可越是清楚,他心里就越难受。
魏如意柳眉一竖,瞪他:“难不成七皇子如今是不愿意了?那算了,我去寻萧王殿下……”
姜宴看她找谁不好要自己羊入虎口,这才忙道:“等等,我帮你就是,你等我会儿。”说罢,这才去跟高公公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看着魏如意道:“走吧,去哪儿?”
“一个好地方。”魏如意想了想,笑起来,上了马车,让他也坐在了马车,这才叫檀儿赶着马车往京城某处繁华的地方去了。
到了以后,魏如意领着姜宴穿过一下狭窄的巷子,这才了一家门面才刚刚刷新的酒楼前。
姜宴瞧见这门前狭窄的酒楼,皱皱眉:“小如意,这是什么地方?”
“好地方。”魏如意说完,这才做了个请的姿势,姜宴也跟着笑起来,提步进去了。
才进门,就感觉到了这酒楼与寻常的不一样。
外间的大堂撤走了大半的桌椅,四周都用松木修了半人高的木格栅,围着三面墙的木格栅里头不仅种了搭配得益的各色花草,还有用竹子做成的流水小景,十分雅致。
魏如意见他惊讶,没带他上二楼,而是直接从大堂后头的门出去了。
姜宴跟上,这才看到这后面竟还有个院子,不过院子中央只用高高的实木答了两条类似长廊的架子,架子边还留着未种好的紫藤,四周厢房也都做了改动,全部变成一间间南北通透的雅间,虽然如今尚未全部建造完,但姜宴已经看出些意识了,不由兴奋的问魏如意:“这是谁家的酒楼,竟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我的。”魏如意大方的承认道。
“你?”姜宴瞧见她一脸得意的样子,笑得不行:“小如意,你是缺钱用了不成?怎还谋划起这样的生意了。”
魏如意嘿嘿一笑:“这只是开始,殿下瞧着如何?”
姜宴自然点头:“不错,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做出来的东西如何,毕竟庆贤楼里的大厨可都是堪比御厨的。”
魏如意眉梢一挑:“我家的大厨,可不比御厨差。”说完,拍拍手,身兼掌柜和大厨的方伯已经端着两碟子菜上来了。
那香气一飘出来,立即勾起了人肚子里的馋虫,饶是姜宴这种吃遍山珍海味的,也禁不住好奇的看了过去。
方伯笑眯眯的端上菜来,才笑道:“您尝尝,这两道菜往后可能做招牌?”
“招牌?”姜宴看了眼,都是素菜,根本不见荤腥,这菜估摸着也不大贵,竟能做招牌?
他看着魏如意的面子,自然还是尝了一筷子,吃过后,眼里立即放出了光来:“这是什么菜?”
“普通的菜。”方伯卖关子般笑道。
“若说做招牌也行……”姜宴起了兴致,就开始跟他一一说道起来,方伯也不知他身份尊贵,便知与他讨论,魏如意见状,这才看了眼阿忠,低声道:“告诉衍哥哥,今晚我要去见他。”
“您放心,尊上的毒不打紧,有灵犀姑娘在,灵犀姑娘一直是跟着尊上的,最是了解他的身体。”阿忠自然说着,丝毫没察觉到魏如意情绪的波动。
一直跟着伺候吗,前世怎么,一点也没听他提过……
魏如意压下这抹不悦的心思,她相信楼衍,他爱自己,他绝不会负了自己。
想罢,她才笑容如旧:“可我就是相见他。”
“皇上都下旨赐婚了,四小姐也不急着这一会儿。”阿忠现在可更喜欢魏如意,虽然她泼辣,可相对于相处多年还是这样冷清的灵犀姑娘,他更觉得魏如意好亲近些。
“赐婚?”魏如意整个人都要跳起来,阿忠瞧见她满脸喜色的模样,不觉也跟着染上了满脸笑容:“是的,属下亲耳听到的,圣旨许是早送去侯府了。”
魏如意的脸都微微泛红起来,虽然这道赐婚的圣旨来的艰难,但总算来了。
她欢喜着,姜宴远远看着她,落寞从眼底倾泻而出。他是真喜欢这个小丫头,她这样的活泼性子,她这样的敢爱敢恨……
“您怎么了?”方伯看他发愣,还诧异道。
“没事。”姜宴回过神来,只收起眼底的落寞,方伯却是笑着看向魏如意道:“小姐当真是个好人,您是未来的姑爷吧?小的瞧您也不是寻常家人,往后可得好生待咱们小姐。”
姜宴微微一愣,看着方伯满眼赞赏的模样,心里竟升起一丝愉悦来,干脆笑着只说别的事,半点没有否认方伯的话了。
等魏如意过来的时候,他跟方伯也聊得差不多了,笑道:“小如意,你的及笄礼快到了吧,到时候我请母妃替你插簪如何?”北燕的女子,但凡到了十四岁,必要举办及笄礼,及笄礼上都要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来行插簪礼,这样来的人身份越是尊贵,女子便就越叫人看重。
魏如意想着老太妃身子不好,不便奔走,陈家的几个舅母也不是省油的灯,也得亏还没回京,倒是贤妃娘娘,的确是不错的人选,只可惜她不大想再跟宫里的人牵扯上关系。
只笑道:“父亲到时候定有安排的。”
“那我让母妃跟武宁侯说去。”姜宴自顾自应下,瞧见时辰不早,才道:“我们去庆贤楼吧,今儿有灯会,肯定好玩。”
“但是……”
“听说金家人也会去。那金成涵已经被放出来了,你知道吧?”姜宴道。
魏如意诧异看他,难不成她设计金成涵的事,他知道了?
姜宴只笑眯眯的:“倒是便宜了这小子,私盐案有人来顶罪了,不过现在就暂时让他逍遥一阵吧,迟早收拾他。”
魏如意也跟着沉默起来,若是金成涵也出来了的话,那三姐姐那儿就麻烦了,她不能让金成涵这厮真的毁了三姐姐。
想罢,她才点点头。
二人出来后,直接就到了庆贤楼的雅间里,阿忠早早去回话了。
坐在雅间里,魏如意趴在临街的窗户朝楼下看,便看到街上人头涌动,倒是花灯映照在护城河里,两岸生辉,十分好看。
“小姐,你看……”
檀儿似乎发现什么,忙抬手往前指去。
魏如意一瞧,这不看还好,定睛看清了,那一瘸一拐走着的不正是瑞王吗?
他倒是敢出来啊!
魏如意想起当初差点就毁了她跟胡清微清白的温泉庄子一事,对这个瘸腿丑陋的瑞王更是半点好感也无,想到这里,她冷哼一声,便要下楼去,便见瑞王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眼睛都亮了。
魏如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正拿着一只可爱的花灯与丫环说笑的俞柔依,俞柔依今儿换上了一身湖绿色的半袖上衣,搭配上绿白相间的百褶绣花长裙,十分的素雅清丽。
瑞王没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只看到俞柔依那巧笑嫣然的模样,再看她已经出落的玲珑有致的身姿,特别是胸前鼓起的部分,让他禁不住身上一热,脑海里就回想起昨夜与小妾的缠绵来。
若是那个勾着他轻吟求饶的人是她,不知该多美好。
越想,瑞王的心就越按捺不住,只是他还没上前,就看到了刚被放出来的金成涵。
金成涵因为被下了大牢,好不容易谋来的官职算是没希望了,满心的闷气呢,才出来便瞧见了鬼鬼祟祟的瑞王,不过一看他这眼神时,再看那窈窕身姿的俞柔依,立即就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金成涵一想到温泉庄子的事,自己被陷害,说不定就有瑞王的手笔,而且那日要不是因为他,齐筝怎么会成为他的妾?明明他已经要把坏了清白的齐筝拿捏到手里了,而且拿捏住齐筝,还怕汝南王和云家不尽心尽力帮自己?
可如今,汝南王除了因为自保而把自己救出来以外,就再没搭理过自己。
金成涵想到这里,后牙槽都要咬出血来,心思一转,便笑着走了过来低声道:“王爷可是瞧上了那美人?”
“你此话何意,本王便是看上了,也不会如此轻浮。”瑞王看到是他,多了几分不屑。
“那就是下官的不是了,方才下官还在想,若是王爷喜欢,下官就是绞尽脑汁也要想出个法子让她今晚就从了王爷,也免得叫王爷扫兴而归,但既然王爷不愿意……”
“等等。”瑞王那豆大的眼睛眯起,盯着面前似乎一心讨好他的金成涵,终是道:“你当真有办法?这女子看着也是官家小姐……”
“王爷放心,看到前面那巷子没?王爷且去哪儿等着。”金成涵道。
瑞王虽然此刻欲火焚身,但看着金成涵殷勤的样子,笑容一深,到底是应下,快步往那暗巷子去了。
待他一走,金成涵这才朝俞柔依而去。
魏如意瞧见这一切,笑起来,金成涵也是个蠢的,瑞王虽然是个残废,却不是个草包,他那点小心思自己都看出来了,以为瑞王看不出来?
她想了想,朝檀儿招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才起身跟姜宴道:“七皇子且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可是有趣事?”姜宴兴奋的看她,魏如意眨眨眼,要去暴打你哥哥一顿,你觉得有趣吗?
“没事,就是见楼下有卖王八的,想去买两只养养,你可千万别跟着,我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完,就领着檀儿就要走,姜宴好容易跟她出来玩,怎么肯一个人留在这儿,死活非要跟着她,魏如意没法,这才带着他一道出去了。
两人出来后,魏如意递给他一块手帕:“把脸蒙住。”
姜宴看她已经熟练的蒙住脸了,轻轻一笑,也不多说蒙住了脸,很快就见俞柔依跟着丫环出来了,金成涵的下人则是小心的跟在他们身后,直到俞柔依走到了微暗些的地方,确定她没带家丁,立即就上前捂住了她跟丫环的嘴,将她们往巷子里拖去了。
“这……”姜宴立即要出去救人,魏如意却拉住了他:“别急。”
“小如意,你是不是心里有计划了?”姜宴凑近了问她,可凑得近了,她身上那股自然的馨香便幽幽飘了出来,而她的肌肤瞧着,更是水嫩的厉害,嫣红的小嘴略紧张的抿起,灵动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前方某处。
姜宴下意识的差点亲上去,还好魏如意忽然快步往前追去,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檀儿正奇怪的看着他,他这才摸摸鼻子解释道:“方才如意脸上好似沾了东西。”
檀儿皱皱眉,因为着急小姐交代的事儿,便也不多想,只道:“七皇子一会儿可得保护好我们小姐,奴婢去去就回。”说完,跟魏如意朝不同的方向跑去了。
姜宴见状,也不耽搁,立即上前跟在了魏如意身边,不过两人才到暗巷子口,里头便有脚步声传来,魏如意还不及溜,姜宴已经揽住她的腰,一跃将她带到了房顶。
魏如意现在一心盯着巷子里的动静,没有理姜宴,姜宴只瞧见她并不反感自己忽然的动作,一颗心落了回去,嘴角抿起笑意:“如意,那巷子里是……”
“金成涵还想算计本王,本王倒看看,他有几分本事。”冷哼声从巷子里传来,伴着一阵阵血腥味,姜宴眉心拧起,便见之前绑来俞柔依的小厮已经死了。
有瑞王的侍从跟着低声道:“那王爷,这小姐怎么办?”
瑞王扫了眼躺在地上的俞柔依,冷笑:“自然是带回去,不过先不急,等金成涵那蠢货过来。”
“他还会过来?”
“当然,八成他要栽一个掳掠官家小姐的名声。若是父皇知道了,肯定会大发脾气,还指不定要把本王怎么样呢,如此一来,金成涵就算是讨好了汝南王……哦,说不定他早就跟齐筝那贱货有一腿,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算计本王?所以我们先走,一会儿再抓他个现行!”瑞王越想越恨金成涵,魏如意盘算着时间,不多会儿,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齐齐往这里来了
“好戏来了。”魏如意说完,姜宴抬头看去,便见一队护城军快步过来了。
就是瑞王自己都没想到护城军会这么快过来,按他的想法,金成涵多半会去找认识的官员,特别是今晚在这附近的人,唯独没想到会是来了护城军。
因为天色渐晚,护城军统领远远的根本看不清站在巷子口鬼鬼祟祟要走的人就是瑞王,当即呵斥道:“给我抓住那小贼!”
瑞王急着要走,一瘸一拐的,魏如意左右看了看,找到块碎了的瓦片给了姜宴:“让他走不了。”
姜宴眉梢微挑,这品行不端的三哥,他也的确不喜欢。
想罢,手指一动,那块小小的碎片便立即打中了瑞王的膝盖,让他直接扑到在了地上,而护城军举着火把就围了过来,把他狼狈的样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如意,你想……”
“嘘。”魏如意看了眼把护城军带来后就机智溜了的檀儿,再朝四周看去,不见金成涵的身影,这才微微掀起唇瓣。
姜宴瞧见她一脸狡黠的模样,兴致越发的浓了,也不再多问,只跟她小心坐在屋顶看戏。
很快护城军就发现了底下的人是瑞王,统领忙下了马道:“瑞王殿下,怎么是你?”
瑞王面色有些青:“你们……”
他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有人朝巷子里轻呼道:“大人,死了人,还有被打晕的女子!”
统领看着目光躲闪的瑞王,霎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自然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寻常的平民女子而已,哪里比的瑞王尊贵。
他这想法刚出来,里头的人已经认出了地上的女子:“这好似是御史家的小姐。”
“御史?”瑞王自己也傻了眼,御史那些个什么都敢说的,若真是御史的女儿,明日岂非奏章就要送到父皇跟前去了?
这一点,瑞王没料到,金成涵自己也没料到,毕竟俞柔依才来京城不久,认识她的人并不多。
魏如意瞧见他吃惊的样子,只拉了姜宴来,与他低语几句。
姜宴听完后,眼睛都瞪大了:“你……那到底是我亲皇兄!”
“又不会杀了他,就是让他以后安分些而已,难道你想看他再祸害更多女子?”魏如意问他。
姜宴只觉得奇怪:“那怎么能叫祸害,多少女子梦寐以求嫁入皇家呢。”
魏如意:“……”
姜宴虽然不理解,但这个三皇兄的确品行低劣,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快步越过屋顶便往某处而去,只是他走时,自己都没注意腰间的玉佩竟是滑落了。
统领两难起来,瑞王知道今儿是带不走俞柔依了,只强行辩解道:“本王是刚好路过。”
统领也立即顺坡下驴:“是,那下官就遣人送俞小姐回府了。”
“嗯。”瑞王闷闷应了声,转身要走,金成涵这会子刚好带着一群京里的世家公子说说笑笑而来,只是他本来打算半路抽身,只让这些世家公子去看到瑞王对官家小姐非礼的丑态时,就发现瑞王正阴沉着脸朝他的方向而来,有些傻眼。
“瑞王殿下,您怎么……”
“金大人来得倒是巧的很。”瑞王狠狠的看他,金成涵只一头雾水,他都还没把人带过去呢。
瑞王看他这样,只觉得他根本是在装,听到身后护城军们离开的声响,越发觉得难堪,只阴暗瞪了眼金成涵,便快速离开了。
他怒气冲冲的往瑞王府走,越走越觉得不甘心,上了马车还是沉郁不已,直到马车猛地撞上墙角停下来。
他怒极:“怎么回事!”
才问完,便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人都被套进了麻布袋子里,叫人拖到地上叫人一顿好打。
等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了,才听到外面有人低语:“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我们赶紧回去跟金大人交差吧。”说完,声音便离开了,瑞王这才自己钻出麻布袋,看着自己撞坏的马车和横七竖八的四个侍卫,气得几乎爆炸:“金成涵,本王决饶不了你!”
附近的房顶,魏如意看着暴走的瑞王,冷哼:“报应。”
姜宴实在想不通魏如意跟瑞王到底什么仇,而且今儿一箭双雕,让瑞王跟金成涵互掐起来,这计划极妙,还有趣。
“如意,这事儿办成了,你是不是得谢谢我?”姜宴笑问着她。
魏如意也嘿嘿一笑,立即起身作揖:“多谢七皇子殿下。”
姜宴轻哼:“你还跟我生分,往后我叫你小如意,你叫我宴二哥就是。”
“小宴。”魏如意唤他,姜宴气得龇牙,故意吓她:“我可比你大!”
“那又怎么样,我都要嫁给衍哥哥了,衍哥哥如何唤你,我就如何唤你。”魏如意朝他扮了个鬼脸,扭头就跳下了房顶。
姜宴吓了一跳,忙要去捞她,就发现她身子一晃,人已经像条小泥鳅似得消失在了巷子一角,这才看清,原来她方才所跳的地方还垫着厚厚的沙包呢。
这个鬼机灵的丫头!
姜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笑容终是慢慢落下。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让人后悔不迭的事,小如意,我若早一步该多好。
夜风吹来,吹散这一夜化不开的寂寥。
姜宴看着魏如意坐上马车往国师府去了,才缓缓走了下来,独自一人一步一步往平王府而去。
好歹,那里也还有一个寂寞伤心人。
魏如意坐着马车一直到了国师府,见阿忠还拦着不让她进去,只气得翻了国师府的围墙,吓得阿忠赶忙去跟楼衍禀报了。
楼衍过来时,就看到了那个瘦小的身影费力的翻上围墙,然后用手臂挂着自己再翻过来,只可惜围墙太高,她太矮,即便这样脚距离地面还有一大截。
墙外的檀儿都急坏:“小姐,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魏如意挤出这句话,她今儿是怎么着也得看看楼衍的毒,不然她肯定睡不着。
就在她想着就这样摔下去会有多疼时,身后一道略含着几分薄怒的声音传来:“魏如意!”
“衍哥哥,快来接我,我快撑不住了!”魏如意仿佛没听出他的生气来般,直接央求道。
阿忠看着自家尊上那要发脾气又生生憋回去的样子,偷着笑,这四小姐啊,还真是个能人,能把他家尊上折腾成这样,普天之下,也没第二个了。
楼衍看了眼阿忠,阿忠会意,立即叫了抬了桌子来,魏如意这才得以顺利的下来。
才下来,她就直奔楼衍而来,顺利的扑到他怀里,看着他冷漠的垂眸睨着自己,甜甜笑道:“衍哥哥冷酷的样子,好帅呀。”
阿忠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楼衍面色微紧,可终究是沉沉呼了口气,冷声道:“都退下。”
“可是尊上,您的身体……”属下还想继续看啊!
阿忠心里哀嚎,楼衍身上寒气一涌,阿忠打了个寒噤,立即闭嘴带人退下了。
待他走后,楼衍才瞥着偷偷摸摸要去摸他脉搏的魏如意,冷淡道:“是鸩毒。”
“鸩毒?”
魏如意的手一顿,眼眶瞬时湿了起来。
鸩毒非寻常之毒,乃是天下奇毒之首,中毒之人不仅每个月都会经历一次犹如抽筋剥骨般的痛苦,还会内力尽失,寿数更是减少十年不止,这毒对内力越是深厚的人,便越是有用。
可楼衍不会武功啊,这毒应该伤不到他吧,可他为何连脉都不让自己碰?